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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归-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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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太大的错事,可是我错就错在,助纣为虐。”
    “父亲!”蒋西涧不顾尊卑,握着了蒋老太爷的手,“丹阳公主没有动手,是顾及了我和她昔日的情分,也顾及了大楚的根基。父亲,你别一错再错了!”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愿意听蒋西涧的话,而是认为蒋西涧疯了。
    他用了大半辈子筹谋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女人的花言巧语就放弃?
    丹阳公主和他的女儿蒋西涧疯了,他可没有疯了。
    最让他现在想起来胆寒的事情,他居然在蒋西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心里感激丹阳公主让他选择逼迫蒋西涧去世。
    他最得意的女儿已经成了他的绊脚石。
    那么,她就必须死。
    对于蒋西涧的死,他从未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都是为了蒋家。
    蒋老太爷想到这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一身将死的灰败气息,似乎在那一刻呼吸声就会消失,宛若这夜里最后的一抹凉风。
    “蒋慎!”蒋老太爷过了许久才开口,“溪岚,不能留了!”
    犹如他逼死蒋西涧一样的口气。
    蒋慎却皱着眉头,过了许久后回答,“是!”
    蒋慎很明白,若是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了绊脚石,父亲也会如此对待自己的。
    这边是他们的父亲,一个野心勃勃又狠毒的男人。
    这一日,没有一个人的心里是安稳的。
    连一向喜欢待在暗处的向家,都借着傅老板的名义,开始查万启帝的想法。
    然而,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高家的父子却意外的切断了这条连线。
    夜色笼罩着大楚的周王朝的宫殿,白日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在此时显得黯淡无光。
    连平日里显眼的红漆大门,在漆黑如泼墨的夜里,都显得气死沉沉。
    偌大的宫殿,除了匆匆忙忙来往的锦衣卫外,还有一队奇怪的人群。
    彼时,万启帝正依在绣着金龙的大迎枕上,听着李德全说着白日里的事情。
    “穆道长没了就没了。”万启帝丝毫不心疼穆归云的死,“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李德全倒是意外万启帝的话语。
    平日里,穆归云可是万启帝身边最得意的红人,而且万启帝似乎也很愿意听穆归云说话。这会穆归云的死,对万启帝却没有什么打击,像是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似的。
    “蒋溪岚?”万启帝想着又笑了笑,“这么多赝品送到朕的眼前,也不怕脏了朕的眼!”
    李德全这次再也不敢出声了。
    万启帝心里比谁都明白,蒋家人在做什么。
    “穆归云和蒋溪岚?呵——”万启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的愈发厉害,“朕倒是没想到这点。”
    “陛下!”李德全赶紧跪在地上。
    “你想说什么朕知道,朕比谁都清楚啊!”万启帝闭上了眼。
    放在墙角的八角宫灯,不知是何时已经熄灭了一盏,这让本来就不明亮的屋内更少了一些光亮,让人觉得寒意渗骨。
    “朕小的时候,先帝曾和朕说,有些东西终究会是你的!”万启帝将手放在了眉心处,缓缓的摊平,“他说,并非是因为朕太过于夺目,也并非是朕在皇子里最优秀,而是因为朕有一个好母亲!”
    “好母亲啊!”万启帝笑的荒凉。
    此时跪在地上的李德全,已经吓的快要晕过去了。
    万启帝何时对他说过这些啊,他觉得此时的万启帝大概是受了刺激。
    “算什么好母亲?”万启帝声音沧桑,“她的眼里只有向家,口口声声维护的也只有向家,甚至夜里和朕私下说话的时候,也是叮嘱朕。她说,来日朕登基了,一定要护着向家!”
    万启帝咬牙切齿,心里的恨意似乎蔓延在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里了。
    他恨这样的母亲向氏。
正文 352:活着痛苦
    他是向皇后和文泰帝嫡子,出身尊贵。
    出生的时候,他便是太子,享到的是无边的荣耀。
    他那些年来,也曾无忧无虑过,认为会和其他皇子们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等他逐渐长大,才发现有着皇室的出生,并不是什么幸事。
    欺骗、虚伪、隐瞒,谁都不可以相信,唯一能相信的人便是自己。
    “朕也想和丹阳一样,去姑苏游玩!”万启帝声音细微,“朕也曾想看看,江南的烟雨。朕也想认识,那些才华横溢的学子。朕也想和父皇一样……”
    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白首不相离。
    即使路程疲惫,即使不被人重视,也没有关系。
    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在他身边,累了可以枕在她的身边,听她的声音便足够了。
    他虽然是太子,可他的心从来不大,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稳的感情和以后。
    但是,这于普通人而言的最正常的事情,却是他最不可能得到的。
    在他十六的时候,便迎娶了向家的女子。
    他想要继承帝位,就得服从父皇的安排。
    其实,那会他也曾想和向氏好好的试试。可惜,这个妻子和他的母亲一样,口里说的永远是向家,偏袒的也永远是向家人。
    这两个向家的女人,似乎都忘记了,他是她的儿,他是她的妻。
    她们心心念念的只有向家,却从未在乎过他的想法。
    李德全此时浑身冰冷,他用足了力气才说了一句,“等陛下身子好了,便能出去走走了。如今御花园的花也开了,很是好看!”
    “嗯!”万启帝不再言语,似乎陷入了沉思,而是挥手说,“出去吧!”
    李德全准备起身的时候,大门从外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出现在他的眼前,而身姿和容貌明明是李德全最过熟悉的,可那份气质却发生了太多的改变。
    沧桑?陌生?凛然?
    李德全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万启帝也意识到有人进来了,他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少年,下意识便呵斥,“谁吩咐你回来的?”
    少年摘下兜帽,那张俊朗的面容出现在了万启帝的眼前。
    “父皇!”
    他说,“儿臣想和你说会话!”
    万启帝的怒气似乎积攒到了顶点,可过了许久他又疲惫的皱眉,“你想做什么?”
    “想阻止父皇做一些事情!”周隐竹比离开京城的时候又消瘦了不少,眉目的沉稳更是多了许多,这样的周隐竹一点也不像是曾那个游手好闲的人。
    万启帝似乎在周隐竹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年轻,却又苍老到如同已经身在棺木。
    周家的人似乎与身俱来都带着这样的气质,从前是父亲,后来是自己,现在是他的孩子……
    万启帝闭上眼,冷笑,“你以为你能阻止?”
    简直可笑。
    万启帝并不是痴傻的人,他知道到了这个境地其实周隐竹是有准备的,他的反驳就像是个小丑一样。
    即使如此,他也是帝王,怎么可能这样轻轻松松的投降?
    周隐竹走到万启帝身边,依旧和从前一样行礼,最后坐在床榻一侧的凳子上,“不知道,儿臣想要试试。父皇,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说过话了吧?”
    万启帝道,“和你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父皇从前或许从未想到,儿臣会来到这个世上吧!”周隐竹淡淡地说,“即使母妃并非向家人,可外祖和向家走的太近,在父皇的心里,也是罪过吧!”
    殿内的烛火闪烁,而刚出门的李德全遇见了候在门外的高斯年。
    高斯年的侧脸隐藏在兜帽里,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李德全大惊,想要呼喊出来的时候,却听见高斯年说,“公公还是自保的好!”
    这句话就像是浇在烈火上的冰水,瞬间没了气焰。
    火焰变成了一团乌黑。
    殿外的李德全始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而殿内的万启帝自然也知道大逝已去。
    他看着周隐竹,“朕当初,应该掐死你!”
    他说的镇定,言语里透着冰冷的气息。
    “多谢父皇饶恕了儿臣,不过在父皇的眼里,儿臣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吧?”周隐竹眼里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父皇以为儿臣真的不知道母妃为什么会去世?外祖父一家为什么会离开京城?”
    周隐竹继续说,“母妃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和蒋家起冲突。可当年的事情,怎么能怪母妃?蒋贤妃可是想要了儿臣的性命,母妃会那样对她,也是自保。”
    “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保住孩子,难道是错?”
    万启帝的眉目里带了几分戾气。
    这件事情,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可他不会。
    昔日的蒋西涧不能有身孕,所以对一切有身孕的嫔妃,都带了攻击性。
    很不幸,周隐竹的母亲,便是其中一位。
    “而且,父皇一直都知道,母妃并未和向家有利益关系,她会进宫无非是父皇你来挟持向家的筹码之一。只是,意外有了儿臣!”周隐竹呼吸有些不平稳,“那么父皇你告诉儿臣,你为何一定要了她的性命?还让太后娘娘亲自下手,最后更是把儿臣交给了太后娘娘抚养?”
    这是万启帝的恶毒,也是万启帝的报复。
    他的母妃当年差点被蒋西涧害死,反抗的时候也只是伤了蒋西涧,结果却被万启帝记恨。
    明明他的母妃才是最无辜的女子。
    可万启帝,不仅让蒋太后夺走了他母妃的性命,更是让蒋太后亲自抚养他长大。
    他们以为年幼的他并不记事,所以才会如此。
    等有朝一日他和蒋太后真的有亲情了,才恍然大悟蒋太后是杀他母妃的凶手,这于万启帝而言,是最有意思的报复了吧?
    “可惜,儿臣都记得!”周隐竹说,“儿臣记得,也痛苦。但是痛苦也要活着。”
    “父皇是不是很失望,你原本以为可以摧毁儿臣,却不想这件事情成为了儿臣这些年活下来的支撑!”
    万启帝听着周隐竹络绎不绝的言语,眼里的冷笑始终没有消散去。
    过了一会,他才打断周隐竹的话,“朕杀了你的母亲,所以你才要夺走朕的帝位?”
    他问的认真,而周隐竹却闻言大笑了起来。
正文 353:夜冷
    生在皇室,或许最可笑的便是亲情。
    彼此算计着彼此。
    当年,周隐竹也曾迷茫过,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万启帝。
    那时的他遇见了白从简,遇见了九王爷周由安。
    白从简对他说,“活着是为了遇见更好!”
    周由安说,“你怎么知道死后的世界,会比现在更好呢?”
    一人给了他希望,一人给了他不能后退的绝境。
    他走到了现在。
    这个世上的一切也并非绝望,也并非是一点亲情也不在存在。
    活着也并不是什么折磨!
    “儿臣不是父皇!”周隐竹说,“若不是父皇做了如此辜负百姓的事情,儿臣这辈子都不会碰这帝位,太脏了!”
    于周隐竹而言,这帝位他从未想过。
    昔日,白从简也曾问过他,是否向往这个帝位。
    他哈哈大笑,白从简之后也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都一样,对权利并不迷恋,白从简更迷恋的或许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而他,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可是身为皇子,享受着平常人不能得到的尊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他做的事情自然也比常人多一些。
    “可笑!”万启帝笑了起来,“你别忘了,你和朕一样,身上都有着周家的血液在骨子里!”
    自私、恶毒、刻薄……
    “儿臣并不否认这些!”周隐竹微微敛目,“儿臣也认为贪恋权利并不是什么错,这期间难免会伤及无辜。可这个数目,也该控制一下。父皇,你可曾见过边疆如今的样子?”
    万启帝没有说话,而周隐竹却长叹了一口气。
    这京城里不知多少皇亲贵族不清楚疾苦二字,可边境里的百姓们,却为了一口粮食拼了全力。
    周隐竹曾看着那些年幼的孩子在沙场上死去,他们的面目尚且稚嫩,父母亲人也尚在人间。他们会在战场上,其一是为了护住国土,其二也是想给家人安稳的生活,讨一口饭吃。
    他从前不理解萧四爷,可当他真的看过两国交战后荒凉的战场后,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白从简的话。
    白从简说,“我们做的事情,难免会涉及无辜。可我们做的,也是为了让更多无辜的人,不被涉及!”
    “你现在想和朕说的,便是这些吗?”万启帝道,“小人得意?”
    周隐竹低头,“儿臣,会送父皇好好离开。”
    他这句话,说的极其缓慢,却也等于定了万启帝的生死。
    父子相残,宛若世仇。
    “还有!”周隐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即使父皇恨透了向家,即使父皇恨透了母妃,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蒋贤妃是死在蒋家的手里吧?”
    虽然这个事情,幕后的主使者是丹阳公主,可蒋家那边却丝毫没有反抗,而且还十分愿意配合。
    这也是蒋西涧的悲哀。
    万启帝瞪圆了双眼,“这话什么意思?”
    “父皇你想要的并非长命万岁,无非是以为穆归云这个老妖道能让蒋贤妃复活!”周隐竹冷笑,“你也知道穆归云是蒋家人,你觉得他会帮你吗?”
    周隐竹看了看墙角的快要熄灭的宫灯,又说,“父皇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
    万启帝的身子微微颤抖,过了一会,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而周隐竹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殿内的光线极暗,万启帝的眉目藏在这一抹暗色里,更显得颓废。
    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所以周隐竹的话语不会有欺骗。
    他想起了多年前遇见蒋西涧的时候,她正在找丢失的纸鸢。
    清晨的御花园内,氤氲着雾气,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他和向氏争吵不休,最后只能气的自己出来走动,并没有带任何随从。
    而那时,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清晨的细雨打湿,可身上却不觉得丝毫冰冷,他最冰冷的是内心。他初来的爱情,就这样葬送在他们无止境的争吵当中。
    他嫌向氏偏心向家。
    向氏嫌他无情,对自己的母家刻薄。
    这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足以铭记却也没有后果的感情。
    这个时候,蒋西涧出现了。
    人如其名,她宛若这清晨里最夺目的存在。
    他的心,像是露珠从花瓣上滑落,而留下一丝银色的痕迹。
    掠过模糊的春景,她脸上带着几分惊讶和担忧。
    他细看之下,却又觉得温暖至极。
    她说,“你的鞋袜都湿了,有没有受寒?”
    他至今都难以描绘出,蒋西涧出现的时候给他带来的悸动。
    即使很久以后他知道这场所谓的相遇,或许是蒋家筹谋已久。可是他还是无比迷恋躺在蒋西涧的膝上,说着自己的苦恼和不安。而她会伸出双手,缓慢的抚平他额间的细纹,无声的安慰。
    万启帝闭上眼,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知道这世上能有丹药能复活一个死去的人时,他其实觉得荒唐的。可是,却又想去尝试。
    他想要蒋西涧回来。
    哪怕,这个女子接近他的时候,也带了某种利用他的心思。可是比起他身边许多的嫔妃,他更在乎蒋西涧。
    “丹阳,丹阳啊……”万启帝苦笑,“你真是父皇的好女儿,你真是啊!”
    临死之前,还要害死蒋西涧。
    之后,还留下了白从简来和他作对。
    万启帝觉得疲惫至极,可又觉得不甘心。
    殿内不知是何时燃起了香料,阵阵青烟缭绕,让本来暗沉沉的殿内,显得更是模糊。
    犹如,他第一次遇见蒋西涧时的日子。
    这股气息,万启帝十分的熟悉。
    他昔日也曾在白从简来的时候,点燃给白从简闻。
    过了一会,墙角的宫内缓缓的熄灭,残留下的最后一丝青烟,也消失在了殿内。
    殿外,李德全哆哆嗦嗦的站在周隐竹的身前,跪在地上,“八皇子,我……我都做了!”
    他亲自点燃的熏香,是剧毒的东西,会让人残生幻觉,最后死在一场美梦里。
    从前,万启帝也曾对白从简用过,可每次白从简都逃过一劫。
    如今,这个香料却又用在万启帝身上。
    “嗯!”周隐竹抬起头,看着了暗无月光的黑夜。
    过了许久,他才说,“真冷啊!”
    明明是酷暑,却让他觉得从头到脚,都犹如在冰窟里似的。
    冷的让人哆嗦。
正文 354:做什么
    高斯年看着身上薄薄的衣衫,没有开口。
    在一侧的李德全已经瘫软了身子,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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