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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金推]-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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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
    红衣望一望他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搁下托盘坐了回去,轻声询问:“将军有事?”
    他仍很虚弱,说话时的无力她从未听到过,只听他问说:“谁为难你了?”
    “什么?”她浅怔,不知他怎么会这样问。
    “谁逼你来做这些的?”他说得更明白了些,垂眸一哂,平静道,“母亲还是舅舅?你告诉我就好,我来应付,你去休息便是。”
    红衣听得有些发懵,回想方才医女所言,愈发摸不清他到底想不想见她,疑惑道:“我听说将军醒后问了我数次……”
    “我不知道我想见你,他们就会逼你来。”他解释的口吻微急,深缓了一口气后,续道,“我嘱咐过下人,不必告诉别人我问过你的事。”
    他说着一顿,哑笑一声,先行道歉说:“对不起。”
    红衣倏尔明白了他在误会什么!
    悲喜交集地望着他,她喃喃道:“并没有人逼我来。”
    这回轮到席临川一怔。
    “将军……”她觑一觑他,浅一笑,“我先把药碗送出去……医女还等着。”
    他没有阻拦,在她起身离开时心底却禁不住地一栗,担心她这一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而后自己暗劝自己,这种担心根本不可能发生。
    。
    红衣将药碗托盘递给医女后迅速折回房里,刚坐下身,就见席临川骤然放松似的一笑。
    她眨一眨眼,又垂下眼帘:“是我听说将军醒了,自己要来看看。”
    没有回音。
    “将军为救我才伤成这样,我……”
    “说不上是为救你。”他忽地阻断她的话,红衣一愣。
    “他们是要我们两个人的命。”席临川无力的话语听上去稳了一些,认真地告诉她,“目的如此明确,若不尽力杀他们,早晚都是一死。你又不会武,就只好我上。让你先走,不过是因能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了强。”
    他风轻云淡地说着,好像完全没有刻意救她的心思,只是因为心中掂量得明白而已。
    红衣怔了须臾,凝睇着他道:“可是夫人说……将军若不是为了护我,是能安全脱身的。”
    而他为她挡了暗器,受了重伤便转瞬成了弱势。
    席临川静了一会儿,轻缓一笑:“信她干什么?她又没跟那些杀手过过招——都是个中高手,我没有那么厉害。”
    他说得恳切笃然,让她觉得这是实话;可她心里思量一番,却莫名觉得这事上,还是陈夫人更可信。
    再说……
    红衣扫他一眼,手指绞着衣袖,闷声不解道:“将军干什么跟我争这个,让我觉得将军救了我,有什么坏处?”
    “又有什么好处?”他反问说,“让你心生感激和愧疚,然后以身相许么?”
    他笑睇着她一喟,啧了啧嘴:“太小人了吧……”
    怎么就小人了……
    她腹诽着,仍是不明白他为何纠结于这个:毕竟,他保了她周全而自己身受重伤已是事实,无论如何,说他救了她都无错。
    他干什么非把心思上的细节拎得这么清楚……
    “你若为这份愧疚这个以身相许,日后见了我,你就会继续愧疚下去。”席临川轻吁着气阖上眼,循循又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拿这个让你从了,太残酷。”
    那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时时刻刻都要记住这一件事,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局面的感觉……
    他自己知道便够了。
    红衣心中一颤,望着他平静阖眼的面容,心中隐约猜到他想到的事什么事。
    是那一箭……
    。
    “我想再睡一会儿。”席临川轻言道,红衣略回了神,他又道,“你不用在这里守着。”
    她一时不知如何应他这话,好像答应也不对、不答应也不对。便安安静静地坐着,静静看着他等他入睡。
    过了片刻而已,似已睡着的他忽地一睁眼。仿佛没什么意识,只是目光在她面上定了定,就又阖上眼睡去。
    这样的状况出现了三次,席临川自己心里都生了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心念微动,脑中就会蓦地晃一声“她是不是走了”,然后再度看过去。
    很快,就出现了第四次。
    他重新闭上眼后皱着眉将脸转向另一侧,一再叮嘱自己别再这般折腾了。忽觉左手微凉,心下一惊,细觉下去,是一只纤瘦的手探进被中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别的事做……”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无可奈何,“不如在这里发愣——将军若非要催我走,我就只好回房去,一个人发愣了。”
    席临川微讶着,被她握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反握过去。


☆、第86章 内情 
    或许是因到底年轻,又睡一觉之后,傍晚醒来时,席临川觉得周身都轻松了些。
    思绪也不再绷得那么紧,他侧头看看伏在榻边小睡的红衣……
    她还真一直没走。
    在他睡觉前探进被中的手仍还在他手里,只是因熟睡而失了力气,席临川便也只好维持着纹丝不动,不想反把她吵醒。
    如此静静过了两刻,忽闻外面守着的婢女齐声问安,红衣才猛地醒了过来。
    二人同时一松手,待得郑启进入房中时,已经是一个在榻上安安稳稳躺着、一个在旁边规规矩矩坐着的样子。
    郑启的目光一扫席临川:“怎么样了?”
    席临川略一颔首,答说:“还好。外面……”
    “暂未传到军中。你既醒了,传出去也无碍了。”他一壁说着一壁也坐下来,又道,“今日众人如常围猎去了,没有多提你的事。”
    席临川点点头,看向他:“凶手……”
    “背后是赫契王廷,禁军都尉府审出来了。”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是银质的,像一枚菱角,中间镶着一颗宝石,“你之前画了图送到我府上让我暗查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席临川定睛一看便点了头:“是。舅舅查到了?”
    郑启长声一叹。
    “怎么了?”他问道。郑启的反应让他心里发怵,禁不住地胡乱猜测起来。
    郑启未言,只侧首睇了红衣一眼,红衣当即会意,立刻起身施礼告退,不扰他们谈论政事。
    “这是惊蛰送来的。”郑启一语将席临川惊住:“您是说……”
    “他已顺利进了王廷。”郑启淡声道,“这是赫契王族已婚女子惯用的额饰,汗王阏氏镶月长石、汗王侧妃镶红宝石,王子正妃镶蓝宝石,另有订婚而未嫁者,镶黄宝石。也还有其他样式的,依级别定。”
    席临川听得一阵惊意。他记得很清楚,上次淮乡楼出事时,他偶然见到的那枚是镶黄宝石的。
    “那聿郸是……”他抽着凉气道,“赫契王子?”
    郑启神色更沉,纠正道:“王储。”
    房内顿时死寂。
    席临川愕然望着郑启,满是不可置信。须臾,他挣扎道:“我暗查过……”
    “但王廷准备得周全。”郑启平静接口,又说,“若非惊蛰此番亲眼见到,连他都不知。”
    而惊蛰一直以来知道那么多事情。
    他是以叛逃名义潜入赫契王廷的大夏细作,但在赫契王廷眼里,他却是五年前便已归顺了赫契,这五年在大夏才是当细作,目下只是被大夏查出了眉目、不得不“返回”赫契而已。
    若连他都不知道……
    让王储来做这种事,赫契人也真是豁得出去。
    “从你第一次上战场之前两个月开始,聿郸接触了不少大夏的贵族世家。”郑启神色黯淡,一叹又道,“暗中更不知做了多少安排、又有多少府邸里潜入了赫契人的眼线。”
    席临川浑身木然,这感觉,分明就是被一巴掌狠抽在脸上。
    十足的侮辱意味。
    他复又深吸一口气,阖目哑笑:“陛下怎么说?”
    郑启沉默少顷:“我来此是想问你,是否现在禀陛下。”
    “舅舅?”席临川一愣,复睁眼看向他,见了他面上的担忧,旋即了然。
    自己已是大夏军队的最高统帅,蓦然让皇帝得知他与赫契王储见过多次、却仍旧让对方顺利地回了赫契,又或是让皇帝直接怀疑他与赫契王储私交甚笃……
    那将是灭顶之灾。
    “虽说法不责众,但只怕陛下更明白丢卒保车的意思。”郑启平稳地说着,又一声沉叹,“我在朝多年,清楚陛下的秉性。他不会让有通敌之嫌的人继续执掌兵权,甚至不会留你的命。”
    皇帝若因此要杀他,实在太正常了。无论君臣间如何亲厚,都没有那个将领会重要到能与江山社稷的安稳相提并论。
    席临川自知其中轻重,静思片刻,只问:“可会牵涉舅舅么?”
    郑启摇头:“我没有私下见过聿郸。”
    席临川点点头,缓缓道:“那……若是我自己做主便可,舅舅就禀了陛下吧。”
    “临川!”郑启一急,当即欲劝他先莫做决定,兴许还有别的法子,他虚弱的目光却十分坚定:“一刻都不要等。”
    “你想清楚。”
    “很清楚。赫契安插进来的人,必须拔出去。”席临川颔首,一字一顿地续道,“若我未遭此劫,惊蛰打听到的一切情况理应送到我手里,我同样会立刻禀陛下的。”
    他说着神色微凌,苍白的面容抵不去目光中的厉色:“现在军中之事由我做主了,大将军。”
    郑启到了嘴边的话被他最后一语噎了回去,与他对视着默了许久,终是一抱拳,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
    席临川安静地躺着,头一回觉得自己重活的这一世,比上一世还失败。
    他一心想避开两年后的那场劫,却没想到,反倒那在之前就栽了跟头。
    他不该见聿郸的。
    “将军?”耳边轻有一唤,席临川回神看去,是红衣回到了房里来。
    她望着他似有心事的神色坐下来,知道方才二人所谈皆是政事又不好多问,便只笑道:“将军可想吃些东西么?厨房备好了。”
    席临川摇一摇头,睇着她轻言道:“吩咐他们备车。你在府里等着,我去行宫见陛下一趟。”
    “……什么?”红衣一嚇,“将军重伤刚醒……”
    “有要紧事。”他冷声道,不由分说的口气让她知道劝了也白劝,咬一咬牙,只得去找齐伯。
    齐伯闻言亦是同样的反应,觉得席临川伤成那样哪里都去不得。但转念一想也知必是耽搁不得的大事,重重一叹着人备车,又从随行的仆婢和行宫中拆下来的宫人中挑了好几个,吩咐跟着,万不能让席临川出半点岔子。
    。
    广明殿里一派沉肃,沉肃得只有些寒意涔涔。宫人们偷一瞧皇帝的神色便禁不住地打个寒噤,直觉得殿中置的几座解暑用的冰雕都是多余。
    郑启勉励维持着镇静,说得尚算平缓。皇帝越听越是面色阴沉,忽闻得宦官小跑而至的脚步声,顿觉烦躁。
    未待发怒,那宦官便伏地拜了下去:“陛、陛下……大司马骠骑将军求见,已至行宫门口……”
    皇帝微一怔,郑启大惊失色:“他才刚醒!”
    话一出口方觉失礼,噤声不再言。皇帝面上愠色未减,淡言了一个字:“传。”
    。
    他自是不能一直乘马车到广明殿门口的。席临川在行宫门口下了车,几个仆人便齐齐围上来扶着。
    明明大半力气都是借他们而来,却仍每走一步都激出一阵冷汗。周身的伤口都在疼着,那撕裂感十分明显,伤势较深的几处,甚至能让他明显感觉到伤口渗着血。
    行宫中过往的宫人不少,胆子小些的宫女一见他的样子便吓得脸色一白,匆忙地低头让出道去,多是直到他走过了,才忽而回过神来,补一句:“将军安……”
    席临川咬牙忍着,能忍住不吭声,却阻不住汗水一点点尽湿衣襟。一阵凉风刮过,背后湿透的衣料透过些许寒意,他驻足看一看四周,却是刚走了一半不到。
    原来这行宫这么大,感觉比长阳的皇宫都要大多了。
    席临川强缓了几口气,复又提步前行,清晰地感受着身上的力气快速流逝。
    。
    皇帝与郑启在广明殿中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见席临川仍未进殿,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原因。
    皇帝短声一喟,未说什么便起了座,径自向外走去。
    郑启见状也连忙起身跟上,一并向行宫宫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不远的距离,路过竹林的时候,才见竹林那一侧几人挪动缓慢。
    皇帝眉心一跳,知这条道是被一片翠竹分成了两个岔路,便原路又返回去,走到了另一边。
    “将军。”扶着他的宫人轻一提醒,席临川抬头看去,即挣开旁人,单膝跪了下去,“陛下。”
    皇帝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沉了一沉,遂吩咐道:“备轿来,去旁边的苍松阁。”
    “诺。”宦官应下,连忙退下照办。不过片刻,软轿备了来,皇帝转身便走,宫人们忙扶席临川上轿,随着同去苍松阁。
    。
    阁中安寂,只有皇帝的吹茶的声音响着,复有一声饮茶的声音轻响,皇帝冷声一笑:“你还敢跟朕开口提要求。”
    “陛下……”席临川跪地拱手,“若不是陛下的旨,她不会进席府。”
    “倒还怪朕了。”皇帝语中寒意涔涔,睇着他又道,“把她赐给你还不是因你的心思?如今让她陪你同死,不好么?”
    “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聿郸初去见你时,她还是你席府舞姬,朕要她的命,合情合理。”皇帝淡声言道,静了一会儿,轻声一笑,“你倒很知道如何保人的命。”
    席临川身形陡震,惊然抬眸望去,皇帝的目光冷若寒刃:“别在朕面前动这些诡计。朕继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打仗你拿手,这些你不在行。”
    席临川倏尔真正慌了,他原以为算计得小心,能拐弯抹角地把红衣的命保住,却没想到……
    只怕此番更惹恼了皇帝。


☆、第87章 思过
    席临川原是计划得很好。
    明着去求皇帝放红衣一条生路,实际他也知道皇帝不可能发这善心。但此举却会把他这软肋暴露无遗,加上此前舍命救红衣的事,皇帝自会明白红衣对他有多要紧。
    两国再度交战难免,他相信皇帝还是用得上他这将军的,能留便不会杀,而想既留他为己用、又不出别的岔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掐住他的软肋。
    让皇帝押住红衣做人质正好,他自会自证清白然后保她性命无虞,总好过皇帝盛怒之下直接杀他了事,然后再迁怒红衣。
    这绕着弯的保命方法,也算是“兵者,诡道也”。席临川却没料到,皇帝轻而易举地就向他证明了另一件事——姜,还是老的辣。
    “为了一房妾室,你在朕面前施心眼。”皇帝声音愈冷,淡看着他,没有一丝笑容,“你该知道这是欺君。”
    席临川听得冷汗涔涔,又一句话都辩不出。
    阁中的死寂维持了须臾,皇帝拍案离去。
    只留下一句:“传旨,骠骑将军失礼,着削侯位,留珺山思过三月,无旨不得入长阳。”
    郑启一听,心头骤松,刚要说出的求情话咽了回去,隐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地瞪席临川一眼,一声沉叹,随皇帝一同离去。
    席临川在原地怔了片刻,俄而终于轻笑出来,手一撑地想要起身,眼前蓦地一黑,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
    红衣在府中,急得直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已全黑了,席临川还没有回来。一刻之前却传了一道圣旨入府,旨意中言辞狠厉,她就算听得半懂半不懂,也知是圣颜大怒。
    末了点明了重点,席临川的侯位就此没了,且连随驾同回长阳都不必,就此留在珺山“思过”。
    她心中焦灼得紧,不知他这一行出了什么事——明明重伤未愈、明明连皇帝都为他担忧着,怎的就闹出了“思过”的结果!
    晚风轻拂,树叶干枯的枝头一阵沙沙响动,紧阖的府门终于打开,红衣疾步行去,蓦地驻足。
    虽是伤重,但他好歹是走出府去的;现下,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将军……”她小跑着足下生风,随着仆人们一并将他送回房里,又等着御医搭完脉,四下安静了,才终于不必再忍话:“出什么事了?将军重伤未愈,陛下怎么能下这样的旨?留在珺山,若再出什么岔子怎么办?圣旨中说是‘失礼’——可将军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礼数周全!”
    她说得慌而急,因为方才忍得辛苦,目下便不管不顾地将这些话一股脑地全丢了出来。清泠语声仿若玉珠砸在他心头,席临川凝神听完了,微微一笑,只说:“我歇一歇,一会儿再说。”
    红衣一怔,忙安静了。窘迫得脸有些红,觉得自己一连串的催问实在不合适。
    安静地过了一阵子,其间有婢子奉了口味清淡的晚膳进来。如早些时候喂他吃药一样,她将瓷匙送到他嘴边,他就张口吃进去,一句话不说,也不提合不合口。
    他苍白的面容离她只有咫尺,红衣全神贯注地一勺勺喂完了,才意识到他又是一直望着她。
    狭长的睫毛下,目光比晌午初见时多了几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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