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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别有儿子。
　　说起来，保成确实很可怜，其实若说当年被行刺中毒的事，其实去年毒素已清，他可以正常临幸妻妾生子了，可是却没有子女，这就是心理的因素了。
　　听闻太子由于这件事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了，就连太医也很怕见到他。
　　如果这时候再安排八阿哥的婚事，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刺激，也会给八阿哥带来一些风言风语。康熙并不希望是这样。
　　而且，现在八阿哥只是阿哥，选择嫡福晋的标准再怎么也比不上选太子妃，他最多也就先选几个小妾给他罢了。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选择哪个小妾，而是怎么改变老八的身份。
　　只有把他变成太子，许多事情才能顺理成章，可若是直接对太子动手，那他就会收获一身骂名，而且三四五也许会一起来攻击他。
　　太子的存在，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帮他挡住了不少刀光剑影，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的闹翻，这几年来甚至比其他阿哥之间相处得更好一些。说实话，这样的区分几乎是把他们和其他人分成两个阵营了。
　　如果闹翻了，那么其他人就有可能乘虚而入。
　　虽然以他们的力量，并不足以和太子还有八阿哥的势力对等，但是浑水摸鱼却是可以的，一旦有这样的事，对太子还是八阿哥来说，都会有损伤。
　　所以，即便是将来要定了太子之位，他们也不能先动手。
　　因为总有比他们还要急的人。
　　由于历史的改变，这一世，四爷并没有和太子结成一脉，佟家的势力是独立的，三和五倒是在一起了。他们表面上效忠老四，实际上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说白了，就是墙头草。
　　至于老七，在揭穿八阿哥身世之后，无论是成贵妃还是康熙，还是良妃，都不待见他，他自己也就自暴自弃，整天吃喝玩乐去了。
　　剩下的八，九十都是康熙一脉所出，而且年纪又小，就算将来成长了，也一定是向着老八的。
　　再加上良妃和康熙刻意的安排和保护，所以实际上，只有老八这里的力量才是最强的。
　　这场夺嫡之战，说到底在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有结果了。
　　因为其他人根本没有那样广大的人脉。
　　当年，太子把凌普和孙氏的事嫁祸到明珠的头上，其实是歪打正着帮了他们的忙。而今潜伏在各位阿哥身边的内卫埋藏得更深了，等到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也就是这些阿哥再也没有办法夺嫡的时候。
　　

　　☆、170、发现

　　
　　布库房。
　　自从太皇太后故去之后，苏麻就更加关注良妃与康熙的身体。经常会送汤水到乾清宫，而且是布库房。
　　她也经常会在布库房遇到别的人，有时候是康熙，有时候是八阿哥，也有时候是九阿哥。
　　但，今天她遇到的是另一个人。
　　听到布库房里传来呼喝的踢打声，苏麻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八爷便去推门，可是一抬眼却愣住了。
　　不是胤禩，是保成。
　　保成回头来看她，手中却还抓着前面的沙包。苏麻有些尴尬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刚才那一声很随意，想必是要让他伤心了。
　　从几年前开始，宫里就有了默契，尽量不在太子面前提起八阿哥，以免引起他的不快，可是她一开口就提到了他。可是，若说是苏麻有意的，那当然也不是，她完全没有想到里面的会是保成啊。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更愧疚了。宫里的人都太习惯了，连她也这么习惯，凡是想到什么事情，总是先想到八阿哥。太子都是要排到八阿哥的后面。
　　对此，她也做不到什么有用的事，朝政不是她能过问的，她就只能注意这些小细节。可是连小细节，她也没做好。
　　苏麻心里很不好受。
　　现在，她只希望刚才保成没有留意她的话，他最好没有听见。
　　可是保成听见了。
　　他的表情告诉苏麻，他听见了。
　　苏麻想了一想，提起食盒来到他面前，加倍温柔的说：“太子爷，您喝点鸽子汤吧。”
　　天要寒了。吃点鸽子肉也是很好的。苏麻以前也给太子做过，知道他喜欢喝。
　　八阿哥也喜欢喝，但是，这一盅给了太子也没有什么关系。自从刺客之事后，八阿哥对太子的态度比以前更恭敬了。虽然也许他们不如以前亲近，但是在态度上八阿哥一直很注意，又岂会在乎这一盅鸽子汤。
　　保成心里也明白这不是给他预备的，但是不忍拂了苏麻的好意：“那就喝一小碗吧。”
　　苏麻拿出食盒中的小碗，从盅里分出来给他。待他喝完后，又帮他擦汗。为了打沙包，保成脱了身上的棉衣，只穿着中衣，她很担心他会着凉，叮嘱他穿衣服，拿帕子一路抹下来的时候，也很小心的绕开了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像是藏着什么东西。她不敢碰，也不敢去问。
　　当初行刺的刺客一刀扎中了他的胸口，离心脏很近，若不是金牌挡着，保成早就没命了。随后，保成也把这个人情还给了康熙救了他一命。可是苏麻知道，保成不会喜欢其他人再去提起这件事。
　　因为想起它们，也会联系到别的记忆。
　　那些记忆会引起保成更多的痛苦。
　　可是总也该有人提点他。他当了半生的太子，如今这条路想要继续走下去却是不容易。若想安稳，凡事应该更收敛些，而不是一天到晚的发脾气。苏麻知道这是太子的心结使然，她想试试能不能解开。
　　于是，在安慰了他一阵子后，苏麻觉得太子的心情还可以，就问了问他的近况。
　　她说得很隐晦，保成却知道，她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她跟其他人一样，也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和妻妾生孩子。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烦躁。
　　这是他不想面对，最能让他愤怒的问题。可提到这事的是苏麻，他就不能发火了。
　　而且，面对她的时候，他总会有着一种天生的依赖。
　　从刺客之事后，有很多话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说给良妃听，因为他已经不相信她，然而这些心事总是憋在心里，他当然会很累。
　　现在这一年年积累下来，他都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所以，苏麻的话就像是个引子，保成一听就想起了那些心事。
　　今天打拳消耗了很多体力，他有些累了。干脆躺在了棉垫上。虽然这是有失太子威仪的事，但在苏麻的面前，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麻看他躺着的样子，就想起了保成的小时候。
　　保成其实很可怜的。也许别人都在等着他掉下来，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待在这个困局里，轻易出不来。而外人想帮他，也没有办法帮。
　　心结只有慢慢的来解。苏麻劝说着，想听他说些心事。她主动说起了保成的小时候，希望他能开心一些。毕竟在他小的时候，他和皇帝之间还是很融洽的。
　　他的童年只有单纯的快乐，而没有怀疑的阴霾。
　　保成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来当他被心里的嫉恨折磨得不能安眠的时候，他就拿那些回忆安慰自己。
　　可是那些记忆若是仔细分辨起来也很奇怪。
　　他不知道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本就是原来的遭遇。从刺客之事后，那萦绕在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除了他自己以外，还从来没跟外人说过。
　　因为他不能说，说了也许就会把他当成疯子。
　　这个秘密，他藏了很多年了，但是说出来也好简单。
　　那就是，他为什么觉得以前的汗阿玛和现在的皇帝不一样？
　　至少，在他五岁之前，和五岁以后感觉到的完全不一样。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即便看到了某些细节也不去在意。因为他爱她。可是，自从他们有了芥蒂之后，他就总在琢磨这件事。
　　因为他开始恨她，所以他才开始寻找这些底细。
　　可是想来想去，他都没想出原因到底在哪里。
　　皇帝依旧是皇帝，身体还是那具身体，他可以断定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人变了？
　　光他一个人当然不能当证据。别人也会有这种感觉吗。比如说……苏麻喇姑？
　　保成不敢直说，只悄悄的暗示她。很快他看到苏麻眼皮一跳，受了很大的惊吓。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却依旧是先前的表情：“太子，您哪儿不舒服吗？”
　　她紧张的摸他的头，显然觉得这孩子是真的要疯了。这些天来太医每次报告都说太子烦躁无比，言语和正常人也有了一些区别。
　　现在他又提起这么古怪的话题，难道是真的要疯了不成？
　　苏麻喇姑一想，手都抖了起来。她好害怕，她觉得保成真可怜。
　　保成叹气。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谁会相信他，连苏麻也不相信他。应该说，就连苏麻也像外人那样，觉得他要疯了。
　　可是，事实上是他真的要疯了吗。
　　这些年来，他是有过许多不如意的时候，也常拿奴才和妻妾出气，也曾经失控过，做出一些可怕的事，但是那是心结导致的，他并没有就要到疯癫的地步，可是连年来毓庆宫都会传出不利于他的话，直至指摘他神智出了问题。这到底是他自己真有病，还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在造势？
　　别以为他不知道佟家怎么想的。最想坐上他位子的，除了老八，就是老四。
　　他不怕佟家，可却是为了这样的结果伤心。因为它竟然真的管用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其他人也会相信他要疯了的。
　　在这重重的压力之下，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保成感到心头压住了一座山，他好累。
　　他需要发泄，需要狠狠的打一架，来放松自己的心。否则，再这么下去，他会被现实的压力折腾得真的疯掉的。
　　可是眼下，却又从哪儿找人来打架呢。
　　跟下人打没意思，还会更加惹出风声去，坐实他疯癫的病症。跟阿哥打，可是他的那些“好兄弟”全都不会来。因为他们知道不能惹他，聪明着呢。
　　可怜他堂堂太子，却混成了这个样子。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保成闭上眼睛想起了索额图。这个在他和良妃决裂后被他当成救命稻草般的人，这个他以为还能跟他说点心里话的人。这些年来却不停的利用他的名义笼络人脉，增强自己的势力，不停的督促他要生儿子，不停的跟他说要“再进一步”。
　　索额图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给他带来什么？
　　也许他根本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
　　保成不禁去想，他到底是太子，还是只是索额图眼中的工具。
　　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人是真心为他考虑的？
　　他越想越累，越想心情越暴躁了。
　　他快要不能控制自己了。他想不能失控伤到了苏麻，便睁眼叫她走：“走，你走！”
　　大吼声在屋中回荡，苏麻有点吓到了，她正想要拉他起身，却正好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迈着轻巧的脚步来到了他们身边。
　　苏麻回头一望，脸上更纠结了：“八阿哥？”
　　胤禩微微点头，伸手挽住苏麻的胳膊：“苏麻嬷嬷先去歇着吧，我来伺候太子。”

　　☆、171、夺嫡

　　
　　苏麻看得出来八阿哥有话要说，她识趣的走了，并顺带的合了门。
　　八阿哥这才对保成行礼：“臣弟给太子爷请安。”
　　他的规矩很到位，从哪个角度看也没有一丝的不恭敬。他的脸很温和，没有一点不痛快的表情。
　　保成如何对他，他永远都是那么慢条斯理的，从来不对他发脾气。
　　外人会觉得他很好，可是保成不这么看。因为被恭敬的那个人是他，是人人都已经觉得应该待在被跪的这一方之后的那个人。
　　他应该在老八之下，这就是别人的看法。
　　或许他们还会觉得他应该主动的把他的位子让出来，送到老八的手里。
　　因此，此时此刻的他看着八阿哥这样的做态就觉得很讽刺了。
　　他刚才已经很不高兴了。这样子，他干脆也就不说话，直接把八阿哥揪起来打。
　　现在的他就是想打人，没有理由也没有关系。
　　至于后果，他不会去想了。
　　跪着的八阿哥一把被他拽了起来，刚刚站好，保成第一拳就打在他的下巴上。他低头乡镇过，保成的腿又伸过来，踹向他胸口。
　　他让了一下，绕到保成身后去了，仍是没有还手。
　　保成身子一转就去扯他，没扯到，两个人就打着圈跑了过来。追逐之中，八阿哥一直在躲闪，始终让他追不到。
　　保成每次都是这样，渐渐的火更大了。他加快速度去追，跑得越来越累，却还是追不到。
　　八阿哥无论是体力还是技巧都要比他强。
　　保成越气越追，越追越气。到后来，他咬紧了牙抬腿一撩，终于蹬到了八阿哥。
　　八阿哥正好转过身来，被他一蹬，蹬到了胸口上，仰面躺下。保成兴奋极了，脚下越发有了力气，这便骑上去打他。
　　他抓紧他领子，用力砸了几拳之后，八阿哥亦翻身过来，开始动手揍他。
　　他向来捧着他，但是这一次，他不再让了。
　　保成被这样的对待激发了更多的斗志，于是，继续打了下去。
　　你打来我打去。两兄弟这般争斗，直打了小半个时辰。打斗中，有什么东西从保成胸口跳出来滑滑飞了出去，已经无人在意了。
　　最终，是保成跪在八阿哥的胸口上，卡着他，让他动也不能动，保成的手就卡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使劲再多一些，就可以送他上西天了。
　　可是他看着八阿哥的时候，却想起了他们的小时候。
　　他顺着他的身体向下看，看到了他送他的猫眼石。于是他也猛然想起，当初是八阿哥先送了他一块玉。
　　他们现在这样闹，可是小时候是有多好啊。
　　保成瞪着他，瞪着瞪着，自己倒先心软了，脸一红，伸掌拍在胤禩的脸上，斥骂道：“瞧你这个样子，真没用。哼，我饶你一命。”
　　他终于放开了他，还很不甘心的抓了抓他的衣襟。
　　满脸淤青的八阿哥躺在那儿喘气，过了许久才回应道：“谢太子爷大恩。”
　　呸。保成不屑的笑了一声：“你少装蒜了。”
　　说起来，他的脸，其实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他知道胤禩肯定不会去说而已。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的这个八弟，到底还是对他很恭敬的。
　　保成躺在棉垫上，心里觉得真舒服。他终于把皇帝最在乎的儿子给揍了，他真舒服。
　　可是哈哈笑了一阵，又觉得自己好可悲。
　　他什么时候承认老八是最被在乎的那一个了？
　　可是，事已至此，难道他还要继续再逃避下去吗。
　　保成想到这儿，侧过身来，看着八阿哥。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他想要知道的秘密，只有问他，才能得到真相。
　　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老八，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敬重我？”
　　当然。
　　如果不是这样，谁会跟他打架。只有想他好才会这么亲。而不是虚伪的客气。
　　何况，开启了记忆的胤禩更是早已知道保成的结局，今生的他们有着上一世没有过的情份，他应该尊重他这个对手，应该对他坦诚一些。
　　他很默契的回道：“太子哥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保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还没有说，老八就知道了。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绕弯子了。而且解释那些前因后果，解释得太多，反而会让话题变得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咱们的汗阿玛还是以前的汗阿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像是被自己握在了手心里，好紧，紧得痛起来。
　　老八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了一顿，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块东西上面。
　　傍晚的阳光照在那镀了一层的金牌上，有些刺目的反射回他的视线里。
　　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这便爬了过去。
　　他把他取到手里，仔细一看，当中有被匕首插过的痕迹。
　　他想了想，依旧什么也没有说，却是把那块金牌轻轻的塞回了保成的手里。
　　保成本是在宁静的等待着，紧张得浑身都绷了起来，直到手中传来微含温度的触感，他便如遇雷击般的什么都明白了。
　　他抬起手来，把它拿到眼前来仔细的看。
　　没错，就是那块金牌。
　　他想他知道答案了，他不用再问了。
　　这个答案让他如被放飞的鸟儿一般，有了重新得到自由的感觉。那些他一直在意的，纠结的，痛苦的，都已不值一提了。
　　他笑了起来。
　　他的猜测是对的，他是她，她是他。也就是说，自己没有被抛弃，自己从来没有被抛弃。值得，值得。
　　他明白了，都想明白了。
　　八阿哥听到那样的笑声也很欣慰，那样就说明保成放开了心结，这就好。
　　心的自由比权力和地位都要重要。
　　他刚想对保成说些什么的时候，保成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