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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你们会飞会跳，你们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救他？”她一边摇着他，一边回头看那些站得远远的人。
　　她想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可怕极了，不然也不会在她一回头，话都还没有说完的情况下他们就一个垂下视线，不再看她。
　　这一次她没有隐忍自己的哭声，她趴在顾辰风的身上放肆的哭了起来。
　　离攸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第一次，却也是再也忍不住了。
　　也许真的是她哭声太大，她竟然觉得身下的人好像动了动。
　　接着明明没有听过几次，却觉得熟悉入骨的声音突然响起，“疼……”
　　离攸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泪水盈盈的双眼。
　　她完全呆住了。
　　直到他突然直起身子，扬手在她面前晃，“怎么，吓傻了？”
　　离攸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醒了。
　　离攸突然笑了。
　　可是她明明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因为她看见顾辰风的唇瓣还依旧是黑色。
　　甚至是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对了，刚才他说疼，哪里疼？
　　“你哪里疼？”她急迫担忧的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她，冰冷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手，将她拉向他的胸膛，他对她道：“这里疼。”
　　心疼。
　　因为她哭他心疼。
　　曾经他总想为什么她这个女人那么狠，比他还狠。
　　她从不对他笑，他多希望她同他开心的笑一次，可一次都没有。
　　她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似乎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冷漠就没有多余表情。
　　她再一次归来，变了不少，可她的性别以及这许多次的误会让他又再一次退缩了。
　　他们之间，总是隔了一些阻碍，他不知道怎么走过去，当他终于突破阻碍去寻她时，她却又不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等他。
　　而如今终于寻到，他却不剩多少时日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不认识会更好
　　“怎么了？”她的手摸到他厚实的胸膛，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这冰凉让离攸心慌到了极点。
　　她抬眸看他，一颗泪珠砸落在顾辰风的衣袖上，染湿一片。
　　见她如此，顾辰风连忙抹去她脸颊边的泪痕，他无比轻松的说：“不准哭了，我又没死，你再哭也许我一激动，就真的倒下了。”
　　听着“倒下”两字，离攸心头一撞。
　　“顾辰风，你说我们认识是不是？”她紧盯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无比认真的问。
　　“不认识。”他轻摇头，素手一捞，将她抱到了怀里。
　　感受着她的一切，他只觉得幸福原来这么近，近在咫尺，可虽咫尺之距，却又转瞬天涯。
　　“是我认错人了。”
　　他轻靠着她的肩头，在离攸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悲伤一片。
　　他不会告诉她，为了见她一面他的生命已经撑到了极限。
　　他不会告诉她，他们不但认识，还相爱相杀，错过遗憾。
　　他不会告诉她，这是他撒过的最违心的一个谎。
　　他想，他们不要再认识了。
　　她的生命还很长，而他只能陪她到这里了。
　　他曾想过，如果他等不到她，见不了她最后一面，那么也挺好，她不再记得他，也许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可没有想到，他真的等到了她，还见到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还知道她即便忘记心里也还是有他，他也就不再那么想要她记起了。
　　也许不认识会更好。
　　她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可以继续，而他不想耽搁她的路程。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离攸只觉得醉人得很。
　　可听到他说认错她的时候，她一颗心却没由来的沉了下去。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抱得紧紧的，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她推不开他，只能伏在他的肩头急切寻问。
　　“我以我的性命发誓，绝没有骗你。”他给了她一句极为严肃的回语。
　　“不可能。”离攸不信。
　　他终于放开她，紧盯着她怀疑的眼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离攸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有些懵，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叫她阿离，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吗？
　　见她不答，他勾唇一笑，“我认识那个人叫离陌，她长得很像你，可惜她是个男人，但她即便穿着一身男装也看不出一点男人的样子，所以我见你时便将你错认成了她。”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是我眼花认错了。”说到最后，他偏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
　　但离攸从他告诉她的神情知道，他没有说假话。
　　只是离陌这个名字为何她会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离陌，一个男人，还和她长得很像？
　　她叫离攸，她和离陌有关系吗？不然为什么会让他错认了呢。
　　可是他知道错认了，为什么还要抱她？
　　是因为抱她，才发现她是个女人吗？
　　脑子里不断的纠缠着这些事，直到顾辰风让人将她送离山洞，离他们很远很远时离攸还是没有想明白。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骤然乍醒
　　离攸最后明白过来时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怔怔的看着白茫茫的雪花从天而落，怔怔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
　　她入眼之处是满幕白雪，冰凉的雪花砸在她的身上，凉到她的心里。
　　她想，她终于明白顾辰风说不认识她的原因。
　　他怕她伤心，怕她愧疚。
　　他一定是认识她的，不然又怎么会不认识她还那么紧紧的抱着她，说自己错认了她呢！
　　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们不但认识，还交情极深。
　　突然想到什么，离攸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闷雷狠狠击中。
　　她看着身上虽然破烂却还是残存着毒素的衣服，一颗心突然悬到了极高点。
　　她忘记了，关键的时刻她忘记了，忘记她自己还穿着这满是毒素的衣服。
　　那些去找她的人碰了她，没有事是因为他们手上带着御寒的手套，没有肌肤相触便相安无事，可是她却因此忘了自己身上这罪魁祸首了。
　　她见到顾辰风，顾辰风再次抱了她。
　　她被送离时脑子一片混沌，自动忽略了他压抑的咳嗽声。
　　现在回想起来，她离开时他那一声咳嗽才是轰打她的那一道闷雷。
　　这一次，她主动伤了他。
　　脚下突然变得千斤重，她转身，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寻着仅有的一点记忆找去。
　　可是，当她耗费整整两个时辰找到那个山洞的时候，她却再也看不见那个令她心动的男子了。
　　山洞里空荡荡的，除了满目的寒冰，还有刺目的血色。
　　看着地上早已结成寒冰的黑血，蔓延成花，永远定格在了地下，离攸满脸的血色瞬间褪成了白色。
　　“顾辰风……”
　　离攸总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可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眶里又再一次不可抑制的熬出热泪来。
　　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流下，砸在了那黑色的玄冰上，泛起一点不可明见的涟漪来。
　　玄冰太厚，她满心悲苦铸就的热泪终究是化不破那厚厚积冰。
　　她只能看着眼前朦胧热雾里的黑色，然后回想起他拼命压抑却还是忍不住的一声闷咳。
　　“顾辰风！”
　　所有痛苦、无奈、悲伤、绝望，所有她能感知的感觉全部汇聚脑海，只换出来这一声嘶吼。
　　而她这用尽全力的一声，仿佛真的让那人听见了去。
　　皑皑白雪下，在那上百来号黑衣人双膝跪地磕头中，被搁放在一块冰石上的人骤然乍醒。
　　“主子！”所有人惊呼。
　　“咳咳……”猛咳了几声，男人一双犀利的眼睛扫向他们，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本王昏迷多久了？”
　　“回禀主子，已经有三个时辰了。”领头一人压制住惊诧赶紧回复道。
　　其实他不是昏迷了三个时辰，而是气绝了三个时辰。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才想依他遗言将他葬于这深雪时，他却突然醒了。
　　听说自己昏迷了三个多时辰，顾辰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他恍然想起了让人送离攸走后发生的事。
　　“本王死后，将本王葬于这西疆深雪，面朝可遥望皇城的北方。”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身换命
　　北方！皇城！
　　他想他如果真的回不去的话，就让他葬在这见过她最后一面的厚厚深雪中，即便她不再记得他，他也想默默的陪着她，一路遥望。
　　其实，谁人不思家！
　　离开了皇城大半个年头，那里是没有什么值得他思念的东西，可母妃还在那里，在那座供奉着上千尊佛位的寺庙深山后，母妃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那里长眠了十多个年头，他让人将他深埋北方，只是为了能一眼看见那遥远的皇城，寻一个盼头。
　　可是，为什么又醒了呢？
　　对了，他听见她在叫他。
　　声音那么大又那么小，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她是不是也舍不得他？
　　“咳咳……”咳嗽中，黑血从他嘴角划过。
　　……
　　“云虚，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求你救救他。”
　　冰屋旁，离攸第一次那么低声下气。
　　“救他？”对方轻轻冷嗤，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且不说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他？”
　　救他？一个情敌？
　　他巴不得他死。
　　不过他竟然还活着，倒是真让他意外。
　　“凭什么？”离攸微微苦笑，“云虚，如果凭我这副身体呢？”
　　男人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这半年来，我们之间都是适可而止，原因是什么，你自然清楚。”
　　对方眼眸微眯，寒气乍起。
　　她从不怕他，即便他再生气她也要说出那句话。
　　“我不喜欢你，从头到尾我都不喜欢你。”
　　所以他们之间就只存在牵手，拥抱这两种姿势，今天，是他第一次强迫她，也让她彻底明白了她不喜欢他。
　　可是，如果他真的爱她，真的想要她，那么只要他能救顾辰风，一次也不是不可。
　　“离攸，你就当真要为了一个陌生人与我决裂？”
　　一句话，他咬牙切齿。
　　“我从未想过。”她一脸平淡。
　　她从未想过，自始至终都是他。
　　若不是这一系列的事，他们还是好好的。
　　“好一个从未想过。”
　　他笑如春风，却眸若寒霜。
　　“是不是我救了他你就委身于我，不再与他来往？”
　　他眸华微敛，沉如幽潭。
　　“是。”
　　一个字，从喉咙溢出，却似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她明白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下却是再也没有办法了。
　　顾辰风已经命在旦夕了，也许他已经……
　　她不敢深想，她还抱着一丝希冀和幻想。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就短短的一天时光，一切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云虚不是她认识的云虚，而她也不是自己明白的自己。
　　……
　　吐血过后，顾辰风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他的唇色不再是黑紫，已经彻底成了黑色，面色清灰，眼圈幽黑，心跳停止，全身僵硬。
　　若不是曾有几次他乍醒的景象，暗卫们又险些再次将他埋掉。
　　第一次他醒了两刻钟，第二次一刻钟，第三次，也是这次，竟是半刻钟不到。
　　前几次昏睡的时间虽然长，可是这次却是昏睡了大半夜，依然还不见他醒。
　　暗卫们不敢赶路，只能随意搭了个帐篷，一直坐等着他醒。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至于这么用力吗？
　　那人一袭白袍，用帽子遮掩了大半部脸面，看着着实怪异得很。
　　暗卫们第一反应便是应战。
　　可是他们的刀才刚刚拔出，帐篷外又进来了一个人。
　　一袭红衣，皓如霜雪，气质虽然幽冷，却是察觉不出一点危险。
　　同样的，她也用斗篷遮住了大半容颜，可是隐隐透过那夸大的帽檐，透过折射的阴影，他们知道，那里定然藏了惊鸿之颜。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她的容貌。
　　当那双白若霜雪的玉手轻轻拉下帽子，当那倾世之貌现出的时候，所有暗卫只觉呼吸一窒。
　　色若春晓之花，面若中秋之月。
　　她气质卓然，三千青丝只用红绳轻轻挽起。
　　云雾青黛，淡扫蛾眉，影影绰绰之间，仿佛相隔云端。
　　她，便是那画轴中人。
　　不对，她比画里人还绝美三分。
　　只是，为何初见那一幕，没能一眼瞧出来。
　　“你们先下去吧！”从进来，离攸的视线便一直在那床榻上，未看过他们半眼。
　　所有暗卫将刀收了回去，默默看了床榻一眼便退了出去。
　　她是他们主子要找的人，自然不会对主子做什么，他们放心。
　　慢慢走近床榻，当所有一切放大，当看到那仿若纸片的人，离攸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比她高出一头，身材伟岸，可为何这一刻，竟脆弱的仿若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
　　“顾辰风……对不起……”她扑到他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无声哭泣。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如此。
　　身后男人身子微震，袖里的手紧紧握起。
　　她热泪盈盈，回头求他：“云虚……你快点救他！”
　　“让开！”男人声音淡漠如冰。
　　离攸赶紧起身想要站远一点，可是刚才她握着他的手却突然被他狠狠攥住，她一喜，以为他醒了，可是他的双眸仍旧紧闭着。
　　她想要脱离开，却怎么也撤不出手，他紧紧攥着她，好像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下一瞬，她只觉手上一重，旋即又倏地的一轻，攥着她的那股力量猛地一松，她猝不及防的一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离攸一惊，回眸看到了脸色深沉，目光阴鸷，缓缓收起掌风的人。
　　手上一阵剧痛，她看见顾辰风的手心通红一片。
　　她狠狠瞪了一眼云虚。
　　他，至于这么用力吗？
　　“不想他死就让开！”云虚压制住心中的怒气，走上前来。
　　离攸即便心里再闷，也只能默默移到旁边。
　　云虚看着床榻上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冷笑。
　　救他？
　　可能吗？
　　一片白光闪现，云虚划过手心，黑色血液流进顾辰风的嘴里，顺着喉咙一直顺延到他的心肺。
　　就在那黑血即将侵袭他的心脏时，原本护在他心肺周围的寒冰突然破裂，寒冰破体，灵光乍现。
　　砰！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觉醒，生生将云虚打出了帐篷。
　　云虚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低头发现自己千年天蚕丝织就的护体雪袍竟然绽开了无数道口子。
　　好强劲的功力，竟让他损兵折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言语攻击
　　离攸还没有从云虚被打出帐篷的错愕中反应过来，下一刻，便看见顾辰风已不知何时直起身子坐在了床沿边。
　　他一半墨发垂落胸膛，脸色惨白，唇瓣仍旧是黑色，却浅了些许。离攸远远看着只觉那是一副勾人魂魄的妖精模样，让她心神一窒。
　　“过来！”
　　男人声音苍哑，晦暗不明的目光似一张巨网，铺天盖地的朝她拢了下来。
　　离攸站在原地，脚像是生了根。
　　眼前这一切像是一个幻象，她被定住了身子，只能远远遥望那朦胧的不真实的人影。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里他等不到她，便朝她慢慢靠近。
　　他的身子慢慢在眼前放大，他素白的手向她伸了过来。
　　当他惨白的手即将落于她的肩头，当冰凉的触感即将唤醒她的意识。
　　脚下生出的横枝突然断裂，她腰上一紧，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带出了帐篷外面。
　　“放开我！”
　　看着紧紧环住自己的始作俑者，离攸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定住她的是他，将她带出帐篷的是他，一切一切都是他！
　　“别乱动，不然我杀了他！”云虚环住她腰身的手猛然加大力度，一脸阴鸷的看向里面走出来的人。
　　他还真是低估了他。
　　受了他可以毁灭一切的毒血，竟然还不死？
　　周围黑暗聚拢，所有暗卫戒备的横刀相向。
　　离攸听了云虚的话，不再敢挣扎。
　　但是看着顾辰风从里面走出来，她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刚才，云虚就是被他身上的寒光打出来的。
　　而现在，他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可就那样站着，气势却强的让人心颤。
　　“云虚？”男人微勾唇角，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过云虚，最后落在他紧环住离攸腰间的手上。
　　空气骤然一凉。
　　“宸王，好久不见。”云虚挑衅一笑。
　　“本王想过无数种可能，偏生不敢想到你，没想到你倒是不让本王失望。”
　　男人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夜已深，周围白雪光芒不再如白天一样灼眼，朦胧夜色下，男人与天地融为一体，周身的戾气无形肆虐。
　　“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