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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玄墨的男子同样一笑，“如你所愿。”
　　素手一动，一缕寒光宛如一条细丝一般形成，于悄无声息的黑夜中，悄然落到了高墙上一个箭手的弓箭上。
　　下一刻，那弓箭砰然弹出，带着强劲的冲力朝那已经浑身是血的女子袭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活不到明天
　　冰凉的感觉透过漫天飞血传来，离攸眼眸低垂，落到了穿透身体的箭尖上。
　　滴答滴答……
　　冰冷的血液一滴一滴溅落到地上。
　　离攸并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冷，她五脏六腑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整个灵魂也像是要随时陨落。
　　终于，她的身子倾倒在地……
　　刺目的血光中她看见他们都停了手，他们相互交错的身体让开一条前往光明的路来。
　　那光明中一道蓝影翩然而至，她笑着伸出手，眼泪却在一瞬间滑落，她终是没能够到他的手，所有悲苦，所有无能为力，终究成为了一场幻梦。
　　高楼上，那黑衣男子在看到那刺目的血色后，眸色徒然一痛，但却是转瞬即逝。
　　他缓缓将手背到身后，与那白袍男子跳下了高楼，融入了黑夜中。
　　顾锦志看着被她死死拽住的衣角，眸色一沉，便直接伸手将人从地上抱起。
　　……
　　待萧然察觉离攸消失，带人赶来天牢时已经为时已晚。
　　天牢外鲜血铺路，徒留一堆还未处理的尸体。
　　他们在那尸体中找到了离攸掉落的还带着血的簪子，不由都面色沉重起来。
　　萧然几欲将手中的簪子折断，他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还是砸了下来，鲜血淋漓……
　　他该如何向表哥交待，该如何向琉璃交待……
　　“云虚，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我萧然——成全你。”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砰！手中簪子终于碎裂成了两半。
　　萧然带着一众暗卫冲过一道道御林军关卡，终于到了顾锦志休憩的宫殿外。
　　片刻，屠完守门的守卫后，他们便和隐在暗处的一众高手打了起来。
　　萧然抽出空直往殿里去。
　　殿内寂静无声，顾锦志已经褪下皇袍躺在了床榻上，他手里的剑毫不犹豫的抵在了顾锦志的颈项上。
　　顾锦志被突然危险的气势惊醒，看到是他，不由面色一变，“萧然，你要谋反吗？”
　　“顾锦志，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可我没想到一个女人就能将你所有心智迷惑至此。”萧然愤恨的看着他。
　　“大胆。”顾锦志怒吼道，“随意诋毁帝王，你找死吗？”
　　“尊敬的陛下，现在你的命在我萧然手里，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
　　“你——”顾锦志满脸阴鸷的看着抵在颈项上的利剑，却是再说不出多余一个字来，因为他听见了外面的撕打声。
　　“我今日不想杀你，但你必须放了我嫂子，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能活到明天。”手中剑柄一紧，他冷漠的凝着他。
　　虽然他也是个受害者，受人挑唆，受人控制，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云虚有什么目的他还不清楚，当下即便是死他也要将嫂子救出去。
　　“我看是你活不到明天吧！”
　　他的话才一落，恍然一道凉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熟悉的声音……
　　萧然面色一滞，回头看去，而顾锦志却利用这一空隙逃离了他的胁迫，隐到了暗处去。
　　看着那黑夜中慢慢清晰的人影，萧然一惊，“表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反抗不了
　　“萧然，我等你许久了。”顾辰风凉凉一笑。
　　虽然笑着，声音却仿佛淬了寒冰，冷得让人心颤。
　　若是前一秒见到他脑子还一热，现如今只有随这骤冷的气势冷静了。
　　萧然无数次想强迫自己不去相信，可如今真与他交锋却是不得不信。
　　虽是熟悉到极致的脸，却已然是颗陌生的心。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布置好的吗？
　　他能醒来，能追到这皇宫，都是他一手操纵的吗？
　　下一秒，顾辰风就证实了他的疑惑。
　　顾辰风笑着望向他，“萧然，你是很聪明，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爱上那琉璃，你知道一旦你将心贡献了出去，你的把柄就很容易让人掌控了。”
　　“琉璃，白蛇，其实倘若她不是在一百年前向我献祭了她的一缕魂魄，她早就变成人了，可是真可惜，她那一缕魂魄附注的人没能活得长久，而如今她的真身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
　　若是前面的话还让萧然不为所动，那他最后那句话便是让他理智全失的毒药。
　　“我说，如果她再不能脱离我的禁锢，那她就活不了多久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为了救你弄得自己一身伤，而前几天又给你渡了气，正好引发了我给下的噬魂蛊，你说如果一个魂魄爆破，她的其他魂魄还会完整吗？”
　　他眼眸微眯，邪魅的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期限只到后天，你，还不去救她吗？”
　　萧然只觉气血上涌，脑子混沌得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他拔腿就跑，正和了某人的心意。
　　看着他迅速淹没在黑夜中的身影，顾辰风想起了离攸让他看琉璃那日，整整一盒药粉倒在伤口上，表面看着伤是痊愈了，可实则却是渗透到了那被尘封的灵魂中，偏生琉璃还敢给萧然渡气，想来是不知道那会有多催命。
　　他缓缓勾起一抹浅笑，回眸看向隐在屏风后面的人，冷冷道：“人呢？”
　　“在密室。”顾锦志恭敬的从屏风后出来，全然没有了一个皇帝的气势。
　　“很好。”顾辰风满意一笑，“明天举行婚礼，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顾锦志默然垂首。
　　进了密室，看着暖黄的烛火中她绝美的侧脸在帐幔中若隐若现，顾辰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移步到床边，素白的手掀开幕帘，她脆弱的模样清晰的晃入眼底。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她，他总是有几分难过，她的笑容，他的眼泪，她所有的一切动作都牵引着他。
　　他明知是错，为何要一错再错？
　　他不知道，他的一切行为都像是被安排好了，该有什么样的言语，怎样的动作都提前规划好了一般，他反抗不了。
　　温凉的手落在她被鲜血染湿的衣服上，他轻轻往下拉扯，那刺目的伤口便显现出来，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子，朝那狰狞的伤口温柔的吹了口气。
　　他说：“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带你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第一百九十章　早就瞎了眼
　　又不是他想要说的话，他眸子微微一冷，直起身子来，看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微微一笑，就再无其他言语。
　　……
　　离攸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她意识昏沉，浑身都疼得厉害，这还不算，她才刚睁开眼睛，就被人扔到了浴桶里，给她来了一阵好不温柔的洗刷。
　　若不是身上的伤口还在疼得撕心裂肺，她真的想扒开那些摆弄她的人。
　　可是没办法，她两手搭在浴桶上，连半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有人大力的摆弄着她，也许她还会昏睡过去。
　　沐浴结束，她们将她从浴桶离揪出，然后又给她套上了一套大红的绣着凤凰的喜服，离攸被这鲜红的颜色刺得眼睛一痛，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她们的魔掌，可是却被她们按得死死的。
　　“你们，放开我……”她的声音无力得似若蚊音，她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一场完全不受她控制的噩梦。
　　她们狠狠按住她，给她套上了衣服，随后又在她脸上一阵涂抹，铜镜中，她透过微弱的光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色慢慢变得鲜活，这是她吗？这是梦吗？
　　她眼眸沉重，视线飘渺，若不是头上徒然加重的力量她想她一定已经沉沉睡去。
　　望着那灼灼璀璨的耀眼凤冠，离攸的视线变得迷蒙，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似梦却这般真实？
　　那凤冠极重，差点将她的脖子压弯，离攸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你们……要干吗……”五个字堵在了喉咙半天，终于发了出来。
　　可是却没一个人回答她，她们仍然在她身上忙碌着，每一处都力求完美，可离攸却觉得身子不舒服得厉害。
　　所有一切完毕后，她们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就在旁边似看审犯人一般候着她。
　　她疑惑，她难受，她心里闷得发慌，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她想若不是顾锦志来的话，她一定还会被蒙在谷底。
　　同样一袭绛红的顾锦志从外面进来，他挥挥手，摒退了所有人。
　　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情愫，却是对她说，“你一定很疑惑，就让朕来告诉你。”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倾城的容颜上，却也只是有几分惊羡，并为多做停留，他看向外面，将略微落寞的背影留给她。
　　他说：“今日是你与朕大婚的日子。”
　　离攸一时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搞笑吗？
　　他似也觉察出她不信，他继续背对着她道：“如果你想救他，今日就必须与朕完婚，否则朕不介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这番冷漠到绝情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里。
　　他……是他吗？
　　那时而温柔时而肃冷的脸恍然在脑海里晃过，最后停留的是他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样子。
　　顾辰风……
　　头一刻间疼了起来，他……他怎么样了？
　　从她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没顺畅过。
　　这一切到底是顾锦志还是云虚设计的，她已经分辨不出，也许她早就瞎了眼。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明明那么爱我
　　因为瞎了眼，才会信萧然不会骗她，因为瞎了眼，才让她与他成了如今残局。
　　可是她仍然想问，想问问因果。
　　“为什么？你不是只喜欢她吗？为何要娶我？”
　　他终于回过头来，却是悲戚到令人心跳一窒的表情，他同她说：“因为她死了，而你是唯一能解救她的。”
　　这时的离攸以为她指的是唐玉宁，却不想他已经在云虚和通天寺一战后，因为结界破损，而将一切都看得清明了。
　　通天寺，皇家寺庙，结的是国家命运，界的是天下终生。
　　结界一毁，所有付诸在他们身上的力量也一并消散。
　　本就是虚无的东西，烟雨过后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梦中人却是不甘被操纵，无数次想要逃离，却不知一切都是徒劳。
　　如果说离攸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嫁给顾锦志的话，那么当她在密室里看到被锁链穿透了琵琶骨的顾辰风后，她所有的言语都用泪诠释清楚了。
　　为了他，为了这不可反抗的一切，她愿意。
　　她含着泪，与顾锦志踏上了那彰显天子权威的玄武殿，在所有权臣的见证下嫁给了一个从未爱过，也不会爱上的男人。
　　在单手交错，在饮下合卺酒的那一刻，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而他们的婚房里，在那张宽大的床背后，有着阴暗的牢笼，她心爱的人在那里！
　　她摘下将颈项都压得抬不起来的凤冠，她缓缓解开衣裳……
　　而顾锦志自然是不愿意占她的便宜，他提前走了，换来的是一张熟悉到一想起来就会惊惧的面孔。
　　看着云虚一袭白袍不改，头上仍然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桃花木簪，她解着衣扣的手微微顿住。
　　他看着她，目光晦暗，他走进她，幽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
　　离攸没说话，却是冷冷的看着他。
　　他却是一笑，“因为我想看看爱情的力量有多伟大。”
　　“我从来见不惯一路顺风，顾巧云爱唐玉华，唐玉华却不爱她，于是我篡改了她的记忆，还故意通过你把她塞给他，完全把唐玉华当成仇人的顾巧云三番五次想要杀了他，
　　可是我没想到原来这世间的爱情还真是伟大，在唐玉华中了顾巧云一刀之后，顾巧云竟渐渐的喜欢上了他。”
　　“你说，这是不是证明两个人要在一起就必须得有一人失忆，一人受伤呢？”
　　离攸心里微微一冷。
　　她知道他极端，却不知他已经极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为了验证这个说法的可行性，我用生命将你的记忆封存，也因此受了你多少次的伤害，可你为何没有爱上我？千年前你明明是爱我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从低沉变成了嘶吼。
　　他钳住她的肩头，眼眸在慢慢漆黑。
　　离攸不由失笑，“千年前？”
　　“云虚，即便是千年前，还是万年前，我都不可能爱上你。”
　　“你撒谎。”漆黑即将隐住他所有的光华，他几近失控的掐着她的肩膀，他言语混乱道：“阿笙，你明明是爱我的，你曾经愿意为了救我奔赴地狱，愿意为了我喝下孟婆汤，你曾经明明那么爱我。”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点也不疼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彻底忘了我，为什么当我才刚刚后悔，你却要爱上那个凡人。”
　　离攸从没有见过云虚哭，今晚是第一次。
　　看着他黑色的泪珠滚滚滑落，离攸心里只觉诡异，她见过太多不平常的人，唯独没见过他这种完全意想不到的。
　　可顾辰风呢，她却是未曾见过他哭，即便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仍然笑着，仍然将所有痛楚埋藏在心里，而这样的他，又何曾不叫人心痛。
　　“你说话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这颗爱他的心才会死掉，你才会心甘情愿跟我走。”云虚已全然失控，他紧紧掐着她，他的指甲已经钳进她的肉里。
　　囧囧的血珠染湿了肩头，却仍然没击退他眸子里的漆黑。
　　离攸满身的疼痛，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从前的事她半点都不曾记得，她根本无法掌握主动权。
　　可是这么兜兜转转的多少年，她还是爱上了顾辰风，那么说明她和他定有一人一厢情愿，而显然不是她。
　　她欲言又止，却是吐不出半字，而云虚终于放开他，他阴狠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的胸口。
　　“是不是因为你的心在他哪，所以你才不会爱我？”
　　他似在问她，又似在问自己。
　　复而他又大笑，笑声惊狂。
　　他魔怔的样子，仿若魔鬼。
　　“我今日便从他身上将你的心拿回来，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爱他？”他阴冷一笑，撇开她推开了密室。
　　他的脚步即将踏进去，离攸一时惊慌，直接抽出了床柱旁边木架上的一把剑，趁他毫无防备的捅进了他的身体。
　　滴答滴答，仿若一个致命的警钟被敲醒，离攸看着那仿若一副泼墨画一样的衣裳，脑子混乱如麻。
　　而这时，在离攸毫无察觉下，密室里的人恍然吐了一口鲜血，鲜血喷洒到地面，声音像是隔了一个云端。
　　离攸只觉心一痛，手中剑柄慢慢松落，身子慢慢倾倒了下去。
　　她没有看见顾辰风吐血的场面，却是觉得整个身子被浸在了寒冰里，冷得难受。
　　云虚受了她一剑，还来不及回眸看她，就也跌倒在了地上。
　　离攸看着陷入沉寂的宫殿，拼了全力从地上爬起，她跌跌撞撞的跑进密室，看着顾辰风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眼泪恍然决堤。
　　她小心帮他拿去身上的铁链，她看见他疼得皱眉，她轻轻在他眉头上印下一吻，哄道：“没事的，不疼，一点也不疼……”
　　眼泪顺着脸颊溅落到他俊美的侧脸上，黑夜中她未曾看见他也悄悄流了泪。
　　将云虚扔进密室，用锁链将他牢牢捆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架起顾辰风朝外面走去，她以为会看到一片光明，可迎来的仍然是一片黑暗。
　　她环住他的腰身，身子踉踉跄跄，在一片台阶之上身体突然失控。
　　为了不让他再受伤，她将他推到一边，而自己从那台阶狠狠滚落了下去。
　　夜，没有一丝光明的黑夜，她回眸看见他没有同自己一同落下，不由欣慰的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送你一程
　　耗尽一天一夜，萧然终于利用禁术将琉璃体内的噬魂蛊给封印住了，等两天时间一过，琉璃仍然在自己怀里完好无损，他终于因为疲惫阖上了双眼。
　　禁术需要拿魂魄来祭，以血为引，长时间的耗损已经让他虚弱至极，再也没办法去救离攸了。
　　……
　　龙吟宫！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一切都做了，您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沫儿？”
　　本为天子的人却跪在地上，一副恭敬的模样向那黑色的背影道。
　　“你今日不提醒我我还差点忘了。”男人将手里的圣旨合拢，回眸一笑，“你已经娶了她，如今又拟旨将皇位禅让给了我，能让你做的都做了，是该让你与她见一面了。”
　　闻言，顾锦志眸色一亮，无比期待着。
　　顾辰风素手一挥，白光一片。
　　炫目的白光中，顾锦志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初见沫儿那一年。
　　那天是乞巧节，他于茫茫人海中一眼瞧见了她，那时他十九岁，她十五岁，他们都穿了一件极为平凡普通的衣裳。
　　顾锦志不明白，明明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