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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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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时,谢容且已来到了一处群荫环抱的小山坡上,这里有他临时买来的一座宅子,而宅子前面,六七人正着黑衣站在那里,见得他走来,连忙齐齐的躬身揖了一礼:“谢君!”
  “她怎么样?”
  “在屋子里,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事!”其中一人答。
  谢容且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便准备直冲进里屋,却又在门口忽地顿住脚步,重戴上了那幅白玉面具,换上玄衣,最后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当他打开门时,就见乐宁朦正抱膝坐于塌前,眉头紧拧,神情颇有些凄苦迷惘。
  谢容且顿觉心中一痛,轻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去,扶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问:“卿卿,你没事吧?”
  乐宁朦倏然抬起头,看到谢容且脸上那熟悉的白玉面具,心中顿时热潮一涌,竟是情不自禁的就扑进她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颤声低泣了起来:“师兄,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不然我……我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以为……我会活不下去了……”

☆、第064章 情动了

  当她说到“我以为,我会活不下去”的时候,好似一枚金针插进心底,谢容且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不知不觉中双臂收紧,直将乐宁朦用力的揉进了怀里,他又想到了前世的梦,想到了那从铜雀台上坠落的白袍身影,想到了雪地上所盛开的朵朵红梅……
  “卿卿,不要这样想,无论如何,活着便是最好的,只要你活着,便是最好的……”他情动的说道,语气低喃,似有饮泣。
  而感受到谢容且情动的乐宁朦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也慢慢的抱紧了他的腰身,喃喃说道:“师兄,你知道吗?我刚才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杀了贾谧,杀了他,我阿娘和阿兄的仇就可以报了,宁家的仇也可以报了,可是我却不敢……”她轻轻抽噎着,说道,“我不敢……我怕杀了他之后,自己会死,这天下也将会大乱……为什么……为什么我总以为自己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太子被废了……太子还是被废了……那么接下来……”
  她说得语无伦次,谢容且却好似完全听懂了般,抱紧她劝慰道:“小师妹,这不怪你,我们鬼谷一派虽然具有通天之术,可是师傅也曾教导过我们,从来只能看命,而绝不能改命,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他所即定的命运轨迹,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我们无力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太子被废也是大势所趋,与我们不相关,你又何必自责?”
  谢容且说完,乐宁朦却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看着他摇头道:“不,师兄,我不信命,我从来都不信命……”那怕如前世一般努力的代价依然是玉石俱焚,但她也绝不会屈服于命运。
  看着她潋滟的眸子里所盛满的坚韧与倔强,谢容且心中一酸,再也无言以对。
  月光如白练般从窗口斜照了进来,正好将乐宁朦的侧颜照得滢滢皎洁如同透明一般,碎发在她耳边轻轻拂动,此时她略带彷徨无助的神情竟是有一种琉璃易碎般令人心痛的美。
  谢容且禁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颊,见她浓密的长睫忽地抬起,那眸光便如碧水轻岚一般的流淌进了他的心涧。
  “师兄,你……能吻我一下吗?”她忽然问道。
  谢容且陡地一怔,仿若欣喜的却又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她。
  “你说什么?”他哑声问。
  乐宁朦脸色微微一红,也似乎连自己都有些错愕的低声道:“我……这个世间,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我……对不起,师兄,是我着相了!”
  这个时候,她竟有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的冲动,如果这一世她仍逃不开那些权贵之人的算计的话,不如将自己交给最信任的人好了。
  而当这个念头从大脑里一闪而过时,她又暗自感慨自己的愚蠢,轻轻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她正想要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时,几乎是突然地,谢容且陡地向前走了一步,一手揽在她的腰间,那露在半张面具之下的潋滟的朱唇重重的印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十分的炙热,令得乐宁朦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无法抗拒,在乐宁朦瞪大了眸子看着那双藏在面具后的谲艳眼眸时,他竟是用另一手盖住了她有如明镜一般水光潋滟的眼睛,从唇瓣间吐出一句命令:“不要看!”在乐宁朦乖乖的闭上眼睛后,他又用一手搂紧了她的纤腰,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好似细细品尝般的抵开了她的唇瓣,舌尖游走间,追逐嬉戏。
  原来竟是这般美味!
  当欲念的闸子一旦打开,便有些难以自控,谢容且再次将她搂得极紧,并托着她的腰身,将她缓缓抱了起来。
  而此时的乐宁朦却是完全呆怔在了他这沉重又炙热的吻中,因为熟悉的气息与味道,她竟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炙热与欲念的膨胀,她才惊慌了般一声低叫:“谢容且——”
  便是这一声唤,令得谢容且被欲念冲昏的大脑倏地一震,手上的动作陡地停止了下来。
  “你到底是不是谢容且?”
  她看着他,带着质疑的却又仿佛并不愿相信的,含着清澈潋滟的水光,轻声问。
  “你承认了,你是我师兄,但你到底……是不是他?”
  “为什么不肯揭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你是不是谢容且?”她一声又一声再次逼问。
  谢容且愣住了,他看着她明明已经确信却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倔强眸子,一时间沉默了良久良久,整个人都有些纹丝不动,月光在他戴着白玉面具的脸上镶上一层光晕,衬得他直如雕塑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答道:“既然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自己揭开面具?”
  刚才的他是如此意乱情迷,就算她趁着这一时刻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有一丝反抗的机会,她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揭开他的面具,可又为什么没有呢?
  乐宁朦也怔住了,为什么没有?是不敢?还是不愿?还是根本就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测?
  “罢了,就当我的猜测都是多疑,我宁愿你不是谢容且。”否则的话,她会失望,甚至会绝望,如果她最信赖的那个人其实便是她上一世的仇人的话,那么这一切都算是什么?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欺骗还是利用,还是根本就是一场可笑的游戏!
  而她不经意中低喃出的这一句话却是如尖锥一般,深深的刺痛了谢容且的心!
  原来她宁可接受一个从未谋过面的师兄,也绝不可能接受他谢容且,这对他来说又是多么深的伤害和讽刺!
  “夜深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这里离涧西胡同并不远,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他说道。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的透着些许凄伤怅惘。
  乐宁朦道了声:“好!”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准备朝屋外走去,这时,乐宁朦又问:“这里便是你的家吧?夜深了,你去哪里?”
  “我哪里都可以去的,便是在这外面也可以结草席而眠,从前我经常这样,无甚关系。”
  “经常这样?”乐宁朦有些吃惊,“你难道不是世家子弟么?”
  便如谢容且这样的世家子弟,虽谈不上富华奢侈,那也至少是从小锦衣玉食的。
  谢容且回头笑了笑:“是啊!我从前去游历过天下,还去参过军,与羌族人,鲜卑人都有打过仗,有时候一仗打下来,几天没有食粮都有可能,天寒地冻,结草为席,便是常事,我习惯了!”
  他这么一说,乐宁朦顿觉心中一软,那心底有一丝心疼更有一丝暖暖的热泉涌过。
  “师兄,你留下来吧!其实……军营生活我也懂……我不介意的……真的!”她说道。
  她这么一说,谢容且便笑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那一幅戏谑和玩世不恭,他走过来,伸手人捋了捋她耳边的秀发,说道:“你不介意,我倒是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当她以迷惑不解的目光望向他时,就听他续道:“卿卿,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穿成这个样子有多美,便是世间丈夫见了,也没有谁能把持得住。”
  他顿了顿,以略带沙哑的柔润的声音低声道:“不要诱惑我,否则,我也会把持不住!”

☆、第065章 前世一梦

  谢容且并没有睡,深夜子时,山坡上晚风微凉,他只编织了一张草席而眠,空寂廖远的山野间传来风声吟啸,几名护卫不知从何处给他弄来了一床被褥,劝他到里屋睡下,他皆推拒了去,一整晚,他都侧躺于草席之上,看着一扇门之隔躲在塌上正轻声酣睡的乐宁朦,哪怕是隔得甚远,他似乎都能看清她颤动的羽睫在细瓷一般的肌肤上所投下的剪影,她均匀的呼吸声是如此温暖而绵长,仿佛这深秋寂冷的夜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温馨和煦起来。
  谢容且甚至希望这一夜永远就这样持续下去,然而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仿佛没有过多久,星月隐进云层,天色忽地大亮,这黎明的前夕,沉睡中的乐宁朦却突地在梦魇中挣扎起来。
  “师兄,师兄——不,你不是……你不是……”
  她在梦魇中喃喃着,突地大叫了一声:“谢容且——”然后腾地一下坐起了身来,而这个时候,听闻她叫唤的谢容且早已一个箭步踏进了里屋,将她拥进了怀里。
  看着因为受了惊吓而沁出满额头细密汗珠的乐宁朦,谢容且更觉心里难受。
  “你梦见了什么?”他问。
  乐宁朦微微的仰起了头,看到谢容且脸上半张白玉面具,忽地反问了一句:“师兄,你不会骗我吧?”
  谢容且迟疑了一刻,他当然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用欺骗她,可是他的身份对她来说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对她来说便是一个可怕的噩梦,竟令她如此恐惧的叫出了声。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师兄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梦见他带领着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城破,兵败,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输了……城都王走了,我的孩子也被他带走了,我很绝望,可是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我若走了,邺城就真的彻底完了,可是我也不想落在他们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我只有一死……哪怕我是真的不想死……”
  “师傅说,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将有形的生命化为无形的自然界之中,生死齐一,悦死恶生,师傅他骗我,那种绝望心死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一点也不好受,此生我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她喃喃自语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容且潋滟的星眸中已聚满了似堕的晶莹,有一滴泪水在不经意之中滑落,正好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沁微凉,乐宁朦才好似从梦中完全清醒了过来,抬头望向谢容且。
  “师兄,你怎么了?”她问。
  谢容且侧过了头,暗自将心中的痛苦饮下,待再回过头来时,那双眸子里便没有了泪水与愧责,而是含着一丝戏谑的笑,说道:“没什么,你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难道师兄在你眼中有这么坏吗?”
  顿了顿,他又笑道:“就算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师兄也绝不会让你死!”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她的命啊!
  乐宁朦便看着他颇有些疑惑的发起愣来,是么?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她的命,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谢容且,你到底想要什么?
  门外传来一声叽叽喳喳的鸟鸣,晨曦之光自窗前照了进来,乐宁朦凝神了一般看着谢容且露出来的弧形优美的下巴,些许胡渣沾上了清晨的雨露,此时的他那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也是不一般的清亮,她不止一只想象过,倘若摘下这张面具,那露出来的师兄的容颜该是多么的华美,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再也不敢去触碰这张面具。
  她怕自己无法去面对一个残酷的真相!
  “天亮了!”忽地,她将视线转向了门外,山坡上杂草丛生,有些许紫色的小花点缀其中,风一吹来,那零星的花瓣便在空中扬起了起来,仿佛从空中遗落下来的星子。
  “这里很美!”她又微笑着感慨了一句。
  这一句叹完,突地,谢容且握紧了她的手,朝着外面大步走了去,守在门外的几名侍卫见他们出来,也自觉的藏匿了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更美!”一边拉着她的手,谢容且一边说道。
  而随着他箭步如飞的步伐,乐宁朦根本无须走动,而完全在他的力量下乘风而行了而起来,不多时,谢容且便将她带到了一大片秋海棠的花海之中,那花色开得极是鲜艳夭红,哪怕是这秋色阴冷,也私毫不减其妩媚之色。
  “这些树都是我三年前来这里种下的,没想到现在都能开花了,我记得你喜欢海棠花,你看这个地方你还喜欢吗?”谢容且问道。
  乐宁朦看着这漫山海棠花林,吟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忽地,又摇了摇头,“不,我并不是喜欢海棠花,而是觉得秋色阴冷,独它能开得如此娇艳,傲然独放,很是难得!比起海棠,我更喜欢蔷薇!”说完,她又诧异的看向了谢容且,问,“你怎知我会喜欢海棠花?”
  谢容且沉默了下来,他自然不能说,在他的记忆里,曾经有见过她与城都王一起躺在大片海棠铺就的花毯之上,两人相依而畏,那时的她红妆霞帔,脸上洋溢的尽是幸福的笑容,而那醉卧花丛的姿态也是极其的慵懒华美。
  那时候,他便觉得只要她过得幸福开心,那么他便不去打扰她的生活,也是极好的,然而却没有想到十年之后,城都王竟然为了一女婢而将她冷落于凤栖宫,从此让她过上了孤寂的生活,骄傲的她从来不去与人争宠,却还是不遗余力的护着自己的夫君子女,护着邺城子民,她是如此努力的想要缓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想要劝进那个已然只知享乐昏聩的王,然而她所做的一切,那个男人都视而不见。
  多少次他偷偷的潜入凤栖宫,看到她孤独的握着剑柄坐在床前,对着镜中的自己默然沉思,她并没有落过泪,然而每一次,他都担心她会拔出那把剑自刎于镜前。
  索性每一次都是他多虑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他自己亲手逼死了她。
  他只是想将她从城都王手中夺回来,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护她,爱她……
  谢容且静静的看着乐宁朦,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再一次情不自禁的将她揽进了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那被夜风已然吹得干裂的唇瓣不停的印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从额头上缓缓移下,直到再一次的落进了她的朱唇。

☆、第066章 她说,愿以此为报

  嫣红色的海棠花如雨般散落在了他们二人的双肩,谢容且仿佛忘我的沉浸在这好似被时光凝滞下来的美好之中,女子身上的幽香与花的香味融在一起是如此的醉人,令得他砰然情动的心也跟着一起沉沦,就像前世那个奢望已久却遥不可及的梦,他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刻,可以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完全感受到她呼吸袭来的温暖以及那长睫拂面的触感。
  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想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多么想让她永远的属于自己,再也不分开,然而理智还是让他从情动的欲念中清醒了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抱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慢慢的,不舍的离开了她越发水润樱红的小巧唇瓣,看着她檀口微张,同样喘息着略显迷离的神情,忽地开心的笑了起来,她没有反抗自己,那么是不是说,她对自己也是有一点点感觉的呢?
  “小师妹,我娶你为妻,可好?”风声盈耳中,他低下头来,轻声问道。
  乐宁朦有些许愕然的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那藏在面具之后的妖异眸子此刻正凝望着她,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乐宁朦也笑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是谁了?”
  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是谁了。这漫不经心的一句令得谢容且陡然沉静了下来。
  乐宁朦向前走了几步,见他并没有随自己走来,又回头看向他,唤了一声:“师兄,我想明白了!”
  什么想明白了?谢容且有些迷惑错愕的看向了她,就听她道:“也许你说得对,历史长河已然形成,有些人的命运已经即定,我们无法去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她沧然说道,忽地又话锋一转,看向他眸光坚定的续道,“不过,我却还是想试一试,若不能逆天而行,那我就顺应天命而来,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结束贾氏一族的命数!”
  “我一定要亲手手刃仇人!”她最后说道。
  秋风拂过,海棠花的花瓣再次落在她秀发间,额头上,明媚的颜色映衬着她幽冷的眸子,再次折射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绝美。
  谢容且心头微颤了一下。
  这时,乐宁朦忽地走到了他身边,在他耳畔幽幽吐气,低声道:“师兄,我曾经说过要报答你,所以无论你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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