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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序曲-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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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江府。”江沅开口,她正巧也有些事情需要问父亲。
    “好嘞。”车夫得令,缰绳一转,马车便调头换了个方向,向城北哒哒驶去。
    公主府渐渐归于安静,敬武公主笑了整天的表情开始变的清冷,玲珑机灵的回着整天院里发生的种种,哪家小姐有了摩擦,哪家夫人面和心不和。
    敬武公主探手摸了茶盏,眉头轻蹙,玲珑连忙与她换了新茶。后宅之交是最能看出朝中风向的地方,张王两位大人近期因着国子学的事发生争执,两家夫人便遥遥而坐,权当看不见对方。而太傅一派与大司马一派之间的间隙,就更为明显,中立者两边讨巧,对立者或敷衍两句或冷漠有甚者更会针锋相对。
    “未曾想过初入临安,便要则一方而站。”敬武公主叹道。
    玲珑小心的补充,“奴婢方才看谢小姐与宋夫人都在无意间给殿下示好。”
    “谢家小姐毕竟太年轻,比不上宋夫人老道。”
    “殿下喜欢宋夫人?”玲珑疑惑,她跟了敬武公主近二十载,这次倒是真没看出来。
    “原本我下帖提了小字,想着卖她个面,只是可惜啊,大司马的人我终是不喜!”敬武公主捏了块小点,放入口中细细嚼着。江沅珊珊来迟她本就不快,更没想到太庶子和中书郎家的两位夫人更甚,居然称病未至,显然是宋延巳对她成见颇深,“过两日,便邀谢小姐来公主府赏花罢,顺带着把与她关系好的几家小姐一起邀来。”
    既然他不喜她,她又何苦非要往上凑。
第65章 桃花将开
“父亲。”江沅敲了书房的门,她的马车是从后门入的江府,此次她未惊动母亲,只随着小厮匆匆去见了江忠嗣。
    “进吧。”江忠嗣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黯哑,多日不见清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袍都显得有些宽大。
    “咳咳咳——”他掩着唇轻咳了几声,见江沅进了书房,便点了点旁边的黄花屏背椅,“坐。”
    “父亲可是身体不适?”江沅看着他明显有些不太爽利的身子,担忧道。
    “无碍——咳咳咳。”
    江忠嗣又捂着胸口咳了阵,江沅坐不住了,连忙上前扶了他的胳膊,刚碰到他的手臂,江沅就眼眶一红,泪差点落下来,原先衣袍挡着还看不太出来,如今碰到了,才惊觉江忠嗣近日消瘦的骇人,“父亲这是怎么了?”
    “无事,年岁大了总有些毛病。”自从先皇驾崩,江忠嗣心里就越发的慌乱,心口的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这些日子看着宋延巳和谢太傅之间不漏痕迹的厮杀,他不可谓不急,只不过一直都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直到数日前宋延巳上奏牍,公然拒绝敬武公主回临安,他才再也忍不住了。
    宋延巳的野心太大,他要的不仅是实权,更是皇权!
    江忠嗣就着江沅的手坐下,叹气开口,“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女儿随便出去晃两圈,都能听回一耳朵。”江沅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敬武公主之事,只是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对这件事有着如此大的反应,在她心中,江忠嗣一向冷静自持,断然不会在众人之前驳了宋延巳的面子才对。
    “沅儿,你是我的女儿,我自是希望你好,只是……”江忠嗣话说到一半,剩下的便卡在了喉咙里。
    “父亲?”江沅疑惑开口。
    “算了。”他摆摆手,终是没说下去,“倒是你,你可知他的不是个安于平凡的。”
    江忠嗣打量着江沅,见她半天没吭声,心里也就明白了,室内一片寂静,许久后,江忠嗣才再度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他这些日子锋芒毕露,怕小皇帝日后会怨恨报复罢了,既然你们早有准备,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江忠嗣的这番说辞,别人或许会信,可她是江沅,是江忠嗣的女儿,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方才这番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对了,瑞安!”江忠嗣咳着开口,他话音将落,书房的门便被打开,瑞安站在门外,旁边跟着两个身高七尺的男子。待江沅看清他们的脸,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二人是父亲的心腹,更是他豢养的死士,上辈子江沅初次见他们,还是江家和宋延巳撕破脸以后,江忠嗣放哥哥身边的。只是,如今江家和宋延巳之间并无前世的剑拔弩张,他们为什么还会出现?
    江沅心中大震,耳畔传来江忠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左双、酆都,收下吧,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小心为上。”
    “好。”江沅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张张嘴,终是没问出声,其实就算她问了,江忠嗣也不会答她。不过这二人的确是可用之人,江沅又想到了些什么,便点头。
    见江沅应下,瑞安才躬身带着人掩门离去。
    “我与沅儿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说话了。”江忠嗣刚要抬手揉揉江沅的脑袋,才发现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小姑娘了。
    时间过得真快,如白驹过隙,仿佛一转眼,之前还在他身边撒娇的女儿,已经变成了端庄的安国侯夫人。江忠嗣的手就这么伸在半空中,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半响,才落下轻拍了她的肩膀。
    “那我与父亲多说会。”江沅蹲下身子,拉了江忠嗣的衣袖,仿佛还似未嫁时一样。
    “天色已晚,莫让府里等急了,回去吧。”江忠嗣笑着摇头,不再留她。
    江沅看着窗外霞光敛收,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待下去,只好又蹭着江忠嗣说了几句话,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沅儿。”江沅手刚碰到木门,江忠嗣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她疑惑的回头,就见江忠嗣端坐在椅上,须髯垂在墨灰色的长袍上,看向她,“宋延巳待你如何?”
    江沅望了他半响,才灿然而笑,如同迎春而绽的娇花,“极好。”
    “那便好。”江忠嗣执了杯盏,笑着放到唇边,“回吧。”
    身影消失在门外,老梨花木的屋门发出沉重的吱扭声,门被带上的瞬间,江忠嗣的笑意也一同被收敛,端杯的手微颤,水渍溅出,他连忙用另一只手握住,颤巍巍的放在茶几上。
    一声叹息。
    江沅闭目坐在马车内,不停地回想方才在江府发生的事情。马蹄哒哒的敲着青石板,车厢微颤。
    碧帆跪坐在旁边,不停地给朱船使眼色,朱船权当没看到。
    “说吧。”江沅眼睛眯出条缝,继而又闭上,笑道,“碧帆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您都能看见?”碧帆见江沅开了口,也不掖着,“就是您方才从江府带出来的那俩人,咱们放哪啊?”
    总不能养到安国侯府吧,万一被爷知道,可不就糟了!
    “等回了府,自然有人安排他们。”
    “谁?”碧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朱船听了,忍不住在她腰上轻扭了一下,痒的碧帆直护腰,“你挠我作甚。”
    “能有谁,当然是咱们爷了!”朱船嫌弃的又戳了她一下。
    “可是…”两个字刚说出口,剩下的便被吞到了肚子里,碧帆转头看江沅不甚在意的表情,咽了口口水,“呵呵,呵呵。”
    这么想也是,一个未曾婚嫁就能把小姐闺房摸得一清二楚的男人,还能有什么瞒得过他呢,只是这般盯着,也着实太过分了!
    “这等小事,我不必瞒他,况且暗中被人护着,总比再出了差池要好得多。”江沅睁开眼,里面流光溢彩。
    宋延巳此刻正在小南湖听曲,听完徐安的回话,他握着酒杯哭笑不得,悄声道,“以后这种小事无需告知我,你们只要护她周全即可。”
    小事?私自回江府,还带了两个男人出来,这是小事?徐安默默退出船坊,看着宋延巳与一群大臣举杯侃侃而谈,无言的望天。
    晚上,星辰将出,宋延巳便染着淡淡的酒香回了府。刚踏进院门,就见俩个男人冷着张脸,一动不动的直立在院中。
    呈钰好奇的扒在门口望着,眼尖的看到宋延巳,就拎着衣袍,一溜小跑的奔了过去,拽着他的衣袍让他弯腰,“爹爹,家里来了两个怪人。”
    “你娘亲呢?”宋延巳搭眼一瞧,便牵了呈钰,不再看他们。
    “在屋里陪表姑姑绣鸭子。”呈钰见他问道江沅,骄傲的开口,“娘亲的鸭子绣的特别好。”
    扑哧——宋延巳忍不住笑出声,单手拎了他把他带进去,小家伙挂在宋延巳的手臂上,一荡一荡的,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父子二人一进门,便看见江沅捻了鹅黄的线,绣针在指间飞舞。宋延巳想起呈钰的话,忍不住凑过去,笑道,“万没想到,夫人如此擅长绣水鸭。”
    原本江沅是想着给自己绣只鸳鸯香包佩戴的,谁料被呈钰看见了,吵着想要只水鸭,无奈之下,只好先改了鸳鸯绣成水鸭给他。
    江沅看着帕上胖乎乎的鸭子,又看了眼相视而笑的父子俩,眼睛骨碌路的转了转,才佯装叹气道,“原本是想给你绣枚豆雁荷包的,如今看来,你只能先配上这拨清波的水鸭了…”
    “…”
    宋延巳清清嗓子,也不笑了,决定跳过自己要佩戴水鸭的话题,问,“院子里那俩你要做什么?”
    “我父亲给的,你给安排个住处吧。”江沅针线翻飞,头也不抬。
    宋延巳袖中的指尖微捻,面上却做沉思状,片刻道,“那便住西苑后边的耳房吧,离得近,平日里你要是出门便带上。”
    “你倒是不问我为何带他们来。”江沅穿了翠色的线去绣波纹,笑着答。
    “长者赐,不可辞,既然是岳父大人赠与你,你留下便是,多两张嘴,安国侯府还是养得起的。”宋延巳看着院外那两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
    三月初,桃花将开,谢嘉言便收了敬武公主送来的帖子,说是在公主府办了赏花宴,邀她一叙。
    “还有哪家的。”谢嘉言捏着帖子。
    “奴婢打听过了,来送帖的小厮说一会还要跑趟吴府。”宝云连忙答,心里忍不住为自己捏一把汗,幸好她多问了那小厮两句。
    “哈哈哈,原来如此,既然帝姬这般给面子,咱们也不好空手而去。”谢嘉言莞尔,“去把那套金丝挂翠的琉璃盏送到公主府去。”
    “是。”宝云应下。
    “慢着,把我新调的引钱香拿一盒送予敬武公主。”谢嘉言又再度开口,她斜靠在椅榻上,手边撑着红色的裘纱软枕,“添了荼芜的那盒。”
    宝云点头应下,脑海里不知怎么又划过那三副尸体,踏出房门的瞬间,她嗓子有些干。
    小姐这举动,算得上是挑衅了吧。
第66章 有备无患
这日,江沅正和蓉安在府里逗呈钰背书,宫里就来信了。送信的内侍笑着将牍牌双手奉给江沅,“太后道是为着敬武公主洗尘,才于明日设下此宴。”
    言罢也没多留,江沅一个眼色,朱船就送那内侍出了厅。朱船步子迈的慢,待入了长廊,才顺手塞了两块大银在内侍手中,内侍不留痕迹的掂了掂,眼角褶皱加深,“国侯夫人太看得起杂家了。”
    “这旨意下的有些匆忙,不知我家夫人可要准备些什么。”朱船问的婉转。
    手里的银块子又足够分量,何况对方还是国侯夫人,内侍虽与朱船就近,依旧把声音压得颇小,“是今个七殿下进宫提的,请的多是各家命妇,夫人大可不必担忧。”
    厅内蓉安看着手中的印凤的朱红金字,有些不安,“这帝姬前些日子不才把临安大大小小的夫人小姐请了个遍么,怎的还要在宫内办一场。”
    江沅摇摇头并不答她,只是敲着手中随旨一起送来的牍牌。
    “夫人。”又等了会,朱船才快步跑进来,她呼了口气道,“旨是敬武公主求来的,所请之人大多有品级诰命。”
    “前些日子,听闻殿下邀了谢家小姐入府赴宴。”消息是帐香跟着林妈妈出去采买脂粉的时候带来的,她最擅长打听这些。
    “帐香出去的时候是辰时,说来算早的。”朱船回想道。
    “碧帆。”
    “夫人。”碧帆见江沅唤她,连忙上前。
    “你去一趟宜佳公主府给清平送些东西。”江沅手中的牍牌被她敲出声响,“顺便把我接到西太后牍牌,明日要入宫一事告知她。”
    清平虽有着县主的封号,可从她口中却不难得知阿妩看不上她,若是连她都得了牍牌,被邀入宫中…
    江沅眼神微冷,阿妩就是要把上辈子对付谢嘉言的手段都用到她身上了。
    “清平若是也能去就好了,表嫂好歹多个伴。”蓉安看着匆匆随着朱船去挑礼的碧帆,还是有点忧心,“不过,再过俩月,便是清平与冯大人的婚期,西太后怕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让她入宫了。”
    江沅这会也没了哄呈钰的心情,呈钰人小可是却也机灵得很,这会见母亲和表姑脸上没了方才的喜色,也不吵闹,只唤了罗暖抱他上塌去讲话本,小脑袋偶尔从珠帘里钻出来看几眼江沅。
    碧帆办事极麻利,一个时辰后,人便从公主府回到了安国侯府,路上丝毫没耽搁。
    “如何。”江沅手畔的茶水微凉,朱船想要上前给她换下,被她抬手拒绝。
    “接了宫里的帖子,说是单独给下的。”碧帆喘着粗气,“奴婢去的时候,县主正在府里纠结着,方一听说您也去,便一股脑的都道给了奴婢。”
    桌上摆着几样细茶果,罗暖的声音伴着呈钰的问题从帐里细细传来,江沅眼神不留痕迹的扫过面前的几个丫鬟,她们之中有宋延巳的人,这些年那人没动过,她也就一直没抓出来,如今到了这个节骨眼,也该用上了。
    命妇入宫,便是她这个品级,也只能带两名侍女。帐香于栖安一事上她曾试探过,结果差点杀了宋延巳一个措手不及,碧帆的性子又不是能藏得住事的。朱船…江沅半垂的眼睛微闪,上辈子朱船为了救她,被谢嘉言活活打死在了鸳鸾殿;还有罗暖,早就在她去朔北的那几年便死在了宋府的后宅。
    这几人,她一个都不想疑,可事实就是她们里面确实有宋延巳的眼睛,这几年江沅一直有个疑惑,四个丫鬟自幼与她一同长大,他到底是怎么收了那人的心,又为何要安插眼线在她身边。
    “朱船、罗暖明日随我入宫。”江沅稳了心神,不急不缓的开口。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宋延巳前脚出了府门,江沅就起身梳妆,真红色的纻丝大袖衫,两领直下一尺间缀纽子三,深青段的云霞文褙子,鈒花金坠,宽松的多折裥裙微微曳地。钿钗礼衣端着个命妇该有的模样,整理已毕,对着妆镜端相了端相才道:“这样罢。”
    朱船扶着她上了马车,车马后除了几个小厮,就跟了江忠嗣先前送的左双、酆都二人。
    “爷,要不要知会声宫里的人。”徐安立在墙边,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马,对身边的人道,“总觉得此番入宫不太平。”
    “无需,莫扰了她。”宋延巳斜靠在青灰色的砖石上,这事江沅昨夜只与他粗粗说了两句,显然是心有成竹的模样,若是他冒然出手,怕是会坏了她的计划,但是…宋延巳又想了片刻,改口道,“算了,还是让人远远看着点吧,别真伤到了,但是切记不可动。”
    徐安抿着嘴抱拳,然后转身飞快的去给宫里人递了消息。
    江沅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只带着朱船、罗暖随着前来迎她的内监入了宫,方走了几步,见内监要带着她往左行,江沅便察觉了其中的不对。便驻足不前,笑称与清平县主约好了,要一同去西太后那儿行礼。
    “国侯夫人再不去便要晚了。”内监见她止步不行,心里有些焦急。
    “公公莫要蒙我。”江沅笑着用帕子掩了唇,眼睛眯成弯月,“这一路我可未曾见其他夫人。”
    “她不走,可怎么办啊!”宫墙的拐角处,詹事夫人碰碰身旁的女子,她的夫君如今刚升詹事,断然不能因为她招了嫌。
    “你去。”翠衫女子推推她。
    “我这心里怎么有些不安呢。”詹事夫人轻咬红唇,“为何非要你我等她走了在行?”
    “怕什么,左右殿下只说让咱们跟她在宫门口打个照面而已。”翠衫女子晃晃她的胳膊,“实在不行你先与她走一段,之后谎称腹痛再来寻我便是。”
    “国公夫人。”詹事夫人犹豫了半天,最终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做出副刚见到江沅的模样,因江沅身披礼衣,便惊着行礼,“我乃詹事林还之妻,没想到能在此地有幸遇到夫人。”
    “客气了。”江沅不留痕迹的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眼神在她袖中素色的帕子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移开,笑的温婉,“林夫人可要与我同行?”
    “夫人不嫌弃,自然是好的。”詹事夫人笑道,只是袖中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花草满地,白柳横坡,那内监并未带着她二人行大路,也未走那偏僻的小道,而是挑了曲径长廊而行,此路美而宽广,却因着去各个宫殿皆要绕远,不及其他两条路近,而很少有宫人择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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