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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3章　逼反2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萧冀仰起头，一字一句朝天发誓。

　　　　建兴五年十二月中旬，义阳王萧冀举兵而反。

　　　　带着爱子惨死的恨意，义阳王萧冀率兵一路攻打，攻下了汝阴郡，建威将军陈戎之避之不及，兵败后退，跟远在帝京的萧恒请求援兵。

　　　　萧恒闻言义阳王萧冀起兵大怒，将丞相方士贤怒斥一顿，指责他不该让义阳王萧冀脱身，以至于萧冀有起兵谋逆的机会！

　　　　丞相方士贤也没想到萧冀竟会早有准备，眼看建威将军陈戎之难以抗衡，便跟萧恒提议派援兵去攻打义阳王！

　　　　只是援兵究竟请谁，朝中有起了争执。

　　　　光禄大夫樊清等几位大臣认为皇上应该派洛阳王萧景耀去平乱，一则代表对萧景耀的信任，二则是因为萧景耀麾下精兵无数，能很快平息这场叛乱！

　　　　然而以丞相方士贤为首的另一派大臣，则坚决不同意皇上请洛阳王出兵，担心洛阳王因此要挟皇上，换取更大的实权！

　　　　“皇上，倘若此次让洛阳王出兵，即使击败叛军萧冀等人，洛阳王的势力只会更加扩大，到时候我朝更是无人能跟洛阳王抗衡，只会留下更大隐患，那皇上削藩又有何用？”

　　　　方士贤恳切地说道，萧恒闻言，也觉得方士贤所言有理，沉声问道：“那么丞相觉得，谁还能领兵前去平乱？”

　　　　“臣提议伏波将军吴炳前去平乱……”

　　　　不等萧恒首肯，光禄大夫樊清就拱手反对：“皇上，吴炳尚且年轻，恐怕资历不够，难以对付老奸巨猾的义阳王萧冀！”

　　　　“樊大人此言差矣，吴炳虽然年轻气盛，但为人勇敢威武，也贵在出其不意，义阳王萧冀并不熟悉他的用兵之道，此次吴炳率兵，定能为皇上带来捷报！”

　　　　萧恒思忖再三，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便允了方士贤的提议，交给吴炳十万大兵，赐号讨逆将军，率军平乱！

　　　　年轻的讨逆将军吴炳，因得萧恒重用，一鼓作气率援兵前进，和建威将军陈戎之对义阳王萧冀的军队进行前后夹击。

　　　　义阳王萧冀对于讨逆将军吴炳无章的打法措手不及，情急之下退兵回义阳。

　　　　吴炳率兵守在义阳城外，阻绝了萧冀的粮草供应，又派人潜入义阳城内烧毁粮仓，萧冀依旧负隅顽抗，不肯打开城门投降，越来越多的百姓和士兵因为饥荒而饿死。

　　　　义阳百姓开始围在义阳王府外，要求义阳王萧冀打开城门投降，而守城的将领亦不愿再因为义阳王萧冀谋逆之乱饿死城内，违抗了义阳王萧冀的指令，大开城门让讨逆将军吴炳进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义阳王萧冀，终于得知自己此次起兵谋逆以失败告终，将房门紧闭，缓缓拔出了自己手里的剑。

　　　　“萧恒，你害死我儿子，今日又逼死我，我咒你将来有一日，被你的身边人所害，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被人拉下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冀用尽全力吼完这番话，等吴炳率兵冲进来之时，挥剑自尽！

　第844章　培养羽翼

　　　　年轻的讨逆将军吴炳平息了义阳王萧冀的兵乱，让萧恒龙颜大悦。

　　　　萧恒重重赏赐了吴炳，又将吴炳升任为卫将军。

　　　　连带着举荐吴炳有功的丞相方士贤，也得到了萧恒的赏赐，在加上此次平息义阳王萧冀起兵谋逆，其他王爷即使心有不服，也暂且按兵不动，起到威慑作用，让萧恒更加满意。

　　　　于是丞相方士贤，还有侍中邓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萧恒最信任的心腹。

　　　　而方士贤也借此机会，开始在朝廷中培养自己的羽翼，除却光禄大夫樊清，之前跟樊清一起进谏**方士贤的，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贬官削职！

　　　　而这些，萧恒一无所知。

　　　　那些进谏萧恒的奏折，要么被方士贤拦下，要么被侍中邓贤拦下。

　　　　文武百官不敢轻易妄言，但是也有些大臣因此心灰意冷，终于明白当初韩允之为何辞官，开始纷纷跟萧恒请辞。

　　　　萧恒并未应允那些大臣的请辞，而是命侍中邓贤出面，对请辞的臣子稍作安抚。

　　　　然而请辞的几位大臣暂且放下辞官的打算，地方又有探子来报，说长沙王萧凌越开始备兵，在封地蠢蠢欲动。

　　　　而以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为首的名门世族，因为不被萧恒重用，全都前往萧景耀的封地洛阳，洛阳一时比都城帝京还要热闹。

　　　　萧恒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冬，宫里开始为新年做准备。

　　　　议政殿里，气氛有些凝重。

　　　　“你说洛阳王正在试图笼络人心，打算跟义阳王一样，伺机而反？”萧恒放下手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热茶，沉声问道。

　　　　“正是！”丞相方士贤颔首，一字一句朗声说道：“如今义阳王已经伏诛，洛阳王手握重兵，再加上得到众多士族支持，若是一日不除，将来必有反意，还望皇上早下决断，铲除洛阳王这个心头大患！”

　　　　“皇上，万万不可……”不等萧恒回答，光禄大夫樊清就大声反驳道：“洛阳王早年为皇上征战，战功赫赫，既得百姓爱戴，亦为军中将士们所敬佩！皇上若是铲除洛阳王，天下百姓只会认为皇上容不下良才勇将，皇上还请三思！”

　　　　萧恒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方士贤微微皱眉，这个光禄大夫樊清，总是和自己意见相左！若非皇上信任樊清，他早就找个由头将樊清降职了！

　　　　“皇上，正所谓功高盖主，正因为洛阳王有战功，所以才会将皇权不放在眼中，再加上他手拥重兵，难保不会有一日拥兵自立……”

　　　　不等方士贤说完，樊清就冷笑着打断了他：“方大人，洛阳王一直进退有礼，也是皇上一直以来的左膀右臂，你可以见得洛阳王不见皇权放在眼里？”

　　　　方士贤被樊清说的一时语塞，情急之下，灵机一动，连忙反驳道：“皇上远名门世族，提拔寒门子弟，洛阳王却偏偏罔顾圣意，不仅亲近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还接收了众多投奔到洛阳的世族子弟，这难道不是无视皇权？！”

　第845章　争执不断

　　　　樊清没想到方士贤竟能将事实黑白这样扭曲，狠狠瞪着方士贤，摇头说道：“方丞相，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这些年来洛阳王为皇上尽心尽力做了多少事，你怎能如此污蔑洛阳王藐视皇权？”

　　　　方士贤被樊清这一瞪弄的有些心虚，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又义正言辞地说道：“洛阳王是皇上的臣子，为皇上谋事乃是理所当然，如今他居功自傲也是显而易见……”

　　　　他说到这里，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若有所思地问道：“倒是樊大人，如此维护洛阳王，莫非是因为樊夫人出身琅琊王氏？”

　　　　“你——”樊清气得身子直抖，没有料到方士贤污蔑洛阳王不够，竟还质疑他跟皇上进谏的目的！

　　　　“好了……”萧恒摆摆手，示意方士贤和樊清二人不必在继续争吵，缓缓开口道：“两位爱卿都言之有理，朕的这个堂弟，势力越来越大，朕的确担心他有谋逆之意，但他到底是朕的亲人，朕也不忍心直接铲除他！”

　　　　见萧恒还在犹豫，方士贤连忙上前一步，拱手劝道：“皇上，如今长沙王已经在备兵，皇上若是对洛阳王手下留情，洛阳王定会联合其他藩王一同起兵，那时候就为时已晚了！义阳王萧冀率先起兵而反便是铁证，皇上不能心软！一旦铲除了洛阳王，其他王爷和名门世族就失了气势！”

　　　　“让朕再想想……”萧恒眉头微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一直没有发话的侍中邓贤，眼看皇上难以立下决定，忍不住低声说道：“皇上，丞相大人所言极是，亲情虽重要，但皇上的江山社稷更重要！洛阳王当初辞行回封地，恐怕早已做好谋逆的准备……为免洛阳王先起兵，皇上理应先下手为强！”

　　　　侍中邓贤和丞相方士贤两人的进谏，让萧恒终于动了心。

　　　　萧景耀到底不是他的亲弟弟，他唯一的亲弟弟，宣武王萧昭，已经因为谋逆而被处以极刑！

　　　　而这其中，赞成他对萧昭处以极刑的，亦有萧景耀！

　　　　这些年来，萧景耀虽然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替他征战，立下战功无数，但是他也一直在暗暗忌惮萧景耀！

　　　　当初若非他使出计谋，让李婧悠和萧景耀误会对方，李婧悠要嫁的便是萧景耀，而那个登上皇位的，亦会是萧景耀！

　　　　他从萧景耀那里夺得了女人和皇位，萧景耀虽然没有质问他，但是难保萧景耀没有对他记恨于心！

　　　　萧景耀一直没有立妃的原因，他亦洞明……就连阿婧当初被他废，死在冷宫，萧景耀还要快马加鞭赶回帝京，一路直奔皇宫，跟他质问阿婧的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得不怀疑，萧景耀早就有了异心！

　　　　而他这些年来看似甘心臣服于自己，也不过是蒙骗他的假象罢了！

　　　　萧恒双眸微眯，心中终于做出了决断，沉声说道：“看来朕为了保社稷之安宁，不得不对朕的这个堂弟动手了……”

　第846章　颠倒是非

　　　　方士贤和邓贤对视一眼，眸中均是飞闪过一抹久违的喜色。

　　　　“皇上，为免打草惊蛇，臣提议皇上派暗探前往洛阳，将洛阳王悄悄除掉，一旦洛阳王身死，其手下的将士群龙无首，翻不起大浪！”

　　　　丞相方士贤说的振振有词，萧恒也颔首，同意方士贤的提议：“也只能如此了……”

　　　　不等萧恒话音落下，光禄大夫樊清就上前一步，语气坚决地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乃大胤明君，怎可用如此卑鄙的办法残害忠良？！”

　　　　萧恒听到他的顶撞，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冷冷反问道：“樊清，你敢肯定，洛阳王没有半分谋逆之心，是绝对的忠良之臣？”

　　　　“臣不敢肯定……”樊清昂起头，毫不顾忌自己这番话会如何惹怒萧恒，一字一句用力地说道：“但是臣知道，洛阳王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若非他一直替我大胤征战，大胤和北魏之间的战火不会熄灭！皇上削藩，大可将洛阳王迁封，既削弱其势力，又维护亲情，不必采取如此激进之法，以致民心大失，天下大乱！”

　　　　樊清这一番话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然而最后一句“民心大失，天下大乱”，触怒了萧恒。

　　　　萧恒已经听了太多所谓民心的话，正如起初这些阻止他大力削藩的臣子告诉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好像削去众王的势力就会失去民心！

　　　　而他记得，那些臣子，偏偏不断地强调萧景耀有多么得民心！

　　　　“樊清，你此话，是在暗讽朕不如萧景耀得民心了？”萧恒双目怒视着面前的樊清，厉声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该将这个皇位，让给洛阳王萧景耀？”

　　　　“皇上，微臣绝无此意！”樊清连忙跪下来，跟萧恒叩首，心里对圣上曲解自己的意思颇为无奈。

　　　　“臣只希望皇上能三思，切勿被奸佞唆使，残害手足，做出后悔莫及之事！”

　　　　樊清说到“奸佞”二字时，目光直直地射向侍中邓贤和丞相方士贤。

　　　　二人脸色大变，侍中邓贤正欲开口反驳，丞相方士贤就率先说道：“臣等一心效忠皇上，为皇上江山稳固出谋献计，倒是樊大人你，颠倒是非，分明忘了，你该效忠的是皇上，而不是洛阳王！”

　　　　“好了！”萧恒不悦地怒斥了一声，心情俨然和这寒冬的天气一样，冰冷似雪！

　　　　方士贤见皇上脸色阴沉，不敢再多言，只是狠狠地瞪了樊清一眼。

　　　　“樊清，你不必多说，朕主意已定……”萧恒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说到残害手足，朕已经做过这种事了，正是你们，逼得朕背负这名声！”

　　　　“皇上，萧昭的死，是咎由自取！洛阳王为人正派，又岂和萧昭一样？！”樊清没想到皇上至今还对萧昭的死耿耿于怀，急切地辩驳道。

　　　　可是萧恒已经不愿再听他说下去，摆摆手冷淡地说道：“好了，朕也累了，樊爱卿，你退下罢！”

　第847章　以死相谏

　　　　樊清缓缓站起身，却不肯就这样离去，慢腾腾的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幽幽问道：“皇上，当年您还记得，陈国公是如何被诬陷，死在狱中的吗？”

　　　　萧恒身子猛然一震，不明白樊清为何又重提这件事。

　　　　不可否认，陈国公被诬陷是范阳卢氏所害，但他当面也默许了那些人在背后谋害陈国公，只因为他要削弱赵郡李氏的势力！

　　　　樊清仿佛已经不打算等皇上回答自己，长叹一声，双目恢复了清明：“陈国公一生忠良，却落得狱中自杀以证自己清白的结局，臣亦为当年没有挽救陈国公性命而自责……如今皇上还要继续听信小人之言，残害忠良，臣唯有以死相谏，请皇上切勿因为猜忌，让朝中的忠良之臣寒心啊！臣不惧死，却不愿大胤陷入内忧外患，还望皇上能早日醒悟！”

　　　　樊清说到这里，不等萧恒反应，就朝着不远处的宫柱狠狠撞去。

　　　　“快来人——”萧恒脸色大变，想要派人拦住樊清，然而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樊清的头撞得鲜血直流，整个人已经倒地不起。

　　　　原本守在议政殿外的管事太监陈荣听闻殿中动静，已经带着侍卫冲了进去，谁知看到光禄大夫一头鲜血的躺在地上，心里骤然一惊。

　　　　“皇上，这……”

　　　　萧恒眉头紧皱，对陈荣吩咐道：“快去请御医！”

　　　　陈荣弯下腰，探了探樊清的鼻息，低声说道：“皇上，樊大人已经没气了！”

　　　　萧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樊清，想到他刚才撞柱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心中不可谓不为之一振！

　　　　陈国公的确没有谋逆之心，但他担心赵郡李氏的势力日益变大，选择先下手为强，而范阳卢氏谋害太子一事，似乎证实他当初所做的没错！

　　　　倘若当初他没有对付赵郡李氏，或许如今谋害太子的，便是赵郡李氏了！

　　　　而萧景耀手握兵权，时刻可以拥兵自重，就连他的亲弟弟萧昭都在觊觎他的皇位，更何况被他夺走女人的萧景耀？！

　　　　萧恒想到这里，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再次坚定起来。

　　　　他深深看了地上已经断气的光禄大夫樊清一眼，缓缓开口道：“陈荣，将樊爱卿的尸体厚葬，抚恤好他府里的人……”

　　　　“是！”管事太监陈荣连忙应了，命宫里的侍卫抬走樊清的尸体，正欲退出议政殿的时候，萧恒又叫住了他。

　　　　“陈荣，传朕的旨意，光禄大夫樊清为官清廉，秉心守正，为忠良之典范，追赠太傅，赐谥文正！”

　　　　等陈荣带着萧恒所下的懿旨离开，侍中邓贤和丞相方士贤，也不过刚从樊清以死相谏的震撼中回过神。

　　　　他们的确不喜樊清总是和他们意见相左，却没料到樊清竟以如此激烈的方式来跟皇上进谏！

　　　　等樊清的尸体被移走之后，方士贤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那对付洛阳王一事……”

　　　　萧恒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依朕刚才的决定去做，务必不能失败！”

　第848章　静养

　　　　“是！”方士贤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眼看皇上脸色晦暗不明，便和侍中邓贤一同悄然退下。

　　　　留在地上的鲜血已经被宫人清理干净了，议政殿也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恒默默注视着之前光禄大夫樊清倒地的地方，眼前还在不断浮现之前樊清撞柱身亡，头破血流的情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就连当初逼死他爱的女人，也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而只是命人将那个废苑尘封了起来。

　　　　可是如今看到樊清以死相谏，他难免有些唏嘘。

　　　　樊清是不可多得的忠臣，他当然知道，否则就不会如此信任樊清，亦不会赐予樊清金紫光禄大夫的封号！

　　　　如今他信任的大臣一个个离他而去，而光禄大夫樊清，更是用如此激进的办法，试图阻止他立下铲除萧景耀的决定！

　　　　难道他真的如樊清所言那样，因为猜疑心太重而残害忠良，让越来越多的臣子寒心？！

　　　　萧恒摇摇头，又看了眼樊清撞的宫柱，原本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地方仿佛又是一片血迹斑斑……

　　　　萧恒揉揉眼，重新看去，才发觉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低叹了一声，不愿再继续细想下去，猛然站起身，结果脑子一阵阵发晕。

　　　　不等他唤人过来，整个人就重新跌回了龙椅中，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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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萧恒睁眼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韩湘儿正闭着眼趴在床榻边，似乎已经睡着。

　　　　萧恒缓缓从锦被中伸出手，挣扎着要起身，却惊动了原本假寐的韩湘儿。

　　　　“皇上，您醒了！”韩湘儿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一看到萧恒醒来，惊喜地大叫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扶萧恒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