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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卖弄糊涂

　　只这天早上，一大早，住在西院子，“鞠瘁房”的苏君子就翻腾着衣柜在找东西。
　　老苏自然被这响声给吵醒了，见着模糊的光线，嗯哒了几声，起了身，看对面的铺子已经空了，再看西头的衣柜那里，苏君子卖力地翻箱倒柜。
　　“君子，一大早不睡觉，做什么呢？”说着，便也干脆起了身，慢吞吞的披上了衣服，费力的整理了一下被褥。
　　“爹，我今儿去看看丹橘和葳蕤奶奶去，这一晚上，我都没睡踏实，总担心你说的那个小屋子太过冷些，她们姑娘家，哪里受得了那些罪？更是心里替她们叫屈，这大少爷，似乎也是不太想插手了，估计是太太们，奶奶们管得严格了些，本来指望着老爷能做主的，看来还是他们一家人亲……全听了太太的了。”
　　“那是自然了，人家是主子，想事情，也不是想我们下人一样简单，大少爷不想管那是为了避嫌，心里定是想管的，再说老爷，对这些事儿，也是半信半疑，太太都写了休书了，他只能责备几句，毕竟是夫妻，不好的话，也是要等着一个被窝里念叨，再看那些奶奶，没有一个帮着说话的，就岁红小姐，还被打发回自己的屋里练字，定也有心无力，但是，爹今天不是跟你说这些……”
　　“那您想说什么？尽管说……”苏君子只顾翻着衣柜找他的银子。
　　老苏低头想了片刻，又道：“君子，你先别忙了，过来，爹，问你几句话。”
　　“奥……”
　　苏君子只把刚翻出来的银子，又放下，关上柜子门，走过来。
　　“爹，您说。”
　　“我看你这么担心葳蕤奶奶和丹橘，我本以为是你因为爹爹我跟她们亲近，又或者你被打发去“凤凰屋”去照顾她们才稍许有了感情，我一直没多想，可昨天丹橘丫头突然跟我认真说，说你跟茶花丫头挺般配的，等以后你们成亲，她还要来恭贺一番，这……我就听着有些不对劲儿了，你说说，是爹爹多想了？”
　　苏君子顿时激动，瞪着眼睛急道：“爹，丹橘这么说的？她怎么会突然如此说，难道上次的事情，她一直在意着，还气着？哎呀，笨脑袋，我倒是昨天才觉得茶花跟我说话语气有些不对劲。”
　　“这么说？你是喜欢丹橘，还是茶花？你小子，倒不能跟主子学，要娶上好几房吧？”
　　“爹，您说哪里去了，这一个还娶不到呢，是……我是喜欢丹橘，从那次我在春家候着，一开门，就看上了她，只是她那时候不在意我，没想后来大少爷让我长在意着“凤凰屋”，我就时不时的过去跑上几趟，没几天，丹橘对我也不那么爱答不理了，可偏巧这个时候又出了些乱子，一言难尽，这一直这几天就误会我，偏说我跟那茶花……”
　　边说着，便拿起枕头，又掀起两层白棉花褥子，只见那榻上有个破洞，老苏便把手伸下去，摸索了一会儿，片刻便抽出了一包钱袋子，重的的很，是老苏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平日里是不拿出来的，只今日，分外轻松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去看看她们吧！那……爹这里有些银两，你且干脆去给找个好些宅子，那小屋子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爹……这不是您攒着给我娶媳妇的钱吗？”
　　老苏笑呵呵的，咧着嘴巴只道：“这不马上了吗？你好好对丹橘丫头，爹我猜着，不等开春，你们的好事儿就将近了，嘿嘿，到时候你爹我，也能快些抱上大孙子，这银子若是不够，你再回来找我，我去跟老爷支些银子，早晚要成家立业，早晚要离开这孙家的，等爹走不动了，也不用你管爹，爹就在这里过这下半辈子甚好。”
　　“爹，您竟是瞎说，您是我爹，这里毕竟是孙老爷的地方，若真是买了宅子，那是您的家，若我跟丹橘成了，那就是我们三人的家，段不可少了一人的。”
　　“如此说来，我真是遇上了孝顺的儿子了。”老苏乐道。
　　苏君子点点头，只把银子放在了塌上，又平心静气道：“那自然是了，爹，这银子您先收着，我这里有些，再说这看宅子，找宅子都需要功夫，我现在先去拿银子借个宅子住些日子，等像您说的，开了春，若我正和丹橘成了，那再买也不急。”
　　老苏听了，觉得儿子说的极为有道理，便道：“这……倒也是，不急，不过千万找个好些的宅子，别委屈了她们。”
　　“放心吧爹。”说着话，天已经亮了，苏君子揣上银子，胡乱洗了一把脸，披了棉袄，裹得严实些，就出了门。
　　路有些话，苏君子只放慢了步子，慢慢走，眼看就到大门前了，被身后的赵权喊住了。
　　“君子呀！”
　　“额……”苏君子只费力扭头道，一看是赵权，只心里念叨着，千万别是有什么事儿。
　　不料赵权一开口，还真的是有事儿。
　　赵劝只搓搓鼻子，又揉揉眼睛，开始啰嗦道：“我刚去你屋里找你，你爹说你出来了，我就紧赶慢赶，好在追上你了，那个今日府上要扫灰除尘，东院子，还有“会客院”的空客房，都归咱俩了，估计这一天也凑合能干完，不过还得抓紧，明天还得给府上对联，准备各种爆仗，都是咱俩的活了。”
　　“这些都好说，可我恰巧得出去一趟。”只急道。
　　“出去？什么好事儿？带着我一起。”赵权突又眉开眼笑道。
　　“没什么事儿。”苏君子当然要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赵权后又开始一脸郁闷，道：“没事儿那就过了年再过，今儿功夫不够了，若是做不完，太太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大过年的，我这老皮老脸的不能挨嫌，你身子好，得帮着多做些。”
　　“赵叔，这真有事儿。”苏君子心想，这事儿我又不能告诉你，只心中急的上蹿下跳。
　　赵权以为他定是随便出去瞎晃荡，肯定没什么正经儿事儿的，便估计为难道：“那我去找你爹去，哎呦，让你爹那个老骨头爬上爬下，万一摔着了，这年可怎么过呦……”
　　“哎呀，赵叔……行吧，快些干……”
　　苏君子无奈了，心想着这真是要被太太追问起去哪儿了，还真是答不上话，而且自己这个时候去那客栈，那杨奶奶的娘亲万一认出自己，以后跟太太高自己一状，那怕是也要连累爹爹了，不如就晚些再去，等天黑些的时候，如此想着，便有了主意，不顾赵权，自己先大步走了。
　　赵权更是矫情在后头吆喝道：“臭小子，等等你叔我，这路滑的很，扶我一把……”
　　……
　　这一大早，那赵柳叶那里也闹腾的厉害。
　　两个过去打发的丫头，被她咬了耳朵，踩了头发，便受不了了，跑来了太太屋里告状。
　　这一大早，太太正跟几个奶奶们聊着过年的事儿，这两个丫头就边哭，边嚎着跑了进来。
　　只见她们各个头发凌乱无比，裙子也被踩了不少黑脚印子，有一个还一直捂着耳朵。
　　“这是怎么了？”焦羽雪只一打眼，便着实吓了一跳，快些问道。
　　“太太，奶奶们，我们可是受不了了，这才伺候了两日，便要要了我们的命了，那赵奶奶时不时的就发疯，砸东西，只砸东西还是好说的，我们收拾的快些便没事儿了，可东西砸完了，她竟然又开始撕咬我们，我和豆花，真是做不了了，还请太太做主，奶奶做主，让我们回“珍味房”此时，哭哭啼啼的说话的是小月，她岁数比身边的豆花大些，豆花断是吓坏了，一直捂着被咬伤的耳朵。
　　再说这两人本都是“珍味房”的打杂丫头，跟“葫芦”一同做活儿的，只是“珍味房”中的人手多些，焦羽雪便抽了两人打发去了赵柳叶那里。
　　“这可如何是好？太太，这可怎么伺候……那阿菊呢？”
　　“阿菊也是管事儿的，可也保不住赵奶奶总趁着她不在的时候……”
　　“那太太，您看？”
　　白氏一看到她们两人，便知道她们来之何意，更是已经想好如何办了，自然接话便好生道：“每人五两银子，想回去歇着吧，等明日再去“珍味房”帮忙。”
　　“谢谢太太，谢谢奶奶。”
　　玉真从袖子里取了十两银子分与她们，她们自然好生谢过快些退下了。
　　她们一退下，白氏便愁眉不展道：“这怕是真疯了，可如何是好呀？”
　　万盈盈不急不慢的来了一句，“太太，若是柳叶姐姐哪天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那外头的人……不就都知道了？跟怕是万一柳叶姐姐管不好自己，再闹出事儿来，那赵家，可不会跟莫家那么好说话了。”
　　“此话倒是有理，只是你们说说怎么办稳妥？”白氏自然明白万盈盈的意思，只装着糊涂道。
　　凤彩霞坐在一边，偷偷的瞟了一眼焦羽雪，又回头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水，借故小声跟杨白笋皱了皱眉头，暗示她不要说话。

　　第四十四章　各人心事

　　隋娇倾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模样，一脸的不在乎，便也没人在意她的意思。
　　“太太，您看这事儿，也是大事儿，毕竟得管事儿的焦姐姐跟您一起拿主意，虽说柳叶妹子是我院子里的，可是……越是过分相熟的更是掏不出个办法来了，盈盈妹妹也是一样，定是想不出办法，不如……还是焦姐姐先说说吧！”
　　焦羽雪早就看出凤彩霞跟杨白笋的猫腻了，心想着这事儿，她们不管，自己总也得管的，便想了片刻，慎重道：“太太，这事儿，且是得小心的，正是快过年了，这怕是不能跟上次一样瞒着了，怕是，还是去请了赵家的好。”
　　凤彩霞借机道：“去请，这是应该的……可是谁去？太太去？那怕是动静太大，这本应该是三少爷的事儿的，可是现在你看，这人还是找不到，总不能让我去吧，人微言轻，那赵家可是且以为府上太太之下，管事儿的是焦姐姐你，若是让我们这些去了，怕是人家来气了。”
　　焦羽雪白了一眼凤彩霞，心知肚明，她是想逼着自己去赵家，那赵家的家事可是比莫家大了去了，更何况，那赵家姐妹四个，去了赵柳叶，还有三个，那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要不然也不至于都个个老大不小了，还未嫁出去，这她那一句话万一弄不好说错话，被她们揪着不放，若真得罪了那家的人，那这年过不安生不说，太太老爷铁定是会怪罪自己的，到时候，自己身边有没有个帮着说话的，可就不得吃了哑巴亏。
　　如此想着，焦羽雪更觉得不妥，便笑了一会儿子，借故喝了口茶，好生道：“那……太太，羽雪只恐去了，说错话，断是该再叫上位妹妹去的，我看凤妹妹倒是合适，这样一来，总也能帮衬上几句，不然，那赵家姐妹的脾气，怕是我一个去了难以对付的。”
　　“如此说也是，那赵家的姐妹，我素日里也有所耳闻，是不好对付的，那凤丫头，你便跟了去，毕竟，那柳叶也是你院子里的。”
　　“太太……可这，我……”凤丫头可没想到焦羽雪会来这一手，一时理不清话了。
　　白氏表情烦闷，心事重重，只道：““行了，你也算是会说话的，便跟去就是了，一会儿多带些东西，别在东西上被人家挑出毛病，再好好说上一二，我想她们对亲家，应当是好说话的。”
　　凤彩霞只心里叹气，心想道，这可坏了，之前赵柳叶嫁过来的时候，自己便跟那三个姐妹见过，那是嘴巴是相当的厉害，见了自己不仅没有半分谦让之意，更是怕自己欺负她们的妹妹，话里话外的都透着几分威胁，凤彩霞再厉害的人，也是辩不过那三张嘴巴的，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更何况这次去，是这等坏事，偏是焦羽雪，故意为难，小人。
　　想过，便突又面带笑意，好生道：“太太，既然这样，那凤丫头一定好好陪着焦姐姐去，只是凤丫头可是只能当个充数的，怕是不会说话，这事儿，还是指望焦姐姐的伶牙俐齿吧！”
　　万盈盈嘿嘿几声，笑道：“我怕凤姐姐去了就是受委屈的，那几个厉害的婆娘，估计到时只能看到焦姐姐的。”
　　焦羽雪心中不悦，可依旧大方道：“盈盈妹妹也无须如此说，我虽然是管事儿的时间久些，可是这凤妹妹也总该自己学着独立了，这次的事情，我们多一起多尽力帮着太太分忧才好。”
　　白氏听了，极其赞许道：“对，就是这个话，还是焦丫头懂事儿，你们几个小的，差了那几岁就是差些心思，好了，玉真去屋里取五十两银子，给焦奶奶，我累了，先去歇会儿，对了，若是今儿请来了，那提前打发人回来通报一声，好备着膳房准备准备。”
　　“是，太太……”
　　白氏起身，抓紧那外头披着的紫色棉绒袄，此时众人才注意，这几日太太面容憔悴了不少，精神也更是不好，平日里对鞋子，衣裳的穿戴要的都是极其细致的，今日却穿了紫衣服，绿鞋子，旁人看了都很是不顺眼，太太却没发现，众人心想，看来这几日的事儿，不管是她们各个心里忧愁，太太更是愁上加愁，玉真扶着太太回了里屋。
　　那门一关上，外头有热闹了。
　　凤彩霞，一歪嘴巴，不好气儿道：“这下好了，焦姐姐，你可是把我也拉进去了，平日里，你不是最能主事儿的吗？怎么今儿，倒是瞧上妹妹我了？难不成，我今儿长的格外让人看着顺眼？”
　　杨白笋也紧跟着搀和，道：“凤妹妹倒是的，平日里焦姐姐为了太太鞍前马后的，这府上人人都是敬着焦姐姐的，你能跟着焦姐姐后头，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得珍惜着呢！”
　　凤彩霞突然挺直了身子，只望着杨白笋，恍然大悟道：“对了，白笋姐姐的话呀，我是真听见去了，我凤丫头呀，天生福薄，你看这几日府上出的事儿，哪一桩跟我没关系？哪一桩不得要我办？我可是累坏了，更可惜的是，现在府上的人呀，是越来越少了，这三少爷的事儿，对了，焦姐姐，这三少爷的事儿，您可是打听到了？”
　　焦羽雪只冷冷回道：“三少爷的事儿，是我和老苏在找的，我这几日哪里有功夫，老苏也是没闲着都忙得很，回头我问问老苏，不过，我想着三少爷也不会这么过分，大过年的，总会回来的。”
　　“看焦姐姐说这话，不急不慢，倒是不在意，谁能知道我跟盈盈妹妹那思夫的人呀，长夜寂寞，更是成了长年寂寞，可是呀盈盈妹妹？”凤彩霞自知万盈盈说话更是直白的让人发狠，便想着让她再气气焦羽雪。
　　万盈盈又接话，苦闷道：“是极了，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没错的，焦姐姐，别嫌弃妹妹说话直，我倒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这如今我和凤姐姐的心里该是多么难受，本还有个柳叶姐姐，葳蕤妹妹，觉得这日子过得倒是充实了些，有乐趣了些，可如今，葳蕤妹妹竟是那种人，柳叶姐姐也疯疯癫癫，只剩下我和凤姐姐了，这三少爷更是渺无音讯，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难捱，再说这大过年的，看着外头张灯结彩的，回到屋里，就我一个，怕是再好的山参海味，都了无趣味了。”
　　焦羽雪对这些话，可是听了百八十遍了，早就听烦了，也只好照样安抚道：“我倒是能明白你们的，可是找人也需要时日的，我这头忙着府上，那头还要打听，尤其这几日府上如此多的事儿，我总也忙不多来呀，倒是你们，若是有功夫，就出去找找，众人拾柴火焰高，总好过我们这种找法儿。”
　　“瞧姐姐您这话说的，您是代表孙家去找的，我们几个房内人，那出去抛头露面的，叫人看了多不像话，传出去更是不好听。”凤彩霞只盯着她，冷语道。
　　杨白笋看凤彩霞的气，解的差不多了，便突然插话道：“快别说这些了，倒是焦姐姐你可是看紧些大少爷，这葳蕤丫头现在可是在外头，虽说是在我娘那里，那她可是顾不上看着的，万一……”
　　“不必担心，大少爷不是那样的人。”焦羽雪只淡淡回道。
　　“男人，那可不好说，偷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再说，说不定通过多少回了，白笋姐姐，看来，你得上上心才是了。”凤彩霞扶着椅子把手，轻轻起身，便整理着衣裳，便无心道。
　　“我看，倒也是……”杨白笋也只叹了一气，道。
　　几人话不投机，自然快些散了，焦羽雪拿了银子，便出门回“玉环阁”。
　　正巧和茶花一起遇见了去“会客院”的苏君子。
　　焦羽雪突然低眉想起什么，便对茶花道：“是苏君子，你该去打个招呼。”
　　“苏哥哥……”茶花自然乐意，快跑几步迎上去。
　　“奥……是茶花呀，我这去“会客院”扫灰，就不跟你多聊了。”苏君子此时心里总惦记着丹橘，压根没心思，跟茶花多说一句。
　　“哎……”茶花急道。
　　焦羽雪倒是笑盈盈的喊了一句，“苏君子，忙着呢？”
　　“是焦奶奶……焦奶奶早呀！”苏君子放下手里的木桶和扫帚，好生低头问安道。
　　“不早了，只是，怎么这是去做活儿？”焦羽雪只自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