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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她对云赖有了不笃定，她开始怀疑云赖对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样的。
　　　　不知不觉地，她的思绪突然飘远，飘到了多年前。
　　　　那时候云赖还在，还能够对她如沐春风的笑，给她温柔的呵护和包容。
　　　　“师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次在竹轩的花园里，她曾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云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她温柔地一笑，而后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口吻对她说：“梅儿，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后，云赖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是自始至终的温柔，良久，他笑了：“呵呵，梅儿还太小了。现在告诉你你恐怕还不太懂。”
　　　　“嗯？什么意思？理由很复杂吗？”
　　　　“是的。很复杂。”顿了顿，他继续说：“但也很简单。只是梅儿你现在还不懂。等你以后懂了，也就知道了。”
　　　　“这样……”她懵懵懂懂地点头：“那师傅你以后再告诉梅儿吧，我想到时候我应该就能懂了吧？”
　　　　“梅儿……”在那一刻，云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闪动，他的表情也是有些动容的：“梅儿，你真的要报仇吗？”
　　　　听到那个问题，当时的雪医女立刻收起了天真的模样，神色变得冷漠起来：“嗯。真的。我要替我的家人报仇。一定要。”
　　　　“如果师傅不让呢？”
　　　　“谁也阻拦不了我！哪怕是师傅！”
　　　　她抬眸，目光坚定地表示自己的决心。
　　　　云赖一怔，他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好吧。那师傅只好护着我的梅儿一路向前了。”
　　　　微弱的烛火一下子倏然亮了起来，将屋子照亮了许多，也将雪医女的思绪从过去拉回到了现实中，她无意地一瞥眼，竟从桌上的镜中看到自己面颊上已经布满泪痕。
　　　　急忙忙抬起手擦拭面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云赖，那个始终给自己温柔的男子温暖了自己过去那所有的岁月，他是那样细心地呵护自己，疼爱自己，甚至于为自己可以付出生命！
　　　　她怎么能忘了呢？怎么能怀疑起他呢？
　　　　他是真心待自己的。他的心中是有自己的，他不只是把自己当徒弟看待的。
　　　　“绝对不是。”雪医女轻声出口，是非常肯定的口吻，没有一丝犹豫迟疑，是十分确定的。
　　　　正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雪医女并没有注意到，就在窗子对面那个回廊的一个拐角里，正有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个方向，黑暗将他高挺的身躯隐没了起来，却没有隐没他那双漆黑的眼瞳，以及那瞳孔深处细碎的心疼和莫名的矛盾。
　　　　白皓显在黑暗中抿直了唇线：“梅珂竹，你在哭。为什么而哭呢？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你那些过往的经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原以为放下了你，为什么你一出现，我就又乱了方寸？我明明不该来这里的！”
　　　　是的，他明明不该来这里的，他的理智也不允许他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双脚不听使唤，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这里了，然后，看到她在哭！
　　　　这一刻，白皓显的内心纠结矛盾万分。
　　　　他搞不懂自己了……　
　　　　　　　　
第一二二章　单独处处
　　　　一连很长的时日内，无论是白皓显还是殷素琴都没有发现雪医女乔装的梅珂竹的异样。这说明了她模仿手段之高。那么，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我们姑且就将伪装成“梅珂竹”的雪医女称之为梅珂竹吧。
　　　　这一日，白皓显出门办事去了。殷素琴难得地没有陪同，留在了二皇子府内。平日里殷素琴几乎都不能和梅珂竹单独两人相处，此次白皓显不再，殷素琴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移步走向了梅珂竹居住的院落，碧青园。
　　　　当她踏进碧青园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这一幕：
　　　　身着青衣的女子黑发及腰，面容清雅美丽，纤弱的身影立在院中，微风吹得她发丝飘扬，裙摆如碧波涟漪一般荡漾开来，有细微的褶皱却又瞬间抚平，白底衣料上罩着一层绿纱，有着清新优雅的模样。
　　　　梅珂竹的侧面对着殷素琴，正给院中的花儿浇水。
　　　　不得不承认，梅珂竹绝对有着让世间不少优秀男子沉沦的地方。没有想到十年了，她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样清雅脱俗，温婉柔美。十年前看到白皓显亲自毁了她的时候，谁会想到十年后她还能如此安然无恙如初般地站在这里？
　　　　但，真的是安然无恙和如初吗？
　　　　看着梅珂竹，殷素琴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吧？就像没离开过一样。而自己呢？是不是终究无法取代她的位置，成为住在他心里的女人？等了十年，最终还是那样的结果吗？
　　　　怎么会甘心？
　　　　如果她得不到，为什么可以让梅珂竹得到？她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而那一边，梅珂竹其实早已察觉到了殷素琴的到来，只是依旧没有停下浇花的动作，一副毫不知道对方来的样子。
　　　　“你倒真有闲情雅致。”殷素琴抬步朝梅珂竹走了过去：“那边的三皇子为了找你妹妹忙得不可开交，你在这里却有心情浇花，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呢？记得以前，你对你妹妹可是上心得紧呢。”
　　　　梅珂竹浇花的动作一顿，她回头望了眼殷素琴，一副很意外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样子，但很快就恢复了面上的平静，缓缓开口：“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许多事情她自己有打算。”
　　　　“是啊。毕竟十年过去了。”殷素琴已经走到了梅珂竹的面前，微微一笑：“说起来你那个妹妹倒真是个特别的女子。虽然戴着一副假面示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本身定然是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十年前大家就说了，那将是个绝世少有的女子。”
　　　　梅珂竹安静地听她说完这番话，却没有接下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你是来找白皓显的话，你走错地方了。他不在这里。”
　　　　“你不知道他已经出去了吗？”
　　　　“不知道。”梅珂竹轻轻摇了摇头，侧头望着殷素琴：“那么，你到这里来是找我的？”
　　　　“呵呵，难得我们两个有机会单独处处，不行吗？”殷素琴也不否认。
　　　　梅珂竹听到这话，沉默，她又重新低下眉眼浇花，殷素琴也不阻止她，只是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动作。
　　　　梅珂竹非常的细心，目光专注地看着花放适量的水，样子看起来非常的心无旁骛。
　　　　人都说认真的女人最是好看，尤其是梅珂竹这样有着姣好容貌和柔美体态的女子，无疑更是令人欣赏。殷素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眸光也由此变得幽深起来。
　　　　如果她是名男子的话，大可以欣赏甚至大方承认梅珂竹的迷人美丽之处，然而事实却不如人意，她偏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同样骄傲有姿色有聪慧的女子。
　　　　站在这样的角度，无论梅珂竹如何的让人看着舒服，在她眼里都是刺眼的。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所爱男人所在意的女子。
　　　　尽管现在的白皓显并没有承认对梅珂竹的感情到底还像不像从前，但光从把梅珂竹扣留在府上，殷素琴就已经大体看出了点苗头来。
　　　　每次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总很堵，非常的苦涩酸痛，不舒服。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狠厉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梅珂竹的身影，一抹杀意在眸中转瞬即逝，她的心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躁动起来：梅珂竹，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十年前你就该死了的，为什么还要出现？那次给你的教训和痛苦还不够让你知难而退吗？！
　　　　“坐。”正想着的时候，梅珂竹已经浇完了所有的花，走到院正中的石桌边，提起上面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放到桌沿。
　　　　殷素琴迅速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依言过去坐下。
　　　　梅珂竹则坐在殷素琴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殷素琴一只手握着茶杯，却也不喝茶，只是一双眼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梅珂竹，专注于对方的眉眼颦笑。
　　　　不知为何，虽近在咫尺，却感觉有如千里之遥，阳光照耀下的梅珂竹竟隐约有朦胧看不清的气质。
　　　　看不清。
　　　　是的，这就是眼前的梅珂竹所带给人的感觉。
　　　　“怎么了？”将茶杯放下，梅珂竹的眼角流露出深长的笑意，使得眉眼处更为顾盼生姿，十分动人。
　　　　殷素琴竟有些错愕，她突然发觉，及经历了这十年，梅珂竹竟然比十年前更加的风采动人，富有灵气意韵起来。
　　　　但那份动人却并不为她所喜欢。她眸光锐利中不失沉敛，温和的声音直切重点：“我真的想不通，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若说因为还爱他，他是你的灭家仇人，你不可能轻易原谅。若说恨他要杀他，你身上又没有武功，留下来不但杀不了他，还可能成为你妹妹的牵绊。真是毫无意义。”
　　　　“别忘了，我非主动留下，是有人扣押下我。若想知道我留下来有什么意义的话，你真不该来问我。”
　　　　“不要推得一干二净。”殷素琴发出一声轻轻的冷哼：“你明明认定只要你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会放你走。正因为这点你才故意出现在他燕眼前的，不是吗？”　
　　　　　　　　
第一二三章　求证
　　　　梅珂竹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
　　　　殷素琴仍不歇话，继续开口：“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梅珂竹，你是在赌吗？你很清楚白皓显的脾性，你也知道自己杀不了他。你留在他身边不过是在赌，赌他到最后会不会杀了你，不是吗？”
　　　　不知道是被殷素琴严肃的表情惊讶到了，还是被那番打赌的言论惊讶到了，梅珂竹的脸上出现了错愕。
　　　　殷素琴微微勾起嘴角：“你在求证一件事，求证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你。”
　　　　正要喝茶的梅珂竹听到这话，手不自觉一抖，将茶水洒了几滴在桌上。
　　　　殷素琴自然捕捉到了她的变化，以为她是因为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却也不以此得意，反而是心里瞬间凉了半截：看来，是真的了。
　　　　是啊，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梅珂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终归到底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只是个为爱而存在的女子。
　　　　然而，殷素琴却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不是真正的梅珂竹，而是雪医女，而雪医女却不是个为爱而存在的，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复仇而存在的。
　　　　更因为如此，在听到殷素琴这番话的时候，眼前这个梅珂竹的心里并不好过。
　　　　难道姐姐真的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而留在白皓显的身边的吗？她还是选择了白皓显？难道她忘了家仇吗？
　　　　不相信，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一点。
　　　　好半天，面前的梅珂竹都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殷素琴打量着她的脸色：“是默认了吗？”
　　　　梅珂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殷素琴，你守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自从我消失后又等了这十年，你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吗？”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语调是非常平和的，但听在殷素琴的耳朵里，却是被刺扎了一样疼，连带着，她的心也好像被人扎了似的，一阵钝痛。
　　　　她什么都不输人家，但唯独这一点，她很无奈。
　　　　梅珂竹什么都没赢她，却将她置于一败涂地的地步，不为别的，只因对方轻松地得到了那个男人的心。那颗高高在上的，轻易不眷顾世上女子的男人的心。
　　　　这是怎样的悲哀啊，自己用了所有青春美好的年华去守护等待也得不到的东西，却轻易被另一个女子轻易取得了。
　　　　殷素琴露出了苦涩的笑。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来找梅珂竹，明知道这一点上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输了的，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突然凛了起来，是啊，她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女子知难而退的！
　　　　“梅珂竹，离开吧。”
　　　　她轻轻开口。
　　　　梅珂竹将两只手放在膝上，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茶杯，低垂眉眼，唇畔却露出了一抹轻笑：“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这二皇子府真是个能来就来去就去的地方吗？”
　　　　“只要你想走，我有办法送你离开。”
　　　　“殷素琴，你真那么好意？”
　　　　“怎么？”
　　　　“坦白说，我不大信你。”
　　　　“呵呵，你的胆量就那么大？”殷素琴冷笑：“看来，我之前还真是高估了你。”
　　　　“我们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玩激将法这样无聊的游戏了。”梅珂竹一点都不因对方的嘲讽而生气：“你让我走我就走，可能吗？”
　　　　“你要知道，我的手段用起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威胁？”梅珂竹的脸上显出了狡黠的神气，微抬眼瞧着殷素琴：“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一说，我倒不想走了。”
　　　　乍一看到梅珂竹这样的神情，殷素琴猛地一惊。在她的印象中，梅珂竹虽也是个有灵气的女子，但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并不轻易显露出来，尤其不会如此张扬，怎么今日，她竟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更有甚者，竟比以往看起来有生气许多。
　　　　完全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才有的神气。
　　　　“我发觉你比过去有些不同了。”
　　　　对于她这话，梅珂竹看起来一副从容的样子：“嗯。毕竟过了十年的时光了。”
　　　　“我开始好奇，你这过去十年到底是怎样过来的？”
　　　　“不少奇遇。”
　　　　“奇遇？”
　　　　“是啊。奇遇……”
　　　　梅珂竹说着，悠悠喝了口茶。
　　　　殷素琴只是细细打量着她，眼中皆是猜度。
　　　　“你放心。”不知过了多久，梅珂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和白皓显是再不可能的。早在十年前，他亲手策划了一切毁了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他心死了。”
　　　　“那你留在他身边到底是为什么？”
　　　　“呵呵，”梅珂竹一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想求证些什么吧。但你放心，我求证的东西，绝对和情爱无关。”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在你，我只是言尽于此。”
　　　　殷素琴望着梅珂竹，良久，才开口：“好，我信你。然而，我还是不能容忍你留在他身边。”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
　　　　一阵风起，在这个院落中光顾，两名女子对面而坐，双方目光凝视，一个姿容美丽表情严肃认真，一个清雅出尘神态狡黠从容，乌发都在风中轻轻飘扬，有一个漂亮的弧度。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有的，只是沉默地对视。
　　　　这是两个同样聪慧绝世的女子，然而无形中，似乎已经有了较量分晓。
　　　　在这个时候，雪医女的头脑是非常清晰的，姐姐留在白皓显的身边虽然有矛盾的心情，但真正的原因绝对不是为了求证白皓显的心，而是别的什么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
　　　　无论如何，接下来，是她在这里，不管姐姐想知道什么，都可由她来求证。
　　　　算算日子，无不偷和姐姐差不多也该到百花谷附近一带了吧？只要安全到达百花谷就好，接下来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皓显……　
　　　　　　　　
第一二四章　安排
　　　　“主子，把人扣住了。”一进书房，天方就对白皓枫报告：“目前人已经被安置在避暑别院，绝对没有其他人会知道消息。”
　　　　白皓枫正在低头作画，听到天方的话，一双幽漆的眸子突然有亮光闪烁，变得晶亮起来，隐约还有流动的笑意镶嵌其中，他的唇畔微微勾起，握笔杆的手一抬：“很好。”
　　　　“只是，主子，那个江湖神偷只怕不是个安分的人，剑魂和剑魄虽一起盯着他，但只怕他滑头……”
　　　　“别担心。只要看紧了梅珂竹，那么，他就跑不了。对了，派两个贴身的丫鬟守在梅珂竹身边伺候，随时看着她，一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回报。切记，别让无不偷和她见面。”
　　　　“是。主子。”
　　　　天方的话音刚落，“吱呀”两声，房门被打开又关上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站到天方的旁边，低头：“主子，刚得到情况，今天龙凤山庄的护法花路过月城，而且，还进了二皇子府，逗留了一炷香的时候。”
　　　　“花？”白皓枫一怔，微皱起眉头回想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上次去龙凤山庄见雪医女时看到的那个如牡丹般妖艳瑰丽的女子，尤其对她那浅笑吟吟的样子印象深刻。
　　　　这是个笑里藏着利刃的女子，如果醉倒在她那艳丽的笑中，那就等着迎接最凄惨冰冷的死亡吧。
　　　　世人都知道，这个护法花是龙凤山庄帝天的女人，但又不是他的专属女人。她拥有很多男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屈指可数的优异男子，但却没有哪个男人真的敢拿她当青楼女子那样看待，否则，就等于是挖了个坟只等自己躺下去了。
　　　　在这个女子面前，最好学会聪明地商量对弈。
　　　　一个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