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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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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会来得可贵,稍纵即逝,不容犹豫。而将来,也需得时时记得,是谁给他的尊荣。
  沈槐惊叹:“陛下竟会答应,这……”
  我装作漫不经意地侧头,露出一点烂漫颜色,“我是太子的母亲,是大周的皇后,这点事情,只要我开了口,陛下怎么会不答应?他虽是个有主见有手腕的英主,可对我,还是有求必应的。不然,姜弥屡屡要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后宫,我不许,陛下就宁可驳了姜弥的面子,也不纳她。”
  沈槐半天未语,似是无法从这些话里走出来一样。他素白的袍子在封襟处绣了一支曲径幽婉的墨兰,与他温秀出尘的气质极为相称。果然吴越是个好地方,待得久了人也变得清仙脱俗,不似长安,各个都跟成了精一样媚俗。
  或许是太出尘,我见他竟隐约生了抗拒之意。
  未等他说出话来,我忙开口:“叔父的母亲应是与父亲差不多时候过世的吧,父亲当日就是为了回吴越奔丧才在同安被害的。现在想想,若是他那时不回去,兴许就能保住一条命吧。”我见他生了内疚的神色,忙接着说:“我曾听父亲说起过祖母,那是个极要强的女人,想必当年沈氏嫡脉丢了延顺的爵位,她应该很是不忿吧。”
  沈槐耷拉下了脑袋,有一种被说中了的颓丧。
  我勾起唇角:“她也会时时在叔父面前念叨吧,袭爵的四世家是何等风光,可她偏偏要安居一隅,多年后,你们的后辈也就跟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了。谁还能记得,他们也是开国功臣的后裔,也曾是皇亲国戚,本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槐低了声音:“母亲太过执念,本是身外之物。”
  “身外之物?那是咱们的祖先拿命拼下来的尊荣,是太、祖皇帝的恩赐,吴越侯这三个字,每一个上面都凝结了无数鲜血,叔父果真高洁,竟将这叫做身外之物。那是不是明天若从兹兰山运回意清的尸体,再来一场法事,您便有脸在将来百年之后去对咱们地下的先祖说上一句身外之物了。”我将声音捏得冷峭,句句都像利刃刺向了他。
  沈槐看着我,好像是在看一个匪夷所思的人,有些许惊讶,愕然,仿佛在他的眼里,我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是个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一如父亲当年长衫若水,不染纤尘。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平庸愚笨的人,从甫一进昭阳殿,他便将言行举止拿捏得恰到好处。什么时候该忧伤,什么时候该诧异,什么时候该平静,全都自然得如同信笔挥毫,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连此刻他的婉拒,都留了那么一丝余地,又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太市侩。
  我暗暗吃惊,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莫非他是故意在推拒,好体现自己的身价。
  “娘娘,您说得在理,臣就算不顾吴越侯的爵位,也不能不顾沈氏的遗脉。”他突然朗越开口,我始料不及,却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我就算接下了爵位,只怕也没有力量去救意清。”
  我沉默着,暗自想了想,就算他是在虚意推让又如何,且给他三分颜面让他如了意,只要达到我自己的目的就是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父亲生前为右相,在朝中经营了一批自己的心腹。而意清为大理寺卿一年,大理寺上下早已是他的天地。这些人被姜弥收复了一些,还剩下一些,不肯向奸佞屈服。叔父若能以吴越侯之尊去收拢他们,我再在朝中为叔父谋个一官半职,那么剩下的事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吗?”
  或许现实并不会这么容易,但现在我只能将事情描绘得这么容易。
  沈槐安静了一会儿,凝着手心里的掌纹思忖道:“那……我便不能回吴越了?母亲那边……”
  我平静道:“祖母若在天有灵,知道叔父即将侯爵加身,绝对比你守在她墓前磕多少头都高兴。”
  他歪着头似是想象了一番,苦涩又无可奈何地笑了。
  我见他安然领受了我的好意,便放下了心,试探着问:“叔父可曾成亲?”
  沈槐一怔,些许伤戚地说:“先夫人已过世三年有余……”
  我忙说:“侄女唐突了,叔父节哀。我有一事,想托付给叔父,又怕不那么方便……”
  沈槐道:“娘娘且说。”
  “咱们亲族中可有未出阁的姑娘,容貌不必太出众,但为人妥帖谨慎,忠厚可靠,又需有些智慧,言辞伶俐但又有分寸。我想请叔父替我择选两个,送入宫来,跟随在我身边。”
  沈槐低头微思,慎重地点了点头:“交给我来办吧。”
  我舒然又和缓地笑了,唤进嬿好为我们添茶。喝过一盏茶,又说了些不要紧的话,沈槐便起身告辞。
  侍女引着他出去,昭阳殿外数十层长阶累拾而下,遥如天梯。我站在茜纱窗纸前看着他,宽大素净的袍袖微微拂过石阶,掀起细微的浮尘在空中翩飞。他脊背挺直,走得稳当而有力,看上去像是个有主见的人。下了几层石阶,默然回过头来看昭阳殿,面容上全然不似在我跟前时那种犹豫不决,而隐约泛着沉静与高深,仿佛一株千年虬爪,浸润了岁月与风沙,有着入骨的城府心机。
  虽然隔着茜纱,但我还是心有微悸,我这一步走得对吗?可是默然间,我又想起萧衍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特别是当自己已身临绝境,走投无路时,便不要去在乎那么多了。
  我微舒了口气,看着沈槐那翩然的背影,心中暗想,或许他是上天赐给我的,要来为我解开困局,开辟出一方新的天地。


第63章 番外——潇潇暮雨
  孝钰初入太极宫是在元乾十年。
  那时道门鼎盛;长安内外皆推崇卜算之法;吴越侯请了一位道士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批命。
  因为这些道士与尹相交好;吴越侯沈檀也与他们有了些交情。这天下第一道门的青桐素来不理尘埃,一心在化外虔心修道,寻常人是请不动他们的。但沈檀所请乃是青桐山六代长老全虚子道长;一来尹相这些年广施仁政;对道门尤其宽容;二来沈檀自己的名声也不错,清正刚直;不沐俗法。
  这一批不要紧;却是惊动了当时嘉佑皇帝。传言凤尾星命百年难遇;有佐助乾纲;辅兴英主的命理。彼时王朝积弊衰弱,这样的命理自然会得皇帝欣喜;因此消息便似长了腿;忙不迭地往殿前飞去。
  吴越侯家的那位贵女有凤尾星命,乃是天命所归的皇后。
  当时孝钰才五岁,豁口缺了一个门牙,小脸圆鼓鼓的,啃着奶黄包问安阳公主:“娘;什么是凤尾星命?”
  安阳公主没搭理她,却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檀:“都怪你,闲的没事算什么命;长安里传的沸沸扬扬,我这一出门人家就上来问我;那凤尾星命的贵女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表现。”安阳公主瞥了一眼孝钰,“什么异于常人,比谁也不少吃。”
  沈檀耷拉着脑袋,一脸懊悔颓丧:“本就是一时兴起,谁知惹下这等风波,对了……”他温润的面颊满是晦暗,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安阳,低声说:“皇后想将孝钰接近宫去住几天,这……”
  孝钰桃红的襦裙上沾了些奶黄包的渣滓,抹了抹油腻的嘴,口吃不清地说:“娘,宫里也有奶黄包吗?”
  安阳公主翻了个白眼,指着那娇憨可爱的女儿向沈檀道:“你瞧瞧,她哪点看上去像什么凤尾星命,人家当年□□虞皇后也是凤尾星命,可是三岁能诵,五岁能诗,远近闻名的神童。再看看你女儿,整天除了吃就是玩,大字到现在识不得一箩筐。”
  孝钰眨巴了眨巴眼,粉嫩清秀的面颊上挂着一丝无辜:“娘,我才五岁,我能识很多字了,郭祭酒伯伯说我已经很厉害了。”
  沈檀怜爱地摸了摸孝钰的头发,带着一丝愧疚,觉得女儿这一遭怕是让自己和那个老道士坑了。
  ………孝钰初进宫的那日天色微暗,细雨如丝。昭阳殿的徐竹姑姑领着她,在上林苑里转了几圈。天青牡丹花的油纸伞举过头顶,身上披着红菱纹披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纳罕新奇地四处张望。
  上林苑往南正是勤然殿,殿西角的轩窗大开,些许雨丝顺着檐下灌进去,正落到窗下的盆花上。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出来:“暘儿,你又开窗,说了多少次,我的天竺葵可经不得风雨。”
  伴随着奶声奶气的叫喊:“大哥,你这般护着它,到底也没见长得多好。”一个与孝钰年龄相仿的男孩儿从殿内探出个脑袋,举着短小的胳膊吃力地去关窗。他梳着丫髻,微有瘦削,眨巴着一双精灵古怪的眼睛四下瞟了瞟,正瞟到了孝钰身上。
  宫中的皇子必须养在勤然殿,公主便非如此。因此这几皇子长这么大并没跟同龄的女孩在一处玩过。琼枝花叶的上林苑乍来了个粉妆玉砌的奶娃娃,还左右拥簇着诸多宫女内侍,十分排场,格外的招人瞩目。
  “咦?”萧暘歪着头奇异地盯着孝钰看了一会儿,便回过头去招呼自己的诸位哥哥:“来了个小女孩,穿的好漂亮,兄长们快来看啊。”
  话音甫落,窗下多了两个脑袋,对着孝钰研究了一番,其中一个回头冲着萧怀淑调笑说:“这莫不是安阳姑姑家的贵女,人人都传,父皇要让她当大哥的太子妃,因她是凤尾星转世,天命在身,注定要母仪天下的。”
  “晔儿,你胡说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事,怎能乱说害人家姑娘名节。”被点了名的萧晔撇了撇嘴,翻身下了凳子,嘟囔道:“道门卜算向来灵验,父皇可信得不得了。”
  萧怀淑放下了手中的《汉书》,颇具威严地扫视了弟弟们一眼,“你们怎么这般心浮气躁,连念个书都静不下心,瞧瞧衍儿,人家就不跟着你们胡闹,专心读书。”
  萧衍果真纹丝不动地坐在书桌前,面前立着一本《左传》,极为端正地抚着书页。
  萧晔嗤笑一声,走过去啪一下将书打掉,见猛然惊醒的萧衍揉搓着一脸的惺忪,凉凉地扫过萧晔,便将他当空气似得晾在一旁,兀自翻动书页,不疾不徐地看起来。
  “瞧见没有,人家早见周公去了。”萧晔继续没脸没皮。
  萧暘叫了一声,众人循着他的视线往窗边看,见刚才那小女孩正站在窗外,粗短的胳膊吃力地扒住窗棂,睁着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往里看。
  白如凝脂的面颊微微泛红,点绛朱般的唇透出桃花的妍丽。她摇头摆尾地环视了一圈,便将目光痴痴地盯着萧衍,不自觉地呢喃:“好漂亮啊……”
  萧暘像被踩了尾巴似得蹦起来,拿手招呼着萧衍叫道:“三哥,三哥,她说你漂亮呢。”
  萧衍的眼皮抬都没抬,不屑地说:“你有没有出息啊,不就是个小女孩,跟没见过似得。”
  萧暘跟没听见似得,笑嘻嘻地挪到窗下,问她:“你是谁啊,叫什么,从哪里来,我叫萧暘,是七皇子。”
  孝钰眨巴着眼睛看他,“我是沈孝钰啊,我娘是安阳公主,我爹是吴越侯。”
  萧暘激动地直拍窗沿,“凤尾星……你会不会变仙法,能不能给变出师父布置的功课,要《左传》阅记一篇,汉赋两篇。”
  孝钰转了转眼珠,吃力地扒着窗沿,朝萧暘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说:“那你过来些。”
  萧暘欢欣雀跃地把脑袋凑过去,刚叫雨星子扑了几滴,便觉脑门上被戳了一下,孝钰嘲笑地说:“你是不是傻。”
  勤然殿内原本安静,此时爆发了一阵笑声,各个指着萧暘笑得前仰后合,萧晠更是学着孝钰的样子,娘里娘气地说:“你是不是傻。”
  孝钰扑通着短腿从窗上下来,内侍们慌忙去接,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抱下来,塞进草笠蓑衣里,因外面雨下得又大了些,光打着油纸伞已不十分顶用。
  ………众人再见到孝钰,是八月十五的游园宴,那日皇亲国戚聚在上林苑品茗佳酿,嘉佑皇帝一时兴起,要考核皇子们的学问,因此几个半大的皇子便排成了一排,一脸苦涩地等着被问功课。
  鸾凤华盖下立了一张檀木桌子,上面置了各色果脯糕点。孝钰正挑着姜杏脯吃,把奶黄包抛在了脑后。
  徐竹姑姑给她添菊花茶,一边嘱咐着少吃些,容易胀气。
  尹皇后抱着被喂得胖乎乎的小猫,给孝钰打着团扇,一边笑道:“瞧瞧吃得一脸汗。”
  皇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孝钰,一脸的可怜兮兮,唯有萧暘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似乎还记得前几天结的梁子。
  功课问询的结果,大概只有萧怀淑和萧衍说得过去,另外几个被训得劈头盖脸,几乎要将小脑袋垂到了地里。
  萧怀淑回到尹皇后身边,恭谨地拘了一礼,便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一边。
  孝钰吃了半天的姜杏脯觉得有些甜腻,便要去抓核桃仁,岂料萧怀淑也去抓,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皆是一愣。
  萧怀淑反应过来,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孝钰妹妹先吃吧。”
  嘉佑皇帝正往这边看,闻言满意地笑道:“怀淑越来越有长兄的模样了,当真是诸位皇子的楷模。”
  听到皇帝的这句话,尹相不自觉地笑了笑,紧接着看了一眼沈檀,后者朝他微微颔首,有了些许不能言传的意会。
  跟在两人后头的姜弥倒也从容地流露出赞赏之意,与左右皇亲不时交谈,端得一副八面玲珑的模样。
  孝钰伸手将盛放着核桃仁的小碟子端过来,从中间用手切下,拿了一半放在自己的帕子上,把另一半端回怀淑面前,“太子哥哥,你一半我一半。”
  众人皆愣了一下,却见嘉佑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孝钰,没多言语。


第64章 番外——似花非花
  中秋游宴过后孝钰被安阳公主接回家住了一段日子;再进宫时已是寒冬腊月;她看上去比秋天时胖了那么一点;因门牙长好了,吃东西更方便了。
  尹皇后特意将昭阳殿的东偏殿收拾了出来,让孝钰住进去。云锦帷帐上用鲜妍的桃色丝线绣着如意云纹;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朵朵旖旎绽放的花。赶在元乾十一年的春节前;嘉佑皇帝将萧怀淑和孝钰的婚事定了下来。两人原是姑表亲,吴越沈氏又是名门望族;亲上加亲顺理成章的事儿;并没费多少功夫。
  宫里人心照不宣;大周立国百年;已衰败不堪,内忧外患不绝。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凤尾星命的女子;一如当年前梁末年,那官宦世家身带凤命的虞氏,与草寇出身的太、祖皇帝东征西讨,推翻梁朝,建立了大周的基业。
  所幸;道门中人批卜过,这一颗凤尾星是注定要落在大周,为大周带来百年盛世。但坊间也有了种种传言;是吴越侯怕给女儿招来杀身之祸,偷偷买通了道门故意说给嘉佑皇帝听得。但也只是传言;没有实证,说说也便过去了。
  百年前的那颗凤尾星,与百年后的这颗凤尾星,究竟能不能比上一比,这还是未知数呢。
  孝钰在昭阳殿住的很舒坦,宫人伺候的殷勤,又没有师父逼她念书,最重要的是,珍巧的糕点都是她独自享用,无需和意初分享。
  便将她养在殿里一些时日,尹皇后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人家好好一个状元的女儿,怎能在自己手里荒废了学业,因此便请了太傅赵谦之来给孝钰指点功课。
  她才五岁,又是个女子,读些传记、诗集便足够了,这对诗书传家的沈氏子女而言,就若碎瓷碟里的小菜,不值一提。闲暇时她便跑到勤然殿找那些皇子们玩,萧崵与她同龄,又生了一副滑稽顽劣的性子,两人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最多。怀淑因为最年长,担的心思多些,总是怕这么一个娇嫩的女娃娃磕了碰了,便也经常护在她身边。
  孝钰自小便是和那个需她时时相让的弟弟意初在一起玩,乍得了个知冷知热,又娇宠着她的兄长,便觉得很是欢喜,总想为他做些什么。她见萧怀淑总宝贝着那一株不开花的天竺葵,便特意去问她爹,这天竺葵怎么养才能开花。吴越侯博览群书,在一则野记中读过,天竺葵是从西域引进来的品种,性喜温,不宜太凉也不宜太热。
  孝钰让萧崵给她找了一处荒废的偏殿,收拾干净后挪过来四个火炉子,将偏殿的窗户用棉纱蒙了几层,微微能透进来一丝风即可。两人做这事时生怕让人看见似得鬼鬼祟祟,偏那个二皇子萧晔是个多事的人,偷偷摸摸跟了他们到偏殿,被荒落院子里的苔藓石绊了一跤,孝钰和萧崵被声响引过来,正见他头着地的狼狈样儿,萧崵没忍住围着他转了几圈,哈哈大笑。
  萧晔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说:“你们两偷偷摸摸,肯定没干好事,我要告诉父皇去。”
  孝钰眼一瞪,鄙夷道:“不是吧,晔哥哥,这么点事你还要去告状,陛下忙得很,哪有时间理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萧崵也添油加醋道:“你这当哥哥的,天天除了告状就是告状,真是烦人。”
  萧晔一时局促,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那……你们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
  萧崵翻了个白眼,头扬了扬:“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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