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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奸投喂指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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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不把话说死,是因要看了我们届时交上的功课再做定夺。说不得我将旁人的答法占为己有,邱先生会罚得更狠——我也不会做这等窃取他人智识之事。”
  陆修业一拍脑门,他怎就没想到这些。
  “不论如何,你总算能交差了,”陆修业见妹妹这里的点心一如既往的新鲜别致,食指大动,随手拈起一块塞进嘴里,“若是沈安还在,哪有这么些麻烦,直接问他便是。”
  沈安当年本只是个街面上流浪的乞儿。说是乞儿,也干坑蒙拐骗的勾当,就是个混子。有一回犯到他们兄妹手上,他本要将之绑了送官,谁知这厮不过八九岁的模样,竟油滑得很,冲到他妹妹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惨,并表示自己往后一定痛改前非,端正做人。
  他妹妹那时才五岁,最是好骗,一时可怜他,非但让他将之放了,还给了人家十两银子。结果不出半年,他们再度遇见了这个混子。
  此时的沈安却是奄奄一息。他满身血污,趴在陆家的马车前,求他们救他。他知这混子不会轻易改过,果然,打听到沈安是因为顺了人家几个包子才被打成这样。他对这混子嗤之以鼻,命人将之撵走。
  沈安故技重施,瘫在他妹妹跟前泪流成河,哭得撕心裂肺,声声唤着“善心的小姐”,求她大发慈悲。
  他妹妹盯了沈安片刻,问他好手好脚的,为何不寻个正经营生,非要做鸡鸣狗盗之辈。
  沈安见这回哭惨不奏效,索性不装了,抬头讥诮道:“大小姐,您是说‘何不食肉糜’么?”
  他当时还觉着新鲜,合着这还是个有学问的混子,还知道晋惠帝那典故。
  沈安伤得极重,此刻变了脸,凶相毕露,竟生生透出一股子阴狠劲儿,与方才判若两人。他激言挖苦他们兄妹一番,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他妹妹却突然提出可在陆府给沈安找个差事,问沈安是否愿意去陆府当差。
  他至今都记得他这玉人儿似的妹妹绷着小脸,用甜甜糯糯的嗓音认真说:“我要证明给你瞧,你说的是歪理,你能用正经活计养活自己。不过我会着人看着你,若你到了我家再敢行不轨之事,我就把你绑了送衙门,你往后就住牢里,一辈子别想出来。我说到做到。”
  随后沈安去了陆家前院,做些杂活儿。他自称自记事起就没名字,沈安这名字还是他妹妹取的。本是要赐他陆姓的,但沈安不愿。
  后来沈安做了他的书童,再后头,妹妹无意间发现沈安耳濡目染下,学问竟比他的还好,就禀了父亲,让沈安也一道听先生授课,做了他的伴读。沈安未签卖身契,为让他能参加科考,对外只说是陆家一个远房亲戚。沈安先前已得了秀才的科名,今年本是要下场考秋闱,先生也说他但凡考了就必中,却不曾想竟就这样死了。
  陆修业曾经极不待见沈安,总担心他故态复萌,但沈安到了陆家后竟当真改邪归正,最终还为救他妹妹死了。
  那样的罔顾生死,那样的鲜血淋漓。
  也是个知恩的。
  陆听溪听他提起沈安,叹息一声,又嘱咐他好生招待沈惟钦:“这位沈公子虽不得楚王欢心,但楚王一系子息单薄,指不定沈惟钦能有大造化。”她不好径直告诉兄长沈惟钦将来很可能成为楚王府世孙,承袭楚王的爵位。
  陆修业点头道知道,又揶揄道:“妹妹既这般想,先前怎没饶过左姑娘?那位可是沈惟钦未来的未婚妻。”
  陆听溪不以为意:“沈惟钦若是个不讲理的,有左婵在,不论我如何对她,他对我都没好脸。再说,我从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交功课的日子和谢思言定下的日子冲突了,但陆听溪不好再度告假,横竖是未时正见面,下午不必去学里。
  但她出门前被陆听惠拦住了。
  “你究竟是自何处得的解题之法?”
  陆听惠不可置信地盯着堂妹。她这堂妹昨日根本没出门,究竟问的谁?
  她本以为今日陆听溪要和她一起倒霉,谁知陆听溪竟不慌不忙交了一篇词翰双工的文章上去,说是请教了旁人后做的,邱先生连连点头,非但赞她文章做得好,还对于她的诚笃赞不绝口,让她们都要以之为楷模。
  她却因没能交出功课,不仅新账旧账一起算,还被勒令在半月内将誊抄好的整部《论语》交上来,否则另有惩罚。
  陆听惠只觉眼前一黑。她于练字上多有懈弛,若是规整的小楷,一个时辰最多也就写一百多个,而整部《论语》一万多字……
  她这半月怕是不必睡了。
  陆听溪笑嘻嘻道:“二姐再送两盒酥油蚫螺,我便告诉二姐。”
  陆听惠险些气个倒仰。
  正是春和景明的时节,桃花开得烂漫。
  陆听溪想法子甩开仆妇,一路小跑到陶然亭时,却见林峦凉亭间不见一人。谢思言极其自律,按说不会晚到。
  茫然四顾之际,忽觉头上一道大力袭来。
  陆听溪悚然一惊,扭头就见谢思言长身立在她身后,正若无其事收回手。
  陆听溪跟他叙了礼,小声自语:“莫不是想把我按到地里灭口。”
  “灭口?你是说你把我裤子……”
  陆听溪恨不能堵了他的嘴,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是说你掉水里那件事。”
  谢思言径直越过她往亭子去:“说了很多回了,我那是看书看入迷了才掉下去的。”
  陆听溪才不信。
  也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她跟谢思言熟稔之后,有一回,她一时兴起,去城外湖里摘莲蓬。小舟晃荡到湖心时,扭头见有个半大少年正倚在水榭栏杆上看书,定睛一瞧,发现竟是谢思言,当即隔着一汪湖水和他打招呼。
  谢思言抬头看到碧波春水中央的她,一怔,盯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颔首回应。
  她回头继续摘莲子。正在兴头上,却听身后扑通一道坠水声,惊而回首,就看见方才还好端端立在水榭里的少年竟掉进了水里。谢思言所学甚博,泅水是早就会了的,不等她让人划船去救人,他就自己爬上了岸。
  她再仔细一瞧,少年方才侧倚着的栏杆居然断了。
  她跑过去见他无事,笑嘻嘻问他是不是垂涎于她新摘的莲子,看得入神才掉下去的。他说是栏杆年久失修,自己看书专注过甚,未留意到那栏杆松动,这才落水的,说罢扭头就走。
  陆听溪觉得他八成是用看书入神来遮掩自己落水这件尴尬事。
  最初不熟时,她觉着他这人极其冷漠,后来她帮过他一回后,熟稔起来,又发现他有时还不讲理。譬如有一次元宵灯会,她偶遇一表兄,那表兄给她补赠伴手礼,她正跟人家道谢,谢思言突然冒出来,三言两语把人家讥走,又趁着人多,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走,劈手夺过她的匣子,打开看了,冷笑一声,说这礼太寒碜了,捏着匣子就走了。
  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听了陆听溪这三日的观察所得,又问了陆家近来状况,谢思言道:“你祖父失踪的直接因由是刘氏的走口。若非如此,你祖父不会这么快出事。刘氏虽是无意间推波助澜,但却是撇不清的。对方还缺一封你祖父的信,刘氏兴许会被人威胁去偷取。一旦对方得手,就有些麻烦。”
  “为今之计,当揭露刘氏行径。据我查探分析,对方会在几日后的上巳节与刘氏见面,交代窃信之事。届时你依我交代,引太夫人去看便是。”
  他微调坐姿,慢敲石桌:“上巳正是花明柳媚的时节,届时山花遍开,景色大好……正宜游春。那天男女皆出门踏青饮宴,你须与我一道,一定记得作速过来。”
  陆听溪点头。谢思言果然思虑周到,上巳人多,确易生变。倒辛苦他跑一趟。
  她思绪又转。
  陆家的转机快来了。上巳节前后,孙大人就会出面斡旋陆家之事。江廓若是打算冒领功劳,那时兴许就有苗头了,她可以顺道让江廓露出狐狸尾巴。
  再者,那个暗保陆家的人既已出手,就有迹可循,她可以开始探查了。
  见对面的小姑娘走神,谢思言皱眉,问她在想甚。
  陆听溪掩饰几句,见谢思言不信,又说起先前邱先生给她出题、沈惟钦解题之事。
  本只为岔题,却见谢思言面色瞬时阴了下来。



第6章 
  谢思言眼眸幽邃晦暗:“你为何不来问我?我不是说了,若遇难事,给我传信?”
  “用不着那么麻烦。”她知道只要她态度端正,邱先生必会放她一马,所以并不如何发愁。她与谢思言到底一年多没见,如今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再见仍是熟人,但不好再如从前那般随意。
  谢思言何等通透之人,只一眼就看穿了少女的心思。他绕到她跟前,缓缓俯身,盯住她的眸子。
  他一双眼睛幽沉如深渊,深渊之下似有狂暴劲风暗涌,裹挟激荡情潮,摧枯拉朽,咆哮着、嘶吼着,似要冲破禁锢。
  陆听溪心中一跳,有一瞬竟觉自己要被吸入这无垠的深渊,不由后缩。
  少女柔嫩得宛若枝头含露藏蜜的蓓蕾,肌肤奶白腻细,瞳仁乌黑明净,纯澈如稚子,内中映了他的身影。
  愈是素丝无染、纯净无暇,愈能勾出男人心底最深、最邪的欲念。
  男人一把扣住少女小巧的下巴,迫她抬头与他对视:“记住,下回遇事定要想到我。不要另寻旁人,更不要自己扛。这回就算了,再有下次……”他声音渐低,没有言尽,眼眸更深。
  指腹触感柔腻细滑,娇比蕊瓣,直如轻羽,搔得他心下躁动。
  他及时收手。
  方才捏住的地方竟泛起红来。他实则并没用力,少女肌肤竟娇嫩至此。
  他伸手想给她揉揉,小姑娘却已兔子似地弹跳开。
  “你做甚?还以为你在外求学回来转性了,没想到还是从前那个德性,仗势欺人。”陆听溪气鼓鼓瞪他一眼。
  少女瞪视时,杏眼溜圆,明明生得粉妆玉琢,却偏努力做出一副凶狠模样,跟儿时毫无二致。每每此时,谢思言总想起炸毛的奶猫。
  他至今都记得,小姑娘那回帮了他之后,又偷偷跑来看他,给他带吃食。当时她才六岁,看他低头不语,以为他在哭,忙伸出犹带肉窝窝的小手,一下下拍他的肩,奶声奶气鼓励他振作,还说自己是京中一霸,往后可以保护他。
  当年那种境况,会冒险来看他的怕是只有她了。
  他无论何时都忘不了那只横在他肩上的小爪子。
  “我这人心性最是如一。你不总说我不仅霸道,心眼还小,嘴巴又毒,我觉着这考语十分中肯。”
  陆听溪嘴角暗抽。那明明是寒碜他的,他怎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为何纠缠于此,谁解的题不是都一样……”
  “不一样。”、
  “为何?”
  “你寻了旁人帮忙便会欠人情,欠了人情则有勾缠不完的事,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少一事是一事。论起来,我也是你表哥,又与你缔盟,你问我也合情合理。”
  陆听溪默然,他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商议罢上巳之行,又给他画了一张画像,陆听溪辞别离去。
  谢思言的目光牢牢钉在少女背影上,眸底有幽火窜动。
  陆听溪到得大门外时,正遇上江廓。
  江廓问她去了何处,陆听溪道:“去寻入画之景,画写生。”
  恭维她几句画技精进之流的话,江廓声音稍低:“陆老太爷的事,这几日就会有转机,出面斡旋的是户部尚书孙大人,表妹再耐心等等,上巳左右应该就有消息了。我这里先与表妹说一声,以免表妹忧思挂怀。”
  陆听溪瞥他一眼。
  这厮似乎已经开始为窃人功劳做准备了。
  江廓又说自己那里有几样别巧的点心,一会儿给她送去一些,陆听溪直道不必。
  绕过影壁,二人分开。江廓目送陆听溪的软轿往内院去,眼神晦暗不明。
  他那日去谢家实则只打探到了些许风声,并无有用的消息。随后他又跑了几家,依旧收获不大。但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手下偶然间发现户部尚书孙懿德秘密会客,他费了好大劲才探查到孙懿德打算出面斡旋陆家之事。
  陆家既然不会倒,他就不必撇清关系了,他还真有些舍不下陆听溪。
  他觉得他可以钻个空子,告诉陆家人,是他劝得孙懿德出山。他看出孙懿德无意揽功,那么他只要说服孙大人帮忙,这事便可成。
  他揣测这位孙大人是出于对朝局的考量才肯出手,和他没有利益冲突,可以一赌。
  他近来已开始筹备了。
  不揽下这份功劳,他很难娶到陆听溪。陆听溪是长房夫妇的掌上明珠,娶不到陆听溪,他不可能得到陆家的全力帮持。他家中兄弟多,他若再不好生为自己谋划,这辈子何时才能熬出头?
  待他娶了陆听溪,纵然陆家发现被诓,木已成舟,陆家也是无可奈何。
  另有件事,他也一直在查。如若这桩事坐实……将来哪怕陆家发现被骗,也不敢吱声。
  鹭起居书房里,杨顺见世子面上始终水静无波,颇觉诧异。世子听闻江廓近来举动可疑,怎半点不急?难道不怕那厮作妖?
  谢思言正在摆弄陆听溪给他画的肖像。陆听溪为他画的画像,裱起来才好。
  以象牙紫竹为杆,以珊瑚玛瑙为轴,以云缎精绫包边,她画多少他裱多少。
  只是不能再跟什么糕饼果子糖摆在一处了。
  “退下吧。继续盯着江廓,有事报我知道。”
  才将画像收起,就有小厮来传话说国公爷让他过去说话。
  谢思言微哂,他爹心里总惦记他的亲事,这怕是想让他上巳节那日去相看姑娘。他可没工夫。
  近傍皇城的景丰胡同内,桃杏盛放。
  沈惟钦望着面前待开的西府海棠,又往池子里抛了把鱼食。
  李氏见儿子半晌不语,急道:“你不去左家解释也成,上巳那日,你往城北的大隆福寺去一趟,母妃打探到,左家女眷往年上巳惯常是往那里进香的。你见着左姑娘,说几句软和话,你模样生得好,见今学识也有了,左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未必不会回心转意。”
  “不去。”
  李氏气得拿指头隔空戳他:“你是想气死我!娘把路都给你铺得好好的,你说毁就毁!”
  她这儿子两月前得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灵,她几乎哭死过去,日夜求神拜佛。不知是否她诚意感动上苍,后头她儿子居然又醒了。这之后,儿子就古古怪怪的,连蛐蛐儿也不斗了,竟开始专心举业了。不过两月光景,进益神速,宗学里的先生说她儿子怕是举人也考得。
  儿子因祸得福,她觉着是神灵垂怜他们母子。她不过是郡王府的次妃,儿子先前又不成器,母子两个都不得郡王待见,在府中处境艰难。后头郡王没了,府中嫡长子——阿钦的嫡兄沈惟裕承袭了武陵王的爵位。沈惟裕厌憎他们母子已久,府里更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她公爹楚王更是不管这些事。
  她想起早年她娘家与左家有些交情,曾口头定过娃娃亲,这便急急带着儿子赴京议亲。议了亲,去宫里报过,便能过礼了。
  她和阿钦如今都还住在武陵王府,她不想镇日看人脸色,打算等阿钦和左婵成婚后就搬出去。适逢新政,宗室子弟也能科举入仕,等儿子考出个名堂来,再让左家在官场搭把手,还怕日子不好过?
  她打算得好,但架不住儿子给她拆台。她和儿子并非同日入京,后来才知她儿子办的好事。如今想来,儿子当时根本就是故意为之,否则若真想结亲,哪会说出那等话。
  李氏想想自己的不易,悲从中来,拉着儿子哭道:“娘可只你一个儿子,往后就指着你过活了,你为何跟娘过不去……”
  “闭嘴!”沈惟钦突然冷声道。
  他到底忘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人,任他想得头疼欲裂,仍是记不起。
  李氏吓得一哆嗦,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儿子。
  “上巳节我会出门,但不是去见左婵,只是散心。再就是,我不会娶她,母亲不必再提。”言罢,沈惟钦转身离去。
  上巳节前一日,陆听溪去给祖母请安时,没瞧见二婶刘氏,问了祖母,方知刘氏称病未来。
  翌日,陆家众人结伴动身。
  陆家的转机终于到来,诚如陆听溪梦境预示的那般,上巳节前孙懿德出面斡旋。
  陆老太太本不愿出来,但听闻此讯,心中稍宽,欲去庙里还愿,遂同行。
  陆家此番轻车简从,女眷分坐两辆马车,老太太和三个儿媳乘一辆,府上五位姑娘乘一辆马车。
  陆听芝仍对那天害得陆听溪被邱先生罚站耿耿于怀。她当时本想站出来为小堂妹担责的,但小堂妹暗里抛了个眼色,她怕自己弄巧成拙,只好作罢。
  “不成,我还是过意不去,等待会儿到庙里,我多给佛祖磕几个头,保佑淘淘……”陆听芝卡住,扯扯堂妹的衣袖,“诶,淘淘有什么心愿?”
  陆听溪道:“祖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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