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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世无双-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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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哥哥。”
  穆辰良脸上红得像抹了一斤的胭脂,连脖子都染了晕红,他同她对视数秒,忽地背过身去,悄悄在自己身上掐了把重的。
  “穆辰良?”她好奇拍他。
  少年带着鼻音的腔调一顿一顿,“你作甚唤我爱哥哥。”
  她将脑袋搭在他肩头,眨着眼睛,一派清纯天真的模样:“算上你早夭的哥哥,你在家排行老二,从前你求着我唤你二哥哥,不就是因为我幼时咬字不清,容易将‘二’念成‘爱’吗?怎么,现在我如了你的愿,唤了几声,你反倒不想听了?你既不想听,以后我再也不唤了。”
  穆辰良一急,忙地回头,攥了她的手腕,“不,我想听,我做梦都想听你一声爱哥哥。”
  他不自觉羞了声音,又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唤你卿妹妹?”
  “为何。”
  “卿妹妹,情妹妹。”
  “好呀,原来你一开始就想着占我便宜。”
  穆辰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此时慌张起来,“我,我……”
  少女伏在他身上,笑得东倒西歪:“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不准你唤。”
  穆辰良小心问:“以后还能唤你卿妹妹?”
  “嗯,你想怎么唤就怎么唤。”
  穆辰良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出去找郑嘉和一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穆辰良下意识抚上少女额头,不是很烫,没发热。
  难道是下药了?
  不对,郑嘉和怎么可能舍得对他的宝贝妹妹下药?
  穆辰良鼓足勇气问:“卿妹妹,你是不是同别人做了赌,所以才,才对我……”
  “对你怎样?”
  “对我好。”
  “唤你一声爱哥哥,便是对你好?”
  穆辰良重重点头:“嗯。”
  令窈暗叹口气,他可真容易满足。
  她细声说:“我没有同别人做赌,也没有发热,我正常得很,我唤你爱哥哥,没有别的缘由,只因我想这样唤你,所以才唤得你。”
  穆辰良像一个被金子砸中的乞丐,既兴奋又卑微,害怕这得来不易的幸福转瞬即逝,连问话的声音都轻了三分:“为何,为何……”
  令窈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她解开了前世的心结,所以才对他亲昵有加。
  她误会他太久,以后不想再误会下去。
  令窈沉思半刻,一句诚实的话缓缓抛出来:“因为我总算知道,你待我是真心的,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喜欢你的真心,喜欢你的爱慕,你若要爱我,我不会反对。”
  她没说爱不爱他,只说愿意让他爱她。
  这般自大的话,也就她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旁人听了,定觉得她恃宠生娇,可穆辰良听了,只觉欣喜若狂。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告诉他,她喜欢他身上的东西。这份东西,正是他的爱慕。
  不是谁的爱慕都能让她喜欢,他做了她的未婚夫,又得了她的恩准,许他继续爱慕她,这样的事落在他眼里,是天大的好事。
  穆辰良牵过令窈的手,引她抚上衣袍,隔着薄薄的皮肉,那里有一颗砰砰作响的心,这颗心只为她而跳动,为她痴念成狂。
  “你能喜欢我的爱慕,是我的荣幸。”少年伏低脑袋,谦卑地吻她手背,“以后我会给你更多的爱慕,请你一直喜欢下去。”
  她忽地捧住他的脸,他不得不抬起眼眸与她对视:“若我喜欢你的爱慕,也喜欢别人的爱慕呢?我贪心得很,只要是好的东西,能让我高兴的东西,我全都想要。”
  他敛了眼,不答话。
  “你说话。”
  顷刻,他哑着声问:“喜欢别人爱慕的同时,会一直喜欢我的吗?”
  “你的爱慕若能让人欲罢不能,我自然会一直喜欢下去。”
  少年直起身,揽过她的肩将她抱进怀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浓黑一团阴鸷,“那就各凭本事,看看谁的爱慕能够一直得你欢心。”
  她小声说了句:“那就说好了,以后谁要是爱慕我,不准你发狂杀人哦。”
  他很艰难地应了声:“嗯。”
  她忽地又想到郑嘉和同她说过的话,死在穆辰良手里的郑令婉丈夫与孩子,道:“以后你行事,务必谨记,罪不及家人。”
  穆辰良听着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她指得是什么,但他还是应下了:“都依你。”
  令窈高兴了。她一高兴,就格外大方:“你要不要亲亲我?”
  穆辰良手臂都在颤,撅起嘴巴,闭了眼贴过去。
  不等他吻她,她主动将白腻的脸颊凑到他嘴边碰了碰。不等他反应过来,她扬起脑袋亲了亲他的脸。
  穆辰良的脸滑溜溜的,亲一下就会变红色,他又穿着红袍,整个人红彤彤一片,看着喜庆极了。
  她不用再恨他了,她可以尽情同他做想做的事。她今年才十六,本就是该肆无忌惮打闹的年纪,她又不是个刻在纸上的人物,作甚要单调无趣永远只能理智冷静。
  她就要做小姑娘,即便活至百岁,依旧要同喜欢的玩伴一起玩闹。
  穆辰良睁开眼,渴望地盯着她两瓣红唇。
  自尝过那里的滋味后,就只想多吮几口。
  他求她:“不亲嘴吗?”
  她眼里有星星,笑着打趣他:“等你夏天来了汴梁,兴许我能赏你吃口水。”
  穆辰良不再强求,跟着笑起来:“那你等我。”
  自广陵拔营后,众人兵分四路,穆辰良回了幽州,郑嘉和去了西北,郑嘉辞往临安的方向去。剩下令窈一个人,带领穆辰良留给她的五千精锐以及郑嘉和留给她的五千西北军,拿着郑嘉辞悄悄塞进行李里的十万两银票,浩浩荡荡往汴梁复命。
  广陵战事的结束,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终究是收复了南渭,安顿了流民。
  此次凯旋,众望所归。
  路上行半月,令窈无意间听到一些话,说是汴梁皆在传,因宸阳公主出师大捷,击退叛军收复南渭,圣上有意改掉旧制,为宸阳公主立新制。
  新制前所未闻,只为改立皇太女。
  令窈听了,只当是谣传,并未放在心上。
  不日回汴梁,依规矩,一万士兵不能入城,只能在远离汴梁的郊外扎营。令窈原本是想让他们回各自的兵营,念及他们护送有功,若是立刻遣散,只怕会寒了人心,遂让他们在郊外等候,待封了赏赐再行遣离。
  令窈随意挑了几个随从,骑马往城里去,刚到汴梁城门,望见百官相迎,皇帝从人群中迈步而出,唤她:“卿卿。”
  令窈从马上下来,跑着扑过去:“舅舅。”
  皇帝许久未见她,此时见到,不由热泪盈眶:“卿卿,难为你了。”
  这半年来,她出征在外,皇帝担忧不已,几次想要将她召回,只因当初与她有过誓言,除非她自己回来,不然不许召她。
  他冷硬无情了一辈子,只为两个人低过头,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的母亲。她的话,他怎能不听?
  皇帝心中百般疼爱,嘴里有千百句话,不知该从何说起。帝王的威严,倒在少女肩上,无言胜有言。
  令窈见皇帝身形消瘦,容颜憔悴,心里也不好过,声音哽咽宽慰他:“舅舅,卿卿替你守住了广陵。”
  “卿卿真厉害。”
  “可是……”令窈惭愧垂眸,“可是卿卿没能彻底击溃叛军,反而让叛军占了岐山。”
  “若无卿卿守住广陵收复南渭,莫说是岐山,整个江山都会落入逆贼之手。”
  令窈也不自责了,雄心壮志:“舅舅放心,我一定会守住舅舅的江山,不让别人有机可乘。我要舅舅做皇帝,不要别人做皇帝。”
  皇帝溺爱地刮了刮她鼻子:“卿卿孝顺。”
  令窈捂住鼻子,小声道:“舅舅,我现在可是打了胜仗的一军主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让你刮鼻子。”
  皇帝哈哈大笑,牵过令窈的手,带她从文武百官跟前走过。
  众人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喊的声势震天,迎接的仪仗气势磅礴,令窈低睨一眼满地黑压压的人头,忽地忆起当年翡明总宴登顶榜首的滋味。
  那时候她想,一个翡明总宴的榜首高台就能让人心神荡漾,若是像舅舅那样高坐皇位,俯瞰天下苍生,百官俯首称臣,该是怎样的感觉?
  如今见文武百官伏首,因她的凯旋臣服于她脚下,这滋味确实好。
  胜过世间情爱万倍。


第145章 
  战火暂歇; 宫宴连设十日; 庆宸阳公主凯旋之喜。
  令窈坐于仅次于皇帝的左侧高位,一一接受群臣的赞贺。
  从前她参政时; 只能在皇帝的御书房或者她自己的秀凰殿批批折子出出主意,鲜少在朝堂之上公然出现; 更别提被群臣当众肯定夸赞。如今因她自己立下的功劳得了阿谀奉承,他们不再拿她女子的身份说事; 反而大肆赞扬她的军功,连以前被这帮老臣子否定的政绩也拿出来; 重新算到她头上。
  她听了奉承话,起初是喜悦的,后来听多了; 觉得也就那么回事。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话辞,没意思极了。
  可见养着臣子拿来奉承自己听好话不划算,使唤他们争前恐后替朝堂办事才不浪费拨出去的俸禄。
  皇帝瞥见令窈一脸木然,以为是方才同她说话的臣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她烦闷,朝她招招手; 示意她坐过来。
  他坐在龙椅正位,龙椅是为皇者的象征; 令窈坐过去,颇有几分不妥。
  皇帝的这一细微举动引起底下群臣的注意,殿上歌舞丝竹; 谁也没有说什么; 唯有东宫一派的官员皱了皱眉; 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站出去阻止。
  令窈迟疑了一下。
  皇帝催促:“卿卿,快坐过来。”
  令窈起身往他那边而去。皇帝腾出地方,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坐在龙椅上。皇帝身形伟岸,令窈身形单薄纤细,脑袋到他肩膀处,众人从下往上仰望,两人同坐龙椅,相似的面容与气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一辈的臣子想到从前宫中谣传已久的流言,越发噤声,埋头喝酒。
  底下群臣作何感想,皇帝压根不在意,身边的少女频频打哈欠,他斟一杯果酒喂给她,笑问:“卿卿,怎地这般困倦,难道你不喜欢舅舅给你办的庆功宴吗?”
  令窈接了酒,抿几口酸酸甜甜:“喜欢呀,他们围着我说好话,我可高兴了,但是再好听的话,听多了也会腻,还不如梁厚简短一句真心实意话。”
  皇帝撇过头看向梁厚,梁厚身板挺直,端坐席间,即便察觉到皇帝注视的眼神,也未曾低下脑袋示好,而是专心致志欣赏雅乐。
  皇帝哼一声,回头问:“梁厚同卿卿说了什么庆贺的话?”
  “他说,这次出征有惊无险,望我莫要自傲,下次再接再厉。”
  皇帝笑出声:“这个迂腐的书呆子,让他说句奉承话,比登天还难,他怎能对卿卿说这种话做庆贺?”
  令窈全然不在意,她从袖里拿出一件小玩意,是件玉器,碧绿剔透的小玉兔,袖珍可爱。
  “管他说话好不好听,总之他给了庆贺礼就行。”
  皇帝定睛一看,看清她手里的东西,脸色一变:“这是他给你的?”
  令窈把玩手里的小玉兔,很是喜欢:“嗯,给我的时候,他有些不舍得,真是小气,明明都递到我手里了,他还看了好几眼,好似他送的不是玉器,而是心头宝。”
  皇帝沉默,盯着令窈手里的小玉兔,眉头紧皱,直至夜宴结束,都未再展露笑颜。
  夜宴结束,众人散去。
  令窈原是想回殿歇憩,想到宴上没来及问的事,于是又返回去找皇帝。
  好些天都没有看到太子表哥,除了回城时太子露过面之后,她许久未见过他。
  是不是又病了?
  令窈为了太子的事,去找皇帝,迈进昭阳殿,内侍不敢拦她,但因着之前令窈偷听太后与皇帝讲话那一回,皇帝下过命令,凡是令窈来,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内侍重重咳几声,喊:“宸阳公主觐见。”
  令窈不满地瞪了内侍一眼,她还想吓一吓舅舅呢,这会子露了馅还怎么吓?
  令窈直接走进去,发现殿内梁厚也在。
  两人像是刚吵过架,神情愤然,争得面红耳赤。
  梁厚素日的端严守礼全都消失不见,丝毫不顾及殿内出现第三个人,对皇帝道:“既然陛下不愿相信那东西是她亲手赠与我,何不亲自去地府找她问问,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令窈捂住嘴,心里暗叹,看来梁王八真是气极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让人去地府问话,不就是咒人死吗?
  这种话,竟是出自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梁太师之口,着实令人咋舌。
  皇帝作势就要发作,因着令窈在,满脸的怒气强压下去,震怒的声线有些沙哑,一字一字,警告道:“梁爱卿,此事稍后再议,你出去罢。”
  梁厚红着眼:“无需再议,臣与谁有过往来,是臣的私事,陛下虽是天子,但也无权干涉臣的私事。”
  皇帝气得发抖,指着他:“好,好!”
  梁厚抬眸,并未退让,甚至连陛下的称谓都省去了:“你怀疑我也就罢了,可你怎能怀疑她,难道我不配做她的旧友吗,难道在你眼里,所有与她有过往来的男子都是你的仇家吗?她垂怜我在宫中伴读孤苦一人,将她心爱的小玩意送给我宽慰我又怎么了?我爱慕她我有错吗!”
  皇帝听到最后一句,再无理智,抄起墨砚砸过去,怒吼:“谁都可以爱慕她,唯独你不行!”
  梁厚被砸了一头血,后背依旧笔直一条线,笑道:“我为何不能爱慕她,她那样好,谁能不爱她?我虽爱慕她,但我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不像有些人,打着姐弟的幌子,做尽不该做的事。”
  皇帝拔剑。
  令窈吓住,再也不敢看热闹,冲出去拦住皇帝,挡在梁厚身前,急得不得了:“梁王八,你快向舅舅低头认错!”
  梁厚擦了擦额头的血,揩到袍上,云淡风轻:“我没错,为何要认错?”
  令窈劝不了梁厚,只能劝皇帝:“舅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饶他一回,好不好?”
  皇帝抬起的剑悬在半空。
  许久。
  剑从他手里缓缓滑落,哐当一声摔至地上。
  皇帝看向梁厚,咬牙切齿:“有卿卿为你求情,今日的事,朕不与你计较。”
  梁厚撇开视线看向别处,刚正严明的双眼第一次蒙上水汽,声音沙哑,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慨:“你不该疑她,她心中若是没有你,怎会为你诞下公主。”
  皇帝身形一震。
  令窈听得糊涂,正要相问,梁厚同她道:“你母亲的遗物,我已交还给你,那只玉兔虽算不得什么珍宝,但毕竟曾是她的心爱之物,望你好生保管,切莫摔损。”
  令窈愣了愣,从荷包里掏出玉兔,问:“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梁厚答:“是。”
  令窈觉得不可思议:“方才你们嘴里所说的女子,是我的母亲?”
  梁厚快速看了眼皇帝,视线回到令窈脸上,没有否认:“是。”
  令窈惊悚,联想到梁厚所说的那些话,呼吸一滞:“你……”
  梁厚做嘘的手指,又指了指皇帝:“时至如今,有些事我已不再想隐瞒下去,你先去问你的好舅舅,看他是否有话对你说,他若不肯说,你再来问我。”
  说完他就走,走前不完拢袖作揖,一派谦和有礼的模样,仿佛方才嘶吼着与皇帝对质的人不是他:“臣,告退。”
  梁厚一走,满殿寂静落下来,琉璃石铺就的地砖,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靴声沉重,几步之后戛然而止。
  令窈抬眼看去,皇帝跌坐在靠窗的台阶上,窗外一轮明月,他仰着脑袋去看,颓然沮丧,再无帝王高高在上的威冷。
  “卿卿一定很好奇,梁厚为何对朕说那样的话。”他轻声说了句,没有回头看她。
  令窈走过去,站在皇帝身后,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此时双肩颤抖,似乎为旧事伤心不已。
  令窈坐下,柔声宽慰:“他今日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冒犯舅舅,他不是有心的,舅舅别往心里去。”
  但其实她心里也乱得很,为了安抚皇帝,所以才强做镇定。
  令窈低了眼眸,紧握的掌心摊开来,将她新得的礼物送到皇帝面前,忍痛割爱:“舅舅想要它的话,拿去好了,反正我那的新奇玩意多得很,不缺这一件。”
  皇帝侧过脸,声音哽咽:“卿卿无需讨朕开心,它是卿卿母亲的遗物,归卿卿所有,朕不能拿走它。”
  令窈拿起玉兔放在月光下赏玩,“舅舅是否寻了它许久?”
  皇帝:“卿卿怎地知道朕一直在寻它?”
  “若不是如此,舅舅怎么会因为它和梁厚大吵?它定十分珍贵,所以舅舅问起它时,梁厚才会失控。”
  皇帝接过玉兔,指了一处地方:“这上面刻着你母亲的名字,是她八岁时得了这个玩意,自己刻上去的。”
  “玉兔是舅舅送给母亲的吗?”
  皇帝惊讶她的聪慧,一猜即中:“是。这是朕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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