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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凰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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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茏平见碧生坚持,又道:“娘娘过奖,这本是掌事宫女该做的。公主可醒了?”
  碧生沉住心神,这个时候不能告诉他们公主已经死了,若是得知公主死了,太后必然会治顾文依的罪,文依昨天早晨随着血崩已将死了的斑斓虎蛊排出体外,斑斓虎蛊性属极阳,最怕女子经血,文依便留心停下陈以的保胎药,让“滑胎”之事提前,必有血出,没想到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但是碧生知道,虽然血也止住了,但是文依身体便如飘萍一般,若是此时被治罪,那与死了无异。
  碧生望着院子上方灼灼的日光,觉得有些站不稳,茏平忙上来扶她,借机向屋内望去,碧生不经意推了她一下,口内道:“青宁,你醒醒,我身上热得很,想去换个衣服。”
  只听殿内有人道:“你便去吧,喊青宁做什么,让她睡一会儿。”
  碧生喜不自胜,说话的竟然是顾文依。

  风清路长

  正午,子青殿的东暖阁里,孟绍濂满眼血丝,握着文依的手,久久不放开。
  文依虚弱地笑着:“让皇上担忧了,臣妾没事。”
  “还说没事,三日之间,朕的皇儿没有了,你也憔悴成这样,你让朕怎能不担忧?这样凶险的异虫,你为何不早告诉朕?好让朕派人救治公主,为何你要亲自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孟绍濂的目光几乎是一刻不离文依苍白的脸。
  “皇帝太过偏听偏信了?什么斑斓虎蛊?哀家从来没有听过。简直荒谬绝伦。”太后厉声道,“顾文依,你好大的胆子,刚刚回宫就装神弄鬼,不仅阻碍太医救治公主,致使公主救治不及,还损伤龙体,妖言惑众。哀家已经不能顾念皇帝了,必须要将你赐死,方能整治宫闱,绝不能让你如此损害皇宫清誉。”
  一旁正抱着盒子的采葭忙跪下,道:“启禀太后,公主确实是被斑斓虎蛊钻入体内吸尽血液而死,我家娘娘没有说错,而且,死虫就在盒中,请太后观看。”
  “大胆奴才,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给哀家拉出去,乱棍打死。”太后怒道。
  孟绍濂几乎是青筋爆出。
  文依忙拉住他,向太后道:“太后息怒,采葭之言乃是听臣妾说的,公主所中确是异虫,名斑斓虎蛊,极为罕见,以吸食血液为生,请太后明察。”
  “若真如你说如此奇异罕见,为何你却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是你带入宫中的?”太后道,语气中满是咄咄逼人。
  “文依乃是在书中看到,这种异虫寻无可寻,亦不是中原所产,文依无从得来。”文依道。
  “所以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东西,不然众位国手太医怎会看不出来?”太后道,语气沉压,直透人心。
  孟绍濂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出声道:“太后所言甚是,当日情急,朕与太后还真是忽视了其他太医,需要传来当时在场的太医问问。王路,去传黄太医,张太医。”
  王路忙点头遵旨,赶着就去传人。
  不多时,那日随陈以前来的两位太医便于殿中立好。
  孟绍濂看了看二人,道:“那日你们也曾为公主诊治,探脉的结果如何?可是如陈太医所言之肠痨?务必据实以答。”
  黄张二人对视了一下,似乎因为兹事体大,心存畏惧,道:“回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那日公主之脉我二人也曾探过……确实不是陈太医所言的肠痨,只是症状极像,陈太医会看错不足为奇。”
  “确如黄太医所言,臣当时也觉得脉象奇异,说是肠痨也未尝不可,只是……脉象之中多了流窜之气,臣当时也不敢断定,回到太医院和黄太医交流之时才知道,原来黄太医也有此感。”张太医道。
  “一派胡言,你们和陈以有何冤仇?一定是嫉妒他乃太医院之首。”皇后忽然出声急道。
  “皇后且听着。”孟绍濂冷声道。
  顾文乔待要再说,见绍濂面色阴沉,只得禁声。
  “那日为何不说?”太后掸了掸衣角,道。
  “臣见衿妃娘娘与陈太医各执一词,而且所赌巨大,臣等实在惶恐,臣等惶恐……”说罢,二人俱跪下。
  太后显是极讨厌衣角上一个细小的褶皱,又用手掸了掸,一个眼光闪过,二人俱是一凛:“是吗?当时不敢说,现在怎的又敢了,是这两日里偷吃了太医院珍藏的雄心豹子胆,还是有人教你们这样说啊?”
  “臣惶恐,还请太后明察……臣惶恐!”张、黄二位太医不断叩首道,碰在地上咚咚作响。
  “当然要查,必是要查,查谁这么大的胆子,谁这么大的能耐,能让皇上的臣子们满口胡言,信口雌黄!”太后眼神犀利,一片冷刹,“别说哀家苛待你们,哀家给你们这一个机会,若是不说……可别怪哀家心狠,这等涉及皇家血脉的大罪,可不是你们小小御医顶得下的。”
  黄、张两人对视一眼,嗑头如捣蒜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是……是衿妃娘娘派了吴成奎出来,到御医院吩咐我们,说……说公主之病乃是斑斓虎蛊所致,当时吴公公告诉我们说公主已经救下,只要我们到时也这么说定能将陈大人扳倒,我们就是太医院的正副执事了。太后饶命,小臣不敢不尊衿妃娘娘之命啊。”
  文依一句未语,只愣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孟绍濂眼下一片森冷。
  “鬼迷了心窍的东西!”太后狠声道,“给哀家拖出去,喂狗!”
  “太后,太后,罪臣都说了,句句属实,还请太后饶命啊!”二人哭道。
  “拖出去。”太后厉声道,保养甚好的脸上因为扭曲,看起来甚狰狞。
  众侍卫不由分说,拉了二人下去,不一会儿便有回信,已将二人处决。
  “顾文依,你还有何话可说?”太后对榻上愣着的文依道。
  “母后,母后,姐姐也是一时心切,文乔了解姐姐,姐姐不是……不是歹毒之人,还请太后从轻发落啊。”皇后跪下,抱着太后的腿嘤嘤哭道。
  “皇后,你不能觉得你善良,天底下的人就都善良,这等残害皇嗣,妖言惑众之事,怎可饶恕?后宫此气不整,让皇帝何以治天下?”太后温言对皇后说。
  说罢,又看了看在一边已经呆傻的陆芙甄道:“你也不必太伤心了,哀家必然帮你主持公道。”
  说罢看也不看皇帝一眼,便道:“来人,给我剥去顾文依妃位服制,打入冷宫,待皇帝度过丧女之痛,再下旨赐死。”
  便有宫中上年纪的宫女上来,要剥去文依外衣及头上钗环。
  “谁敢?”正握着文依手的孟绍濂起身道。
  听皇上呵斥,众人忙住手,跪了下去。
  “皇帝不要太任性,后宫清宁,皇帝才可安心治理朝政,莫要为一妖言惑众的女子,让一众臣子们寒心,损了皇帝威严,而且哀家的语珮怎能这样屈死?”太后道,语气颇有威压,几乎是说明了,孟绍濂若要阻拦便是犯了众怒。
  “朕就是为了不使清者蒙冤,佞者猖狂,才要查清始末再做定夺。黄、张二位太医所言并不属实。是……”孟绍濂道,没有办法,孟绍濂打算吐露实情,才能暂时救下文依。
  “皇上。”文依拉了孟绍濂衣袖。
  “文依。”孟绍濂回头道,“别怕,朕在。”
  有一瞬间的感动,文依轻笑:“文依不怕,因为公主并没有死……”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老辣若太后也不禁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孟绍濂显是大喜过望,双手挽起文依不及支撑的身体。
  “公主没死?”陆芙甄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她本来一直抱着公主“尸体”,忙将公主放下,跑过来紧紧抓住文依。
  文依因假孕滑胎之相失血,又被斑斓虎蛊吸去过多血液,且为着斑斓虎蛊贪食血液,会不慎吸入女子经血致死,自己硬是不服食止血药物,现在已经虚弱不堪,被陆芙甄抓着,自觉要被晃散了,勉力笑道:“扶我去看公主可好?”
  “好好!”陆芙甄道。说罢忙扶起文依,二人慢慢走向公主。
  及到公主面前,只见语珮面色竟然似乎已经稍显红润,文依抬手点向风府穴,一点之下竟无动静。
  陆芙甄不禁着急看着文依。
  跟来观看的皇后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
  文依苦笑,向孟绍濂道:“有劳皇上,臣妾实在没有力气,不能按动血脉。”
  孟绍濂点头,上前两步,伸手点了语珮的风府穴位,众人皆屏气看着……
  半晌,只听一声咳嗽,公主竟然幽幽睁开了眼睛。
  众人纷纷惊呼,一时间表情各异,趁大家不注意她,文依回头看了文乔一眼,心中灰凉一片,因为文乔还没来得掩饰好失望又愤恨的表情。
  文依转身……
  “传御医!”孟绍濂惊喜万分道。
  王路急跑了出去,便有一直在殿外候着的御医匆匆进来。
  诊治的结果是…………除了血气亏虚,公主已无大碍。
  在场之人无不欢欣鼓舞,一直抱着虎蛊盒子的采葭,因为刚从生死线上挣回,此时更是喜极而泣,文依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傻丫头,吓着了吧?”安慰采葭,自己又何尝不怕,刚刚一场较量,文依几乎是忍不住发抖。
  采葭使劲点头,忙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扶住文依,因为青宁和碧生连日来困乏,文依没有叫醒她们,只带了采葭来,此时二人倒是多了一丝患难与共的默契。
  陆芙甄自语珮醒了,一直抱着女儿看个不住。此时见太医说公主无碍,便来到文依身边,扑通跪倒,文依见状忙俯身伸手去扶,口道:“姐姐不可。”话未说完,只觉天旋地转,不自觉倒了下去……
  陆芙甄和采葭忙扶,却被飞身而来的孟绍濂一把抱起,口道:“传御医到寝殿,为衿贵妃诊治。”
  本来关注点还在公主身上的众人,此时都是一惊。顾文依,这个初回宫中,刚还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现在已经贵为西宫贵妃了。
  “不可!皇上,不可!”孟绍濂怀中的文依挣扎道。
  “为何不可?德行相貌,哪里不配?再说,你刚刚救了朕的公主。”孟绍濂道。
  “不可,皇上,若是皇上执意如此,臣妾连妃位也不要了。”文依固执道,“公主如此可爱,臣妾冒险救她,为的是皇上和芙甄姐姐,不是位份,若是皇上晋了文依位份,那岂不是让人看轻了我,也看轻了皇上,文依还怎配得起皇上倾心?”
  孟绍濂会心一笑,顾文依啊顾文依,世上怎会有你这般通透的女子,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竟能真真切切把朕想说的话一句不落全都说出来。心中所想,手中加力,将文依紧紧搂在怀里。
  太后不动声色地一挑眉,并未言语。
  “也罢,朕的文依怎会在乎这些?和朕同心,才是最珍贵的。”孟绍濂道。
  文依伏在孟绍濂怀里,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却被一旁的沁美人看了个满眼,便道:“姐姐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文依本就头晕不已,听沁美人出言挑拨,心中烦腻,便抬头看孟绍濂。
  孟绍濂在她耳边轻笑道:“随你。”
  文依便回首道:“妹妹以为我为何不高兴?”
  “自然是……咱们皇上说要晋位份又作罢的事情。”说着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妹妹这话说得太轻浮了。”顾文依正色道,“皇上和本宫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的?”
  沁美人一时间不知所措,平日温婉到几乎不爱说话的顾文依,竟然这般厉害,不由得望向孟绍濂,满眼含泪,跺脚嗔道:“皇上!”
  “跪下。”孟绍濂依然抱着文依,半点也没有放下的意思,随口道。
  沁美人只得跪下,口中仍在念念。
  “给本宫回寝殿禁足,非准不得出!谁许你和姐姐如此说话?”这次出声的是皇后,面色端庄。
  文依缓缓道:“谢皇后为臣妾做主。”
  “尊卑有序,不能错。”顾文乔道。
  “是。”文依笑道。
  “还有陈以,给朕削去太医院执事之位,交给刑部处理。”孟绍濂撂下这句话,抱着文依一步不留地向寝殿走去。
  所经之路,荷塘静静,风清路长……
  孟绍濂含笑前行。

  青青子衿

  宫中岁月潮湿而漫长,因做着小月子,子青殿被孟绍濂十足十地保护了起来,期间只有皇后探过几次,再有就是陆芙甄带着已经痊愈,面色红润的语珮来看过几次。
  公主十分喜欢文依,孩子天性纯真,又听母妃说衿母妃是为了救自己才没了腹中的弟弟,又险些丢了性命,便更是亲切,每每来都像块儿小棉花糖一般黏在文依身边。
  “衿母妃,今晚的合宫宴你去吗?”语珮甜声道。
  “你父皇还未传旨,衿母妃还不知道。”文依柔声道,用手抚了抚语珮苹果一样的小脸儿。
  “你也该出去走走了,你这子青殿虽说是这皇宫之中最清凉的地方,但总是环着水的,这么热的天,难免湿气重,你总是这样窝着也不好,出去走走,或者到我锦茵宫坐坐也好,语珮总是念叨你。”陆芙甄边剥着手边一颗硕大的桂圆边道。
  “我也知道,就是懒得动。”文依笑道。
  “合宫宴虽然腻歪人,但歌舞也还是不错的,而且听说礼部出使那木措赫的蒋大人托人运回宫一些沿途搜集的奇石怪木,咱们皇上颇爱这些东西,妹妹也去看看吧。”陆芙甄娇声道。
  文依有些失神。
  陆芙甄看顾正在和宫女追着玩的语珮,并没有注意,青宁正在一边伺候,见文依不语,忙端了栀子花露来,道:“厨房刚做出来的,二位娘娘尝尝。”
  文依忙回神笑道:“姐姐请用,青宁做栀子花露手艺极好。”
  陆芙甄接了过来,随口道:“少放些糖最好。”
  青宁笑道:“娘娘知道芙妃娘娘不喜甜腻食物,这个都没有放糖,您尝尝合口味吗?”
  陆芙甄品了一口,称赞道:“倒是你们宫里的东西新鲜,连这小小的汤水都不俗气。”
  青宁忙谢。
  二人正说笑,就有王路带了几个小太监来传旨,让她二人晚上去参加合宫晚宴,并特别嘱咐文依,不必盛装麻烦,舒适就好。
  “皇上待妹妹真细心呢。”陆芙甄含酸道。
  文依知她喜欢玩笑,也回道:“不过是妹妹实在不适合繁复装饰,不及姐姐略一打扮便顾盼生辉,娇艳无方。”
  “母妃和衿母妃都漂亮呢,语珮长大也要像母妃和衿母妃一样漂亮。”语珮跑来,眨着大眼睛看着她二人,惹得大家都笑起来,一时间子青殿笑意盈盈。
  “有什么高兴事?和也朕说说。”说话间,孟绍濂迈步进殿来。
  众人忙行礼,文依也下床来,被孟绍濂止道:“老实坐着吧,小心头晕。”
  “谢皇上,哪里还那么娇弱,早就好了。”文依笑道。
  “皇上这是疼惜妹妹。”陆芙甄笑道。
  “朕也疼惜你啊,你生语珮时,月子都比别人足足多了一个月。”孟绍濂说着便坐在了文依倚着的榻上。
  “皇上还说呢,等出了月子,臣妾可也‘足足’胖出两个人来呢。”陆芙甄嗔道。
  “可皇上还是说,娘娘胖一些好看呢。”一旁陆芙甄的丫鬟玲珑道。
  “多嘴。”陆芙甄笑道,“现在说这后宫里好看的,哪里还数得找我啊?要看着咱们子青殿的主子呢。”
  “这大热天的,哪来的酸味?”孟绍濂道,“想是你们喝的,朕尝尝是什么?”说着端起文依刚刚用过的碗,喝了一口,道:“没有啊……是栀子罢了。”
  “皇上!”陆芙甄嗔道,脸微微发红。
  文依不禁轻笑,一旁的青宁和玲珑更是撑不住笑了起来。
  陆芙甄脸更红了,作势不理孟绍濂。
  孟绍濂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朕现在只有在你们两个面前还能这样笑。看见你们,朕的烦恼都没了。”
  玲珑想是在陆芙甄和皇上面前都是得脸的人,更是人如其名,玲珑剔透,便道:“皇上,刚才衿妃娘娘和我们娘娘还在为今晚宴会穿什么思量,陛下何不给参谋一下?”
  “这倒是好主意。”陆芙甄道。
  “你还穿你那件乳鹅黄滚铜边的织纱长衣吧。”孟绍濂道。
  “是。”陆芙甄道,“正和臣妾想到一起了。”
  “待会儿你去取来,我便在妹妹宫中换了,和妹妹一道去承庆宫晚宴。”陆芙甄吩咐玲珑道。
  “是,主子。”玲珑应到。
  “妹妹穿什么?”陆芙甄问。
  文依其实也不知道,见陆芙甄一问,只得应道:“姐姐觉得呢?”
  “青宁,去拿了前日朕给文依的那件青芒纱衣来,那件就好。”孟绍濂道。
  “青芒纱衣,是不是有些素淡?”陆芙甄望着皇上,道。
  孟绍濂微笑不语。
  时辰差不多到了,玲珑取来了陆芙甄的衣饰,文依也去换了衣服,两人便一同向承庆宫来。
  阖宫夜宴。
  孟绍濂只着了家常的白色纱衣,上面绣着明黄色龙纹,更显得面如冠玉,俊朗不凡,惹得一众嫔妃妩媚娇声,频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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