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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海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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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电话,薛山站在院子空地上,眺望着山林间的苍翠景色,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他把彤彤接到身边还不到一年。
  刚开始那段时间,小姑娘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连点头摇头都没有。之后在他的耐心引导下,虽然仍是不说话,但渐渐会使用动作和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说明一切都是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而去的。
  前一天的夜里,他赶到家时,彤彤见到他的那个眼神,他一直忘不掉。
  那是从把她接到身边以后,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依赖和眷念自己的眼神。
  像把锥子一样,钉在他的心上。
  隐隐的疼,却又带着一丝猛然欣慰。
  那一刻,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彤彤能健康、平安地长大,哪怕时间漫长,哪怕她真的一辈子都不再开口说话,穷其一生他也会牢牢把她呵护在自己的臂膀之下。
  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会做的事。
  ***
  陈逸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没到目的地,脚上的灰色运动鞋已经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姑娘就像生怕她会跑掉,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开,步伐虽然迈得急,但毕竟人小腿短,走得速度并不快。
  很想开口问小姑娘一些话,但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竟然十分信任这个六岁的小丫头。
  她甚至有种感觉,不管要走上多久、走过多远的距离,在那个未知的目的地,是真的有个受伤的人在等着她拯救。
  但走着走着,心里又突然冒出另一个问题:小丫头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
  这么想着,愈加疑惑之时,小姑娘停了下来。
  她指着前方二十来米处一座老旧的青瓦房,冲陈逸使劲点头。
  陈逸看了眼那座房屋,再低头看着她的样子,淡笑了下,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说:“走吧。”
  小姑娘牵着她走过去。
  进入院子后,陈逸注意到地上的一堆碎瓦,像是屋顶被人掀过以后留下的。
  整栋房子很安静,风吹得院前几棵蓝桉树沙沙作响。
  彤彤站在院子里,四周打量一圈,走向旁边一间单独砌的砖房。
  她走到厨房门口,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推开木门。
  里面空无一人。
  爸爸不在,那个可怕的人也不在。
  陈逸跟着过去,看到灶台上堆放着的食材和案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丝,低头问彤彤:“家里没人吗?”
  小姑娘没有反应,她也有点疑惑。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拍门声。
  两人都下意识回头去找这声音的来源。
  声音是从刚刚上了锁的那间正屋传来的。
  嘴里念着“有人?”陈逸移步过去。
  双开的老旧木门上贴着一对严重掉色的门神贴画,两扇门之间豁开了一条细缝,陈逸透过细缝往里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但再仔细一看,好像。。。。。。有双眼睛在与自己对视?
  她本能后退一步,余光里,小姑娘也跟着过来。
  低头看着门上的挂锁,她问彤彤:“屋子有人吗?怎么锁起来了?”
  小姑娘也是一片茫然,大眼睛直愣愣望着陈逸。
  算了,还是自己摸索吧。
  她直接开口:“请问,里面有人吗?”
  好像有脚步声,也有一种奇怪的,像是喉咙被堵住发出来的“咕隆咕隆”的声音。
  她凑近些,拿起挂锁查看,只听“哒”一声,锁开了。
  应该说是这门没锁,不仔细看会以为是锁上的。
  她犹豫一下,又重问一遍:“里面有人吗?你是不是薛海彤的家人?你受伤了么?”
  一门之隔,有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放我出去。。。。”
  “我要去找我孙子。。。。。。”
  很明显,是个老年女性的声音。
  陈逸有点惊讶,脑袋里霎时浮现出一个年迈老人被不孝子女囚禁家中的画面。
  她忙转头问彤彤,“里面是不是受伤的那个人?”
  受伤的是爸爸啊,不是这个人,而且就是她让爸爸受伤的。
  小姑娘使劲摇头,拉起陈逸的手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陈逸拽着她停下。
  小姑娘回头,发现对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寒意。
  她问:“这里是不是你家?”
  摇头。
  “那你带我过来,要治伤的那个人,不是屋子里那个老人吗?”
  用力摇头。
  似乎觉得摇头表达不够,她指着正屋那个房间,做出一副“那里面很可怕”的表情。
  屋里老人的声音还在传来,无比凄凉:“有人吗?外面是不是有人啊?救我,救我啊,让我出去。”
  听着这声音,陈逸脊背一凉。
  以为已经淡忘的旧时记忆,猛然涌入脑海,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某段人生的重要节点。
  根本来不及揣测小姑娘表情中所传达的含义,她几乎是掉头就走,什么都没想,走到那屋门前,“哐哐”两声打开挂锁,一把推开木门。
  等看清屋里弓身站着的白发老人,陈逸才终于回到现实。
  不是,她不是。
  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不是自己的外婆。
  老人见到突然打开的大门,眼里涌起一股欣喜,嘴角咧开,完全不顾门口错愕站着的陈逸,往前几步一把推开她,跨门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外婆呢?
  自己终究是来晚了吧。
  晚了整整十年。
  陈逸木讷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老人的厉喝:“滚出去!你个小野种!”
  她诧异回头,看见老人像疯了一般扑向彤彤。
  紧跟着跑过去,陈逸一把拉住老人的手臂,挡在小姑娘身前。
  老人张牙舞爪,脸上表情狰狞,嘴里狠话不断:“你想害我全家!你给我滚出去啊,你滚啊!”
  陈逸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但保护小姑娘是没错的,她把跨在肩上的医疗箱扔在一边,两手合力钳住老人不断挥动的手。
  小姑娘惊恐的躲在陈逸身后,扯着她白大褂的一角。
  “彤彤?”一道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小姑娘回头,眼睛一亮,放开陈逸的衣角跑过去。
  ***
  薛山在附近找了很久,方青野曾带着彤彤玩过的几片小山头他全跑了个遍。
  脑袋里麻木一片,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明明想要给她最多的呵护,却又一次次把她弄丢。
  他沿路返回,回到阿婆住屋周边时,打算看一眼彤彤回来没。
  走得近了,清晰听到老人的喊骂声。
  他劝不住老人,彤彤又不见了,情急之下他只得先把老人关在屋里。
  但她怎么出来了?
  快步走过去,见到的一幕,让他更加意外。
  有个穿白衣服的女孩挡住在阿婆和彤彤中间,似乎正试图阻止阿婆“伤害”彤彤。
  陈逸也听到那一声“彤彤”了。
  感觉到身后的小姑娘跑开,她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僵了一下。
  准确来说,他们见过很多次。
  更准确来说,陈逸在他坚持来门诊服药的半年后就记住了这张面孔。
  她知道他的姓名、年龄、住址、身份证号、联系方式,以及他的吸毒史。
  但这种交集仅限于“医生”和“患者”的场合,在那个场合里,除了流程般的治疗关系,他们没有任何进一步交流。
  但是不可否认,两人都记住了彼此。
  也都在眼下的境况里,因为突然出现的对方,眼里闪过相同的诧异。
  ***
  院子里摆着两条凳子。
  薛山坐在其中一条上,旁边站着严阵以待的小姑娘。
  她把薛山受伤的右臂牢牢抱在手里,不时眼巴巴望一眼正在水龙头下洗手的陈逸。
  陈逸这个手洗了蛮久,她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微妙尴尬。
  方才薛山出手帮忙制住老人,并且把老人再度送回屋内后,跟她简单讲了老人的精神情况。
  愧疚感油然而生,陈逸一时无言,憋了半晌,只说出一句:“抱歉,是我没弄清楚情况。”
  薛山似乎并未多大在意,对她道:“没事。”
  知晓了彤彤离开的原因,薛山很有必要地跟陈逸解释了自己伤口并不严重的事实。
  陈逸自然也看出来了,但彤彤不想就这么放她走,眼里是近乎哀求的目光。
  陈逸有点心软,再看边上一心一意都系在女儿身上的薛山,想了想,她说:“要不就简单消下毒吧,也让小姑娘放心些。”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薛山的前臂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约莫五六公分的伤口,血渍已经全干。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是如此的正常。
  他穿一件灰绿色T恤,深色长裤,脚上是乡野间很常见的务工胶鞋,眼下沾满了泥浆。
  他留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脸上表情不多,裸|露在外的手臂虽不算肌肉发达,但看起来结实有力。
  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是个经常会运动或者劳动的中青年男性,完全不像绝大部分海|洛因成瘾患者那样,是一副瘦削多病的身板。
  因为家庭原因,陈逸一度以为自己在跟这些特殊患者打交道时,幼时心里的不屈、恨意会投射在工作中,让她下意识就把他们划分成三六九等,等等低下。
  但她渐渐看得明白,人都会犯错,只不过有人犯的错大,有人犯的错小。
  已经造成的结果无法扭转,更重要的是,愿意付出多少去修正和弥补自己的错误。
  而对于这群海|洛因成瘾患者来说,最重要的弥补,则是避免重蹈覆辙。
  她看过薛山的详细吸毒史记录,病历中写他因结交朋友不慎而染上毒品,在来接受治疗前,他有三年吸毒史,进过两次强制戒毒所。
  在海|洛因成瘾者这个庞大的群体里,被所谓朋友带入火坑的不在少数,吸毒三年甚至更长年份、当场因吸食毒品过量死亡的例子亦不少。
  所以,他这份吸毒史,看起来毫无“亮点”可言。
  但他有一份愿意改过自新的强烈决心,他主动来到了美|沙酮门诊。
  其实,并不是每个成瘾患者都能顺利进入美|沙酮门诊接受治疗的。
  卫生疾控部门为此制定了一系列相关标准,申请接受美|沙酮维持治疗的患者必须同时具备以下5个条件:
  1。多次戒毒仍未脱瘾的海|洛因成瘾者;
  2。强制戒毒2次或劳教戒毒1次以上者;
  3。年龄在20周岁以上;
  4。当地居民且有固定住所;
  5。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已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海|洛因成瘾者,则只要具备第4和第5项即可接受治疗。
  但即使能够进入门诊治疗,也有很大一部分患者会在中途自动放弃,或者被迫中止。
  薛山符合全部五条标准。
  他来了。
  他在一群充满“故事”的患者中,一直坚持到现在。
  这一点,陈逸其实是十分敬重的。
  这份敬重无关乎他曾犯下的错,无关乎他任何不堪的过往,她所敬重的,是他在海|洛因脱毒治疗上,所具备的那份顽强意志力。
  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同样地,谁也阻止不了一个曾经沉睡的人,重新醒来。

  ☆、09

  医疗箱里没带多少用品,血压计、听诊器还借放在先前那对老夫妻家。
  陈逸坐在薛山对面,微微垂着头,从医疗箱里一件一件取过用物,认真地替他清洗伤口、消毒。
  晕开的血渍被清理完,手臂呈现出原本肌肤的淡淡铜色。他皮肤有些泛红,应该和长期暴露在较强紫外线的日光下有一定关系。
  陈逸的动作并不算特别轻柔,甚至带些力度,稍用力消毒时,薛山能感觉的一股隐隐的疼,不过他无所谓,从未吭声。
  他没去看自己的手臂,也没去看面前的人,他稍别过头,目光落在水泥地上一处裂隙。
  一株不知名的野草从那条缝隙里钻出几片嫩叶,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身蓬勃的生机。
  他一直在看这株草,但视线范围里总有一袭白色的衣角,和一缕柔软的黑发,挥之不去。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变暗了。
  山林间静极了。几点小雨滴落下来,打在他的额头、发梢。
  察觉到对方动作变缓,薛山慢慢转过头,看了陈逸一眼。
  本来低头认真做着收尾工作的陈逸,像是有所感应般地抬起头来。
  目光不期而遇,没有意外,也没有尴尬,她淡淡笑了一下。
  这张脸,这个人,薛山是熟悉的,一年半的治疗期间,他们时常见面。
  她照例询问信息、服药情况,协助他调整剂量,记录下他每次的就诊病历。
  她甚至在两天前的夜里,帮自己找到了彤彤,却未留任何姓名。
  彤彤找到的第二天,薛山有拨打过前一夜致电他的那个号码,不管怎样,他想,至少总该亲口道谢一番。
  但接话接通后,那头的年轻女孩只说自己是顺道做了件小事,不用挂心。
  那天是周六,心情一扫阴霾的余笙笙一大早被男友的道歉电话召唤回去,哪里还顾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再说了,她还是觉得做好事不留名更神秘、更有趣一点呢。
  既然如此,薛山不再纠缠,再一次真心道过谢,就此暂时翻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一夜,帮助彤彤另一个人,会是陈逸。
  所以今天彤彤才找上了她。
  但纵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陈逸这个人于他而言,永远是陌生的。
  这种陌生感来自于两人客观属性的对立。
  一个是戒毒医生,一个是瘾君子。
  ***
  头顶乍然响起一声惊雷。
  陈逸抬头看天,成团的乌云从北面席卷而来,山野林间回荡着冷冽的寒风。
  站在一边的小姑娘看着她把用物收理妥当,目光恋恋的,始终追随陈逸的动作。
  陈逸注意到了,她朝彤彤微笑一下,“你爸爸的伤口处理好了,没事了。”
  小姑娘抬头看向薛山,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角。
  薛山看她一眼,大掌摸摸她的小脑袋,抬头看向陈逸,“麻烦了,陈医生。”
  她淡淡笑着:“不客气。”
  风把脑后的马尾吹乱,黑色长发被扬起在空中,陈逸抬手理顺长发,对薛山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语罢,她朝薛山微微颔首告别。
  薛山顿了一下,叫住她:“陈医生。”
  陈逸回头。
  “可能快下雨了,山里路不好走,不介意的话。。。。。。”
  薛山说:“我送送你吧。”
  ***
  摩托车缓慢行驶在乡道上。
  陈逸坐的后座,一手紧拽着肩上医疗箱的带子,另一手抓住座位下的横栏。
  彤彤坐在薛山前面,双手扒在油箱上,怀里的小熊一颠一颠。
  夹在两人中间的薛山挺直背板,目视前方,小心翼翼行进在湿滑的路道上。
  按陈逸的意思,他先骑到那对老夫妻家附近停下,陈逸步行去取来之前借放的血压计等,再载着她一路朝镇上的方向走。
  石塔村在达瓦河以西,去镇上的必经之路要经过达瓦吊桥。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中惊雷不断,霹雳作响,震耳欲聋。
  刚拿上血压计和听诊器走了不到十分钟,雨点劈劈啪啪落了下来。
  薛山停下车,从后车箱里翻出两件雨衣,一件递给陈逸,另一件更宽大些的套在彤彤身上。
  陈逸穿不惯雨衣,动作笨拙,半天没能钻进袖子。
  雨点来的猛烈,片刻不饶人,她脸上挂着一条条雨水,眼睛几乎快睁不开。
  突然,有人一把拿过她手中雨衣,三两下撑开,就着她的高度,直接从她头上套进去。
  并沉声道:“快上车。”
  而后他自己也钻进了彤彤的那件雨衣中。
  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雨势太大,狂风也欣然加入这场天灾,它卷着暴雨,就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三人的塑料雨衣上抽。 
  劈啪作响中,陈逸听见薛山说:“雨太大了,过了桥找个地方先躲躲雨!”
  陈逸在他身后,要扯着嗓子讲话他才能清楚听到:“好,没问题!”
  行进霎是困难,坎坎坷坷终于至达瓦吊桥。
  陈逸感觉到车子停下,却半天没动,眯着眼偏头去看情况。
  等看清眼前景象后,她彻底懵了。
  这一段区域的达瓦河足足有十米河宽,几十年来,河上一直架着一座铁索吊桥。
  吊桥那头紧邻着一条蜿蜒的公路。这条公路很窄,一侧临河,一侧靠山。
  早上来时,陈逸见到达瓦河水面骤涨的情形,也听赵书记说起上级部门有指示,让各村做好暴雨天气的防洪防汛工作。
  赵书记提前走就是为了这事。
  而眼下,河水暴涨,河面快触到岸边,沿途的洪水冲击,几乎要将对面那段路基掏空。
  桥的这头,安然无恙。
  而桥那头的石墩,垮了。
  整座吊桥像是被人抽掉骨头一般,一头软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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