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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帝妃:倾君天下-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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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锦宁看着他的眼睛。
司徒渊只得再鼓励她。
良久,她方才用力的抿着唇点了点头:“好!”
次日一早,严锦宁就亲自过去夜染的寝宫找他。
小童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夜染出来,走近的时候,严锦宁感知到了他身上的寒意就知道他方才人在哪里了。
“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夜染笑道,只是那笑容之间的疲惫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严锦宁看着他满头的霜华,本来方才过来的路上她心里还有些犹豫,这时候却突然坚定了信心——
也许司徒渊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父亲和母亲之间是需要面对面的给彼此一个交代的。
“子渊最近都有事不能陪我,父亲能不能陪我出宫去走走?我想看看宁城的风土人情是什么样子的,上回来去匆忙,也没时间逛逛。”暗暗提了口气,严锦宁道,走上前去拉了他的手。
夜染看着她眉宇间的笑意——烈舞阳给他留下来的这个女儿,他视若珍宝,尤其这么多年他还对她不知不问,让她流落在外、受了很多苦,心里还揣了一份歉疚,所以他对她是有求必应的,而这也是司徒渊为什么让严锦宁出面缠住他
的原因。
“好!”夜染点头应允,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白天在外面太阳毒热,让侍女带上伞。”
“好!”严锦宁道:“父亲是还没用早膳吧?我做给您吃!”
夜染却是有些诧异:“你会?”
严锦宁挽着他的胳膊往内室走:“会炖几样补品,我帮父亲更衣。”
换了衣裳,她就带夜染到自己的寝宫,在小厨房里张罗着做吃的,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厨娘在做,她倒是自己挽袖子炖了一个甜品。
父女两个吃了饭就一同坐了马车出宫。
宁城是南月建都时候新兴的一座城池,远没有东陵帝都那般古朴,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处处生机,百姓和乐,民风相对的也更淳朴。
两人在最热闹的西街转了大半个上午,严锦宁买了很多制作精巧的小东西,中午在街口的四喜酒楼吃的饭,下午又去城东的戏楼里听了一出戏。
夜染对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是见女儿高兴就耐着性子陪她转。
从戏楼里出来,严锦宁正琢磨着还能再去哪儿拖上一阵,远远地就见人群里闫宁冲她招手。
她心中了然,就说累了,改天再来。
夜染命人把马车赶过来,和她一起上了车。
大半个车厢里都堆着她淘来的东西。
他们瞒着夜染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此时和他单独相处,严锦宁就本能的心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抱了一些东西过来玩。
夜染随手拿过一个陶瓷风铃在手里晃了晃:“有这么稀奇吗?都多大的人了。”
言罢,想到女儿长这么大自己却从没有尽过身为父亲的责任,就又打住了话茬,面上表情略有些尴尬和黯然。严锦宁知道他对自己也一直有心结,就撇开东西挪过去,挨着他坐,两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掌很认真的说道:“父亲,其实您真的不必对我感到内疚,这些年,我其实过得不错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
话,那边是没能早些到您和我娘的身边来,承欢膝下!”
“真的很好?”夜染和气的笑了笑,反手拍拍她的手背。
她在东陵的这些年是怎样的,司徒渊都已经详细的说过了,虽说锦衣玉食,不算受苦,但是那些明枪暗箭,却是回回九死一生。
“很好!”严锦宁点头,又想了想就狡黠的笑了,扬眉道:“而且——即使有些不好的时候,我也认了!”
因为那个地方曾经出现过一个人,所以即便曾经也有过委屈,经历过艰险也心甘情愿。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啊——”夜染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自是听懂了女儿的话外音:“想好了?父亲不可能永远陪着你,那是一辈子的事,真的要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他?”
“他答应娶我了!说——过几天就跟父亲去提!”严锦宁道,蹭过去靠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我没听他说过啊!”夜染侧目看她一眼,强忍了笑意故意逗她。
“如果他敢不娶我的话……”严锦宁接着他的话茬,眼珠子转了转,明显是在憋坏呢。
“怎么?人家要是不娶,你还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出面去找人打断他的腿啊?”夜染失笑。
如果一定要说女儿有哪一点最像娘的,大概就是在面对感情的这件事上吧——
喜欢就是喜欢,从不遮遮掩掩,扭捏作态,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感情直接又纯粹。
“不!”严锦宁听见他笑,也不在意,更是梗着脖子做出一副里所以当的表情来,“他要是敢说娶,你也得逼着他娶我!”
这一生,非他不嫁!
而他——除了她,也不可能娶别人啊!
“傻丫头!”夜染再次忍俊不禁的摸摸她的头发。
严锦宁觉得他好像有话没说完,就好奇道:“父亲,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夜染复又低头看她,道:“不是不喜欢,单论相貌、人品、才华和能力,他都无可挑剔,只是那性子……”
司徒渊的为人,确实太冷情了一些。
他是个很好的统治者和继承人,但是作为女儿一生的归宿,夜染其实心里是有犹豫的。
“可是——我喜欢他!”严锦宁搂着他的胳膊耍赖。
夜染就无奈的笑了:“行!你喜欢就行!”这世上有多少的两情相悦,又有多少的白头偕老?他其实不太明白像是严锦宁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哪里来得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可是她有她喜欢的人,也知道自己执着想要的是什么,提起那个人,她就会
觉得幸福……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他现在唯一能给她的——
也不过就是成全罢了。
严锦宁知道他在心里已经完全妥协了,可是他对自己太纵容也太好了,正是因为这样,想着今天她和司徒渊做的事,随着马车驶近皇宫,严锦宁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
为了不想在夜染面前暴露出来,她便借口看风景,趴到了窗边去,不再和他说话。
夜染也没说什么。
在皇宫门口下马车,又换乘了辇车,严锦宁和他在他的寝宫门前走下辇车的时候,夜染一抬头就见司徒渊正正在院子里。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脑中灵光一闪,瞬间就明白了。
脸上表情迅速的凝固僵硬,他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跟司徒渊说一句就直接往里面冲去,走得太急,险些在台阶上绊一跤。原是没有这样果决的勇气的,可是烈舞阳此时的身体状况他太清楚,于是便更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有多稀缺,所以,他甚至都不敢叫自己迟疑或是犹豫,便就一把霍的推开了大门。
正文 第302章 夙愿,相见
司徒渊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是为了能尽可能给他们留时间,他暂且还留了金针封在烈舞阳的几处要穴上。
此时,烈舞阳人已经被他挪出来,安置在了殿内的睡榻上。
夜染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跪在了榻边,他要伸手去拔针,那双从来都能杀人也能救人的手却在忍不住的颤抖。
“父亲!还是我来吧!”深吸一口气,司徒渊走过去。
夜染没有阻止。
严锦宁站在门口,手扶住门框,呼吸静止。
司徒渊弯身下去,小心翼翼的把烈舞阳身上的金针取下,等到百会穴上的最后一根针抽离时,烈舞阳突然很低的呻吟了一声。
她的手指,痉挛似的一动。
夜染连忙用力的握住。
“舞阳!”他开口唤她,声音却因为恐惧忐忑而听起来显得虚浮。
烈舞阳皱了皱眉头,又过了一会儿才缓慢的睁开眼睛。
她的眼神原是空洞的,但是在睁开眼第一眼看到旁边的夜染时候就瞬间被点亮。
“阿……染……”声音低弱,带了微微的暗哑。
严锦宁见状,想去给她倒杯水,却被司徒渊拽住了,冲她隐晦的摇了摇头——
十多年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的饮食起居了,她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异常的脆弱,承受不了任何的外力改变。
那边夜染显然更清楚这些,他只是坐到榻上,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不住的去亲吻她的鬓角。
烈舞阳起初的思维还有点儿放空,却在瞧见他鬓边垂下来的发丝时猛然惊了一下。
“这——”她抬手摸过去,从他霜白的发尾摸到明显已经不再是风华正茂的面孔五官,眼中堆积的情绪越来越多,从迷茫到惊讶到恐惧,最后嘴唇嗡动了无数次也没能说出话来。
夜染自是读懂了她眼中的言语。
他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触过自己眼尾浅浅的皱纹,调侃:“是不是我已经老得让你认不出来了?”
“我——”烈舞阳眼中的情绪一瞬间就演变的更复杂。
可是这十六年里她完全没有记忆,任凭她再如何的苦思冥想,也分辨不处今夕何夕。
夜染知道他不能一直让她把精力和时间都浪费在这样的事上,就主动的解释道:“你受了很重的伤,睡了很长的时间,如今女儿都长大成人了,我老成这样也算情有可原了吧!”
说完,他就转头冲严锦宁道:“丫头,还不叫娘?”
烈舞阳似是惊了一下。
但是她记得那场战争以后自己被掳,后来发现怀了身孕,并且生下了女儿。
只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她狐疑的循着夜染的视线看过来,看到严锦宁,眼中先是闪过一瞬间迷茫的色彩,但随后就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就欣慰的笑了。
严锦宁见她要抬手,就赶紧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左手叫了声:“娘!”
本来只是情急之下,但这一个字冲口而出之后心里也突然就跟着各种情绪泛滥,酸涩又委屈。
“都长这么大了!”烈舞阳看着她,笑了一笑,但是那笑容之间却颇为自嘲。
“这些年,女儿让您受苦了!”严锦宁赶紧道。
“傻孩子!”他嗔了一声,目光贪婪的,片刻不离的盯着女儿的脸,后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就又问夜染道:“阿染,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严锦宁差点脱口回答出来,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又飞快的把话咽了下去。
司徒渊说她醒过来也撑不过几个时辰的,她并不知道她们母女都是刚回到夜染身边不久,也并不知道他们全家这十几年来全都置身于严谅挖出来的泥沼当中。
“珺!”夜染的反应很快,一见严锦宁迟疑,连忙就转移她的注意力,拉着她的手在她掌中写下这个字:“倾珺!这两个字,你说好不好?”
她没有时间去查证曾经的这段过往,去了解他们一家三口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与其让她知道了再徒增遗憾和伤感,倒不如就这样,就这样让她觉得这些年来女儿跟着夫君,一起生活得很好。
严锦宁微愣,但是也于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新意。
是的,母亲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些过去,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于是,她点点头,和父亲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彼时烈舞阳还执着于女儿的名字,正盯着夜染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里移动,明显是想到了某些旧事,就弯起眼睛笑了:“好!”
她转头,伸手摸过严锦宁的脸,眼睛里就凝满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愫:“我的女儿这么漂亮,当然当得起这两个字!”
她的手,还是冰凉的没有一点儿活人的温度,落在皮肤上的感觉只叫严锦宁觉得胆战心惊。
她看似活过来了,可是分明死神的脚步也正在身边徘徊。
虽然明知道自己应该忍着的,可严锦宁的眼泪还是猝不及防止不住的往外滚。
“珺珺!”烈舞阳一见女儿哭,突然就慌了。
她本想从夜染怀里挣扎起身去抱女儿,可是全然没那个力气,便就只是神色慌张的拿手去抹她脸上的泪:“你别哭!”
当年她怀孕的时候大夫说过的话她都记得,那时候他们说她的身体状况可能都没办法撑到正常生产,而且她又是几经生死的人,如今就算夜染等人什么都没说,她自己也能感知到自己生命流逝的迹象。
舍不得她爱的男人,也舍不得女儿!
可是,事情就摆在眼前,她连安慰他们都不能。
“珺珺!”夜染张了张嘴,本来想把女儿劝住,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们都是彼此通透的明白人,做戏给谁看呢?
严锦宁跪在烈舞阳的榻边,眼泪滂沱的流了满脸,止也止不住。
司徒渊只能走上前去,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
严锦宁却是一转身就扑到他怀里,扯着他的衣襟哭得更加凶猛了。烈舞阳一心只记挂着爱人和女儿,是直到这时才刚注意到这大殿之中还有一个人在,再看严锦宁肆无忌惮扑到他怀里的情形,不免愣住了。
正文 第303章 长辞,远征
“母亲!”深吸一口气,司徒渊开口。
烈舞阳不知道他和夜染的关系,他这一声“母亲”自然就代表了另一种含义。
烈舞阳先又是意外的一愣,后又看到女儿靠在他胸前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就又无比欣慰的笑了。
“好!好的!”她说,有点儿像是喃喃自语。原来她这一觉整整睡了十六年,醒来以后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歉疚,而现在,看到女儿连将来的归宿都有了,才终于能够完全的相信,在自己缺席的这些年里,她的女儿应该是过
得很好的。
可是她的女儿此时却并不好。
曾经,严锦宁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母亲和她之间可能不会有什么深刻的情感牵念,可是等真的到了这一刻,身临其境时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骨血、血缘这些都是生而为人的天赋。尤其那时候冯氏虽然没有在衣食住行上面苛待过她,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种疏远和敷衍是与生俱来的,直至后来彻底翻脸,屡次想要将她置于死地。前后两世,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开口
叫“娘”,却偏偏……
严锦宁哭得不能自已。
烈舞阳就一直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司徒渊拿手指去抹掉她的眼泪,一边轻声的劝慰:“父亲和母亲已经很久没见了,我们先到外面去等一会儿,让他们单独说说话,嗯?”
严锦宁把脸藏在他怀里,就只是哭。
司徒渊终是半哄半抱的把她带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给了烈舞阳一个歉疚的眼神,便替他们合上了殿门。
等到他们一走,烈舞阳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毫无负担的放任自己整个人靠在了夜染怀里。
“女儿很好,你且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夜染自是感知到了她的虚弱,他强忍着颤抖却吻了吻她的嘴角。“阿染,对不起!”烈舞阳自是没有怀疑过他待女儿的用心,她素手抚过他的面孔,最后停留在满鬓的霜华上,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水汽:“没想到我们的一生……就这样便草草的收场了。我曾以为会有大把的
光阴与你一起共度,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我真正能给你的居然是那般微少。”
“没关系!”夜染拉过她的手,凑近唇边亲吻:“这一生过了也便过了,我们还有以后的生生世世,只是下一次,要换你先等我几年了。”
“呵——”烈舞阳闻言,就笑了,她说:“我等着你,等着你去找我,然后把今生缺失的和未能完成的诺言都一一兑现。”
“好!”他愉快的接下她给的承诺。
“阿染……我爱你!我知道这些年我让你痛苦,可是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长庆殿里的灯火一夜未明,司徒渊带着严锦宁在殿前的台阶上守了整夜,直至次日一早,瞧见了晨曦的微光,身后大殿的大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两个人连忙起身迎过来。
夜染的面容平静,只是一夜之间,他眼角的皱纹似是突然就深刻了许多。
两个人都没问他殿内烈舞阳的情况,结果如何,各自都心知肚明。
“父亲,对不起!”严锦宁走上前去,隐忍着,小声说道:“我们——”
夜染抬眸,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就心疼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他仰面朝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重新再看向两人的时候竟是满面释然。
“不用说抱歉!”他说:“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只是……”
要亲手结束她的性命,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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