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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立了奇功，今后该如何打算？”

　　　　李翊垂眸，脸上带了些失望之色。太子是他的大哥，正宫皇后嫡出长子，占嫡占长，简直占着先天的优势。可李旻这个人，只能算中规中矩，没什么大差错，但真要论才学、见识，他是兄弟几个中最差的。

　　　　李翊原本没什么不服，是在这么多年渐渐长成后，现李旻做人做事实在不敢恭违，上头的二哥前两年病故，他是最得便利可以顺位的皇子，这才起了不同寻常的心思。

　　　　这几年李翊努力的在陛下面前表现，就是试图让陛下看到他高于太子李旻的才能，把储君之位多少重新考虑考虑。

　　　　可惜，陛下仿佛吃了称砣铁了心，只要李旻不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哪怕终其一生他就这么昏昏噩噩，他也不会更改太子的人选。

　　　　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因为李翊几次三番的木秀于林，陛下使出打压手段来，很是挫了几回李翊的威风。

　　　　要不然他也不会非得要带兵去西南平叛了，他就是想让陛下知道，他不仅可以坐论朝堂之事，也能带兵打仗，是个文武双全的帅才。

　　　　他一得胜便着人报了大捷的折子，可陛下态度十分寻常，只叫他把一应战犯押送回京，连夸赞之词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他在心里或许还留着那么点儿幻想，说不定回京之后父皇会大加赏赐，可现在么，他却只觉得心凉。

　　　　李翊望向顾至，道：“能有什么打算？交了兵权，我从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

　　　　顾至呵笑一声，道：“既然殿下没什么打算，那就当臣多虑了吧。”

　　　　见他起身要走，李翊一把拽住他：“哎，我说你什么意思，不行说话留半句的啊。”

　　　　顾至看了一眼他的手，道：“松开。”

　　　　嘿，他还挺矫情，李翊道：“你有话直说，别跟我这藏藏掖掖的。”

　　　　顾至道：“我是替殿下着想，只怕这次进京，殿下没那么顺利。”

　　　　李翊眼眉一挑：“怎么？”难不成父皇还会对自己下手？那倒是，如果他在进京前或是进京途中被人暗下黑手，他这次平叛的功劳也就不了了之，轻则得养病，重则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一想到这儿李翊渐身寒，他喃喃道：“总不会如此的，虎毒不食子。”

　　　　顾至拂开李翊的手臂，道：“殿下说的臣不懂，不过如果殿下肯听臣的建议，臣建议您提早安排，不是安排京城事宜，而是……请君入瓮。”

　　　　李翊也没那么蠢，父慈才能子孝，如果老爹拿他的命当儿戏，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当即吩咐下去，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如果没生你臆想的事呢？如果没能抓着刺客呢？”

　　　　顾至突的笑了，道：“殿下的意思呢？”

　　　　李翊一顿。

　　　　顾至道：“臣只是尽提醒的本分，至于事情该如何决断，那是殿下的事，臣绝不越俎代疱。”

　　　　李翊气得道：“你也太谨慎了，我们虽不是亲兄弟，可也有着弯弯曲曲的亲戚关系，又并肩作战这么久，就算亲兄弟也不地如此吧，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君心难测，顾至深谙人性，哪怕相识于末路，他也不会完全交纳自己的真心。这个时候他出什么计策，李翊都觉得好，可一旦他坐稳那个位置，难免会把自己想得过于冷血和残忍，说不定就会找机会清算自己。

　　　　顾至只笑笑，漫不经心的道：“我当然信你，不过我确实没什么好计就是了。”

　　　　李翊没办法，思忖了一会儿，冷冷的道：“那就捏造一个刺客出来。”

　　　　顾至道：“但凭殿下吩咐。”

　　　　你指挥，我打前锋，顾至能做到的就只能如此了。

　　　　李翊长叹一声，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

　　　　迎宾楼上，周玉琛不时的巴着窗栏往外望，嘀咕着：“这都到时辰了，怎么听不见一点儿动静呢？”

　　　　周琳琅则始终坐在桌前，平平静静的沏着茶水。

　　　　周家几个小姐妹也都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不时的再偷眼瞥一回周琳琅。周琳琅把茶水注到灰泥茶盅里，一一分到各姐妹们面前，又招呼周玉琛：“该来的时候肯定会来，你急也没用，先坐下来喝点儿茶水。”

　　　　二姑娘周琉璃端了盅茶，喝了两口，问周琳琅：“三妹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所有人都望过来，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周琳琅哑然失笑：“我担心又有什么用？”

　　　　门外响起脚步声，门被推开，是周玲珑带着丫头婆子。

　　　　周琳琅等人忙起身相迎，齐声叫“大姐姐”。

　　　　周玲珑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朝着周琳琅使了个眼色，开玩笑道：“今儿怎么都来得这么齐？是想看看三妹夫吗？这有什么看头，不如哪天等三妹妹登门的时候，你们站到他跟前，一次看个够。”

　　　　众人都笑，周琼琚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大姐姐，你怎么一直也不回家啊？我都想你了。“

　　　　周琉璃则拉过周琼琚的手道：“大姐姐现在可不能时常回家了，她嫁人了，就是成家人。”

　　　　周玲珑和周琳琅走到窗边，小声道：“出事了，三皇子遇刺，现下生死不明，怕是大军一时半会儿进不了城了。”

　第201章　认定

　　　　今天的第二更。

　　　　周琳琅闻言，手就下意识的抓紧了周玲珑的手腕，脸上终于现出了担忧：“可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谁会向三殿下出手？”

　　　　周玲珑也是听公爹说了那么一两句，因是知道顾至在李翊身边，这才特意向周琳琅报个信儿，见她如此问，只能歉意的摇头：“还不清楚，陛下已经派了太子殿下出城去迎了。”

　　　　周琳琅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没听说，别人受伤吧？”

　　　　周玲珑忍不住打趣她：“我瞧你始终四平八稳，还当你真的不关心呢。放心吧，顾世子没事。”

　　　　如今周玲珑已经完全把顾至放下了，再提起顾至时，总是带着那种他只是我妹夫的那种平淡。

　　　　周琳琅不好意思的道：“多谢大姐姐。”

　　　　“说什么呢？”周玲珑轻叹了一声，道：“嫁了人，才知道外头千好万好，不如在家时的好，虽说小姑和小叔们也都对我尊敬，到底不是骨肉血亲，总隔着那么一层。平日里怎么都好，但凡有事，我必定是被排斥的那一个。所以一想起从前的事来，我就越对你歉疚。三婶娘去得早，三叔又是个大男人，难免疏忽，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反倒有意疏远你……”

　　　　周琳琅笑笑，没说话。

　　　　周玲珑也不多说，她其实挺喜欢周琳琅的性子，不多事，不执着，不矫情。

　　　　如今嫁了人，越知道娘家人的好处，尤其周琳琅又嫁进了顾家，那是让多少人都要仰望的人家，哪怕单纯只是后她得的想法，她也要与周琳琅交好才行。

　　　　周琳琅不管李翊的事，知道顾至无恙她也就安心了，因此同周玲珑道：“劳烦姐姐前来递送消息，既是不太平，我们姐妹还是先回家的好。”

　　　　周玲珑也是这个意思，和姐妹们告了别，一同出了酒楼，各自回府。

　　　　周玉琛虽没细问，却也知道出事了，不过他能耐得住性子，直到同周琉璃等人散了，这才同周琳琅嘀咕：“可是出什么事了？”

　　　　周琳琅嗯了一声，道：“是三皇子遇刺。”

　　　　周玉琛瞪大眼：“是谁干的？”

　　　　周琳琅失笑：“我哪知道，你也不要管，回去好好读书是正经。”

　　　　周玉琛眨巴眨巴眼睛，又问周琳琅：“那顾世子呢？”

　　　　“他没事。”

　　　　周玉琛忽然道：“我明白了。”

　　　　周琳琅倒有些好笑，问他：“你明白什么了？”

　　　　周玉琛一副“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的模样，煞有介事的道：“喏，这回三殿下平叛有功，自然是有人不服不愤了呗。”

　　　　周琳琅想不到他小小年龄，倒是看事看得准确，便问：“连你都能想到的事，谁会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对三殿下下手？这不是自曝身份了吗？”

　　　　周玉琛摇摇头，道：“这我可就不懂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翊是在三天后只身一人回的京，他虽被行刺，却只受了皮外伤，好在抓住了刺客，不过他并未严刑拷打，审问来头，只是将人交给了陛下处理。

　　　　李翊并未叫屈，也未请功，一径交了兵符，便推说要养伤，连原本身上的差事都推卸了。

　　　　陛下对他十分关切，叫太医替他看了伤，又勉励几句，也就收了兵符，放他出宫。

　　　　出了宫，李翊不由得看了看湛蓝的天，身后宫门重重，还真不是什么好地儿。

　　　　若不是他听了顾至的建议，只怕行刺时毫无防备，很有可能一击丧命。

　　　　刺客早就被他弄死了，那人是个死士，虽说在他吞药自杀之前卸了他的下巴，可到底这人骨头太硬，不管动用什么刑罚，他只字不说。

　　　　但背后主使也就那么几个，不是父皇就是太子，为防节外生枝，李翊安排了自己的死士充当刺客，反咬的就是太子。不管主谋是不是他，这回他都别想好受。

　　　　李翊回去养伤，军队自有人收编，顾至无事一身轻，也就早早的回了顾府。

　　　　顾老太太正担心着呢，听说他回来了，忙叫人去唤他。

　　　　顾至倒是精神抖擞，瞧不出来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样，顾老太太打量了他一回，道：“瘦了。”又叫他快起，拉着他的手道：“这回回来，可就不走了吧？”

　　　　顾至大大方方的道：“嗯，不走了，怎么也得给您把孙媳妇娶回来。”

　　　　顾老太太没办法，点头他的脑袋道：“你一向都不着调，只说年纪大了总会好些，哪成想我倒变本加厉起来，越的行事无忌。什么千金贵女你娶不到，干吗非得……”

　　　　顾至道：“行了，祖母，这事您不是答应了吗？可不兴说话不算话的。”

　　　　顾老太太气得道：“我为什么答应你心里没数？倒好意思说。”

　　　　顾至摇着顾老太太的手臂，讨好的道：“祖母，我错了行吧？我不该花言巧语，坑蒙拐骗，可亲事都定下了，您总不能做那不守信用之人？再说这亲事是我自己挑的，您就当可怜可怜您孙子不呢？”

　　　　一说起“可怜”二字，顾老太太又想到了祁季昭，他年纪轻轻就去了，连个身后人都没留下，要早知道，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着他的心思，非得挑个他中意的姑娘了。

　　　　再一看顾至，想着去年战事凶险，他受了重伤，差一点儿就没了，如今只盼着他平平安安，早点儿娶妻生子，至于娶谁，算了，他自己喜欢就好。

　　　　顾老太太没办法，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聪明，要说漂亮，这世上漂亮女子并不在少数，细细寻访也就是了，你怎么就非得一门心思认定了她呢？不是我挑她，可她从前那些事……我倒没什么，可世人指指点点，你就塌心？”

　　　　顾至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前的事，可您也说了，她为什么会声名狼藉？还不是打小没娘，少人照顾？就是她被家里人搓弄着骗婚，不也是因为她无助，越显得她可怜吗？再说我娶的是我自己的媳妇，跟我过日子的是她，她就是我认定的人，我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您要怕，回头我把那些说闲话的人的嘴都堵上去。”

　第202章　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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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顾至说着说着就要犯浑，气是顾老太太伸手给了他一下：“竟胡说，你还能满大街逮着人封人家的嘴去？”

　　　　从来都是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连君王都不能，他就能了？

　　　　顾至道：“我又不傻，自然谁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才去打他的嘴。”至于背后说人是非的，何必跟他们讲什么君子之道？自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暗地里阴他们就是了。

　　　　顾老太太哪知他的心思，没好气的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管得住？”

　　　　顾至呵呵冷笑，打狠了见了血，他们就长记性了，正是因为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才最知道疼。如果吃疼还不长记性，那就活该挨打，多打几次，他不信他们不老实。

　　　　顾老太太想想就头疼，大男人自然没有几个多嘴的，可内宅妇人们又不相同，以后她出门做客，或者是有内眷登门，估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同情和怜悯的。

　　　　唉，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孙子，她也只能认命了。

　　　　顾老太太喝斥顾至：“亲是你自己要成的，那你就给我记好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像从前似的打马游街，沾花惹草。再敢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至敷衍的道：“自是不会了，我几时招惹过什么花花草草的了……”

　　　　顾老太太刚要欣慰，就听他又道：“跟我一起胡闹的人已经没了，我可还有什么胡闹的劲头？”

　　　　顾老太太气得直拍他：“呸，你别诬蔑你三哥，他是顶顶听话的好孩子，从前都是被你拖累的，怎么都现在了你还不让他省心。”

　　　　顾至陪笑：“是，我三哥最好了，胡闹的都是我。”

　　　　其实跟着三殿下胡闹的一直是三哥好不好？他就是个车夫、幌子和挡箭牌罢了。

　　　　顾老太太被他这一打岔，忘记自己要说啥了，瞪了顾至一回，想了半天，才不情愿的问他：“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顾至笑了一声，忙答：“您说叫我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许胡闹。”

　　　　顾老太太嗯了一声，换了温和的声气，道：“元郎啊，我知道你心里苦，可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你就别较真了行吗？陛下不也派人查了吗？可拖了这么久也没个说法，这就说明你二叔他是……清白的。一家人，不能整天只想着你害他他害你的，不然这成什么了？”

　　　　顾至呵呵了一声，道：“祖母吩咐，孙儿不敢不听，不过若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

　　　　顾老太太心情一黯：怎么做主？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孙子，难不成她真的要为了已经死去的儿子，把现在仅剩的儿子也送上断头台？

　　　　如果那样，顾家可真就完了。

　　　　她还想再说，可顾至又哪里是肯听人好好说话的孩子，当下只得咬牙应承道：“这个自然。”

　　　　她想起来，又道：“既是你认定了周三姑娘，那就好好把这亲事准备起来，先前听说你去的容家，我本来还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说说，不过听说周家已经把周三姑娘接回去了，你便重新正正式式的把程序都走一走。”

　　　　顾至挑了挑眉，道：“哦，原来周家把她接回去了？”

　　　　顾老太太生怕他出妖蛾子，立刻道：“你可别胡闹啊？女孩儿家可不比你个大男人，离了家里扔到外头也能落地扎根，既然她愿意与周家和解那就最好，你可不许挑着她生事。”

　　　　顾至笑道：“祖母，您倒了解我，我就是那个挑事的人？您倒不怕是她给我吹枕头风，挑着我做这做那的？”

　　　　原本是句玩笑话，不想顾老太太当真了。

　　　　顾至哈哈笑道：“行，行，我都听祖母的，等她过了门，也叫她跟着祖母好生学学为人处世，保证不敢想那些歪的邪的。”

　　　　顾老太太被噎得没话说，半天才道：“你这孩子，竟满嘴胡说八道，一句真话都没有，我倒罢了，从小到大，一直知道你什么德性，可人家周三姑娘呢？小心你胡说八道，她生你的气。”

　　　　顾至插科打诨：“她要生就生呗，我又不是她，哪里管得了她怎么想？”

　　　　顾老太太刚要劝，随即又想到这媳妇是他给自己找的，不可能对周琳琅不好，再看他笑得一脸奸诈，便知道他是在故意说反话，他越挤兑周琳琅，自己对她就越多几分怜惜。

　　　　顾老太太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道：“混帐东西，你居然连我都敢算计？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事，过得好也罢，坏也罢，跟我有什么关系？”

　　　　又抹着泪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你们一个一个都不让我省心，还不是嫌我啰嗦，嫌我烦？我以后是再也不管的了。”

　　　　顾至又忙哄：“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三哥打小都是祖母亲自照顾过来的，说句不中听的话，我都不记得我娘长什么样了，可一提到娘，我最先想到的便是祖母。”

　　　　顾老太太本来是装的，被他这么一说，眼泪是真的掉了下来，又打他：“你别竟气我，赚我的眼泪。”

　　　　顾至笑笑道：“孙儿本来说得就是真话，既然您不愿意听那就算了，不过孙儿是真的没有嫌弃过祖母，您且能再活个二三十年的呢，怎么也得看着重孙娶了媳妇，您老才好再闭眼不是？”

　　　　顾老太太呸他：“竟胡说，我能看见重孙出世就不错了。”

　　　　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