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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春风娇-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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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马难驯,若有马缰,当为良驹,若无马缰,则为兽,兽者,伤人矣。”良久之后,御从远如此道。

    许拜点点头,见这人在清辉月下,脸上那面具十分碍眼,遂探手去揭,“与我面前,当不必如此。”

    御从远一怔,任他揭下自己的面具,他眉目似乎一瞬之间焕发出光彩来,叫许拜难以直视。

    “此后边漠无战事,朱雀营怕也不会再是我御家所有,我不是都督,且朝堂将乱,你可愿辞官归隐?与我一道,修竹屋一间,院前垦菜畦,篱墙一圈,或劳作或歇息?”御从远那常戴面具的左脸,赫然有道中指长的疤,从颧骨拉向脸沿,颜色肉红,很是显眼,让原本清淡的眉眼一霎就多了凶悍的匪气。

    许拜看了那道疤一眼,眼见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没消,心头其实并不好受,但仍旧不满的哼了声,“为何竹屋只一间,当两间才是。”

    哪知,御从远在这事上意外坚持,他微微低头,淡淡一笑,“你我安置,一床一榻,一间足矣。”

    这话让许拜当即摔了手里的杯盏,他将手里的面具扔给御从远,愤然拂袖而去!

    眼见人走了,御从远这才皱起眉头,他慢条斯理地戴上面具,好一会低声道,“荣华县主,端王……马缰不脱才是幸呢……”

    而此时被念叨的凤酌,好几天过去,依然晕迷不醒,楼逆从沙场下来,洗了一身的血污,这才进房间,就那么斜靠在床沿,半坐在榻上,眼都不眨地看着凤酌。

    随军大夫过来,他连门都不让人进,自个面无表情的将凤酌一身衣裳退的干干净净,亲自拧了热棉布,给凤酌清洗伤口,末了伤处不深的,他细细地抹了药,而对左肩胛那狰狞又骇人,还深刻见骨头的伤,他照着大夫的意思,层层包裹了草药。

    然而当他才将纱布系好,那肩胛流下来的血顷刻又浸透出来,将整个白纱布染成鲜红色。

    他看着她越来越白的脸,手止不住的颤抖,满手都是血,心头巨大的恐慌弥漫而起,叫他生出一种他要失去她的怖意来。

    后大夫建议,可如女子绣花,以长发为线,缝合伤处,再行上药,可止血。

    他想都不想,直接扯下自个一大把的长发,堂堂七尺男儿,杀人握剑的手,捏着绣花针,动作小心又轻柔地缝合那翻开的皮肉。

    当最后一针落下,透顶的绝望蔓延上来,他探到她鼻息微弱,面无雪霜般透明,一瞬间,他闭眼又睁眼,埋首到她耳边,低声道,“师父,你若一直不醒,弟子就去雕个玉棺,走哪都背着师父,师父以为如何?”

    他沾染她血的手抚上她毫无血色的唇,将之一点一点晕染成艳红色,“无论你成什么模样,是生是死,是年轻或是衰老,是红颜亦是枯骨,可弟子只要……”

    “师父你还在。”

    这样说着,仿佛所有的恐慌和绝望,极致到了最后,都成为一种不正常,不正常的情感,不正常的占有,以及骇人听闻的疯狂偏执。

    他甚至面带淡笑的给凤酌上了伤药,伤口因着缝合,总算少了流血,然而,那一手的血,楼逆却是不愿洗去。

    血迹从粘稠到干涸,最后成为暗红色的血痂,凝在手指的每一处,他瞧着竟像是就与凤酌融为一体了般,颇为愉悦。

    又三日,精通医毒的玄十六快马加鞭赶来绥阳,与此同时,玄十五还将楼逆亲自下令,一名为闵梓樱住在偏远山村的女子一并带了来。斤私役技。

    玄十六身上带了上好的药材,当先就用这些药材与凤酌吊着口气。

    而闵梓樱到来之后,楼逆倒是让她看了伤势,后又与玄十六商议多时,这才下笔开的方子。

    且因着凤酌那伤口太深,虽有缝合,却还是失血过多,人此时又还晕迷不醒,不敢下猛药,药性弱了,又难以行之有效。

    盖因凤酌眼下的情况,闵梓樱当即提议以药浴来滋补,楼逆倒是没意见,从头至尾,他都亲眼看着,就是凤酌药浴之时,也是他亲手给她退的衣裳,并抱人入浴桶中,完事又不厌其烦的给人攒干身上的药汁,动作轻柔的为凤酌穿上松垮的细棉布亵衣。

    大大小小的事,有关凤酌的,他都不让任何人插手。

    且往常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眼下每日面对那娇娇软软的光裸身子,还上上下下地打理,他反倒眸色都不变一下,眼神平静如死水。

    而闵梓樱也并未因着从前与楼逆的间隙,就不尽心,不管出于被权势的压迫,还是她的医者父母心,之于凤酌,她还是耗尽心力的去医治,每天的药浴,都是她亲自熬制的药汁。

    见着楼逆对凤酌的那般模样,说不上缘由的,闵梓樱竟然还是会觉得难过,甚至于,她还暗自希望过,凤酌就此死了便罢,如此兴许那俊美无双又情深不寿的男子就会多看自己一眼。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那么一闪而过,她自来的医者心,也容不得她动手脚。

    如此半月之后,某一日早上,依旧寸步不离的坐在榻下,单手撑头靠在床沿小寐的楼逆,他猛然惊醒过来,看了看自己拉着的手,起先他觉得,那细细的手指尖好似动了下。

    就在他以为是眼花之际,安静搁在他掌心的粉白指尖,真的又动了下。

    此刻,再多的言语,连一句话都汇不出来,他全身的力气就在那动了一下的指尖垮下来,挺直的背脊缓缓弯起,他埋头蹭着那只手,语不成声的道,“师父……”

213、亲力亲为的吃喝拉撒
        凤酌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眼,有瞬间的茫然,尔后琉璃浅瞳转了转,渐渐的有了光彩来。

    “师父……”有呢喃如蚊呐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唤。那股子喷洒的热气叫她很是不适,然而一身都痛,像是锈住了般,哪里都动不得。

    她斜眼看过去,就见一下颌都生出了浅胡渣,凤眼通红似兔子的徒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习惯地想皱眉,然连着等轻微的动作都牵扯到伤处,遂疼的她龇牙。

    “哪里痛了?师父莫动,有什弟子来就是。”谁也不知楼逆心头汹涌而起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是如何的磅礴,他紧紧拉着她完好的右手,近乎贪婪地看着她得面庞。

    凤酌轻轻地哼哼两声,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涸的唇尖。

    楼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倒了盏温水。他也不是要亲手喂她,反而是自己抿了口,低头脯给她。

    当涓涓细流从干到起火的唇瓣间顺喉而下,凤酌都还睁大了眸子,瞪着他。

    徒弟怎可这样做?如此羞耻难当的事,实在叫她羞愤欲死。

    她压根就不知,在她昏迷的时日里。更为羞耻的事,楼逆都做了,哪里在乎这点嘴对嘴的喂食。

    再一口的时候。凤酌就闭了唇,不肯在喝了。

    楼逆捻起自个袖子,小心翼翼地给凤酌揩了揩湿润的嘴角。这才望着她道。“师父,弟子都说要给师父置备玉棺来着,日后弟子走哪都背身上。”

    可怜才清醒的凤酌叫这话给惊吓的不行,她不过就是这次伤的重些,可也不是毙命的厉害之处,她心里清楚是看着凶险,可只要及时止了血,多半就无碍。

    哪知昏迷半月有余,在睁眼,好生生的徒弟怎的就成这副阴阳怪古里古怪的模样了,说点话很是吓人。

    她张了张唇,起先被水润了点喉咙不那么涩疼后,才艰难地吐出字音来,“以下犯上!”

    楼逆低笑了声,不甚在意凤酌的呵斥,他单手稍稍掩住赤红的眼梢,不让其中掩藏不住的疯狂偏执吓坏了她。

    待这样不能为人知的阴暗情绪缓缓沉淀到心底最深处,楼逆这才感觉到疲惫,可他仍旧不敢合眼,只怕再睁眼之时,如今面前已然清醒的人根本就是梦境一场。

    他依然倚靠在床沿下的脚踏上,那脚踏如今被下人铺了软褥,不管是坐还是躺,倒还舒服。

    “师父,再睡会?弟子守着师父。”他轻手为她掖了掖被角,单手撑头,眼都不眨地看着她。

    凤酌抿了抿唇,这一昏迷就是好些时日,眼下叫她再闭眼,却是睡不着的。

    楼逆索性就讲了些这半月以来的大大小小的事,诸如他杀了很多蛮夷,如今外面人的看他如看修罗,朱雀营根本没人敢反驳他的话,再如,京中听闻后,有些不好的传言。

    他并不瞒她,好的坏的都不顾及。

    而在这样轻言细语的讲诉中,楼逆再撑不住,缓缓闭了眼,如很多个晚上一样,就那么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凤酌自是心疼的,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初初睁眼之际,徒弟眼里的恐慌和绝望她看的分明,而向来风华不二的人,如今这样一副面色苍白,还有短胡渣的落拓模样,一看就是根本没心思打理自个。

    她缓缓抬起完好的右手,轻轻碰触了他的发,手就那么搭在楼逆脑袋上,昏昏然又闭眼养神。

    整个府上的人,明显感觉得到,自荣华县主转危为安后,那等如阎王的端王殿下,恍若一夜春风来,脾性不暴躁了,也不会动不动就要拿剑砍人,更不会不分场合的放杀气,总归恍若隆冬之后的三月初春,甚至还会笑了。

    听闻这消息的许拜和御从远等人,明显也是同样松了口气。

    不过御从远却是不敢往京中上表,就是楼逆杀了盘刹一事,他也没向往常那边写奏请,至于皇后知晓这事,也是从旁的得到的消息。

    如今,他就在端王的眼皮子底下,有那么端王将剑搁他喉咙上的一遭,他是如论如何都不敢私自妄动。斤肝何圾。

    别说他怕死,他担心的是惹恼了端王,整个朱雀大营,会落个不好的下场。

    毕竟那样视人命如草芥,是真的骨子里凉薄,他可不会顾及手下将士的性命。

    如此一等,御从远就又等了十日,这才见半月有余未出门的端王,俊美无双的来刺史府。

    人虽清瘦了些,可精神大好,尤其那双凤眼,比之从前还深邃几分,黑漆漆的,一眼望过去,根本不晓得他心里头在想什么。

    彼时,御从远与许拜正在对弈,端王踏进来,他的目光同时在两人身上扫过,嘴角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两人起身行礼,见过端王。

    楼逆这才摆手道,“今日过来,是劳烦御都督写封奏表上京。”

    御从远并不意外,他敛下眉目,还算恭敬的道,“谨遵殿下之令。”

    楼逆一手背身后一手搁腰腹,皮笑肉不笑的道,“御都督太过客气,你我二人,可是生死情谊,比之旁的要好上太多。”

    御从远隐在袖中的指尖一动,真想直接说,见鬼的生死情谊,谁敢和一修罗有情谊了。

    一边的许拜也抽了抽嘴角,他一向就不喜这样的弯弯道道,可眼下,又算是见识了堂堂端王殿下的厚脸皮。

    “不知这奏表要如何写,还请殿下指点。”话到这份上,且形势比人强,御从远也就顺势低头,直接问道。

    楼逆轻笑了声,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御从远一眼,心里头就有点慌了,这会已经过去一刻钟,他出门之际凤酌在用粥,也不晓得这会用完没有,是何人伺候的?也不知尽不尽心?

    他满脑子都是凤酌,也就没了寒暄的心思,直接道,“直言便可,御都督不会隐瞒。”

    御从远一惊,这还没上表,京中就有人晓得楼逆在边漠的所作所为,就他晓得了,早有人在朝堂参本了,眼下,竟还要如实上表。

    楼逆没功夫理会御从远,吩咐完毕,他一挥手又如来时般匆匆回去了。

    御从远愣了愣,他回头看了看许拜,“端王,走了?”

    许拜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这等白痴的问题。

    御从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叹息一声,重新坐回棋盘边,皱着眉头,摸着脸上的半张银纹面具,近乎喃喃的道,“他,想干什么?”

    许拜可不会想那般多,即便眼下再想的多,在这远离京城的绥阳,从来都是手里又兵的人说话份量重,故而他对御从远的杞人忧天嗤之以鼻,“端王想做的事,是你我之流能阻拦的?若有此心,还不若回做个京官,多的事阴谋诡计让你想。”

    被这样一噎,御从远也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说,许拜的话还是说的很对,冒着惹恼端王的危险行事,还是不若安安分分的,那人可是……惹不的,兴许还不如去讨好荣华县主来的有用。

    说到凤酌,她在玄十五的伺候后,慢条斯理用完半碗山药红枣粥,才刚擦了擦嘴,楼逆就急忙忙的回来了。

    她如今已能起身坐在床榻,只是左边半个身子还不怎么能动的,右手却是无碍的,且一双腿也能行走,不过昏迷太久,身子弱,走也走不了几步。

    见凤酌疑惑看着他,楼逆进来,他便挥手让玄十五出去,亲自拿了外衫给凤酌披身上,“弟子不放心,到刺史府吩咐了几句就回来了。”

    刺史府距离眼下这宅子还是颇有段距离的,根本不是一刻钟就能来回的事,除非当街纵马。

    “弟子当街纵马了。”

    果不其然,凤酌才这样想,楼逆就交代了。

    凤酌睨了他一眼,这种事她也不好说什么,故而并未有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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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样一噎,御从远也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说,许拜的话还是说的很对,冒着惹恼端王的危险行事,还是不若安安分分的,那人可是……惹不的,兴许还不如去讨好荣华县主来的有用。

    说到凤酌,她在玄十五的伺候后,慢条斯理用完半碗山药红枣粥,才刚擦了擦嘴,楼逆就急忙忙的回来了。

    她如今已能起身坐在床榻,只是左边半个身子还不怎么能动的,右手却是无碍的,且一双腿也能行走,不过昏迷太久,身子弱,走也走不了几步。

    说到凤酌,她在玄十五的伺候后,慢条斯理用完半碗山药红枣粥,才刚擦了擦嘴,楼逆就急忙忙的回来了。

    她如今已能起身坐在床榻,只是左边半个身子还不怎么能动的,右手却是无碍的,且一双腿也能行走,不过昏迷太久,身子弱,走也走不了几步。

    见凤酌疑惑看着他,楼逆进来,他便挥手让玄十五出去,亲自拿了外衫给凤酌披身上,“弟子不放心,到刺史府吩咐了几句就回来了。”

    刺史府距离眼下这宅子还是颇有段距离的,根本不是一刻钟就能来回的事,除非当街纵马。

    “弟子当街纵马了。”

    果不其然,凤酌才这样想,楼逆就交代了。

    凤酌睨了他一眼,这种事她也不好说什么,故而并未有呵斥。

214、何其有幸,还能拥有
        自觉没脸见人的凤酌,还是被楼逆抱到了外面晒太阳。

    九十月间的时节,又是日头温暖之时,在庭院阴凉处,很是舒服。

    玄十五哪里敢对楼逆隐瞒。当下将之前对凤酌说的话,又对楼逆说了遍,本以为这下要没好日子过了,哪知楼逆竟勾唇点笑,还赞赏了她一句,叫她好是吃惊。

    楼逆端了易克化的点心过去,见凤酌耳尖烧红到滴血,且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他的别扭小模样,不自觉笑了笑。

    他也不自个坐张锦杌,凑到凤酌面前,将人一把抱进怀里,安置在自个大腿上。他施施然坐下,捻了块小点心,送到凤酌唇边,轻言细语的道,“师父用点,有枣泥,补气血,与师父身子有益。”

    凤酌冷哼了声。根本不看他,也不吃他手里的点心,兀自还在羞恼。

    楼逆伸手摸了摸她披散的青丝,掌心下的娇软身子是瘦了许多,都能感受到骨头,他心起疼惜,耐着性子开解道,“师父莫要恼,与身子不好,若气不消,打弟子一顿就是。”

    “不过,照顾师父一事,弟子是甘之如饴,况,”说道这,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潜藏深渊深处得是。扭曲让他胸口发疼的执念,“师父与弟子成亲后,总也要那般亲密的,男女之情,人伦之事。很是平常。”

    这般绷着正儿八经的表情说着如此叫人臊的话,也只有楼逆了。

    凤酌面起薄粉,犹如三月粉桃,可红到发透的耳廓很是娇俏的动了动,余光瞥了徒弟一眼,瞧着他果然很是正色,没半点孟浪轻浮,心头的羞恼这才稍稍缓了缓。

    “不成亲。”她嘟了嘟唇,嘀嘀咕咕的道。

    楼逆揽在她腰身上的手一紧,在凤酌没看见的地儿,凤眼之中翻滚的幽深情绪暗若黄泉,他心头冷笑。

    经那般险险失去怀里人的痛苦和绝望,他是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都打着即便凤酌成了一堆枯骨他都不会放过,更勿论眼下人还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如果说,从前他还想着凡事慢慢来,总也有将师父温化继而如愿的一天。

    可经那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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