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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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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声音传来,赵王倏地回头,就见正是王济披着战袍威风凛凛的向他走了过来。
  “赵王殿下这是干什么,难道事成之后,想独占功劳,杀人灭口么?”王济怒声问道。
  赵王脸色一黑,忙赔笑了起来:“王将军说的哪里话,孤以为这小姑子乃贾后身边的人,只是想清除贾氏余党罢了,既然皇上有旨,不可伤及无辜,那便算了吧!”
  赵王说完,脸部的肌肉暗暗的跳动了一下,满不情愿的抬手,让手持弓弩的禁卫军都退了下去。
  “收兵!”
  王济立刻来到了乐宁朦的面前,关切的问:“阿朦,无事吧?”
  乐宁朦摇了摇头:“无事。”
  “赵王竟如此卑鄙,此事我马上就去上奏皇上!”王济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屏风上,恨声道。
  “不,王将军先不要去,此时还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朦的事情只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乐宁朦没有将余下来的话说下去,王济已心领神会,忽地,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谢容且,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谢容且一时并没有回答,而是冷眼看了王济片刻,突地沉声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卿卿,你说我是谁?”说完,直接将乐宁朦横抱了起来,穿过人群,直接朝着椒房殿外走去。
  王济愕然,看了贾后的尸体一眼,连忙唤来了王显,示意他派人跟了上去。
  齐王也带着兵马退下。
  赵王见乐宁朦被人带出了皇宫,心中极为不甘,而孙秀便私下里劝他道:“明公莫急,不过一小姑子而已,以后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现在当务之急,我们该想的是如何控制住朝政,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小人担心……”
  “担心什么?”
  孙秀附在他耳边说道:“小人还有一事未来得及禀报明公,小人借鲁国公之手派去矫诏杀太子的孙公公竟莫名的被杀了,尸体就在从前幽禁太子的许昌别坊,而太医令程据却已失踪,这几日小人都派了人去他家里寻找,但却没有任何线索和踪迹,小人怀疑……”
  赵王的神色一变,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哑声道:“你的意思是,太子他……”
  “嘘——明公切勿心慌乱了分寸,不管太子是真死还是诈死,反正在世人的眼中,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我们统揽了朝中大权,即便是他敢再回来,我们也能提前杀了他,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清洗朝堂!”
  于是,便在次日,赵王对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贾氏一族被夷三族,自是不必说,而曾经那些巴结鲁国公,谄侍贾后的王公大臣们算起来,几乎占了朝廷的一大半,因被冠上了“贾氏党羽”的帽子,皆被灭了满门,整个京洛再次人心动荡,几乎人人自危。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倒霉的竟然是刚正不阿对社稷有功的司空张华,所给的罪责是:“身为司空,储君有难,力谏不得,当以死谢罪!”
  张华为元老重臣,一生清廉,德隆望尊,颇受人敬仰爱戴,竟然也落得一个被夷三族的下场,一时间,朝中众臣都寒了心,京洛士族也对赵王之行为多有鄙夷,尤其是赵王在清洗朝堂之后,竟矫天子诏自封为相国,侍中,统揽内外朝政,作为他心腹宠臣的孙秀被封中书令,辅国大将军,集军事,庭审,内政三宗大权于一身,从此之后,朝中的政务,大臣们所递上去的奏折,几乎都经过了孙秀的手中。
  除此以外,赵王还免去了王衍尚书令的职位,理由是,王衍竟在储君有难之时,不但不为太子求情,竟然还让自己的女儿与太子离婚,赵王找了另一个人来代替王衍的职位,而这个人就是乐彥辅。
  而作为此次宫变打先锋的齐王却仅仅只被封了个游击将军,假节,镇守许昌。
  齐王心中怨愤不已,在临出京都之时,却想到了贾后临死前,问过乐宁朦的一句话:“你说的天时,它真的会出现吗?”
  什么是天时?那个小姑子手中到底还有什么筹码?仅凭一双素手,一颗七窍玲珑心,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子,竟然能将贾后玩弄于鼓掌之上,就连他与赵王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如此智慧过人的女子还真是世间少见。
  再一想到那一幅冷魅绝艳的容颜,那幽绝凌然的气质,齐王的心便顿时激涌了起来,他回头望着皇城,望着那彤云密布下巍峨的宫阙,唇角也慢慢的勾了起来:我迟早还会再回来的!
  而就在齐王离京的这一日,天象大变,京洛又发生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此时的乐宁朦被谢容且再次带到了那片海棠花海的小山坡上,夜尽天明之后,朝阳初升,大地仿若从混沌中初开,空阔辽远。
  “天终于亮了!”乐宁朦望着那一轮红日,叹道。
  “这一次你差点死于乱箭之中,你知不知道。”谢容且有些生气,“卿卿,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你以为,就算我答应了齐王,赵王就会放过我吗?齐王的相护只会更加激起赵王的灭口之心。”乐宁朦看向谢容且,笑道,“再说了,师兄你不是来了吗?”
  听得这一句,谢容且不觉心中一暖,不禁揽了她的双肩,低声道:“倘若我来迟一步,可怎么办?卿卿,以后不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我真的会很害怕……”
  害怕什么?
  感觉到谢容且声音都有些发颤的乐宁朦回头看向了他,看着他那一双从白玉面具后面所露出来的眼睛,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赢了,不是吗?”
  谢容且怔了怔,更加的拥紧了她,含了一抹晶莹道:“是,你赢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对贾后所说的天时到底是什么?”
  天时?
  乐宁朦笑了起来,她抬头望向天空,指着空中那一轮红日,轻声笑道:“师兄,你看——”

☆、第081章 想要你的人

  “师兄,你看!”
  当乐宁朦指向天空中的那一轮红日时,几乎是突然的,谢容且感觉到天色渐渐黯沉了下去,而空中好似有一轮黑色的球体逐渐向那一轮高升的红日靠近,直至其璀璨的光芒逐渐消失,只余最后一道圆形的光环,大地顿时陷入漆黑的混沌之中。
  饶是重活了一世的谢容且都看呆了眼,似乎这才想起,前世太子被杀的那一年,的确有出现过天狗食日之象,而在如今的时代,日食之象被人们视为大凶之兆,甚至象征着一个国家的衰败与灭亡,看到这日食之象,谢容且也算是彻底明白,乐宁朦所说的这个“天时”为什么能让贾后如此信奉了。
  “春秋时晋人伯瑕曾说过一句话,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日食对于人们来说,便是不祥之兆,亦指君王不德,国之不幸,汉文帝执政期间,曾因为发生过一次日食,将其视为天之罚,而罪己诏!”乐宁朦说到这里,看向了谢容且,“贾后深以为信,日食之象便是她的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斥责太子无德,大晋危亡,须由她来改朝换代的机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也不是没有人利用所谓的神权来迷惑百姓,从而达到她统冶天下的目的……我将这日食之象以及一个女皇的故事告诉了她,便能让她对我深信不疑。”
  “所以,她败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以及彭湃的野心之中!”
  说到这里,乐宁朦又苦涩的笑了一笑:“说起来,贾后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她可以远比当今天子司马衷做得好,甚至很有可能会比太子做得好,可惜……”
  “可是她不该怂恿她们贾氏一党的权臣鱼肉百姓,阿朦,你没有做错,不要自责!”谢容且安慰道。
  “是,我没有错,可是,我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原以为母亲的死与她有关,可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看到乐宁朦的眸中渐渐渗出来的晶莹,谢容且心中一痛,又抱紧了她道:“她说的话也未必能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还有什么理由欺骗于我?”
  谢容且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轻声安慰了一句:“卿卿,不要伤心,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
  乐宁朦靠在谢容且的肩头,也喃喃道了一句:“是,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我不伤心,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何况这天下的棋局已经布开,我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棋局?什么棋局?”谢容且愕然的问。
  乐宁朦便笑了起来,她道:“既然是下一局天下之棋,我当然不可能只走一两步!”
  此时,齐王带着兵马刚出京洛之时,大地便已陷入混沌之中,看到那那一环金光璀璨,渐渐被黑暗吞噬,又慢慢的冲破云霄束缚而出时,齐王也似想到了什么,也惊叹了一句:“原来如此,这便是她所说的天时!”
  “人若行走在钢丝之上,如何才能克服心里的恐惧,在险象环生之中求生存!”
  “齐王殿下,走在最高处的人不一定是最后成功的人,而最后成功的人往往都是最能隐忍的人,当你看到别人紫莽玉带,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必羡慕,因为你不知道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想到乐宁朦在宫中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齐王心头震了震,反复的思索了良久,终将她曾经给自己的一份手书拿了出来,这份手书原本只是贾后让他牵制诸王拥她为女皇的诏令,现在仔细一看,竟发现里面有一些字的字体与其他字体迥然有异,他仔细的将这些字连起来默念了一遍,眸中的光芒不禁大亮,顿时就朗声大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蓦然间,他低吟了一句,所有兵士们都奇怪的看向了他,只听他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突的长袍一挥,厉声下令道,“走,去许昌!”
  日食之象再次令京洛局势变得紧张起来,人心大动,甚至有人道出,这是上天对赵王昏聩,乱杀无辜所示的惩罚,也是对太子之逝的哀痛。
  已自称为相国的赵王也变得日渐恐慌起来,便叫来孙秀为其出谋划策,孙秀便道:“既然贾氏余党已然清除,明公不如再对有功之臣多加奖赏,再提拔一些士族子弟弥补空缺职位,一来可培植一些有用的人,二来也可安抚民心!”
  于是,赵王又下令宣布以“仁恕”来冶国了,大力举荐新近之士,凡世家子弟,满十六岁者皆补官爵,此次封官加爵者,算起来竟然多达二千人以上,因封官者都要戴着一顶貂皮帽,然,又人数众多,貂不够,孙秀便建议赵王以狗尾来续,这便也是后世人所说的:“貂不足,狗尾续!”
  乐宁朦自然不会理会这些,这一日,她再一次的来到了天香楼,找到了萧吟雪的吟霄阁。
  见她到来,萧吟雪仍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笑着打趣了一句:“哟,摄月君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琴霄阁来了!”
  乐宁朦将门关上,走到了她的面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他现在人在何处?”
  萧吟雪眯着眼睛笑了一阵,似乎根本不愿回答她的话,而是不停的吩咐楼中的姑娘们快些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出去迎接客人。
  乐宁朦见她神色有异,立刻将她抓到了一旁,冷声再问:“萧三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太子现在人在何处?”
  听到她直接道出太子两字,萧吟雪的脸色便变了,她沉吟了半响,突地道:“你跟我来!你师兄曜光要见你!”
  “师兄?”
  在听到这两个字时,乐宁朦有些发愣,但萧吟雪没有给她多加反应的时间,便拉着她来到了吟霄阁的后方,那里是一大片的竹林,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正坐在一石墩上弹着一架焦叶琴。
  琴声悠越而清凌,自他的指间流淌了出来,在整片竹林之中合着风声回荡。
  乐宁朦的心顿时静了下来,慢慢的朝着那人影走近,直到离得只有三步之距时,她才停下脚步,看着同样戴着白玉面具却令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师兄!”她唤了一声后,谢容且才抬起头来,看向她,笑道:“来了?”
  “你找我有何事?”她问。
  谢容且便唇角一弯,笑了起来,指尖继续挑着琴弦。
  “今日,我想通了一件事情……”他道。
  乐宁朦有些奇怪的看向了他。
  “何事?”她问。
  “你是不是说过,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愿以此回报?”
  乐宁朦沉吟了一刻,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便也斩钉截铁的答了声:“是!”
  当这个“是”字一落音,谢容且手下的琴声也嘎然而止,他突地抬起了头来,看着她含笑道:“那么,我现在就想……要你的人!”

☆、第082章 他揭开面具了

  他说:“我现在就想……要你的人!”
  他说这句话时,眼眸戏谑含笑,却又极是慎重认真,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乐宁朦一时间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他,耳边只余风声徐徐,竹叶轻响。
  此时正值深秋,晨风略寒,正所谓“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疏影横斜的竹林中空余虫声啾啾。
  直过了好半响,乐宁朦才不自然的答了一句:“师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谢容且便笑了起来,他将放在膝上的冰丝焦叶琴推到了一边,长身而起,缓缓的走向了乐宁朦,而随着他的走近,乐宁朦也只觉心跳加快了三分,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退去,却在这时,谢容且突地伸手,就将她的素手抓到手中,放在他潋滟的唇边轻吻了起来。
  “如果说我是认真的呢?”他看着她,笑问道。
  手背上微凉的酥痒令得乐宁朦更加不自然的骤然收回了手,那如羽毛般拂过的感觉令得她双腮微红,她向后退了一步,沉吟半响,回道:“对不起,师兄,我是说过愿以我所拥有的任何一切来回报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今日来是有重要事情的,若你无其他事,我便要走了!”
  说完,乐宁朦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朝竹林外走去,而就在她向前跨出两步时,身后又传来谢容且的声音道:“等等,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乐宁朦猝停了脚步,沉吟一刻后,便慢慢的转过了身来,而就在她完全转过身的一刻,谢容且便将他脸上的白玉面具缓缓的揭了下来,那光洁如玉的下巴之上,精致华美的五官慢慢呈现,谲艳的凤眸,挺秀的鼻梁,以及那潋滟的泛着水润之光的红唇,皆如诸神打造般,让这张脸呈现出一种世间万物都会失色的妖异的华美。
  这一瞬间,乐宁朦只觉心跳陡然停止,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的复杂情绪在心底曼延,她将双拳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直看了谢容且很久,才道:“竟然真的是你!谢容且!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看到乐宁朦幽深的眼底深处所泛出来的痛色与失望,谢容且亦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不止一次想过,当自己以真容与她相见时,她会是什么反应,却没有想到她问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卿卿,你这话是何意?”他问。
  乐宁朦含着一缕晶莹,不觉轻声苦笑了起来:“我突然间想明白了,原来是我自己太过愚蠢,一直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上,你如此欺骗我,不就是为了满足你征服的私欲,利用我来达成你乱天下的狼子野心吗?如今贾后已死,赵王执政,诸王必会起事,到时天下大乱,你的目的是不是已达到了?”
  听完乐宁朦的这一番话,谢容且也犹为吃惊,眼底不禁泛出几近破碎的幽光。
  “卿卿,你怎么能这样想?”他道。
  怎么能这样想?乐宁朦冷然的轻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前世的你不就是这样,一直隐于暗处,看似风流不着调,却原来是东海王的幕僚,若不是最后的那一战,绿姬的一番话,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来一直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人就是你,就是你谢容且!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君当十分明白!”冷冷的说了一句后,乐宁朦又道,“罢了,我毕竟承了你的情,欠了你几条人命,如若你要我还,便拿我的命去就是了!若想让我委身于你,却是不可能,我乐宁朦还没有下贱到这种地步!”
  说完,乐宁朦那冷凌的目光便如刀子一般的捅进了谢容且的内心,直绞得他的心口阵阵绞痛,前一刻,佳人还在怀中,任他亲吻指尖和手背,仅仅是揭下面具,便已是形同陌路。
  “卿卿,我便令你如此可恨?”他道。
  “不要再叫我卿卿,谢容且,此生我与你必不能相容,以后若是再见,你最好还是以直面目示人!”冷讽的说完这一句后,乐宁朦便甩袖向竹林外奔了去,一刻也没有停下来,直到奔出离天香楼甚远的巷子里时,她才停下脚步,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蹲下了身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谢容且?”她喃喃的低念了一句,不自禁的咬紧了下唇,竟将那唇瓣咬出了血来。
  而此刻的谢容且心中也极为痛苦难受,乘风立于竹林之中,他飘然的风姿颇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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