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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金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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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袖胆战心惊地沏了茶来,席临川抿了一口,搁在一边。
    。
    “笃笃。”门被叩了两声。
    红衣没来得及应,席临川就先开了口:“进来。”
    房门打开,齐伯带着人进了房,两个小厮押着一个婢子,甫一松手,那婢子便跌跪下去:“公、公子……不是奴婢……”
    红衣不作声地安静看着,知道她是在乐坊打杂的婢子之一。
    “你自己说清楚。”席临川的声音里寻不出怒意,甚至随意得有点散漫,“险些闹出人命,可不是你说不是便不是的。”
    “是、 是杜若吩咐奴婢温些酒。”这婢子看着年纪不大,被这阵势吓得快要哭出来,忍了一忍,又道,“正好是红衣姑娘让奴婢备水的时候……杜若姑娘拿了酒和炉子进 来,见奴婢忙着,直接就将炉子支在了墙角。她说让奴婢记着这事,说待得红衣姑娘沐浴完,酒也差不多是正温好的时候,让奴婢记得给她送过去……”
    红衣直听得心底一片寒涔涔的冷意,好像薄冰似的覆盖了全身。
    席临川轻笑了一声:“叫杜若来。”
    杜若很快就被带来了房里,红衣冷眼看着她,她也回看过来,却是满脸的迷茫。而后一福身,向席临川见了礼,又犹犹豫豫地道:“这是……怎么了?”
    席临川没有说话,冷寂持续了一会儿,杜若又道:“听闻红衣犯了急病……”
    席临川蹙了蹙眉头。手上持着的茶盏瓷盖不经意地在杯沿上一磕,清脆响声在众人心里一触。
    红衣听得杜若又说:“现在可脱险了么?方才把大家都吓得够呛呢……”
    席临川还是不吭声,莫说杜若自说自话有些窘迫,连红衣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怎的不问话了?到底打不打算查了?
    “困。”席临川低语着埋怨了一句,眉心又蹙得深了两分,向齐伯道,“温壶酒来吧。”
    他说着睇了一眼红衣,续说:“拿去外面温。”
    齐伯应声便去了,房中重新安静下来,席临川从容自若地坐着,红衣、绿袖、杜若各怀心思地互相看个不停,谁也不敢妄自出声。
    不足半刻工夫,齐伯拿着温好的酒回来了。往瓷盏中倒了一杯,奉给席临川。
    席临川轻嗅酒香,而后浅啜一口,眉头稍弯出一弧笑,他问齐伯:“在哪儿温的?”
    “廊下。”齐伯回道。
    “哦, 那必定比沐浴时热气四散的房间要凉多了。”席临川仰首,缓缓将酒饮尽了,而后看向杜若,“在廊下温酒都这么快,你为什么会觉得在屋内温酒需要和她沐浴的工 夫一般长?再者,若她有心在里面多歇一歇呢?你是当真没想到这时间可长可短,还是有心等着那酒在她身边蒸个干净?”
    他的口气一直温和平淡,直至到了最后几个字时,才陡然沁出冷意。杜若面色一白,贝齿咬紧了嘴唇没有应声。席临川拿起方才搁在一旁的茶盏,又道:“乐坊上下的事是你协助虞司乐打点,这水怎么回事,你一并说了吧。”
    红衣一愕,适才奉茶的绿袖也一愕——水是她们房里的水,可她们全然听不懂席临川在说什么。
    席临川站起身,执着茶盏走到杜若面前:“你若仗着自己在这乐坊之内能管些事,就往别人的水里乱添东西,我也可以往你的水里添些东西。”
    杜若猛一抬头:“公子……”
    席临川眸中的冷色让她没了辩驳的余地。
    又强自撑了一撑,杜若跌跪下去,怔然地缓了缓神,忽地喊道:“是她先没规矩!”
    席临川回头扫了一眼红衣,杜若续道:“她坏规矩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先是教家人子的事……那时她是什么身份?也敢来争;后来是缕词……”
    杜若怒指着红衣,一声冷笑:“上上下下,哪个不是为席府的颜面着想?偏她一味地要出风头装得心善,硬要说不关缕词的事,不觉得太虚伪了么!”
    红衣听得僵在榻上,哭笑不得。只觉这人的三观扭成了一坨,解都解不开。
    明明自己也在贱籍,偏执拗地觉得当时在府中做杂役的她更低一等;明明自己所处的地位完全有可能和缕词遭遇同样的事,偏还要推缕词出去来显得自己有多高尚、有多为席府着想。
    。
    “好有规矩,知不知道杀人犯法?”
    席临川听得背后不远处的低言,眉头一挑。再一眼扫过去,便见平躺在榻的红衣当即避开了他的目光,分明心虚。
    方才那句质问也是低低的呢喃,好像……好像是知道自己不该说话,又实在忍不住想呛她一句。
    他略一哂,转回头也问杜若:“不错。觉得她没规矩你便想她死?知不知道杀人犯法?”
    杜若神情一震,好似没料到席临川会如此“偏帮”着红衣,哑了一会儿,低下头去。
    “公子。”绿袖在旁迟疑地唤了一声,指了指席临川手里的茶盏,大有些后怕,“那水里……有什么?”
    “这水煮过青豆。”席临川睇着杜若道,“味道本就淡,沏茶后更难尝出。别人喝了也无事,但红衣对这东西过敏。”
    所以,这当真是蓄意谋杀。要不是“抢救及时”,她现在已然踏上漫漫黄泉路了!
    红 衣牙关紧咬,只觉得跪在几丈开外的杜若可怕得令人发指——她二人才有过几次交集?虽然处得不好,但她也没想到已到了杜若想取她性命的地步!且这心思也是够 毒,揪准了她对青豆过敏,早就动了手脚,害得她疹子反复了数月还想不清是怎么回事,干等着她用酒一催,要她的命。
    眉头骤蹙,红衣忽地意识到些事,冷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对青豆和酒过敏的?”
    此前她自己都不知道,席临川上次也是歪打正着。且就是在席临川说后,她还跟他解释说“过敏源有很多”呢。
    席临川也蹙了眉头。
    上一世,府中一些人知道红衣对青豆过敏,是因她和他都清楚。可这一回似是连她自己都拿不准,却被人用这法子害了个准。
    “没有几个人知道。上回出这事还是在宫里,你又不在。”红衣又说。
    席临川微惊,蓦地想起上回在宫中时,她曾以为是他在水里动了什么手脚。
    他回过头去看向她:“红衣你……”
    还觉得是他做了什么不成?
    他没来得及问出口,外面脚步声匆匆而至,打断了房中众人的思绪。
    一小厮在门外一揖,急禀道:“公子,聿郸公子求见。”
    “聿郸?”席临川一愣,那小厮以为他忘了聿郸是谁,解释说:“是。就是那赫契的商人。”
    席临川一沉,问道:“他来干什么?”
    毕竟这么晚了,显然不是客人拜访的时候。
    那小厮又一揖:“他说知道天色已晚,若公子不愿见,他就明日再来。只说让小的把这个转交给红衣姑娘,说可应付急喘。”
    席临川略有困惑地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一看,是一只白玉香囊。色泽温润雕镂精致,略凑近一点便觉药香扑鼻,显是新制的东西。


☆、第29章 赠物
    红衣心头一颤。
    她犹还记得曾因在廊下与聿郸说了几句话,便差点背上“叛国”的罪名。如今她前脚犯了敏症,聿郸后脚紧跟着就送这玉香囊来……
    有时候好意真的是能逼死人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席临川,不敢放过他的每一丝神色变动。只见他托着那香囊看了又看,而后又睇一睇她,终于向床榻走来,伸手把玉香囊递给了她。
    这东西做得十分精巧。
    圆滚滚的一枚,一看便是由正块的玉石雕成,内外两层,皆有镂空的雕花。那花样是什么红衣不懂,总之是吉祥喜庆的寓意。
    接到手中时,微凉的感触好似在心头一激,让刚看了一眼玉香囊的她旋即又抬了头,小心地观察席临川的神色。
    “你歇着。”他稍稍一笑,而后转过身去,半点不停地向外走。临经过杜若身畔时,驻了驻足,思量道,“她是虞司乐教出来的徒弟,交给虞司乐去办。”
    。
    夜色下,各屋皆陆续熄灭烛火,众人安然歇下,乐坊归于平静。
    隐约听得有惨叫声从最内一进的院中传出来,红衣一惊,又细听了听,向绿袖道:“绿袖?你听,什么动静……”
    不远处绿袖的打哈欠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显然困得很。她也侧耳听了会儿,轻笑了一声:“虞司乐正罚杜若呢呗。你还不睡?”
    红衣翻了个身,沉吟了好一会儿,一喟:“心里烦。”
    “烦什么?”红衣听到绿袖好像也翻了个身,慵懒道,“不过虚惊一场而已,公子又为你主持了公道,安心吧。”
    似乎是这样,但红衣心里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办法真正因为这个说法而安心。
    整个席府,都太让她觉得恐惧不安。勾心斗角的事她不是没见过,但这般涉及谋杀的,当真是头一回亲历。
    还有席临川。他前后的转变让她觉得无可理解,偏他又是能主宰她生死存亡的人,这种摸不清路数的感觉让人很不安稳。
    总之,静下来时,红衣时常觉得周围危机四伏,她每一次细想都觉得喘不上气,无可抑制地想要避开。
    那玉香囊……
    她将手探入枕下,把香囊摸了出来。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泽,只能依稀看见个轮廓。
    这确实是好东西,但……绝不是必需品。
    。
    翌日,听闻家人子入宫的时日提前了,宫中已差了女官去教礼数,是以不再来学歌舞,正合了红衣的意。
    看完孤儿们顺道就去了敦义坊内最大的当铺,她琢磨着把那玉香囊当了换钱。里面的药取出来缝到普通香囊里照样能用,这玉香囊与她而言可没攒钱来得要紧。
    这当铺门脸气派漂亮,两侧贴着两条规矩:兵器行头不当;低潮首饰不当。
    红衣迈进门槛,伙计正在两步远的地方擦着椅子,回过头来正好同她大招呼:“姑娘,您是当是赎?”
    “当个香囊。”红衣颔首,说着将那玉香囊拿给他。伙计低眼一瞧,顿时面露讶色,忙把她往里请,说是得请掌柜看看这东西。
    待得见了掌柜,对方把东西接过来一瞧,也滞了一阵子,犹豫着问她:“姑娘,这东西您打算当多少钱?”
    红衣一听,知道这香囊大概值钱得很,有心多弄点钱,却无奈实在对价格标准毫无概念。挣扎了半天,还是很没骨气道:“我……我也不知道,您看着办就是。只是我先央您一句,这钱于我有救命之用,您别压价欺我就是。”
    诚然,话虽这么说,但对方若真昧着良心蒙她,她也没辙。
    掌柜的掂量了一番,思忖着先问道:“姑娘是打算死当还是……”
    “死当吧。”红衣打得干脆,抿唇一笑,又说,“大概是没钱赎它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又看看那香囊,而后伸了三个手指头,犹豫着看她的意思。
    “……三十两?”红衣蹙起眉头,心说这数不算多啊,何必这么神叨。
    “不不不。”掌柜的连忙摆手,“三百两。”
    红衣就惊呆了。
    这么个直径五厘米左右的小玩意,直三百两银子?!
    她强定心神,多少清楚就算这掌柜的再良心,也还是多少会压价的。
    于是思了一思,自己也适当地抬了价:“四百两,您看成不成?”
    那掌柜的皱皱眉,看看香囊、看看伙计,又看向她:“四百两着实高了些,三百五十两如何?”
    “好!”红衣应下,爽快地签了死当的契子,拿钱走人。
    。
    积蓄瞬间又多了一大笔,红衣神清气爽地往席府走着,心情大好。
    回到乐坊才知杜若遭了怎样的发落。听闻虞氏听完来龙去脉后大为恼火,吩咐小厮将她绑到廊下立柱上,直打到她昏厥过去。
    听说送回房时,浑身皮开肉绽。好在没人与她同住,若不然定要吓得难眠。
    绿袖描述完后打了个寒噤,转而又轻笑道:“现在打发去做杂活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红衣一声冷笑:“活该。”
    是以当晚的为聿郸所设的宴席,自是由不得杜若做什么安排了。虞司乐将各样事宜交由绿袖打点,弄得绿袖好一阵紧张。
    好在事不难做,绿袖照猫画虎的,安排得也像个样子。
    这场宴席小些,不用那么多人服侍,最终便只挑了六个舞姬三个歌姬,九人一并在厅中做着准备,余人各自歇着。
    敏症未褪的红衣当然得以偷个懒,绿袖才不至于压榨她这病号。
    无所事事地倚在榻上读着书,将近傍晚时分,门被叩响了。
    “请进。”红衣扬声道,目光却未离开正读着的书。
    听得门声一响,而后等了片刻,才发觉没有别的动静。
    她搁下书看过去,转而忙不迭地下了榻,颔首施万福:“聿郸公子。”
    “扰你看书了?”他的笑语听上去带着点尴尬。红衣忙道“没有”,又随手将书搁到了一旁,应说:“闲书而已。”
    聿郸低笑一声,自顾自地在案前坐下,又一睇她:“坐。”
    红衣微欠身,先去侧旁放着茶具的矮柜处沏好了茶,在他对面正坐下来,一壁奉茶一壁问道:“公子有事?”
    “嗯。”聿郸点点头,笑意不减,“还你个东西。”
    “……啊?”红衣一愣,仔细想想,确信他不曾拿过自己什么东西,不解地看着他,全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聿郸把手探入怀中寻了一寻,取了一物出来,搁在案上。
    是那个玉香囊。
    “这个……”红衣当即感到窘迫,猜测大抵是她当了之后他去当铺看见又买了回来。虽则二人算不上有什么情分,但把礼物拿去换钱的事被送礼之人抓了个“现行”,也委实别扭。
    红衣嘴角搐了搐:“我……”
    她正不知道怎么给自己打圆场,对面的聿郸“嘎嘣”地扔了几个字给她:“那当铺是我开的。”
    “……”红衣神情僵得更厉害了,连呼吸都有些停滞地看向他,心情无法言述。
    “昨天听旁人议论,说冠军侯大晚上的亲自抱着个姑娘去见郎中,救了这姑娘一命——我打听到是你,可是半分没敢耽搁地就着人配药了。”他的视线凝在那已空香囊上,眉心微跳,“结果隔了一夜,你就把这药拿走、把香囊当了?!”
    他质问的话语幽幽入耳,算不上地道的汉语带着三分调侃两分不快。红衣噎得不知怎么应对,强笑了一声,道:“多谢公子好意,我只是……”
    “你就这么缺钱?”他问道,话中的不满更分明了。
    “是。”红衣垂首,这个字她倒是答得毫不心虚。
    聿郸挑眉看着她,显然不信。想了想,还是问道:“遇到什么事了?”
    红衣低眉,手在曲裾下摆衣缘处划拉着,嗫嚅道:“我要攒钱给自己赎身。”
    聿郸显有一愕,大觉不可思议一般:“赎身?!”
    “嗯。”红衣认真点头,睃一眼他的神思,复又解释下去,“自由还是要争一把的,总不能一直在席府当舞姬。”
    聿郸还是一副讶然的样子,好像刚听了一个十分奇幻的故事一般。
    红衣默然低着头,心底五味杂陈。干坐了一会儿,一边起身一边嗫嚅道:“罢了,此事是我做得不合适,公子既然在意,我把它赎回来……”
    “嗯……”聿郸将神思往回扯了扯,抬眸见她已走到柜边,似乎是要拿钱,当即阻拦,“不必……”
    红衣开柜子的手没停,不想这般瞎客气下去。聿郸待她还不错,他既为此不快她便想尽快把这事好好收了尾,免得以后都尴尬。
    蹲下身打开柜底上着锁的盒子,红衣摸出钥匙打开,拿了放在最上的几张银票出来。
    站起身一回头,脚下向后一个趔趄。
    ——聿郸近在咫尺,若她方才闷头就往前走,铁定撞个满怀。
    一双琥珀色的双眸中浸满笑意,循循漾出温暖来,让红衣心头一栗。
    她站稳脚把银票递给他,聿郸没接,她听得他一声笑:“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君子成人之美’,你想赎身是件好事,我乐得帮你一把。”
    “那我也不能既受你送的香囊,又白要你这么多钱。”她诚恳地说着,递出去的手并未收回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是缕词那一百五十两,也是先说好了赎身之后攒了还她的。眼下这前后一算加起来七百两,就算说好日后攒了还,她都不敢要。
    聿郸负着手,全然没有接钱的意思。噙着笑打量她一番:“这么客气?我可是拿你当朋友看,才会帮你。”
    “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红衣坚持道。
    “唔……”聿郸思量着,啧了啧嘴,遂终于让步,将银票接了过去。往袖中一收,他又道,“白来的钱你既不肯要,那若让你自己做事换得酬劳呢?这总可以?”
    红衣双目一亮,点头说:“自然,本就想如此。公子可有什么主意么?”
    “有。”聿郸深深颔首,敛去笑容正色道,“我恰有些事正要找人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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