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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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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惯会拜高踩低,若是出现在喜宴上,少不得要受些追捧逢迎,他小小年纪未必会大而化之。
  兰茵此举,应是借着他外出游历的由头,不想他太引人注目。
  他心中了然,不再过问,只驱马往刑部去。
  到了刑部,把已被收押的许知书提出来一问,头登时大了几圈。那臭小子跟见了救星似得扒着祈昭的衣角哭个不停,一个劲儿地喊冤,只说自己醉了跟姑娘说了几句下流话,她不愿意就让她走了,同行的许多人都可以给他作证,那姑娘离开他时还活蹦乱跳的。
  祈昭忍着新婚被叫回来处理这些糟事的怨气,听他哭哭唧唧地把事说完了,又捡了几个关键之处反复询问他。这厮也不知是被酒色犬马糟践坏了脑子还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说话颠三倒四,好几处重要节点得祈昭问好几遍才能确认。
  最后他大约能理出个头绪,在昨夜亥时左右,许知书和好友们出了祈府的门,在登甲巷遇上了给当更夫的父亲送饭的吕氏少女绿云,因她有几分姿色,酒气上头的许知书调戏了绿云。但因对方反抗激烈,所以不了了之,过后大约是亥时两刻,许知书和好友们在广平巷分道扬镳,许知书上了许府马车直接回家睡觉去了。
  他将口供理顺,派人去给许尚书送了个信,出了刑部大门,已是暮色清浅,天边飘着几朵昏暗的絮云,映着天光垂暗。
  祈昭回家时院子里炊烟袅袅,一股香气飘转而出,熏得他饥肠辘辘。他进了前堂,见兰茵正在布置杯盘碗碟,长舒了口气,从身后抱住她,笑道:“我可真是命好,娶到这么漂亮这么能干的夫人。”
  兰茵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将茶盅摆正,笑道:“我也是命好,嫁的这么油嘴滑舌的夫君。”
  祈昭笑意更甚,往桌子上瞥了一眼,问:“怎么是三副碗筷?还有谁要来?”
  兰茵的笑一下子僵硬了几分,捏着筷子的乌木银包边,半天没说话。
  祈昭懂了,替她回答:“卢楚。”
  兰茵有些为难地解释:“本想等着你回来再拿主意的,可他郑重其事地上了拜帖,礼数周到,言辞又客套,实在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再宣传一下我的新文,《折腰》,是民国小说,存稿丰厚,也是日更哦~~今天开更,欢迎去专栏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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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祁昭看着兰茵;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安抚似的笑了笑; “你做得对,从情理上来说; 他是我们的好友,既然回来了,理当请他过府一叙的,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 卢楚的母亲新丧; 他怎么会有心情。
  兰茵抬头:“只是什么?”
  祁昭心想,等过会儿卢楚一身素服登门,兰茵这边自是瞒不住的。便将卢大夫人新丧的消息告诉了她,兰茵秀唇微抿,睫羽低垂; 许久没说话。
  封信进来禀报; 说是饭菜得了,现在端进来吗?
  祁昭道:“还有客人要来; 且先等等。”
  封信退下去; 祁昭握着兰茵的手娓娓而道:“并不是我故意瞒着你; 而是我爹和卢家……”他拧着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们是何时结的梁子。既已说到这份上; 我便告诉你,我起先向吏部尚书打好了招呼,让他在处置贬官任地上多照拂卢楚; 不要将他贬的太远。可我爹却先一步放出话:非离京百里之遥不得去。”
  兰茵微诧,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一段过往。但想起小来忿忿的话,不禁道:“你怎么不跟临清说这些?”
  “我怎么说?”祁昭无奈地说:“他与我本就有心结在,我这样一说,只会令他更多心。”
  那时卢楚只是一介闲官,手中毫无实权,朝中也无根系,和长袖善舞官列刑部侍郎的祁昭在某些方面,判若天地。
  他虽然温默平静,霁若清风,可是却敏感得很。
  兰茵会意,慢慢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将话说开,辰珠进来报,说是卢大人来了。祁昭和兰茵忙站起身来去门外迎他。
  数月不见,卢楚消瘦了许多,他穿着麻襟缟服,腰身与袍裾都显得肥了许多,肤色也不像从前皓如玉脂,而是微微泛着黄,显得整个人内敛端正了许多。
  他向兰茵和祁昭道:“家中有事,未来得及向二位道喜,倒是失礼了。”
  兰茵一怔,为这话里透出的疏离,她心中有些难受,见祁昭亦神色怅惘,强装出笑与他客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倒是我们,未来得及入府吊唁,有些失礼了。”
  兰茵寻了个他们都不说话的空隙,忙将卢楚让进了屋。祁昭走在最后,嘱咐封信可以上菜了。
  这东盛巷别苑在上一世不过是祁昭避居议事之所,他未曾在这上面用多少心思。这一世,他知道兰茵和他婚后会在这里生活,从最初的装潢、采买都花费重金,且用了许多奇巧心思。乍一进屋,便见一帧虫鸟泼墨画铺陈在墙面上,下面是赤木缕花案几,中间极为宣阔,但与内室相隔是别具心裁的垂花拱门,以珊瑚嵌雕出花枝,这是时下京中从未见过的花样。
  他的视线飞快掠过,不知缘何竟生出些孤寂凄凉之感,强撑着表情不让它崩了,只道:“这别苑好生别致,不知是谁的眼光。”
  祁昭笑道:“那自然是我的。”
  卢楚很是不信,“你?你的眼光向来令人咋舌。”
  几个丫鬟端着羹碟上来,辰珠与淑音都认识卢楚,很是热络地向他问好:“大人,您可回来了,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吧?”
  祁昭剜了辰珠一眼,斥道:“上你的菜,怎么这么些废话。”
  辰珠因自小跟在祁昭身边伺候,与他早已不似寻常主仆,有时更像兄妹,祁昭极少对她这样疾言厉色,她不禁恼了,很碾了碾地,掉头就走。
  祁昭看了看卢楚,故作忿懑地向兰茵道:“这丫头总是没规矩,以后你可得好好管教。”
  兰茵知道他怕让卢楚误会是故意探听,温柔一笑,说:“她口无遮拦也不是一天两天,何必跟她生气。”
  卢楚瞧他们夫唱妇随的模样,将手搁在玄冰瓷的酒盅上,静声说:“辰珠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们何必这么小心,凭咱们的交情,告诉你们又何妨。陛下已与我商量,过一个月大理寺少卿出缺,想让我顶上。”
  祁昭原本料想官位不会低了,可没想到竟是大理寺卿,这样一来直接与他这个刑部侍郎平起平坐了。他由衷地替卢楚高兴:“大理寺与刑部常务多有交叠,本就来往密切,看来以后得劳烦卢少卿多多照拂了。”
  卢楚笑了笑:“我倒想照拂你,可也只是预定,也不知这一回儿会不会顺利。”
  祁昭忙道:“天家无戏言,他既与你这样说了,准是十拿九稳的。”
  封信亲自端了最后一道菜醋溜鱼上来,卢楚往那青瓷盘子里瞥了一眼,感喟良多的说:“益阳便是盛产鲈鱼,只可惜我去时山洪频发河口决堤,渔夫都不敢出海了,这样的美味终是少见。”
  一说起山洪,祁昭又想起了那个受自己委派而去的枢密。随口接了句:“刑部有个六品枢密去那边出公差,也因为山洪稀里糊涂送了命。”
  兰茵也道:“毓成随文渊阁的学士去淮西拜访鸿儒,听他说本想折去益阳看看你的,谁知中途遇上山洪,大学士顾念毓成安危,强拉着他回京,他一直念叨着临清大哥呢,若是他知道你不必再回去了,一定很高兴。”
  卢楚勾唇,露出些温和笑意,道:“天灾总是难免的。只是那边驿馆倒还通畅,我收到了长安送去的书信,只可惜……”他神色微黯,“可惜已是两个月以后,我紧赶慢赶,终究是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一提起这事,祁昭便觉负疚。他苦心积虑改写上一世那个凄苦寥落的终局,却阴差阳错让卢楚受了这无妄之灾,没能在病母跟前尽最后一份孝心。
  他沉默良久,直到兰茵说:“既然菜齐了,那么咱们动筷吧。”
  觥筹交错之间,三人很多时候是温默不语的,这一桌不算单薄的宴席时常会陷入尴尬之中。
  祁昭怀揣着心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卢楚有意无意在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像是有心探听些什么。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便怎么也止不住。卢楚先是故意对自己的官位去留全盘托出,摆出一副坦而告知的姿态,然后又把话引到了山洪……他想知道什么,莫非是那个枢密在益阳做了什么?
  稀里糊涂地将饭吃完了,祁昭对兰茵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临清说。”
  卢楚闻言,没有再客套,显然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兰茵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两,卢楚打趣道:“你放心,就算打起来我也会让着思澜的。”
  祁昭嗤之以鼻:“我用的着你让?”
  兰茵见他们相互挤兑,反倒是放了心,便领着丫鬟一齐回了卧房。
  门被关上,脚步声叠踏,茜纱窗外人影憧憧,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没了声响。
  卢楚站起身来,走到祁昭跟前,倏然揪住他的衣襟,朝着脸颊给了一拳。
  祁昭早有预感,没躲没避,生生挨了这么一拳。
  他等着第二拳,可迟迟没下来,于是没所谓地擦了擦唇角的血沫子,笑道:“这就对了,想打人还是想骂人,干脆点来,在兰茵面前装的那个样子,我都替你累得慌。”
  卢楚胳膊端着,细密织就的素色袖子翩然垂洒,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浮出一抹温吞的笑意,却再不似从前如点墨般清淡,像是含了机锋,带着一些冷硬的锋刃。
  “你好好待兰茵,不然,我总会阴魂不散。”
  祁昭心想,你还真是说到做到,上一世就因为我没好好待兰茵,让她受了委屈,你就不惜要横刀夺爱,一枝红杏入墙来。
  可这一世,定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祁昭平视他,说了些出自肺腑的忠告:“你不要把心思放在兰茵身上,你最了解她,既已嫁为人妇定会心无旁骛,还是趁着大好年华另觅良缘吧。”
  卢楚冷哼了一声,敛起袖氅,越过他往外走。走到一半,祁昭叫住他:“你今日是为何而来?”
  面前人蓦然止步,若不是背对着他,定会看见他僵硬的脸色。
  “你母亲尸骨未寒,料想你也不会有心情特地来看看我和兰茵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特意登门是为了什么?”
  卢楚勾起一抹不羁,继续往外走,道:“你猜。”
  祁昭愣了愣,等到想起来要拿茶盅扔人的时候卢楚已走得没了影。
  他满怀心事地回了内室,见铜妆镜前,淑音和锦瑟正给兰茵拆发髻,辰珠缩在兰茵跟前抹着眼泪,兰茵拉着她的手正低声劝慰着些什么。
  祁昭轻声咳嗽了一声,辰珠觑见他,忙站起身来要躲着出去。他一把把她捞回来,耐着心说道:“我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自己个说你长没长脑子,临清刚回来,官吏升迁安置向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落定的,那是机密,你就这么口没遮拦地去瞎打听,让他以为是我指使的呢。”
  辰珠愣了愣,被泪水洗刷得莹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祁昭看。
  祁昭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想想吧,以后说话带点脑子。”
  辰珠懵懵懂懂地被淑音拉着退了出去。
  一直对着铜镜梳理头发的兰茵眼看着丫鬟都退了出去,将梨花木梳放回妆台上,有些疑惑:“我总觉得你不必和临清如此疏远。”
  祁昭弯身坐在榻上,凝着神色思索了一会儿,总也理不出头绪,便道:“我心里总是有种预感,道不清说不明的……”他抬头看了看兰茵,笑说:“怕说多了你以为我是小人之心。”
  兰茵回眸看他,半天没说话,只盯着他的唇角:“这是怎么了?”
  祁昭摸了摸裂开的伤口,细小却嘶嘶入肌理的疼,兰茵蹙眉,忙说:“别乱摸。”她起身从屉柜里找了药膏,拿手轻轻沾了乳黄色的药膏给他抹上,祁昭只觉一股清凉的蕴藉顺着伤口渗下去,浑浊着细微的刺疼。
  见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兰茵有些担心,“有话就说,我不会多心。”
  祁昭那琥珀色的琉璃眼珠深深许许地凝睇着兰茵,蓦然握住她的手,宽大而带着薄茧的掌心攥着柔软若无骨的小手,越攥越紧,直至最后竟有些发抖。
  ……
  清晨一大早祁昭便去了刑部,许知书的案子他还得继续过问,因疑点良多,他同尚书禀报延后审理。
  淑音和锦瑟照常来内室伺候兰茵梳洗,却见她披着寝衣站在窗前缄默不语,纤细的影子垂落在地上,迎着朝霞似锦,竟有着说不出的忧郁。
  两人不明所以,却先看了一地染着浊液的帕子,脸红着收拢起来。淑音最是贴心,上前低声询问:“郡主,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兰茵双眸迷蒙,犹在出神,胡乱地点了点头。
  清冽的浴水漫过肌肤,淑音不禁皱眉,待看清了更多,有些气恼道:“这样怎么能行,郡主是金枝玉叶,身体娇嫩,祁侍郎也太胡闹了。”
  兰茵的神情依旧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嗓音微哑,犹如染了水雾的朦胧,慢慢地问:“如果一个男人只愿意与一个女子享床榻之欢,而不愿把心事向她吐露分毫,他会是真心地喜欢这个女子吗?”
  淑音心里一动,有些意会了兰茵的抑郁寡欢。斟酌了良久,才劝:“您与祁侍郎是新婚夫妇,难免彼此不够了解,往后岁月长着,总要多多磨合。”她心里倏然划过一个念头,若是郡主嫁的是卢大人,这些事,这些烦恼定不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差不多还有一更~~么么哒,爱你们。

  第29章

  兰茵将手搁在橼木浴桶的边缘上; 修剪光滑圆润的指甲片上染着鲜妍欲滴的丹蔻,像是娇花蒙了露珠; 沾着溶溶雾色。
  她不说话了,如弯月的细眉微微蹙着; 如笼着一抹轻纱。
  这些日子祁昭总是辗转于府邸和刑部之间,就算是休沐,却也不见丝毫松散。许尚书为儿子殚精竭虑,多次上门恳求照拂; 起先几次被祁昭一顿数落。按照手里现有的证据很难给许知书定罪; 如今许尚书这做派让外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他要徇私似的。
  关于徇私一事,许尚书倒是有意无意地试探过他,能否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为他在刑部奔走一二; 能为许知书争取免于牢狱之灾。
  祁昭对这些话很是敏感; 立即问是否觉得许知书真的杀了人。许尚书立马变得谨慎,他自觉自家儿子纨绔荒唐有余; 但不至于敢去犯人命案子。
  祁昭也是这样想到。便说句粗俗些的话; 许知书出入风月场所; 是红袖罗帷间的常客,什么样的人间绝色没有见过; 至于为了个民女而去杀人,把自己后半生都赔上吗?
  他这样想着,觉得定是有什么证据被忽略了; 便绝心亲自去往死去的绿云姑娘家吕家村一趟。他正让李长风去收拾鞍马,却恍然见封信也在收拾包袱,大大小小的金纸元宝拢了一包袱皮,还附带着些香烛供果。
  封信道:“夫人去要陵寝拜祭老安王殿下和王妃。”
  他一愣,抬起胳膊照着自己的头狠拍了几下。
  这日罕见的没有出门,只围在兰茵身边,一会儿给她温茶递香,一会儿帮她参谋衣衫,很是殷勤。兰茵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浅笑:“我听封总管说了,我只是想着成亲后应去跟爹娘说一声我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你公务繁忙就去忙吧,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祁昭从身后拥住兰茵,温煦道:“总得让岳父岳母看看我长什么样。”
  兰茵心中一暖,面上挂着的笑容越发甜美和沁,正仰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要说些什么。李长风又在门外小声叫唤:“大人……”
  祁昭陡然觉得烦躁,隔着茜纱窗纸冲外面叱道:“滚!”
  李长风息了声,没再说话,只是没走,依旧在窗前左右踱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先跟大人说一声比较好。”
  祁昭又要开嗓子骂人,被兰茵拦住了,她低声道:“让他说吧。”
  李长风如蒙大赦,连忙道:“大理寺少卿长孙乐请求致仕,陛下已恩准,并颁旨由卢楚大人接替大理寺少卿一职。刑部李尚书传来信儿,许知书的案子大人不必再费心了,他探听到陛下有意让大理寺接办此案。”
  祁昭愣了,外面回完话的李长风脚底抹油般地溜了。
  兰茵察觉出来些不对:“为何要让大理寺接办,这案子本已在刑部,莫非是天家对刑部不满?”
  祁昭思忖了片刻,心里便有了些猜测,“可能是因为许尚书与我走的太近……”兰茵自觉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祁家本就纵横朝野,交友广阔,这也不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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