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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从书中抬起头，“你是说当今三皇子，与你义结金兰的拜把子兄弟，西门慕阳？”

　　　　龙鳞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展露春意的草地，应声道：“就是他。你对他，有什么客观了解吗？”

　　　　“客观了解……”玲珑沉吟一声，脑海里搜罗着关于西门慕阳的认知，随后道：“只知道，西门慕阳很老成，是一个小大人。年纪小小，就乖巧懂事，深得皇上疼爱。朝中有人猜测，慕阳很有可能是太子人选。”

　　　　太子……果然么？这种流言，恐怕已经带给慕阳危机了。龙鳞眸光一沉。他知道，一和东宫位置扯上关系，就等同于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阵摧木的强风，怕就是皇后吧！

　　　　“不过，这也说不准吧，毕竟慕阳是庶出。皇后怀孕即将临盆，要是生了个皇子，那这太子之位，当然是归嫡子所有。”玲珑看不到背对着她的龙鳞的表情，随口说道。

　　　　所以，季贵妃的死是注定了。而慕阳的生死，还系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若是女儿还好，万一是男儿，或许近期不会有危险。但慕阳优异的表现，迟早会惹来皇后的不满。到那时，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皇后呢？是一个怎样的人？”

　　　　“皇后？皇后是由太子妃晋升而来，跟随皇上多年，却一直未有所出。而正室无子，在这种时代，也是一件丢脸的事。也可能会因为无子，而被侧室取代。还有听闻，皇后看似端庄，实则善妒。”

　　　　古代女子七出，不孝为大，无后为二。怕是皇后也被古代封建礼制压的喘不过气来。而善妒的皇后一直无孕，所以对最有威胁的季贵妃使出阴招。如此一想，万一皇后诞下麟儿，那保不准将来，皇后会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太子之位，而荡平慕阳这块绊脚石。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龙鳞的猜测。毕竟他没有实际的证据。

　　　　温润如玉的季贵妃很快就要离世，龙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母亲逝世，慕阳也会很难过吧。那个沉稳的小大人，会掉泪吧。

　　　　“对了，说到三皇子。咱们满月时，险些与三皇子与四公主定了娃娃亲，这事儿你知道了嘛？”玲珑背着龙鳞，问道。她并不知道龙鳞心里的复杂，又接着说道：“母亲准备送你去国子监上学，你知道吗？”

　　　　“随便。”龙鳞一心只关心着季贵妃和慕阳，随口敷衍着。他该不该告诉慕阳？若如实相告，他又该怎么开口？

　　　　哎呀！不想了，越想头越大。总之，最近还是多走走初云宫吧。

　　　　玲珑哭笑不得。问他知道吗，他回答随便。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啊，话说，他根本没认真听吧。

　　　　……

　　　　翌日。龙鳞早早起身，往皇宫赶去。原本皇宫守卫是拦着他不给进去的，在出示结拜玉佩后，几个守卫就轻易放了行。

　　　　随便抓了一个太监带路，走了好久，才到了离初云宫不远的明光殿。由侍女禀报后，龙鳞这才见到了慕阳。

　　　　慕阳一见到他，有些诧异，问：“你来做什么？”

　　　　龙鳞尴尬的摸摸头。是啊，他好像没有来的理由啊。转念一想，季贵妃不是叫他常来吗？“咳咳，贵妃娘娘不是叫我常来找你玩吗？我来探望一下贵妃娘娘，来看你只是顺带的。”

　　　　慕阳瞥龙鳞一眼，领着他出了明光殿，往初云宫而去。此时他正应去跟母妃请安。

　　　　可这惊鸿一瞥，让龙鳞惊呆了。他……他的眼眸，竟然是紫色的。那双眸，犹如晶莹的葡萄。看上去高贵不凡，异常漂亮。

　　　　呆呆地跟着进了正殿，季风华依旧半卧在床榻上，手握一卷书，看得入神。

　　　　察觉到有人进来，季风华从书中抬起眸。黑眸浩瀚，波光流转。“是龙鳞啊，这么快就来探望我了吗？”季风华温和的笑着。

　　　　龙鳞看着季贵妃黑色的眸，一愣。这才想道：原来不是来自季贵妃的遗传啊。这个世界，果然还很多惊喜需要他去发掘啊。

　　　　龙鳞不知道，紫眸是西棱皇族独一无二的特点。或许是血统关系吧，其他三国的皇族，眸色也不是常见的黑色。

　　　　上次来去匆匆，没有来得及打量正殿。今天一看，季贵妃果然才情逼人。殿里挂了不少画，其中多画傲梅。不同的画里，梅花姿态万千。相同的是铮铮梅骨，迎着风雪傲然挺立，在冬日里或尽情怒放，或含苞待开，装点着无味的皑皑冬日。

　　　　喜欢梅花的人，应该是像梅花一样不畏风雪，一样清香沁人，一样迎风而立吧。

　　　　季风华，她就是冬日里的那株寒梅。

　第五十七章　自私

　　　　而书桌上，还摆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作。卷轴上画的是青竹，一株株青竹坚韧挺拔，一片片竹叶青翠欲滴。喜欢画梅竹，季贵妃果然是个高雅的妙人儿。

　　　　季风华见龙鳞扫视着她的画作，轻叹一声：“搁置了一个月了，身体一直不见好，也就没有继续画下去了。”

　　　　龙鳞只是一个不懂欣赏的外行人，但季风华的画作太过传神。就连他一个外行人，也看出了画中的竹子栩栩如生、清新脱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只是有些不解，这样高雅不俗的一个人儿，会认命的被困于金锁银笼的皇宫中？

　　　　“唉……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季贵妃自嘲的语气，让龙鳞侧目而视。她真的老吗？二十三岁，风华正茂，却被皇宫的肮脏污秽摧残至此。

　　　　龙鳞就这样直直盯着季风华，同情、怜悯毫不掩饰，同时还有对这个金牢笼的污秽不堪感到厌烦和憎恶。而季风华也与他坦然对视，眼中尽是淡然、无谓，是那样泰然自若。双方就这样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许多情绪。

　　　　“慕阳，今早习武了吗？”季风华突然问道。

　　　　慕阳一愣，回道：“还未习武。儿臣这就去。”

　　　　季风华支开慕阳后，又遣散了侍奉的宫女。偌大的大殿内，就只剩他们两人。

　　　　季风华放下手中的书，靠在床上，一声长叹：“你看出来了么。”不过才见了两面，但季风华能感觉道，龙鳞已经看穿了一切。昨日初见，龙鳞眉头轻蹙，似有烦事。且还一直打量着她，同时也细细听着慕阳与太医的对话。而今日第二次相见，就有了同情、怜悯和憎恶的情绪。她季风华也有一颗玲珑心啊，怎会看不出。否则她也不会故意支开所有人，只留他一人独处。

　　　　龙鳞回道：“是的。贵妃娘娘的身体状况，不是风寒所致吧。”

　　　　听了龙鳞的话，季风华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一早就知道了。

　　　　看着季风华不惊不诈的明了神情，龙鳞知道，她恐怕再清楚不过了。“你很清楚，但为什么不做出应对，反而装作不知道，一如既往的将毒药咽下？事关自己的性命，你就一点都不操心吗？”

　　　　季风华并不正面回应，只是望向窗外出了神，好像思绪一下子被拉的好远：“他走了七年了，我，也在思恋中渡过七年了。”

　　　　是故事。龙鳞看着季风华带着幸福的轻笑，咽下了嘴边的话静静听着。

　　　　“他是西棱城内其貌不扬却惊才艳艳的才子，我和他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最后却无法相守。”说到这里，她一声轻嘲，接着道：“我父亲追名逐利，硬是将我塞入后宫，想借此让自己平步青云。他确实是官运亨通了，但他，却因为我步入宫门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郁结而终。我本就生无可恋，犹如行尸走肉。”

　　　　季风华淡淡的语气，却不掩心中悲怆。他惊才艳艳，她才情逼人，两人若能琴瑟和鸣，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没料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龙鳞反问：“你生无可恋，那慕阳和虹阳呢？你对他们就没有丝毫留恋？”

　　　　她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道：“若是不留恋，就早早跟他去了，也不会拖延之今。我也想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但我更想去陪他。”有人替她安排死期，她也省事了不少。她早已厌烦了这个金鸟笼。

　　　　好自私！“你有没有想过，你走后，慕阳会有多伤心，又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龙鳞冷声问道。

　　　　“皇上会照顾好他们的。”季风华淡淡道，仿佛谈论的一切都事不关己，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龙鳞顿时提高了声音：“皇上日理万机，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后宫的手段有多卑鄙肮脏，你比我清楚多了！”

　　　　季风华瞳孔微缩，片刻后又恢复正常，依旧笑着：“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们拜把子的事天下皆知，你是他义结金兰的好哥们儿。”如果她想动慕阳，也要考虑考虑轩辕家吧？况且慕阳稳重却也心思细腻，季家也会照拂他。

　　　　就这样？她就料定了他会帮助慕阳？“我……”刚想说他不想插手皇宫之事，季风华突然闭上眼，下着逐客令，道：“我累了。”

　　　　龙鳞的话哽在喉中，非常不满她的自私。自己一心求死，丝毫不顾两个孩子，竟然还指望一个外人加以关照。

　第五十八章　暖流

　　　　龙鳞见季风华已经闭上了眼，一副不想与他交谈的模样。龙鳞无奈的轻轻摇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季风华一心求死，她死后自己是解脱了，只是可怜了慕阳兄妹，就犹如被抛弃了一般。怕是怕兄妹两人不仅不会知道自己二人是被抛弃了，还会哭得肝肠寸断吧。罢了，人各有求，他也不是季风华，不清楚她想要什么。

　　　　刚踏出大殿，迎面就飞来一只红蝴蝶。她娇艳动人，却又稚嫩可爱，小小年纪，却已经可见长大必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俏佳人，同样拥有一双璀璨的紫眸。还未进入大殿，她就已经先声夺人了：“母妃，虹阳来看你啦～”

　　　　守门宫女早已福身行礼道：“见过四公主。”

　　　　原来这个可爱的妹子就是慕阳的亲妹妹，四公主虹阳啊。龙鳞看着虹阳由远及近奔跑过来，全身散发着一股小孩的活泼气息，心里暗暗道：这才是五岁小孩该有的样子啊，慕阳不比虹阳大几刻钟，怎么这么沉稳老练啊。莫不是变异了？

　　　　心里这么一想，龙鳞突然笑了。

　　　　慕阳去习武了，左右无事，龙鳞打算去观摩观摩。龙鳞出了初云宫回到明光殿，问了宫人来到了慕阳习武的小院里。

　　　　没有金铁相碰的铿锵声。一进门，就能看到慕阳一个人在挥舞着手里的青铜短剑。没有牛逼哄哄的破风声，但一招一式，都舞地像模像样，专注非常。年纪不大，就能舞成这样，或许假以时日，慕阳也会成为一个武林高手。

　　　　龙鳞突然想起，那天姑姑轩辕月把《弯月刀法》送给他了，他是不是该抽空去钻研一下，说不准也能练成一个高手呢。

　　　　龙鳞就蹲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慕阳舞了一遍又一遍的剑，从日出圆盘，到日挂中天，他才停下来。

　　　　也在此时，他才发现蹲坐在门槛上的龙鳞，有些惊异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龙鳞这才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尘，随口回答道：“无聊呗，就跑来看看。”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舞的很好。”

　　　　慕阳沉默一下，并没有因夸奖而高兴或得意，只是淡淡道：“是宫里的师傅教的，你要想学，进了国子监也能学到。”

　　　　说起国子监，龙鳞才想起昨晚玲珑说的，陆锦儿要把他送进国子监里，由德高望重的夫子教导。“我可能很快也要进国子监了，到时候我们就是同窗了啊。”龙鳞咧开嘴，一副多多指教的笑脸。

　　　　慕阳深深看了龙鳞一眼，“嗯。”

　　　　“用过午膳了么？没有就一起吧。”慕阳开口，留龙鳞吃午饭。

　　　　龙鳞一翻白眼，这是明知故问么？他一早就过来了，一直在看他舞刀弄枪的，哪有空闲去吃午饭？在心里默默吐槽着，面上却客气道：“不了，我还是回家吃吧。不然老娘又该念叨了。”

　　　　“这样。”慕阳应声，忽然又想起：“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

　　　　龙鳞一扯嘴角，嘲弄道：“这种小伤，不碍事。比这个严重多了的也不是没有。”也不过是青紫几天，也就消了，陆锦儿下手不重，也就是皮肉疼痛。轩辕皓下手才狠，那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嗯。”慕阳轻轻应了一声，径自走进了这座小院里的一间屋子，在里面倒腾了许久，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个药治疗皮外伤的效果很好，能活血化瘀消肿，拿去用吧。”

　　　　瓷瓶子被塞进手心，入手并没有多炽热的温度，说明慕阳并没有拿多久。可龙鳞感觉这小小的瓷瓶子分量不轻，还有一股暖流流过心窝。

　　　　龙鳞抿抿嘴，紧握着手中的瓷瓶，垂眸道：“谢谢。”

　　　　慕阳嘴角轻扯一下，似乎是笑了。可这笑，未免太“收敛”了。

　第五十九章　虚荣心在作怪

　　　　告别慕阳，离开了皇宫，龙鳞没多久就回到了轩辕府。午饭时，由于陆锦儿与龙鳞不睦，气氛怪异。四个人围在檀木大圆桌子边，只空出了属于轩辕皓的主位，各自安静的吃着。

　　　　龙鳞仿佛一个没事人一样，三下两下解决了午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贴身侍女惜绘见龙鳞回来，跑来报告道：“小少爷，刚才国子监的人来通知了，请您明天辰时准时去国子监报道。”

　　　　龙鳞挑挑眉。他老娘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啊，昨天刚下的决定，今天就来人通知了，明天更是要去报道了。不得不佩服，真是神速啊。

　　　　或许，去国子监也会有好玩的东西吧。想到慕阳也在那里，他嘴角上扬，道：“嗯，我知道了。”

　　　　……

　　　　回到轩辕府，龙鳞低落的刚踏进大门，就猝不及防被人高高举起，同时掌声啪啪响，不绝于耳。龙鳞这才拉回心神。原是轩辕月抱着他，她满脸都是笑意：“龙鳞，你真是太棒了，我都听说了。”

　　　　后面的下人们都附和道：“少爷真厉害，竟然夺了武比榜眼，仅仅比三皇子少一分。”

　　　　龙鳞不知道，这消息竟然传得那么快，他被夹道欢迎了。想起成绩有部分水份，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知道该有多失望。他红了脸，低声道：“姑姑，龙鳞长大了，你这样抱着，我害羞。”

　　　　龙鳞这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龙鳞故作怯怯地看向陆锦儿，只见她一扫往日冷眼，面上满是欣喜和安慰。玲珑站在她身边，喊道：“哥，你好厉害。”

　　　　这个音，让龙鳞一晃眼。歌，这个已经许久没有被叫过的名，玲珑终于又叫了他这个名字。

　　　　龙鳞差点热泪盈眶，忙捂着眼，闷声道：“赢了个武比有什么好高兴的。去北疆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等我赢了文比，我们再来庆功吧。”

　　　　又是一场哄笑，下人们纷纷笑话他，说少爷真的害羞了。透过指缝，龙鳞看见陆锦儿也掩着嘴笑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到陆锦儿这样的笑，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行人一起来到了饭厅。继早上人生第一顿带着注目礼的早膳，在同一天的傍晚，龙鳞又迎来了人生最得意的一顿晚饭。轩辕月不断得给龙鳞夹菜，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陆锦儿也破天荒的给他布菜。在他有记忆以来，这是母亲陆锦儿第一次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一整个晚上，龙鳞都有些飘飘然，这似乎是这几年来，他过得最惬意的一天。

　　　　回到小院，龙鳞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乐羽整理给他的册子。在回来的路上，他心情太过沉重都忘记扔掉它了，竟然一路带回了家。

　　　　他本想顺手扔到桌上去，但想起明天的文比，龙鳞的手突然定住了。他有些犹豫了，自己要不要好好复习一下，那么多人对他抱着期望。去北疆见一下父亲轩辕皓似乎也不是坏事，他要是知道自己是因为成绩优异得以随行北疆，那么他也一定会夸奖自己的。

　　　　想想现在，他是将门虎子，至少所有人都正眼瞧他了，龙鳞挺享受这种感觉的。最后也不免叹了一口气，都是虚荣心在作怪啊。

　　　　龙鳞将册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挂在一边的那对弯月，朝院子里行去。他要习武，只有在挥刀的时候，他才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刀光剑影中，夜晚恍惚又多了两轮忽明忽暗的弦月。

　　　　一个时辰后，龙鳞收好了弯月，端坐在了桌前，仔细的钻读着桌上的小册子，不时抬起头来，嘴上念念有词。门外本想找龙鳞说点话的玲珑，见此悄悄退出了小院。

　第六十章　梦游

　　　　翌日，国子监。

　　　　一早的课室里，已经来了许多同学。大家都早早来了，抓紧着最后的复习机会记记背背，嗡嗡的记背声不绝于耳。慕阳和乐羽已经到了，龙鳞的位置却还空着。

　　　　“乐羽。”慕阳喊了一下，乐羽回过头来，他才低声道：“今天的考试，我们要如何帮龙鳞？”照着昨天龙鳞不情不愿的表情，慕阳猜想他并不会去认真背诵，他只好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