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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礼渊身形如竹，越发的显得高瘦。
　　　　他一双眼睛黑沉清隽，在沈清墨走后，他越发的沉默起来，眼中的神色甚至张老这个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人都再难看懂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张老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木托盘里面的夜宵放在桌上，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担忧，“少主，今夜就休息了吧……你已经连续五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眼看着纪礼渊一天天的消瘦，张老的心里十分的难受。
　　　　他清楚纪礼渊的性格。
　　　　白晟离开得早，而他的离开又导致纪氏的性格变得极为偏激和阴暗，这使得纪礼渊的成长并不是幸福而乐观的。他的性格随着年龄的长大而越来越沉默，就像是一潭死水，并不是完全的冷静，而是一种对世间的漠然。
　　　　之前只有一个秦九走近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至交好友。
　　　　再然后，他的心门终于为一个女子打开，却又被辜负。
　　　　一次两次，周而复始，终于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听到张老的劝诫，纪礼渊头也没抬，视线依旧落在桌上的白纸之上。上面画了很多玄奥诡异的符号，似乎像是阵法，又像是其他的什么。张老看不懂，不过他隐约能猜测纪礼渊在做一件什么事。
　　　　“少主，你是不是想将沈丫头的身外化身造出来？”张老终于问出口。
　　　　纪礼渊神情一怔，眼中有短暂的失神。
　　　　“嗯。”他清冷的声音说道。
　　　　“你就那么放不开她吗？”张老见到纪礼渊肯搭理他了，心里一喜，继续劝道，“身外化身没有自主意识，少主你造出来的身外化身也只能你自己使用。如果想要造出别人的身外化身，那得沈丫头亲自来炼制吧？”
　　　　“你觉得她会吗？”纪礼渊突然抬起头，清隽的黑眸看向张老。
　　　　转而，他又略带自嘲的低下头，自己回答道，“她不会。”
　　　　他一直为自己的心冷硬如铁，不会有什么会让他滴血流泪。可是……他遇到了她。似乎除了认栽，没有第二条路走。
　　　　这一次，在看到她的为难之后，他甚至亲手将木盒放入她的手中，让她恢复记忆，让她自己选择。
　　　　他不想成为捆住她的绳索，但是他也不再甘于远远的看着别的男人享受着她的温柔和美好。
　　　　他想要，很想要！
　　　　以前没有彻底拥有过，失去似乎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的难受。可是自从前世的记忆回到脑海之中，他对她又多了一份包容和爱慕之余，也多了许多的心痛和不愿割舍。
　　　　放手，是想成全她。
　　　　不放手，是要成全自己。
　　　　知道灵犀族能炼制身外化身之后，他便想将沈清墨的身外化身炼制出来，然后给那个身外化身移植沈清墨的一部分记忆。这记忆是他暗地里截留下来的，是沈清墨记忆中前世他们两人之间的美好。
　　　　如果能成功，他也能再度拥有她，但可惜的是，身外化身毕竟没有真正的人类这样的思维和灵智。这还是最好的估计。如果身外化身没有炼制成功，也许他想要的人，就会成为一个有生命体征的相貌和沈清墨一模一样的人。
　　　　他已经抓了五六个灵犀族过来，却没有一个能炼制成功。
　　　　想要成功，还需要更多的试验品。
　　　　在这条路上，他已经越走越远了。
　　　　前方没有尽头，他越发的迷茫。
　　　　张老一直看着他，关切又担忧，桌上的那一碗夜宵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氤氲的热气让纪礼渊心中涌上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闭上了眼睛，第一次觉得深深的无力。
　　　　“张老，我是不是强求了？”他唇角浮起一抹无力的浅笑。
　　　　也许前世今生，都是他在强留着她。
　　　　而她，一直都不属于他。
　　　　“少主……”张老擦了擦眼睛，“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照顾好身体就行，你放心，你做什么，我老头子都站在你这边！”
　　　　“嗯。”纪礼渊轻轻应声。
　　　　……
　　　　木颖虽然有各种缺点，但是作为一个族长来说，她无疑的称职的。
　　　　她没有好高骛远，也没有鼠目寸光。她知道对于现在的灵犀族来说，关键就是要止住这样的抓捕和杀戮，不给族人造成巨大的恐慌。
　　　　因此，在第二天秦正泽提出离开的时候，木颖笑着将两人送到了谷口。
　　　　同行的还有木霜，不过木霜已经恢复了冰冷的模样，又开始走冷美人的路线了。
　　　　上了飞梭之后，沈清墨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秦正泽笑着看向她，“在灵犀族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么？怎么一出了人家的地盘反倒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呵……”沈清墨鄙夷的看了秦正泽一眼，“如果你本本分分的，我才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呢！”
　　　　“这可不是我不安分，是我身上有她们想要的东西。”
　　　　财帛动人心，富贵迷人眼，权势折腰身。如果他不是无界山的宗主，也许不会有木霜的投怀送抱，说白了，木霜其实就是在做一种投资，在押注，希望用另外一种方式给灵犀族多一重的保障罢了。
　　　　说起来可恶，其实也可怜。
　　　　沈清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实在也不喜欢那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母鸡，要赶走许多只朝秦正泽围过来的母鸡，她……想想之前在魔域碰到的白晓等人，再想想灵犀族……她十分郁闷的发现，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不会少。
　　　　怎么样才能减少一点呢？
　　　　“不然你毁个容？”沈清墨提议道。
　　　　“我要是毁容，你和我恩爱时候，你的愉悦度会降低十个点。”
　　　　沈清墨，“……”
　　　　他以为他那张脸有那么大的作用吗？
　　　　沈清墨的眼睛会说话一般，只这么斜斜的看了秦正泽一眼，他便心意相通的看懂了沈清墨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秦正泽畅快的仰天大笑，“其实我也不在意脸，我和你一样……更在意其他的东西。比如……”
　　　　说话间，秦正泽已经坐到了沈清墨的身边，抓起她的手放在激动不已的某物之上，不怀好意的看着沈清墨。
　　　　“你……”沈清墨想要抽回手，却被秦正泽紧紧的按住。灼热的热源在她的掌下跳动，那温度仿佛一下就窜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将她烧得面红耳赤的。
　　　　“是不是只要它强壮、勇猛、持久！你就不会在意我的脸好不好看？”邪肆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清墨，秦正泽缓缓指出一个事实，“清墨，事实上，你经常闭着眼睛……”
　　　　每次她感觉愉悦的时候，都习惯性的闭着眼睛，恩爱的大半时间都是羞怯的垂眸，事实上他的美色也没有用武之地呀。
　　　　“嗯？”沈清墨不解。
　　　　她的脑子已经混沌了。
　　　　“好了，既然你不了解，不如我们再模拟一次吧！”秦正泽果断的将飞梭提速，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山谷停下来之后，他便设下了一个结界，同一时刻便将沈清墨给扑倒了。
　　　　秦宗主可不是一个良善的人，昨晚憋了一晚上，今天必须补回来！不然什么时候才能补足三年空缺的量呢？
　　　　这时间一耽误下来，便很快就到了中午。
　　　　沈清墨懒懒的睡在床上，秦正泽则精神抖擞的驾驶着飞梭，两人不打算停留，直接开回无界山。
　　　　回到无界山的时候天色已然黄昏了。
　　　　秦正泽没有性急的回来就安排人手调查纪礼渊，而是第二天下午才将事情给吩咐下去，似乎力度也不算大。
　　　　“你怎么似乎不上心一般？”沈清墨看着疑惑，“难道是因为这次木颖没有让我们将木绿和秦九带走？”
　　　　木颖虽然答应放走两人，但是却说五日之后将两人送过来，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埋着什么秘密。
　　　　秦正泽如果对此事不上心，很有可能是对木颖的做法有看法，不过沈清墨也没听他提起过，这才有此一问。
　　　　秦正泽回答有些敷衍，“等到秦九和木绿到了无界山再加大强度也可以。”
　　　　事实上，他认为没有什么好查的。导致灵犀族五人失踪的元凶十有八九就是纪礼渊，而他现在苦恼的是要如何面对这件事。
　　　　是在查出真相之后将纪礼渊交给灵犀族？还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如果纪礼渊做出了沈清墨的身外化身，他要毁去吗？
　　　　作为一个男人的独占心理出发，他真的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抱在怀中，就算是身外化身也不行。
　　　　沈清墨性子聪颖，听到秦正泽有些敷衍的回答也想到了这些问题。
　　　　她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好说。
　　　　她也在心中想，如果纪礼渊真的做出了她的身外化身，她……要阻止吗？秦正泽会阻止吗？如果秦正泽要阻止，而纪礼渊想要留下那个身外化身，她要如何做？
　　　　沈清墨没有想到，又一个选择，又很有可能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做出艰难的决定。
　　　　她只希望，一切没有到那样的地步。
　　　　只希望，最好那个人不要是纪礼渊。
　　　　
　　　　第353章　问清秦九的心意
　　　　
　　　　过了几日，灵犀族果然将秦九和木绿给送了过来。
　　　　送两人过来的灵犀族族人并没有久留，这倒是让沈清墨觉得奇怪，之前她一直以为灵犀族之所以想让两人晚几日过来，是在逼着无界山更快速的行动，早一点找到幕后的黑手，可是这次来的人提都没提这事，让她很是不解。
　　　　不过秦九和木绿来了无界山，这是一件让沈清墨极为开始的事情。
　　　　秦九由着秦正泽去安排了，而木绿则由沈清墨来操心。
　　　　木绿现在情况并不算好，沈清墨在安排她的时候也费了一些心思。因为两人都不算是无界山的弟子，因此他们的住所不好安排在无界山弟子一处，沈清墨想了想，在赤翼的建议之下，将他们安排在赤旗旁边的一处山谷之中。
　　　　天道宫高悬于空，到那处山谷也十分的方便。那一处山谷虽然比较僻静，但也胜在安静没有纷扰，上天道宫来也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木绿并没有用完全部的琼露灵液，就连化作人形也是勉强为之，因此化作人形之后不仅身体虚弱，神魂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沈清墨从秦正泽哪里拿了一些灵石，又专门再去了一趟鸿蒙秘境，从里面去了许多的灵叶回来，给木绿调理了差不多月余，她的气色和精神便更好看了。
　　　　“清墨姐姐，你又过来看我了，这次可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沈清墨推开门，木绿便看了过来，见到是她之后，脸上便浮现了一丝极为纯粹的笑意。
　　　　木绿在化作人形之后，便知道自己救命的灵液被木颖给拿走了。然而，对她来说救命的灵液，对木霜不过是锦上添花，灵液被拿走导致她化形艰难，还损伤了身体，木绿心里不是没有怨怼。
　　　　她曾经的活泼天真是被父母娇惯出来的，可是现在木颖不娇惯着她了，反倒因为木霜成为了新的公主而多为木霜好，木绿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的一意孤行才导致如今的局面，木霜接替她成为灵犀族的公主，这才是对族群最好的选择。
　　　　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姐姐。
　　　　木绿原本就对沈清墨极为亲近，这一次又是沈清墨救了她，心里对她的依恋便更深了一些。
　　　　沈清墨笑着看向她，“说了你应该改口了，却还一直叫我姐姐，难道你就不想和秦九成婚了？”
　　　　木绿脸色一红，“清墨姐姐你又打趣我。”
　　　　这三年里，秦九一直在灵犀族陪着她，真正做到了不离不弃。她的心里也因此而感激和感动，却依旧有着一份不确定。
　　　　她抬头打量着沈清墨。
　　　　沈清墨今日穿着一条月白色绣着金色云水纹的留仙裙，腰间系着枚红色的丝绦，看上去清丽之中多了几分俏皮和贵气。她乌黑顺滑的墨发用玉簪给簪住，衬得整个人如玉一般的干净。
　　　　这样的女子，便是木绿自己也是喜欢的。
　　　　怪不得她自己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个人，也暗暗的喜欢了她这么多年。
　　　　不过秦九这三年的陪伴，好歹给了木绿一些勇气。
　　　　“你做什么不说话打量我？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不成？”沈清墨笑着打趣木绿，“是不是被我说中心思，现在考虑着什么时候和秦九成婚？或者要从我这里掏出多少贺礼来？”
　　　　沈清墨是真的将木绿当做妹妹，当做亲人来看待。
　　　　木绿眼睛眨了眨，本来想脱口而出的话也咽了下去，不想再问出口。
　　　　不管秦九是不是还忘不了旧情，但是清墨姐姐对她却真的没得话说。
　　　　“清墨姐姐，不怕你笑话，我的确是极想和阿九成婚的，可是我却怕他不愿意。”
　　　　沈清墨只觉得她这是小女儿心思的患得患失，反问道，“秦九陪了你三年，难道你还看不出他的心意？”
　　　　“之前我救了阿九，也许阿九是为了报恩才这样陪着我的吧……”木绿的眼中隐隐有不确定和失落，“这三年阿九对我一直淡淡的，甚至比从前还要冷淡，也许是在暗示我，不想让我多想。”
　　　　“我看你现在就是在多想。”沈清墨说道，“你觉得秦九变了，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变了？从前你是一个天真活泼不知世事的女孩子，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也变得稳重和沉稳起来。你若是自己变了，秦九对你的态度自然也会有些改变，或者说，是你的心态变了，他曾经的沉默看在你眼里就变成了冷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一成不变，有时候不变不一定是好事，而变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单看怎么面对和看待。
　　　　两人在屋子里交谈，丝毫不知道门外一个黑衣身影已经站了片刻。
　　　　从门缝之中，秦九朝里面看去。
　　　　木绿半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丝披在肩后，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活泼，却多了几分让人疼惜的柔弱。
　　　　就算是热情得像是一团火一般的女孩子，在经历了这三年多的岁月之后，都会耗费许多乐观和开心吧……
　　　　秦九沉默的垂了眸子，转身离开。
　　　　等到沈清墨离开之后，他才走进屋中。
　　　　他们同吃同住已经好几年了，这一次沈清墨也并没有将他们俩的住所分开，而是安排在一个院子之中，起居的房间也紧挨着。
　　　　见到秦九走进门，木绿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却转而就笑起来。
　　　　“阿九，你是来看我的吗？”她惊喜的问道。
　　　　秦九自从跟在秦正泽身边做事之后，便很少有时间过来看她，有时候更是接连几天都不在家，见到秦九过来找她，木绿十分的欣喜。
　　　　见到木绿眼中的笑意，秦九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似乎暖暖的，又似乎有些紧张和不适应。
　　　　他走到木绿的床边，扫了一眼她还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你这两天身体可好一点了？”
　　　　“嗯，清墨姐姐给了我好几块灵石，又日日给我熬了滋补的药，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清墨姐姐还说等到我全好起来的时候，再给我服用月影草，这样的话，以后我……”说道这里，木绿没有说下去，似乎有了些不好意思。
　　　　月影草若是服用下去的话，她生出来的后代一出生便能化作人形，不用再经历漫长而痛苦的化形过程。
　　　　秦九也似乎有些尴尬。
　　　　他眼眸微微垂下，看着木绿肩侧的一缕青丝，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养病，早日康复也能早日成婚。”
　　　　成婚？
　　　　木绿冷不丁从秦九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先是一喜，再然后便是如坠深渊一般的心伤。
　　　　他竟然叫她早日成婚，这是在暗示他对她并没有兴趣，让她趁早断了念想吗？
　　　　自从见到秦九进来之后，木绿脸上一直洋溢着的暖融笑意便倏地消失，一双圆圆的眼中也失去了光彩。她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成婚啊……我还没想过这件事，不过，不过你放心，我可是不会缠着你的。你也不要因为当年那件事而对我心存愧疚，毕竟，你这三年也算是还上了……”
　　　　她越说，秦九的脸色就越冷。
　　　　等到木绿一番话说完，秦九的脸色已经冷得像是结冰了的湖面。
　　　　他也是极为聪明的人，当初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在深宫之中生存下来，顺利长大，说明他的心思是极为剔透的，所以木绿这一番话一说出来，他并不会只看字面意思，以为木绿对自己无意。
　　　　从这几乎话中，他却听到了木绿的自卑和退缩，还有她的不自信。
　　　　而他的感受，在无奈之中更多几分心疼。
　　　　可他性格冷漠已久，并不是秦正泽那样胡搅蛮缠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
　　　　他沉默了半晌，略微有些冷硬的说道，“我没有想过要还你什么。你……养好伤，我们就成婚。”
　　　　他知道木绿对他的心意，便也省去了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的这个环节。
　　　　私心里来说，他真的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木绿却像是被惊呆了一般，她愣愣的看着秦九，眼中满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