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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词-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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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这样“死”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相似的死法。那些刀剑一齐向她袭来,有时肢体被切开时仍有意识,她忍不住会想,他临终前最后一刻的恐惧、痛苦、无奈、不甘,她是否也能感同身受。
  然而并不能。她知道自己死不了,短暂昏迷一段时日,师父或师兄总会再把她救醒。
  她躺在榻上没有动。梦里的情景犹自历历在目,那么真实,触手可及,仿佛那才是亲身经历,而两军对垒战场阵亡只是南柯一梦。
  她仔细回忆着梦里的种种细节,分明就是重复了她一年多来的行迹历闻。正是因为都是自己经历过的,才觉得如此真实。
  只有少许的细节有所偏差。
  大和关那次遇险,是他救了她吗?
  并不是。她被利剑穿胸而过,叛军以为她死了,丢弃在野外,随后被赶来收复大和关的将士所救。叛军也没有被妖异邪祟所惑自相残杀,而是被官军剿灭。
  凤翔元帅府的树影憧憧,是他在窗外悄然接近吗?
  也不是。真的是奸细刺客,被她察觉,然后落网了。
  宣阳坊的废墟里,他当真为她捡起遗失的玉佩挂于廊下,暗示他的存在吗?
  没有。捡到了玉佩是真的,遇见明珠也是真的,玉佩丝线断裂遗落在地,是明珠心细发现的。
  入蜀迎接上皇还京,途经马嵬驿,陈玄礼突发急病,是他作祟报复吗?
  仍然不是。太医诊断陈玄礼就是年老中风,后来几乎治愈了,只落下腿脚不便的毛病。
  而那些不一样的细节,恰恰是最重要的。
  最后他当然也没有现身与她相见。梦有多美,醒来后就有多残酷。
  幽冥鬼神,多么虚幻而又无望的希冀。
  枕边依稀还有睡梦中留下的泪痕。悲伤就像漩涡,那样容易沉溺,每每愈沉愈深无法自拔,醒来枕间都是漩涡里淋漓的水迹。
  她回想起梦里所见他的模样,漆黑遮面的斗篷,沙哑干涩的嗓音,这分明是卓月的形貌,被她一厢情愿地错乱嫁接到他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她曾经爱恋过的人,因为一支玉笛的牵连,梦里才会将他们合二为一。
  然而他们那么不同。舍却自己性命倒转时间、挽救山河苍生这种事,杨昭不但会嗤之以鼻,还会猜疑他另有私心。
  可惜她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什么都没能改变。卓月牺牲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成全了她和杨昭罢了。
  有时她忍不住会想,她这样费劲力气回到十六年前,浮沉挣扎,到底有什么意义?
  爹娘还是死了,小玉还是成孤儿了,安禄山还是造反了,大唐还是败落了。
  就连杨昭,他也还是如她预知的那样死在马嵬驿了。
  十六年已过大半,最后留给她的,竟只有满身落寞情伤。
  早知如此,何必让卓兄牺牲性命?如果今后再遇到他,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不要欠他了。
  门外传来脚步轻声,然后有女子轻轻唤道:“先生。”
  是明珠,她所称的先生则应当是李泌。
  李泌问:“她醒了么?”
  明珠答道:“方才过来还没醒,我就先去厨下熬了点粥。”
  李泌应了一声。明珠又道:“先生请留步,明珠有个不情之请。”
  李泌道:“但说无妨。”
  明珠道:“听说先生在长安时就对陛下许下高志,收复东都后即辞官回归山林。如今东都已定,不知先生可有回山打算?”
  李泌似乎对她所提之事略感惊讶:“为何问起这个?”
  明珠道:“我只是希望……少卿能早日离开这战乱是非之地。山林清净悠闲,远离红尘,或许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泌不语,明珠又道:“先生数过没有?短短几个月,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她的语声更低下去:“先生难道不明白?她这是在求死。”
  菡玉在屋内静静听着。
  梦里她的许多想法,都是她平时不敢想,或者刻意避免去想的。比如对陛下、建宁王、陈玄礼等人的恶意,比如幻想世间有鬼神,再比如——
  她对他说的,我多想和你一样。
  多想和你一样,随你而去,天上地下,再不分离。
  也许她做不出来自尽殉情,但是英勇无惧战死沙场,就没人能说什么了吧?
  这点怯懦自私的小心思,居然连明珠都看透。
  许久,李泌回道:“我知道了。”
  他推门走了进来,菡玉立即闭目假寐,等他走近才假装刚刚醒转。身上未着衣衫,她只能盖被躺着不动。
  “醒了?”李泌执起她的手,五指相扣试她的关节,“觉得如何?”
  以往他做这样的举动再自然不过,如今却让她觉得过于亲密,试完立即把手抽回来:“手指有些麻,其他都无妨了。”
  李泌道:“你若是再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卸八块,回头又好好地站在大家面前,我都没法替你圆场了。这回你的首级都被敌将砍回去当战利品了,幸好没追得回来,否则拿到手是个莲蓬,该如何解释?”
  被砍了首级,还真是和他一个死法呀……
  菡玉未答,转而问道:“大哥,这里是不是洛阳离宫?广平王攻下洛阳了?”
  李泌道:“安庆绪在陕郡战败后弃城逃往河北,洛阳与长安一样顺利收复。”
  菡玉点头道:“免去城内百姓受攻城巷战之灾。”
  李泌顿了一片刻:“安庆绪逃走之前,将俘虏的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余人全都处死了。”
  菡玉一愣,不意他突然说起这个消息,抬头望他。
  他坐在榻边,俯身看着她,低声道:“玉儿,哥舒翰死了,你心里好受些么?”
  菡玉吃惊道:“大哥!我怎么……”
  她想说:我怎么会这样想。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知道,哥舒翰、陈玄礼、建宁王,于公于理,他们是忠君为国,是捍卫皇室正统,他们没错。如果换作十年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们一边。
  然而于情于私,她又如何能不怨。
  但是那都于事无补。即使他们都死了,她也不会有复仇的快意。
  他们的命,换不回她想要的人死而复生。
  她垂下眼道:“安庆绪残暴不仁,又无威信,必不长久。”
  李泌见她不愿提杨昭旧事,也就不再多说。
  这时明珠敲门进来,手里端着食盒:“少卿醒了,饿不饿?我煮了清粥,先生、少卿都请用一些吧。”
  李泌先出去回避,明珠为菡玉更衣梳洗完毕后再回来,二人一起落座用餐。
  除了清粥小菜,明珠还额外准备了一碟小食,打开甜香扑鼻。菡玉凑上去一看:“油锤?都到上元节了么,我这次居然睡了这么久。”
  李泌道:“冬季难寻莲藕,特意派人从岭南送过来的,花了些时间。”
  明珠道:“听先生说少卿特别爱吃西市锦贤记的豆沙油锤,今年恐怕来不及赶回长安了,我就自己琢磨做了一些,味道自然不敢跟名店相比,吃个节庆意思罢了。”
  菡玉终于笑了一笑:“明珠的手艺绝不比外头差,闻着就香,大哥你今天有口福了。”
  李泌执起竹筷,转头对明珠道:“明珠,你去厨下取一双尖头筷子来。”又看了一眼菡玉,笑着解释道:“她不太会用筷子,夹不起来圆溜溜的东西,只能用筷尖戳。”
  明珠应是,菡玉却制止道:“不用了,我已经学会用筷子夹了。”
  下面的筷子架在虎口上,另一头用无名指和小指撑住;上面那根以拇指按住作支点,食指和中指拨动。夹的时候中指在两根筷子之间……
  他手把手教她的,学会了便再也没忘。
  她照着记着的方法,果然稳稳当当地夹起一只油锤来。举到半空中,突然手一抖,那油锤掉到地下,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她再没有吃的心情,把筷子一放,勉强说:“早上还是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
  李泌刚吃了一只,也放下筷子,沉默片刻方说:“这东西是有些油腻。”
  明珠心细如发,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寻常,没有多话。
  三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就在菡玉快要忍不住眼泪时,李泌开口道:“玉儿,等我回长安见过陛下,我们就回衡山去吧。”
  她未加思索便回了一个“好”,又抬头问明珠:“明珠,你想留在长安,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山?山中清苦,如果你……”
  明珠立刻回道:“明珠不怕清苦。少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菡玉带着明珠随李泌回到衡山。
  上次回得仓促,未及停留,算起来一别竟已十余年。即使是那次身躯残败匆匆回还,也已是两年多前。
  时间过得这样快,距离安禄山起兵作乱,已经是二载又过半。
  她已经习惯于纷仍的战乱,从她少年时起就经历的乱世,或许才是她此生的常态。
  而天宝年间那十载太平盛世,庙堂高远,反而更像是南柯一梦。
  她也已经习惯于没有他在身边,习惯当人们愤愤然提起他时,像个路人一般沉默不言。
  回到衡山之后,这样的机会也渐渐没有了。李泌和明珠都是细心的人,他们会刻意不再提起任何让她忆起过往的事由。
  山野远离尘世,但是皇帝、广平王和李光弼都时常会有书信来,告知或者询问李泌天下之事。
  安庆绪弃洛阳逃到河北,史思明兵重功高不服他,为安庆绪所忌,投降朝廷,被封为归义王。李光弼不信史思明真心归降,暗中提防。
  朝廷出九名节度使一齐讨伐安庆绪余党,安庆绪上下离心,向史思明求救,许诺禅让他帝位,史思明果然降而复叛。
  九节度不置元帅,互相不谐,虽有数十万大军却败于史思明之手。史思明再度攻陷洛阳,杀安庆绪而代之。
  史思明的借口是安庆绪弑父篡位,为安禄山报仇而诛之。讽刺的是,史思明的帝位还没坐安稳,就和安禄山一样,因为偏宠娇妾幼子,又被长子史朝义所杀;而史朝义和安庆绪一样难以服众,部下纷纷作乱。
  一年又一年,即使史书上那些浓墨重彩的名字都一一作古,天下依旧不得太平。
  李泌将这些事告诉菡玉,她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原样再经历一遍,已经没有了当初指点江山誓挽狂澜的豪迈意气。
  哥舒翰、高仙芝、郭子仪、李光弼,这些赫赫有名的当世英雄,甚至李泌自己、金阙上的两代帝王,都未能挽救山河破碎、江海倾颓。
  区区一个吉菡玉,又算得了什么?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她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救不了,何谈天下人。
  有时她甚至会暗暗埋怨卓兄,当年的她年少无知心比天高,他却是个冷眼看尽天下事的长者,不会看不出来她空有意气难成大事,为何会错付信任,将这样重要的任务托付给她?
  但是当她再次看到小玉,似乎又有些明白卓兄的用意。
  小玉随师父四处云游,救死扶伤,期间音讯断绝,过了很久才回衡山与菡玉相见。她回来也只是匆匆一面,把李泌种了好几季的药材搜刮一空,又急着要下山。
  壮志踌躇的飒爽少女,她的心还那么大,装着全天下;不像她自己,已经小得只能装下一个人。
  明珠悄悄问小玉:“你不留下来陪陪少卿?你跟她最亲,或许只有你能开解她了……”
  小玉扭扭捏捏地去找菡玉,说了些酸话。菡玉一笑置之:“时日不多,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小玉莞尔:“我在想什么,你果然全都知道;可惜你在想什么,我却始终难以领会。”
  或许她终有一日会领会,也或许永远都领会不了。小玉只在十四岁时见过杨昭数面,他是与父亲年纪相近的长辈,仅此而已。
  倘若那就是她原本的生命轨迹,与他不曾有过交集,似乎又觉得那么遗憾可惜。
  临走前小玉说:“多保重。”
  菡玉笑道:“应该是你自己保重才对,反正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不会有事;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意外,我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小玉想了想:“也对,我会替你保重的。”
  菡玉敛起笑意,叮嘱她:“后年六月之前,记得回来一趟。”
  小玉点头答应:“嗯。”
  这是她们第一次说起两人的未来,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那一天终会到来,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目送小玉策马下了山,菡玉轻叹了一声:“还有两年啊……”
  明珠却耳尖听见了,追问她:“什么还有两年?”
  菡玉看着她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明珠暗自心惊。那是一种释然的笑意,仿佛她终于可以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的好多狗血情节都不能写了,最爱男主和李泌抢女主的戏份,难得有个这么正儿八经的情敌可以欺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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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了1500字

  ☆、尾声·梦回(6)

  明珠开始留意菡玉的行踪,与她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菡玉的行为举止却与往常并无不同。日常读经参悟、吐纳修身,白日里会亲自下地栽种花草五谷,游荡山间采集药草金石,有时数日不归,但足迹不会踏出衡山山麓。
  南山谷中有一片荷塘,离他们居住的观庐较远,来回需一日脚程。每年深秋花草枯萎之时,菡玉会去清塘,绞去满池枯叶,只留下泥中藕节作为来年生发之根;到了春夏交界之际,再去把水草野萍清理一遍,以免荷花被野草夺尽了生长空间。
  第一年明珠并不知道,之后便每次都跟她一起去。荷塘占地数顷,二人泛舟湖上,需连续劳作好几日才能做完。塘边有一棵老槐树,绿荫如盖,两人就在树下搭起帐篷过夜。
  明珠提议从附近山村雇人来帮忙,菡玉不肯,坚持自己动手。
  相府里也有一小块荷塘,是相爷特地让人挖凿修建的。他爱莲成癖,菡玉的名字里也有个“菡”字,想必荷塘对他们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不愿让不相干的外人染指吧。
  然而等到盛夏花开繁茂之时,明珠问她为何不去赏游,她却又说:“知道它们开得好便罢了,何必一定要亲眼所见呢?”
  明珠道:“等再过半月莲蓬子熟,去采些回来可好?羹汤肴馔,莲子的用处可多着呢!”
  菡玉道:“那你就去吧,如果一人不力,可以请山中乡亲为助。对了,今年水涝收成不佳,眼下塘中莲藕正好,乡亲如有需要,只管让他们自取,留足明年之种便可。”
  明珠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片荷塘的盛景,却从不去观赏;辛苦劳作时拒绝假他人之手,仿佛那是她私人的领地,外人不得涉足,花落子熟时却又让旁人随意任取。
  山中岁月如水,悄然不知其流逝。
  小玉再一次回到衡山,已是约定的两年之后。
  二十岁的小玉,已经脱去了咋咋呼呼的少女稚气,多了几分沉静之态,乱世中的见闻也让她眉宇间有了愁色:“史朝义弑父杀弟,范阳内乱,如今龟缩河北众叛亲离,想必残部用不了多久即能剿灭;但是南有江淮永王割据作乱,北有回纥轻唐虎视眈眈,吐蕃南诏趁我大唐自顾不暇也屡次寇边;朔方节度使杨怀恩与回纥亲善,民间传言他是隋炀帝后裔,有拥兵复辟隋室之念……天下恐怕再难有太平之日了。”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菡玉噗嗤一笑。小玉抬头看她:“你笑什么?”
  菡玉道:“笑你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头子似的唉声叹气。”
  小玉瞪她:“我不小了,今年已经满二十岁了!你二十岁的时候都入朝为官了吧!”
  菡玉笑道:“还没有,算起来应当是廿一岁才到的长安。”
  廿一岁,带着师兄的举荐信下山入京谋职,途经马嵬驿。
  原来初初遇见他的时候,就是小玉这般年纪、这般模样、这般性情。
  那时和他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大致是对这未来权臣奸相避之唯恐不及的鄙夷,说他会在马嵬驿死无全尸,还说这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如今想来半点没错,真真是轮回报应,造化弄人。
  小玉感慨说:“两年过得真快啊,好像自己也没去几个地方、没救多少人,倏忽一下就过去了。”
  菡玉道:“是吗?我倒是每天都在盼着你早日回还,有点度日如年的意思。”
  小玉略一细思就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有些置气:“你真不像我。虽然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不堪之事,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菡玉笑得不行:“什么叫我不像你,本末倒置没大没小!你爹还反过来长得像你呢是吧?”
  小玉气她不动:“就是不像嘛!人的性情除了天生,还靠后天际遇阅历所塑。我是不会变成你这样的!”
  菡玉止住笑想了一想,问:“你下山这几年,都遇到些什么人?其中有没有遇到姓卓的?”
  小玉道:“遇到的人太多啦,多数都不知名姓。姓卓……对了,去年在润州,有位姓卓的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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