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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觉青鸾的表情古怪极了。

　　　　怎么个古怪法？就像……就像……

　　　　疑惑着，青鸾“噗呲”一声笑出来，随之越来越不可收拾，直接弯腰捂肚子，随之桉朵儿也领悟过来——他那表情之所以看着古怪，是因为憋着笑！

　　　　青鸾边笑边挥挥手，道：“随你怎么说，朵儿自己高兴就好。”

　　　　桉朵儿愕然。

　　　　笑过一阵，青鸾恢复点风度，直起身，语气中却含着戏谑：“原来朵儿的匕首那么厉害，中一次，竟然能被人直接打下悬崖？”

　　　　他再收敛几成笑意，道：“很多年前，有一次我和太微那家伙起冲突，之前我不当心受了神荼岛的人一剑，然后才和太微打。我们打成平手。”

　　　　他认真看着桉朵儿：“朵儿的意思是，朵儿的匕首比神荼岛的剑还厉害？静淞那丫头比太微还厉害？对不起，我没有嘲笑朵儿的意思，但修炼这事儿吧——这事儿这么苦，朵儿天生就该被宠爱，自然不必去受那份苦。”

　　　　桉朵儿的嗓子眼儿像被一团泥巴堵住，哑口无言。

　　　　脑海中闪过三个字——撞鬼了。

　　　　青鸾说得不无道理，就算青鸾甘愿挨那一匕首，但谁说青鸾挨了一匕首后，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王八？那时她桉朵儿刺出的匕首，又不是东之月刺出的。

　　　　青鸾没有受伤，那悬崖雨夜的经历……这这，这什么灵异事件？

　　　　后背一阵紧一阵的发寒，惨白的面色被青鸾尽收眼底。青鸾何等聪明，双手扶住她的肩，开始娓娓安慰：“在东之月尊上的住处，朵儿听静淞告知东之月尊上会在栖蕸阁之后，当时的表情特别急切。我想，是不是朵儿太焦虑，导致出现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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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难寻　第127章：最合脚的小鞋子

　　　　桉朵儿喃喃重复：“幻觉？”

　　　　青鸾抚抚她的脸蛋，语气更柔和：“朵儿千万别多想。我有时候若焦心到极点，也会有幻觉。朵儿觉得和我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实则是奔到这栖蕸阁见东之月尊上来了。要不，按朵儿的说法，你我既然是跌下悬崖，而我又重伤在身，你怎么能眨眼间又跑进栖蕸阁？”

　　　　桉朵儿的身子晃了两晃。夜空厚云漫过，四周围又暗了下来。

　　　　良久，她小声说：“可能青鸾哥哥说的对，我确实产生幻觉。但无论怎样，我是因心系哥哥伤势，才会在夜之哥哥面前有那异常举动。青鸾哥哥能不能帮我去跟夜之哥哥说说？”

　　　　青鸾叹口气，桉朵儿心里立时颤抖起来，紧张地问：“青鸾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青鸾幽幽道：“我去跟东之月尊上说——‘尊上，朵儿今晚在您怀里举止失常，叫出我的名字，实则是因她出现幻觉，把栖蕸阁幻觉成一个山洞，把尊上您幻觉成半死不活的我’。朵儿，若换了你，你信吗？”

　　　　他盯着目瞪口呆的桉朵儿，目光慢慢深了下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朵儿，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朵儿在尊上身边误喊出我的名字，朵儿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是对我别有情义？”

　　　　……

　　　　桉朵儿放弃了求助于青鸾的念头。

　　　　青鸾问“朵儿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是对我别有情义”时的那眼神那语气，让桉朵儿确信，她如果再纠缠下去，不仅不能解除东之月的误会，反而会与青鸾之间多一重误会。

　　　　男女情义这事儿，最是经不起揉搓，揉着揉着假的也能揉成真的，所以桉朵儿决定离青鸾远远的，绝口不再提悬崖雨夜以及栖蕸阁这场迷糊事儿。

　　　　桉朵儿独自去东之月的宫殿寻人。这次倒没有静淞拦路。

　　　　当然，更没有东之月。

　　　　宫殿里的侍者告诉她，东之月和静淞一起去了太微正殿处。

　　　　最近太微正殿一直被东之月族的高手重重围困，阵法森严，东之月竟然亲自去督战。

　　　　桉朵儿的脑袋一阵发黑，知道事情是越来越艰难。

　　　　垂头丧气地返回海雨庄园，腿上突如其来一紧，竟是被人一把抱住。

　　　　桉朵儿先是一惊，紧接着整个胸腔都被狂喜撞击得咚咚作响。

　　　　她一蹲地，对着豆子大的小人那粉嫩嫩的小脸“吧唧”两口，喜道：“核桃？”

　　　　冷不丁窜出来抱她腿的人，不是小核桃音尘又是谁？

　　　　桉朵儿着实没料到核桃也跟着来了醇和垣殿。

　　　　核桃一搂桉朵儿的脖子，开始耳鬓厮磨深情款款，言语里充溢着心酸色彩：“姐姐，听说你为了争尊上他老人家的宠，自己给自己灌了杯毒酒？姐姐你糊涂啊，你怎么能用毒酒嫁祸静淞？你都不知道静淞最擅长什么。你还不如直接嫁祸静淞打伤了蔚林家的狗。无论怎样，静淞确实不是很爱护动物。姐姐你放心，我必定先偷偷把旺福打得半死，再让你嫁祸。我永远跟你站一边……”

　　　　桉朵儿说：“核桃，我们说点别的吧。”

　　　　核桃开始抹眼泪：“姐姐，爹爹一直教导我，需要争的宠都不是真的宠，是玩弄。姐姐你看你如今的光景。世事不可强求，就如再精美的鞋，不合脚也是白搭。姐姐何不放弃尊上那双鞋，考虑一下我这双鞋。我对姐姐是真心的。”

　　　　桉朵儿说：“我也想，可我天生一双大脚，又不是三寸金莲，你这双鞋我着实穿不进去啊。”

　　　　核桃哭得更真心实意：“我这双鞋总有尺寸放大的一天嘛！”

　　　　桉朵儿说：“核桃你想办法带我去见夜之哥哥，我就等你放大。”

　　　　桉朵儿深深地知道，欺骗一个儿童真挚的爱情是可耻的，但事有轻重缓急，跟刻下面对的其它千钧一发的事情想比，核桃被欺骗，那就被欺骗吧……大不了以后把闺女抵给他做补偿！

　　　　核桃带桉朵儿从太微正殿的后方山谷绕行。短短几天，核桃对这一带的地形已精熟。他心知走这条道，绕进太微正殿自然是不可能，但到达东之月的临时住处还是可以的。

　　　　残阳一寸寸下沉，很快就只剩崇山殿宇的绰约轮廓，黑暗如落潮般一落到底。

　　　　足下是未经修葺的深谷小径，杂草荆棘重生，核桃手捧一颗明珠走在前，桉朵儿紧随其后。

　　　　寒锵夜泣，山风阴凉，桉朵儿的心不知不觉提起来，小声问：“核桃，这路靠谱吗？”

　　　　核桃一立定，转身，一排小胸脯，道：“姐姐尽管放心，我做事姐姐难道还不相信？”

　　　　桉朵儿想着核桃出谋划策的那场演戏风波，嘀咕道：“说实话，还真是……”

　　　　后面的“不太敢相信”几个字还没生出，就被尖叫声取缔。

　　　　桉朵儿的尖叫声随着被核桃一拢、飞跃半空时骤然爆出。

　　　　正前方一团森绿火焰撕破夜色直扑而来，倏忽绵长如怒龙灵蛇，凭空掀起惊天骇浪，广漠林海刹时尽入其口。核桃大声叫起来：“阵法延伸到这里了？”

　　　　两人一边躲那绿焰，桉朵儿一边惊问：“核桃，你不是说这条路安全？”

　　　　核桃躲闪得越来越吃力，大汗淋漓道：“姐，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爹爹说安全是个相对的问题，要辩证地来看。”

　　　　桉朵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从前渊云一再教过她，永远不要相信哲学家……

　　　　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核桃已经捉襟见肘，绿焰环环相扣地包裹住他们，一再将他们往中心吸引。

　　　　身体一阵冰寒一阵滚烫，活脱脱的水深火热，把两人折腾得好似砂锅里翻腾的鱼，桉朵儿急得大骂：“哪个挨千刀的布的阵，他奶奶的断子绝孙。”

　　　　核桃早已失了条理，哇哇大叫：“他奶奶的都是我爹明河这龟孙子！”

　　　　桉朵儿说：“。…。”

　　　　桉朵儿不打算再跟龟重孙子浪费口舌，她打算自救一次。虽然她那点修为此时拿出来，真真塞牙缝都不够，但奇迹总是有的。要相信奇迹，生命才能更美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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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难寻　第128章：误伤

　　　　于是桉朵儿出手，遍身真气对着明晃晃的绿焰一挥而出，核桃痛苦道：“姐你看不出那是一团火？姐你别煽风行吗？”

　　　　但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桉朵儿的掌风落在绿焰一侧，绿焰蓬起一阵，随即，仿佛接天水墙轰然倒卷，眼前一片澄净青碧水光凛冽呼啸，贯穿万象。绿焰狂躁旋舞挣扎，眨眼间就失了灵气，焦黑之色急速蔓延，所经之处，绿焰如颓败的莲花根茎，无可挽回地萎顿下去。

　　　　桉朵儿盯着这片景象，瞠目结舌，下巴咯吱作响。

　　　　诚然，相信奇迹能让生命更美好，但这奇迹完全超出了桉朵儿的心里价位，就变成妖孽。

　　　　桉朵儿不知自己怎么一掌催出个妖孽。

　　　　激战速起速决，水墙呼啦啦往天边回缩，倏忽一闪，没了踪影。

　　　　桉朵儿愣愣道：“核桃，这真是我挥出去的？我成了精？”

　　　　没有回应。

　　　　估计核桃也被她的妖孽风采震住。

　　　　桉朵儿低头去看核桃。

　　　　然后，她看见核桃扑倒在草丛里，像只奄奄一息的小松鼠。

　　　　桉朵儿一颗魂魄飞到九重天，不知所以地下蹲，将核桃拉进怀里。她手足麻木得好似木头，身上皮肉像被冻僵了又被一片片生切。

　　　　她摇一摇核桃的小身体，小声唤：“核桃？”

　　　　核桃眼帘紧闭，脸色灰败，毫无知觉。

　　　　显然，她毫无意识地催生出的巨大灵力，震开了阵法，也伤了核桃。

　　　　她还想再摇摇核桃，身体猛一后仰，向后跌去。挣扎着起身，就见核桃被一男子紧搂在怀里。

　　　　男子看桉朵儿一眼，目光深得如同黑井，让她猛一个寒颤。及时赶来的男子，不是核桃他爹爹明河又是谁？

　　　　……

　　　　玉手纤长的指间，一颗红色药丸似直接从冰肌下渗出的血滴，触目惊心。

　　　　静淞盯着小药丸，凝眸深处仿佛有冰火辉映。

　　　　那丫头，身上的封印异动，赋有的力量是真的。

　　　　只是那丫头不知道如何催发力量。

　　　　那天晚上，趁着桉朵儿来找东之月，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种药丸散入桉朵儿体内。她其实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因她也不知道那力量该如何催生。

　　　　但是，竟然管用了。在某些方面，她确实是绝顶天才。

　　　　桉朵儿一调动浑身真气，在药丸的作用下，那力量被激发出来，摧枯拉朽。

　　　　敲门声响起，静淞冰净的眸子里泛起笑意，手指一收，药丸已不知去向。

　　　　开门，乖顺地喊：“哥哥。”

　　　　东之月点头，默默走了进去，在桌边坐定，并不言语。

　　　　静淞递上一杯热茶，盈盈移到东之月身后，开始帮东之月揉肩。

　　　　窗外月影浮动，映在墙壁来回游移几圈，东之月方懒懒开口：“朵儿的事情，想必你不会不知。”

　　　　静淞微微凝眉：“不知哥哥指什么？”

　　　　东之月说：“朵儿身上的封印。”

　　　　静淞点点头，温顺道：“哥哥说得是，朵儿身上的封印，我自然知道。那封印异变，催生出古怪力量。”

　　　　她小心看一眼东之月，只见东之月闭目养神，面孔明和如月，没有任何情绪，便接着说：“今晚的事，哥哥打算怎样？”

　　　　东之月不语。

　　　　静淞仔细帮他揉肩捶背，看似不经意道：“朵儿当初在醇和垣殿，听说和太微正殿那边有几分交情。朵儿天真纯粹，此时见太微正殿有难，急着出手相助也是天性使然。我猜，她是想偷偷绕进太微正殿，去见里面的人，结果不小心被音尘撞上。朵儿一急，没抑制住力量，就伤了音尘。对了，音尘没事吧？”

　　　　东之月简短道：“还好。”

　　　　静淞舒一口气，道：“那就好。朵儿现在怎样？”

　　　　东之月并不隐瞒：“被拘起来了。”

　　　　静淞专注于手上工作，再不说话。

　　　　东之月突然睁眼，语气仍旧平和：“听明河说，朵儿在事发后语无伦次地解释，她和音尘被阵法困住，她是为了破阵，才误伤了音尘。”

　　　　静淞皱皱眉，不解道：“破阵？那一带可有阵法？”

　　　　东之月摇头：“没有。我亲自检查过，没有任何阵法痕迹。”

　　　　半晌，他突然叹气：“静淞，你说我从前真的认识朵儿吗？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有时候我觉得她是天下最单纯的姑娘，有时候又会疑惑，世上怎会有这等又愚昧又任性的撒谎精，让人不知拿她怎么办好。”

　　　　再闭目沉思一会儿，那声音里就透出疲惫：“随她是哪种吧，其实与我无关，那都是青鸾的事。”

　　　　桉朵儿被禁在一处陌生的殿宇。

　　　　她缩在卧室的大床角落，长发披散，贝壳似地将她包裹在一个小空间内。她现在只剩这么点儿安全感。

　　　　她不知音尘怎么样了。

　　　　她边哭边抖地对明河说了一堆话，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估计明河一个字也未听懂。三元之城的人很快围困了那块地儿。她最后被带走时，恍惚看见一张半掩于风帽后的肃穆的脸。

　　　　那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门开动，烛影跳动几下，在墙上抖开大片涟漪。

　　　　桉朵儿愕然抬头，看见东之月从暗处慢慢浮现，宛如深海里游曳出的一缕澄辉，缺乏真实感。

　　　　那脸上仍旧没有一丝怜悯。

　　　　桉朵儿一颗心一沉到底，意识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和东之月之间，是再无挽回之际。

　　　　误会其实和亏欠一样，都很难有弥补之机。大多数人都这样，解释不清误会的，还不清欠下的，再顶着这一世混沌，不好不坏地走下去。

　　　　桉朵儿冷言道：“你来做什么？想怎么惩罚我，无须你亲自动手吧？我又不是太微正殿，难啃的骨头。”

　　　　无所谓弥补，也就不需要装悲情装娇弱。桉朵儿甚至有点厌恶眼前这人。她的一切不幸都来源于他。

　　　　东之月疏淡道：“青鸾来找过我。”

　　　　桉朵儿冷笑一声，东之月又说：“他愿意拿三座城池换你安然无恙。”

　　　　桉朵儿又冷笑一声，反问：“你吃醋？你从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天，有别的男子，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只为从你手中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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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难寻　第129章：艰难的选择

　　　　桉朵儿一仰下颌，眼泪划出来，声音却是少有的倔强：“东之月，我为你感到羞耻。哪怕你失忆不记得我，我也为你感到羞耻。”

　　　　说完这些话，桉朵儿的力气就跟被抽光一样，软软往后一靠，倚到大方枕上。

　　　　一抬眼，竟发现东之月也在床上，幻影移形似的，跪于她面前。

　　　　她终于从东之月冰镜般的眸子深处看出一点摇曳的淡影，但她不知那是什么。

　　　　东之月看着她，说：“我其实可以直接对你说话。”

　　　　桉朵儿没听懂。

　　　　东之月又说：“如果我觉得那些话比较隐秘，也可以对你耳语。”

　　　　桉朵儿不知东之月所云。

　　　　东之月又说：“如果耳语也不够安全，我还可以对你密音传话。你懂密音传话，对吗？”

　　　　桉朵儿怔怔点头。

　　　　东之月顿了一下，桉朵儿就发现他眼底那些淡影开始汇聚，随即生出温暖人心的光彩。

　　　　桉朵儿被吸引住，尚未回神，手上一暖，却是被东之月轻轻握住。

　　　　东之月说：“你看，我有那么多方式能对你说话，但我偏偏选这一种。”

　　　　他一边说，手指就一边在桉朵儿手心比划，划出一个个字眼。

　　　　他说：“我偏偏选这一种，因为我如此想念你。我有多久没握过你的手？”

　　　　酸楚如烟雾般笼罩心头，桉朵儿不明白东之月此时的举动，心中却已将近融化。

　　　　依稀中，手心的字眼一个接一个诞生，桉朵儿感觉到东之月是在写：

　　　　宝贝，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们都需要等待。

　　　　桉朵儿直直盯着手心，再一抬眼，满面疑惑，正对上东之月的笑容，明悦如中夜月色。东之月说：“你是个坚强的姑娘，对吗？”

　　　　桉朵儿发愣之际，再一凝目，房间里已没了东之月的人影。

　　　　她脑子里回荡着东之月此番行为，以及在她手心留下的字：再等一等，我们都需要等待。

　　　　东之月这是什么意思？都需要等待？东之月让她等待什么？东之月又在等待什么？

　　　　难道东之月这连接多日对她的冷落与误会，只是他的一个幌子。他另有所图？

　　　　难道东之月并没有误会她，也并不想冷落她？东之月只是在演戏，为了达到某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桉朵儿的意识被骤然兴起的恍然之感撕扯得生疼，然后，门再次开动。

　　　　静淞出现在她面前。

　　　　静淞直接滤去桉朵儿冷漠抗拒的目光，简洁明了地告知：“我接到堂兄的来信，狱中那人快支撑不住了。”

　　　　桉朵儿遍体寒凉，喃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