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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0。第270章　人去楼空

钟焉虽不太清楚这话是何意，但还是微躬着身，道：“奴才明白了。”
　　　　宋志轩侧头回来，意味深长看了这阉人一眼，随后迎着风冷哼了一记，淡淡地道：“明白，你可明白什么了？”
　　　　“这……”钟焉不敢说，也怕说不好，索性也就不说罢，“奴才愚钝，奴才什么也不明白。”
　　　　“这当奴才的，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好了，下去吧。”宋志轩道了一句，便转身下去。
　　　　宋志轩信步闲庭，不知不觉走到紫兰殿，望着人去楼空地方，迟于着不敢踏进去。
　　　　“皇上万福金安。”
　　　　宋志轩的身后扬起一名女子的声音，便回过头去，由于女子是背对着斜阳，不禁拧眉凝视，心头一跳，还以为是凤未央回来了。
　　　　“央儿……”
　　　　凤紫萱眉头微蹙，再次福了福身，“皇上，臣女是凤紫萱。”
　　　　宋志轩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朕知道，但你的身影大抵与你堂姐确实有几分相似。”
　　　　凤紫萱走近了几步，道：“皇上日夜操劳国事，为众生谋福利，难免有看左了的时候。皇上，要进来坐一坐吗？”
　　　　宋志轩望着她让宫人推开紫兰殿的宫门，犹豫了半会儿，便举步走进去，“你不该是住在安淑仪那里的吗？怎的偷跑回来了！”
　　　　“哪里是臣女偷跑回来了，瑜儿的虎头鞋忘记带过去了，还是姐姐在他满岁时候缝的呢。”凤紫萱跟在身后走进去，“何况臣女也比较喜欢紫兰殿，紫兰殿花草宜人，布置不奢华，但也不朴素，让人舒服自在。只是姐姐不在，显得冷冷清清怪没意思的。”
　　　　“是啊，只是少了她。”宋志轩环视这里的环境，少了她的身影，就跟少了鲜活的灵气，跟自己的心一样空感觉落落的。
　　　　凤紫萱倒也不怕皇帝，轻轻笑了一下，道：“难怪刚才臣女见皇上举步不前，原来也是因为姐姐不在的缘故。臣女有个问题，不知可否一问。”
　　　　宋志轩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模样有三分似凤未央的丫头，和气点着头：“你问吧，朕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紫萱大胆仰头，望着这个在坊间改叫姐夫的人，问去：“皇上，您爱我姐姐吗？”
　　　　徐徐的清风，席卷着花瓣吹来。
　　　　宋志轩望着她诚恳的面容，真挚的目光，便仰头望着头顶这株梨树，答她：“这株千年梨树，原本就是生长在金陵城门口那一株。
　　　　当年，初识你姐姐时，她正拜完佛下山。当时一名老伯挑果子上山，不慎脚滑滚落一地的梨果。
　　　　当时所有人都在捡果子，她也在人群中，并且还好心买下老伯的烂梨。
　　　　朕当时便想，此生能够娶她为妻，足矣。
　　　　再次见到你姐姐时，已是三年后。
　　　　那时正如现在梨花满天飞舞，她就在城门那株老梨树下送人于千里。
　　　　当时，朕恍若认为，她便是那误入凡间的仙子，美得让人不忍侧目。何况，当时她的闺名也已飘扬在外，已不少人踏破凤府的大门，想把她求娶之。”
　　　　接下来的故事，凤紫萱已大概知晓，那时她已有记忆，便开口道：“可因宫中一道懿旨，想着让姐姐入宫牵制住郭凤两家，所以阴差阳错下，姐姐便匆忙与你定下终生，愿与你生死与共。”
　　　　宋志轩点了点头，“没错。朕知晓你姐姐爱花，尤其爱梨花。而朕也认为梨花便是我与你姐姐的媒人，便差了人回到金陵，把城门处那一株老梨树挖了运送过来，特地栽种于此，让它****相伴着央儿。”
　　　　“所以，你还问朕爱与不爱你姐姐？”宋志轩笑看着眼前的小女子，丝毫没有皇帝架子。
　　　　“朕听得钟焉讲，坊间有书生把朕与凤昭仪当年的故事写成书，如今已在各大茶楼说唱，只不过隐晦下改了名字罢了。”
　　　　他也特地微服出宫，专门坐在茶楼处，听那说书的人绘声绘色地讲他与央儿当年的事。
　　　　可惜，故事并不完美，因为他与凤未央还未走过完整的一生，而说书人也无法继续完整的说下去。
　　　　凤紫萱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头顶被人轻拍了一下，问她在想什么。凤紫萱再次仰起头，鼓着腮子帮问：“那皇上还在爱着姐姐吗？紫萱总见姐姐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可是皇上已不再像从前深爱姐姐的缘故了。”
　　　　宋志轩神色顿了顿，问：“为何这般问，朕对你姐姐的心，可是从来未改变过。”
　　　　“姐姐常说，爱是两个人的事，也不可以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可臣女总觉得姐姐付出得太多了，与皇上所给予姐姐的根本不成比例。”
　　　　“紫萱只是觉得，谁付出得多，谁就越感到沉重与疲惫。”
　　　　“也许皇上会认为，如今给予姐姐的锦衣玉食，地位与尊荣，便是爱姐姐。其实不然，这并不是爱，而姐姐当年下嫁于您，而不为了这些锦衣玉食的生活。”
　　　　“并且皇上是否想过，姐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爱是专一的，爱一个人，就是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也许臣女不该这么说您，毕竟您是天子、君王，拥有着三千佳丽。可是，您是否觉得当年接姐姐入宫，是否是正确的。因为，你身边已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她还为你生育了孩子，而姐姐的当时心境又是如何？”
　　　　“也许，她虚怀若谷是应该的，可以包容您在南阳另娶夫人，可以固辞后位不让您为难，更可以把你陆续让给其他的女人。”
　　　　“但紫萱想，姐姐是不开心的，因为她爱的人心不专一，也根本不属于她。所以，她在后宫隐忍，甘做透明的人，给其他的人让道，就算被欺凌了也不吭声。最后，只是祈求皇上的一丁点信任，可皇上却办不到……”
　　　　头顶上在落英缤纷，二人的头发上，肩膀上全都是花瓣。
　　　　宋志轩却十分有耐性地听她长篇大论，见她口干舌燥才听下来，便道：“说完了吗？”
　　　　“额……”凤紫萱后退一步跪下，“请皇上恕罪，是臣女失言，胆敢议论圣上与姐姐。”

　　☆、271。第271章　质问当年

宋志轩负手在背，仰头望着光影斑驳树顶，道：“你说的没有错，朕也不想辩解什么。这些年的确苦了你姐姐，可说到底是朕负了她。如今更是让她伤心到，不得不暂时离开宫中去清凉山小住。”
　　　　“不过，你性情倒是与你姐姐相差无多。”宋志轩对她摆了摆手，勿用在跪着了，继续道：“别的女子看见朕都畏惧，你倒是不会害怕，还敢仰头直视着朕！”
　　　　“因为姐姐说过，皇上的圣仁君主，爱民如子，恩德天下，戚戚小人才会畏惧圣颜。所以，紫萱不会畏惧皇上，更何况皇上是紫萱的姐夫。”
　　　　“姐夫……”宋志轩对这一词倒颇感新鲜，“你若爱住紫兰殿内，就跟安淑仪说一声，她会派一些宫人任你差使，想来你姐姐这些花草，也需要人悉心照顾的。”
　　　　凤未央离开紫兰殿，把三个孩子托付给安朝玲，为了能够更好照顾三个孩子，便把紫兰殿的宫人，全部差遣到芳草轩去。所以，紫兰殿倒是没留下几个人，所以昔日人来迎往的院落，显得如此空荡荡的。
　　　　宋志轩抬脚向屋内走去，不自觉地来到寝殿，桌子上的茶碗，以及梳妆台上梳子、首饰，全是她用过的东西，就连屋内都还残留下来她的气息。
　　　　只是，窗户被人一推开，外头的花香席卷进来，把什么都吹没了。宋志轩有些恼怒的回过头来，却见凤紫萱规规矩矩地站在窗旁，无辜地看着自己。
　　　　恍若间，他又从她身上看到了凤未央的身影，直到女子出声打破这幻想。
　　　　“臣女是怕皇上在屋里头闷，便才把窗户推开……”凤紫萱做出解释，她已看到他眉头间的不悦。
　　　　宋志轩走到床沿边坐下，有些落寞地道：“罢了，反正你姐姐迟早会回来。”
　　　　“相思催人老，皇上若真想姐姐，不想姐姐离开，为何不去把人接回来？”凤紫萱不明白地道。
　　　　宋志轩摇头苦笑一声，“大人的事，你就莫要问了罢。”突然，手在床上一摸，竟摸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荷包来，仔细一看便讶然失声：“这……”
　　　　“嗯？”凤紫萱也好奇，便也上前问去，“皇上，您手中之物是什么，针脚看着像是姐姐早年的手艺。”
　　　　凤紫萱幼时就有跟堂姐学过女工，自是认得出那荷包是凤未央早年间的针脚，不似此刻花样繁多的作品。
　　　　宋志轩赶紧打开，倒出里头的两样东西，一样是当年她的生辰，他所送她的菩提子手链，还有一样是一缕秀发，可发质粗细不同，明显是男女各一股，互相纠缠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宋志轩望着手中的两样东西，胸口出被堵住一般难受。宋志轩紧握住手上的东西，对外大喊道：“钟焉，给朕进来！”
　　　　钟焉赶紧进去，而里头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皇上，可是有事吩咐？”
　　　　“准备一下，朕要到咸福宫一趟！”宋志轩已起身，大步离开这里。
　　　　钟焉躬身领命，“是，皇上。”
　　　　直待宋志轩越过自己后，钟焉才抬头望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凤紫萱，只是对方轻摇着头，表示什么也不知晓。无奈，只好赶紧跟上去。
　　　　“皇上，为何突然要去见顾氏，可是她又有何处惹恼了您？”虽然不好过问，但钟焉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咸福宫毕竟是冷宫，腌臜又晦气。皇上您身份贵重，岂可轻易涉足啊。”
　　　　毕竟人已在冷宫软禁，帝要亲自见她的原因不过有二：一是有事要亲自过问，二是顾氏复宠又有望。
　　　　宋志轩不出声，脸上一阵阴沉，吓得钟焉不敢再过问。
　　　　帝辇仍是摆驾前往咸福宫。
　　　　宋志轩紧绷着身体，而紧握在手中的东西，仿若已陷入肉里。
　　　　这个荷包，原本是当年她亲自交给他的，他就一直贴身带着。直到他南下招抚，娶了顾氏之后，这个荷包便不翼而飞，他还质问过顾氏，是不是她拿走了。
　　　　此刻，却无故出现在紫兰殿内，他不得不去问问顾来仪，当年她到底都做些什么！
　　　　”皇上驾到——”有人在外高声喊道。
　　　　屋子里茫然呆坐的顾来仪，脸上出现了色彩，赶紧用手捋了捋头发，和整理自己的衣裳，满脸高兴的等待人的进来。
　　　　宋志轩留下所有人在外面，而后自己一个人进去。所以，门被人粗鲁推开，一张菱角分明的肃容，顷刻出现在顾来仪日盼夜盼的眼眸中。
　　　　“皇上……”顾来仪喜不自禁地唤了一声，“您终于来啦。”
　　　　宋志轩没有多余的表情，绷着脸怒问她：“朕问你，当年你让顾云泽离开，到底去了哪里！”
　　　　顾来仪笑容僵滞在脸上，她没想到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当年她让弟弟去刺杀凤未央的事。
　　　　不能是这样的，这和她预期的不一样，男人该是来接她回宫才对！便白着一张脸，摇头否认道：“皇上在说什么，当年云泽只出去游玩，哪里就是臣妾让他离开了。”
　　　　宋志轩幽冷的眸子紧盯着她，见她说话时不敢看着自己，便把东西摔向她在脸上，“那你看这是什么？当年朕贴身之物不见时，正是他顾云泽离开之际！”
　　　　顾来仪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可见对方此刻的怒气，委屈上涌，眼泪不争气的淌下来，“皇上若是来兴师问罪的话，那让您失望了，罪妾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宋志轩看见她的眼泪，确实有心下一软的时候，可想起凤未央今日离去的背影，以及听闻她当年为他失去过一个孩子，那一颗心就冷硬了起来，粗声喝道：“你会不知道？当年朕与你结百年之好，你****近身服侍，朕身上贴身带着的东西，你有哪一样不清楚。唯独就这个荷包，某一日便不翼而飞，正好顾云泽突然带着人离开南阳，半月后便传来央儿回金陵的途中，被黑衣人刺杀。”
　　　　“皇上至于已不信臣妾，臣妾说再多也无用。只是，当年的事与臣妾无关，更没有派顾云泽去追杀她凤未央，还请皇上明鉴。”顾来仪已算是心如死灰，他纡尊降贵到冷宫来，还是为了凤未央的事。

　　☆、272。第272章　入骨相思

宋志轩心中怒气不减，冷哼道：“你既然已做了，还有何不承认！你不吐口没关系，朕自会拿顾云泽开刀。”甩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哪知，衣角却被人紧紧攥住。
　　　　“皇上，您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吗？”顾来仪此刻已用最卑微的姿态，用最后的一点奢念，从男人口中问出一点点安慰。
　　　　宋志轩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从未如此卑微到尘埃的顾来仪一眼，没有答她的问话，只是冷冷吐了两个字：“放手！”
　　　　顾来仪站不起来，极力仰望那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哭问到：“志轩，你的那颗心，当真就没有我顾来仪的半点儿影子吗？我如此的爱你，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哪怕是爱过我一天，我也不至于如此恨凤未央……”
　　　　女人的哭求，男人的沉默，弥漫在整个冷寂大殿上。
　　　　片刻后，宋志轩冷到空气会结冰的声音扬起，“你这又是哪出戏，是在乞求朕的爱吗？当年朕就跟你说过，娶你不是因为喜欢你，或者是爱你，而你也别从朕身上奢求这些。如今，你这又何必作践自己，如此哭着问朕心里头有没有你！”
　　　　宋志轩微红着双眸，点了点头：“好，朕如今也再告诉你一次答案，你在朕心里没有半点位置，你只是当年的一个联姻工具，以前不会爱上你，如今也不会有半点留恋你！”
　　　　顾来仪颓败的放开手，仿若她筑建起来的世界在狠狠坍塌，一切都变的支离破碎。原来，还是她太过奢望了，原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会改变他的心，自己的勇往无畏，也能够夺走凤未央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是，她却错得离谱，错得如此可笑。
　　　　宋志轩仰起头，因为脑仁涨得眼眶一阵酸楚。这个女人到底陪伴他多年，不论是苦难还是富贵，她都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他是不爱她，可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当年把她娶过门时，虽亲口对她说不会爱上她，但也承诺过不会负她，会好好待她一辈子。
　　　　顾来仪还是坚持再问道：“志轩，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她也便可以死心了。
　　　　“你问吧。”此刻，如此伤了她的心，并不是他所愿之事，她想问便让她问个够，日后恐怕再无这样的机会。
　　　　顾来仪整理好最后一点儿心情，道：“你与她是在年少便相识，我知道自己一开始就输在时间，可爱让人盲目，让人心生怨怼，我便是如此见不得她如此享尽你的一切柔情。如此，才犯下种种的错事。只是，当年若是你先遇见的我，你选择的人会不会是我，而不会是她凤未央？”
　　　　顾来仪把一切都给了他宋志轩，不是她不好，而是她从未得到过想要的东西。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偏执。
　　　　她变得如此，宋志轩多少有责任。
　　　　所以，为了能够让她死心，也能够圆满，不管是欺瞒也好，还是真的也罢，宋志轩平静地开口道：“也许，会吧……”
　　　　只留下一句“也许会吧”的话，男人就此扬长而去。此后，直到宋志轩的驾崩，二人就此就不再见过一面。
　　　　顾来仪静静地笑了，笑靥如花。
　　　　他的这一句也许，已经够她过余后日子了。顾来仪不会在怨怼谁了，要怪只能怪老天的作弄，既然让她与他相遇，却不是第一个他相遇的女人，所以她只是输在了时间上，并不算是彻底输给了凤未央……
　　　　够了，顾来仪已经足够了！
　　　　四月底，宋志轩命大理寺稽查当年凤未央随军背上，在诞下皇长女与三皇子时，无故遭受刺杀一事。以及，当年凤未央从汴京回金陵，从南阳派去的杀手的是，也一并稽查。
　　　　以此便查出了顾家的幺子顾云泽，当年他的双目被凤未央弄瞎，几年后被钱忠明医治好，以及肩甲处的伤疤，也正是在那时候所留下。
　　　　顾云泽与顾来仪所犯之事，原本足以累及整个顾府，就算不入狱问斩，也会发配八千里劳役。可惜顾来仪在冷宫中，令人呈上一样东西，宋志轩才选择放顾府上下一马。
　　　　清凉山上。
　　　　原以为凤未央会小住半月便会回宫，哪里知道她一住，便是小半年，无论多少人上来请，她都不愿下山回宫。
　　　　宋志轩也不逼她，等她想回宫了，便会回来的。
　　　　至此，宫中再无有新人入宫，或者受宠晋封。
　　　　除了五月份时，晋了安朝玲的位份后，宫里头除了山上的凤未央清心礼佛外，也就安氏和纪氏两位昭仪。
　　　　凤昭仪久不下山回宫，皇后之位又是悬而不立，大家都以为凤昭仪已是退出后位之争的姿态，便纷纷转投纪氏与安氏的旗下。
　　　　如今，后位的热门人选，便是纪昭仪与安昭仪二人。
　　　　虽然二人都无所出，可胜在膝下都有养子。
　　　　安朝玲由五皇子在手，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她代表京中大部分即将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