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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染春秋-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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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韦春春临走时说的话。
    韦春春有些灰心了,对于遥儿的处境不大看好,不过他还能赶来,把这些事情向遥儿说清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
    而寇卿宫司里他和崔良玉的决战也好、三法司之间的争斗也好。甚至未央侯和长乐侯之争也罢,一旦有那所谓的胜利者……只要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满意,随时都可以抹杀一切,叫他们重新开始?
    韦春春走后。遥儿想打此处,一阵寒意攸然掠过遥儿的心头。
    ……
    又是一天早上,满城的钟鼓声刚刚敲过第九记。
    寇卿宫衙门一如往常,前面叮叮当当的走着的是戴着枷锁镣铐的囚犯,后面是拖着风火棍。懒洋洋地晃在长廊下的皂衣公差。有那抱着行本匆匆行走在各司署前的小吏,迎面看见一位职衔高些的上司,便停下来,恭敬亲切地打声招呼。
    似乎又有不同,今天衙门里的人比往常多了些,或许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些不必一大早就到衙门里报到的人也早早赶到了,又或者一些到了衙门就喜欢待在公事房里的人,这时也在院子里晃悠,找人拉扯几句。
    莫非……今天是发饷的日子?
    衙门西北角有一片灰色屋檐的院舍区。那就是寇卿宫公厨。在炊烟停了多日之后,今儿那片院落的上空一大早就又开始冒出淡淡的炊烟了。
    衙门里的胥吏公差见了面,都要停下来打声招呼,打招呼的话都是大意相同的一句:“瘟长史回来啦!”
    说完大王家便心照不宣地一笑,各自点点头,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便错肩而过。
    有些多少担些差事、身上有职司品级的官儿,哪怕是个从九品下的小小掌固官,不免也要端着些架子,见了胥吏公差他们自然不动声色。见了同等品级的官员也只是点头一笑,只是那笑容比平时多了一层莫名的意味。
    只有当他们遇到他们的上司。而且是平素极亲近的上司的时,才会忙不迭凑上去,露出比那些胥吏公差更急切的表情。急急说道:“瘟长史回来啦!咱们该如何行止?”
    他们的上司几乎都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言辞,把脸一板,沉声训斥:“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到处打听什么!两尊菩萨打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这事儿才刚开始,懂吗?”
    那些小官儿不管是懂了还是没懂,只管把头扑愣愣地点着。仿佛已经全都懂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打的这是什么禅语。不过今天整个寇卿宫都像是因此笼罩了一层神秘而朦胧的气氛。
    “瘟长史”自然就是遥儿。她一招“瘟疫计”把整个寇卿宫都折腾的人仰马翻,她自己却躲进白马观享清闲去了,从那一日起,她便被起绰号成风的官场中人送了个雅号“瘟长史”,一位女瘟神。
    还是夏侍郎的那处公事房。
    “背后一剑”崔良玉、“破窗大斧”皮桓、“惊落笔”孙亦可、“抓瓜瓜”严禾姒,以及新得雅号“瘟长史”的遥儿正襟危坐。
    泥胎木雕夏菩萨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看看这五盏不省油的灯,轻轻咳嗽了一声。
    五人一起起身。向夏侍郎致敬:“下官见过侍郎!”
    “诸位请坐!”
    夏菩萨在上首坐了,双手按了按,五大郎中“唰”地一声,各自归位。
    夏菩萨又咳一声,道:“前些日子,我寇卿宫有多人患了急病,其状近于瘟疫,朝廷小心起见,将染了急症的一应公员暂且隔离,嗯……衙里的事务也不免受了些影响。”
    谁都知道前几天那些“急疫”是怎么回事,可是不能摆在桌面上谈的就是不能谈,换作行伍中人,此刻怕是早就拳拳到肉,用身体说话了,堂上这几个人却都是一脸的坦然,仿佛夏如说的是真的一样。
    夏如又道:“如今尚医署已经查明,此乃虚惊一场,各司公员都到齐了。这些天耽搁的一些事务也得抓紧时间办了,要不然就要过了朝廷规定的时限。”
    夏如捂着嘴唇咳嗽一声,从案上掂起一份厚厚的卷宗,轻轻抚着硬硬的牛皮纸封面,眼皮也温柔地垂着。仿佛正抚摸着他最宠爱的妾侍花影姑娘那皮鲜肉嫩如缎子般光滑的的肌肤。Lxh211

☆、第307章 初露锋芒

老夏摸挲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昨儿,从上卿院移交过来一桩案子,因为御使台有疑议,而上卿院坚持自己的判决,所以依例,当由我寇卿宫复审。”
    夏如说到这里轻轻抬起头,瞟了遥儿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这桩案子,与长史经手的那桩案子,有着莫大的干系。依例,该由长史审理,本官昨日也同孙郎中磋商过此事,崔郎中也是这个意思,长史……”
    遥儿笑了笑,挺直了腰杆,正容道:“既然这是惯例,且侍郎已有安排,下官自当遵从。只是……”
    她的嘴角翘了翘,讥诮地道:“如果书吏衙差突然再患急疫,那下官这两桩案子怕是又要审的遥遥无期了。”
    听了这句话,崔良玉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迅即又做出一副很从容的样子。夏如见他答应,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本官保证,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皮桓、孙亦可、严禾姒都用一种带些异样的神情看了她一眼,遥儿先前玩的那一手,可不像个官场新丁,他们才不信遥儿对于这桩从上卿院转过来的案子一无所知,既如此,遥儿还肯干脆地答应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这事就耐人寻味了。
    三位郎中里面,只有严禾姒看遥儿的目光隐隐带着一丝同情。
    老严也是个损人,当年还是个小衙吏的时候,只因为一个瓜农拒绝无偿送他个瓜吃,他就能跑到县衙,编出一套盗贼隐于瓜田的瞎话,结果把人家的瓜田趟得无瓜可收,以他那等睚眦必报的性子,对遥儿整治那些藐视他的书办小吏衙差公人的手段是很欣赏的。
    所以,老严此刻对遥儿颇有一种识英雄重英雄的感觉。
    遥儿又是一笑,说道:“下官执掌寇卿宫司,不知对本司的吏目公人可有处断之权?”
    夏如不知他何以冒出这么个话题。不禁有些意外,想了想道:“是吏而非官?”
    遥儿点头道:“是!”
    夏如微笑道:“那自然是有权处断的。只不过,书吏也好,衙差也罢。大多都是子承父职,世袭此业,除非大错,素来没有开革一说。”
    遥儿启齿一笑,淡淡地道:“侍郎言重了。下官不是想开革什么人,只是上次升堂,觉得那个名叫方喏的副班头儿用着挺顺手的,如今就要他做了班头吧!”
    夏如呆了一呆,清咳一声道:“一个普通公员,迁佐之事,长史自定便是,这就不用说于本官知道了。”
    遥儿欠身道:“是!”
    严禾姒看向遥儿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欣赏的味道:“那个班头姚垚受崔良玉指使要她难看,她就能放下郎中的架子,跟这不入品的小吏狠狠地计较一番。我辈中人!果然是我辈中人!从此吾道不孤矣!”
    崔良玉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抹轻蔑,堂堂长史,那也是寇卿宫里数一数二的大员,居然跟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斤斤计较,此人的心胸眼界不过如此,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猜错了,遥儿还真不是辎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之所以要在意这件事,是因为她来寇卿宫时间太短。要获得下属们的服从,一个是威。一个是能,两者缺一不可。
    能力方面,只要她能把这件三司棘手的案子处理圆满,就可一叶知秋。足以获得寇卿宫大小官员、属吏,乃至三法司,乃至大王的认可。
    而威,却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可能每个人都有权力杀人立威的,六部这等所在不是军队。这等官僚聚集、文臣集会之地,也不可能让她动用军法来杀人立威。所以这是一个缓进的过程,要等到“这儿,是我在管!”这个意识灌输到每个人心里,她的威自然也就树立起来了,她现在所做的,就是向寇卿宫司所有属吏灌输的第一次理念。
    她没有闲功夫时不时地还要跟她手下那些属吏公差扯皮,弄不好也要被个亭长、掌固一类的小官在关键时刻坑她一把,逼她也学“斫窗大爷”皮郎中,狼狈不堪地爬窗子取公文,贻笑大方。经此一事,谁再怂恿底下的人扯她后腿,那些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夏如神情一肃,道貌岸然地道:“好啦,也没旁的事,只是向大家交待一下,长史所审案件,事涉三法司,所以需要各司协助时,诸务不得怠慢。另外,长史刚刚到任,事务难免生疏,崔郎中久在寇卿宫,长史有什么事与你磋商时,还要多多相助才是。”
    “是!”
    “谨遵侍郎吩咐!”
    “多谢侍郎维护!”
    五大郎中一齐起身,向夏如施礼,恭送菩萨归位。
    夏如便向屏风后面走去。
    “诸位,告辞!”
    皮桓率向向众人拱拱手,飘然走了出去。
    孙亦可略一犹豫,向遥儿拱拱手道:“上卿院移交来的这桩案子,案件本身或不复杂,但是牵涉到三法司所有衙门,这就复杂的很了,长史,谨慎些!”
    冲着那每天不断的免费小酒儿,孙亦可还是提点了他一句。
    严禾姒也是一笑,说道:“这样的案子,不好判呐!本就是一潭混水,哪里搅得清呢?怎么着能让三法司都留些面子,那就圆满了,呵呵,粗鄙之见,还请参详,告辞!”
    冲着遥儿的性子他颇为欣赏,老严也提点了一句。
    崔良玉听着,脸就有点黑。遥儿的脸不算很白,比起他来,却是玉面朱唇,俊面秀美了。
    旁人走了,崔良玉却走不得,因为他和遥儿本就在一处作官。
    于是,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便一起回了寇卿宫司。
    威武……威武……
    寇卿宫司的大堂上,这一回的“堂威”喊的整齐、洪亮、威严,声波汇成了一股气浪,似乎平地起了一股旋风,窗棂和人心都在这声“堂威”中瑟瑟发瑟。这大堂的设计本来就有壮大“堂威”的效果,这一声慑人之威叫罪囚听见。胆气先就能丧了三分。
    明镜高悬,主审官的位子还空着,两旁衙卒列队,风火棍顿地。面目严肃,一派森严。主审官的公案左右各摆着一张矮几,司吏和书令分别站在矮几后面候着主审官,正副班头站在衙差队更的最前边,挺胸抬头。气宇……
    说到气宇,这两位班头实在不够轩昂,虽然尽力挺拔了身子,看着依旧像打了蔫的谷穗。
    站在右侧列队前边的是方喏方副班头。方副班头的神情很不自然,他以前不曾做过班头也就罢了,如今既已做过,心中就有了野望,班头一回来,他这代理班头马上被打回了原形,心中怎么能舒坦的起来。
    站在左侧衙差前头的。就是上回“突患急疫”的姚垚莫班头了,班头此刻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患了什么疫症,一头一脸的包,一个摞一个的红色疙瘩中间,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条状痕迹,好象天际的慧星一掠而过时拖曳出来的长长的尾巴。
    红包是他被“隔离”在荒郊野岭上时,被秋蚊子咬的。这野外的秋蚊子狠呐,咬一个大包又痒又痛又肿,半个月都消不下去,你不挠就难受。挠了更难受。
    至于满脸包上一道道的“慧星尾巴”,据他自己说,是因为皮肤骚痒抓挠造成的,可是几乎每个人都被蚊子咬过。还没见过谁被蚊子咬了就会从鬓角一下挠到腮边。挠个满脸开花就能解痒的。那只是陪着他被关到野外,喂了好多天蚊子的班头娘子一怒之下赏给他的。
    遥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了看肃然的公堂,眉头一皱,对韦春春道:“怎么这么大排场?”
    韦春春懵然道:“大人,升堂问案。一向如此啊!”
    “哦!是了是了。这是本官的不是!”
    遥儿恍然笑道:“是本官没有说清楚。前后两桩案子,凶手和人证都是一家人,祖孙三代对簿公堂殊为不美,本官还是在二堂问案吧。你把他们带到二堂来,还有,一个个的带上来,不要叫他们彼此照面!”
    韦春春心道:“眼下这案子还有什么打紧的,那老虔婆死不死,除了崔郎中根本没人在意了。上卿院转过来的那桩案子才是大利害,长史不专心审那案子,居然还要连这程氏娘子死亡案一块审么,怎么如此轻重不分!”
    韦春春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不敢说什么,连忙答应一声,照办就是。遥儿刚要转身离开。目光一转,忽然瞧见一脸大包的姚垚,不禁一怔,问道:“你是哪个,既然站在班首,怎么本官从未见过?”
    姚垚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倨傲之气。心中虽然对遥儿怨恨莫名,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异样,只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回长史,小的是本司的班头儿姚垚!”
    遥儿“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原来是你啊!从现在起,本司的班头儿是方喏,你么,帮他打打下手,做个副班头吧。”
    方喏听了又惊又喜,姚垚却是又惊又怒,一时气往上冲,脱口问道:“敢问长史,小人有何过错,要被免去班头一职?”
    遥儿瞥了他一眼,道:“没有过错!”
    “那么是何原因?”
    “没有原因!”
    方喏气笑了,怒道:“哈!既无过错,又无原因,长史如此处断,小的如何心服!”
    遥儿也笑了,淡淡说道:“本官为什么要你心服?你只要服从就行了!”
    姚垚双拳紧握,振声问道:“那又是因为什么?”
    遥儿不屑地撇撇嘴,转身走向屏风后面,脚下不急不缓,声音却没有因为他的步伐稍作停顿,她的话清清楚楚地送进了姚垚的耳朵,也送进了公堂之上所有人的耳朵:“什么都不因为,只因为,这是我…………寇卿宫正堂长史的决定!”Lxh211

☆、第308章 各方反应

第一个被韦春春带进二堂的,就是当初沈人醉和穆夫人在玉簟桥畔,曾经遇见过的那位程氏娘子身边的半大孩子常之远。
    也难怪寇卿宫转过来的这桩案子需要由来她审,在这桩“老妪殴死儿媳案”中,常之远和他的父亲常林是人证。而在下一场“常之远殴死西门艺案”中,他的父亲是在场证人,他则成了杀人凶手。这两桩案子又如何掰的开?
    二堂里就比在大堂轻松多了,这里没有“肃静”、“回避”的牌子,也没有衙役喊“堂威”,更没有那两排杵在那儿,见人一见便先有些胆战心惊的风火棍。
    遥儿坐在案后,一见那戴着枷锁的小小囚犯被带进来,便微笑着说道:“本官今日所审,是令堂无辜枉死一案。常之远,你当时目击了所发生的一切,现在就一一向本官道来吧,不得有半句虚假!”
    当散衙的钟声敲响后,遥儿还是同以前一样,和那些胥吏公差们抢着离开了衙门。崔郎中却是一如既往慢慢腾腾的,仿佛他有没完没了的行本案牍需要处理。不过,他今天的注意力明显没有放在那些案卷上,时不时的就会抬头向门口瞧一眼,似有所待。
    “来了来了!”
    令狐狱闯进门来,兴冲冲地说了一句,言犹未了,今日为遥儿作笔录的那名书令便急匆匆走了进来。
    崔良玉赶紧迎上前去,温和地道:“辛苦啦。”
    那书令名叫韩荌茕受宠若惊地道:“为郎中效力,心甘情愿,何谓辛苦。”
    崔良玉呵呵一笑,道:“来来来,坐坐坐,坐下说!”
    他把韩荌茕摁坐在椅上,这才一撩袍裾,也在椅上坐了,沉静地道:“说说看。她这一天,都忙了些什么?”
    韩荌茕微微蹙起了眉,沉吟了一下,才斟酌地道:“嗯……她这一天。就是在询问过程,不厌其烦地问,反反复复地问,颠颠倒倒地问……”
    韩荌茕说着,轻轻摇头道:“卑职感觉她他定有所图。却不明白目的何在。”
    崔良玉目光一闪,问道:“笔录呢?”
    韩荌茕道:“已被长史收起,卑职一直在做笔录,手都快累折了,也没腾出空儿来再誊录一份。”
    崔良玉道:“你且捡那能记起来的,与我仔细说说!”
    韩荌茕依言描述起来,崔良玉在房中缓缓地踱着步子,认真地听他叙述,听了良久,忽然站住脚步。缓缓地道:“我明白了,她这是在诱供!”
    韩荌茕一呆,讶然道:“诱供?怎么可能!”
    崔良玉笑了笑,对他解释道:“本官所说的诱供,当然不是你以为的平常那种诱供。而是说……”
    似乎崔良玉也想不到该如何解释,他斟酌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道:“有可能,有一些真实存在过的情景,被常林和常之远父子疏漏了,所以遥儿要把它挖掘出来。有一些拱词。可能不是遥儿想要的,他要在这种反复的询问中,夹杂着自己的判断和分析,既而引诱这对父子不知不觉间便按照她的这种倾向去回忆、去描述……”
    韩荌茕吃惊地道:“这不是诱使他们说谎么?”
    “不不不。不是说谎!”
    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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