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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却是做出一副受伤了的表情对着她。
　　他的皇阿奶总想着要把他干掉，这当然是很令人伤心的。
　　良妃问他：“你没有跟她提什么要求吗。”
　　比如告诉她，他是谁，或者，向她提出不一般的要求。
　　康熙答不是。
　　本来他是想要把八阿哥弄到身边来的，可是她肯定不会给，而且会很怀疑他与八阿哥的关系。为了孩子的平安，少些麻烦，他当然就不提了。
　　关键还是在于良妃的态度。
　　良妃笑了：“不如我给你进个份位吧。”
　　“那我就见不到他了。”康熙回道：“你进成妃吧。”
　　良妃一愣。
　　这根本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威慑。
　　成妃会受到很大的压力，她不能把今天的账算在康熙和八阿哥的头上。只能加倍报答。
　　良妃笑了笑：“若是那样，佟贵妃也该进一进了。”

　　☆、140、真心

　　
　　冬去春天，又是一年多。
　　算起来，八阿哥也有两岁半了。
　　又到了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天。七月十八的这一天，康熙清早起来却在钦安殿拜三清像。他想问问天意，到底什么时候才适合给八阿哥开蒙。
　　八阿哥天性聪颖，比起其他的阿哥，已然表现出不一样的天赋，别人三岁开蒙，他两岁半就已经在康熙的教导下，认得五十来个字了。
　　早慧未必不是好事，有天赋自然比别人过得好。
　　仗着将成妃变作成贵妃的功劳，成贵妃也不敢不让康熙跟八阿哥来往。但是每次学习的时候，成贵妃都会找各种借口陪着他。
　　看得出来，成贵妃是真的把心思用在了八阿哥的身上。她是切实的体会八阿哥的份量了。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得晋贵妃。
　　对于画师的事，良妃也半点没有追究她的责任。
　　于是，这一年多来，成贵妃的行事谨慎多了，对康熙也客气多了。对八阿哥，也比以前紧张了十倍。
　　八阿哥这就比其他的阿哥多了一份爱。
　　康熙原先是有点难过的，但是等到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也就习惯了。每天一早成贵妃会亲自去接七八起床，然后，带他们一起吃早饭，再然后就把八阿哥悄悄的送过来。
　　她发现康熙教育孩子很有一套，而他的知识和她自以为的“贱婢”程度有着很大的距离。应该说是远胜过一个反叛应该有的。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听康熙说自小便有马喀塔的人教导，也就不再去追问了。而且，成贵妃也会去想康熙经常见到良妃，说不定是从她那儿学习到的，也很有可能。
　　只要孩子能得到好处，有什么不行的呢。
　　八阿哥提前学习，也就是提前开了小灶，等到正式开蒙的时候，学习进度一定比其他阿哥强的。而且从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成妃也逐渐感受到八阿哥到底什么是什么样的了。
　　他虽然年纪很小，但却很能温暖她，无论良妃有什么奖励，都不会忘了带给小七，还有她。即便是对康熙，也还总是记惦着，尽管有时候他也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可却没有因此对康熙变了态度。
　　这就说明，他是一个性情坚定，很有自己主意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良心的孩子。养着这样的孩子，成贵妃是可以放心的，也是觉得欣慰的。
　　八阿哥不温不火的性子让人很舒服，常常在不知不觉间就抚慰了她。当她常常为了七阿哥的胆小而伤心痛哭的时候，都是他来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急也不要怕。
　　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比七阿哥表现得优秀就洋洋得意，也没有因此而瞧不起他。这一点，才是成妃转变态度的最大原因。
　　当她真正接受他也是她的孩子时，她对他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经常会守候到他下课回来，亲手做点心给他，搂着他读书，给他讲故事，有时候还会为了八阿哥到康熙那儿待得久了而吃醋。
　　当康熙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跟成贵妃的相处也重新变得融洽。
　　眼下，正是他要为着八阿哥算一算开蒙佳期的时候了。
　　宫里也有这样的习俗，通常是在阿哥满了三岁后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再辅以专门的仪式。康熙却是有点等不及了，想悄悄的自己选个好日子。
　　正在他念叼的时候，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康熙听脚步声像是太皇太后，回头一瞧，果真是她。
　　他紧盯太皇太后的脚，看着她步态蹒跚，比着去年又老了不少，心里感慨万千。
　　太皇太后越来越老了。但愿她的火气也能越来越小吧。
　　康熙起身去行了礼，然后伸手去扶她。太皇太后让了一下，没让过去，只好接受了。
　　她到神像前许愿求了签以后，问他来这儿做什么。康熙犹豫了一会儿说是来为成贵妃和八阿哥祈福。太皇太后有点意外，竟出奇的嘉许：“你能这样敬重你主位的阿哥，的确不错，但是你总要记得，那不是你的孩子。”
　　她在提醒他，不要自以为是的在八阿哥面前拿着长辈的架子，那是不可以的。而且，也不可以妄想能和八阿哥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那样成妃会不高兴的。
　　他只能用服侍的态度对这孩子，而不是像别的妃子那样。
　　康熙心里又被插了一刀，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太皇太后的脾气这种样子，还能夸他已经是奇迹了。人要知足。而且他只想把太皇太后哄过去，自然要她气顺。
　　太皇太后见他这么乖巧，居然也难得说了几句家常话。说着说着，竟说到了自己的心事。
　　这一签，她是为了先帝求的。在她心中又爱又恨的福临，已经离开她很多很多年了。然而她昨天夜里却梦见了他，梦见了他最需要怜爱的小时候。
　　太皇太后就这么纠结起来了。
　　在他还不曾遇到董鄂妃，甚至还不曾大婚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孝顺和听话呀。他的世界只有她和苏麻。他才不会和她呛声，让她不高兴呢。可是为什么遇到了乌云珠就全都变了？
　　她好伤心。这个可恶的乌云珠自己红颜早逝也就是了，为什么要连累她最心爱的福临。
　　而现在，居然皇帝也变成了遗传，这样的宠着贱婢。
　　太皇太后说着说着，口气又有点不好了。康熙苦笑了一下，无话可谈。
　　就凭敬事房的记档，他在良妃心里的位置就已经很清楚了。事实上，倘若他不对良妃怎么样。良妃就不会主动亲近他。　特别是自从他说过想和良妃生老九以后，良妃基本上就不碰他了。
　　这是为了怕他降低八阿哥在心里的地位，也或许是在想时机未到。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也让太皇太后放心了不少。
　　只要贱婢别再有孩子，他就必须安份。
　　这种时候，给他一点虚头巴脑的东西，倒是无所谓的，比如首饰，银子什么的。稍稍越规，太皇太后也可以当成看不见。
　　太皇太后看见康熙不停的点头，以为他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心里很舒坦，再说了几句，就走了。
　　康熙继续拜，希望能得一个好签。不久要看签文的时候，惠妃和大阿哥却来了。
　　他们一看他在这里，立刻就拿“环境已经被污染了”的眼神瞟了瞟。惠妃回头轻斥了一声，就和大阿哥一起走掉了。
　　康熙留在这儿回味那种表情，真是觉得很好笑的。前世老大和老八那么好的关系，想来和良妃也差不到哪里。可是轮到他却搞成了那样。
　　算了，还能指望和这种人交朋友不成。
　　他伸手去拾签文，根据上面的信息来盘算，开蒙的日子居然是二月初二。
　　龙抬头，好兆头。
　　康熙心里欢喜，拿着签回宫去了。
　　经过正殿的时候，听到有客人来了的声音。康熙借着给成贵妃请安的借口去瞧了瞧，原来他他拉氏又来了。这个女人，仗着成贵妃的地位提高了，每年都递牌子进宫，不过，他倒没有想到，在这么热的日子里竟也来了。
　　他他拉氏这回来敬献的是冬暖夏凉的宝贝衫子，给孩子们用正合适。可惜只有一件，只能给一个阿哥。
　　成贵妃看出她的意思了，觉得没必要不好意思，就替她说了：“给胤禩吧，我替他收着。”这孩子陪着良妃去毓庆宫跟太子玩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反正他跟他他拉氏了也见过两三回了，没必要次次都接见。
　　成贵妃自作主张了。他他拉氏非常高兴，觉得女儿终于想通了，也会投资了：“那好，就给八阿哥。　对了，他怎么到毓庆宫去了。”
　　保成现今已经在用正式的名字了，但是私下里良妃还是会叫他保成。太子的嫉妒心非常的强，应该说，对宠爱的占有欲非常的强。那么，八阿哥会不会吃亏呢。
　　成贵妃倒是不担心：“太子已经要十岁了不会那么不稳重，再说我们的八阿哥很乖的，他不会怎么样的。”
　　康熙正是在听到这一句时进的门，他他拉氏忙去按成贵妃的手教她别说了。回头又用充满笑容的脸对着康熙，轻轻一福：“贵人好。”
　　她一眼就看出康熙在这宫里有特权，也和成贵妃的关系很不错。要不然不会没有通报就直接进来。对于这样的现状，他他拉氏说不上特别满意，但也说得过去了。起码自家的女儿能驾驭贱婢，使他一直都再无所出且一直是个贵人，这就值得高兴。
　　不久，康熙回了偏殿。他他拉氏时辰到了要出宫，赶快又叮嘱了成贵妃一句：“好好的抓住孩子，其他的，你就赏他点甜头也不要紧的！”

　　☆、141、亲子

　　
　　又一日晚膳后，布库房。
　　在康熙讲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一句时，八阿哥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轻声道：“我已经读过了。”白天时候良妃教他读的。连意思也说给他听了。
　　他懂了，不想再读第二遍了。
　　他已经记住了。
　　康熙笑了一笑，把书放下，却跟他说：“你过来。”
　　八阿哥疑惑不解的走了过去。康熙伸出手来，拍了他一下。拍得他掌心很疼。
　　胤禩还从来没有被打过，呀的叫了一声。
　　康熙的脸变得严肃了：“现在我再教你一句‘温故而知新’。”
　　这个也学过了。八阿哥动动嘴，却不敢反驳。康熙在他面前有着一种奇怪的威严，他不敢放肆。
　　康熙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了：“我知道你读过了，可你却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他有放在心上，就不会觉得委屈。
　　八阿哥吃痛的眨了眨眼。回头向身后看，康熙知道他是在寻求援助。在他这么小的时候，也干过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懂呢。
　　他还是扳着脸，没有纵容他。
　　在他教学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权力去反对。去阻挡他的行为。
　　这时候，良妃突然来了。
　　良妃亲手提来食盒，那是苏麻做的甜点。她倒不是为了给孩子吃的，而是慰劳康熙的辛苦。被她影响了这么多年，康熙也喜欢甜食了。
　　可是良妃一进来就看到八阿哥茫然还有点小委屈的样子。立刻弯下腰问道：“你怎么啦。”
　　八阿哥冲着康熙望了望，咬唇道：“没有怎么。”
　　虽然他小，却不是不懂道理的，错了就错了，就应该受罚。
　　良妃也想到了这些，惊叹他的懂事，抹抹他的手道：“这次是你不对，确实该罚。打疼了吧，来，我给你揉揉。”
　　她给八阿哥搓了一会儿手，放他下去了。
　　这时候，对上康熙，她的脸色变得很微妙。她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倒把他看得心虚起来，主动开口道：“我没有使劲打呀。”
　　他没有做错，只是良妃心疼了。这也就是他的错。他知道的。
　　可是良妃也要承认他的严厉是为了八阿哥好。一味的宠只会把他宠坏，他的本事要对得起这么大的宠爱，才能教别人心服。
　　康熙看到良妃没有发怒的迹象，叹口气：“教这个孩子可真危险，你看你都吓到我了。”
　　胡说八道，哪有可能。
　　良妃反问道：“你自己就不心疼他？他才多大呀。”
　　他才多大，康熙就把驾驭的手段用在他身上。
　　康熙一眼就知道良妃想到这儿了，他笑道：“我是有打算冷落他一段时间，这样他才能明白自己错了。”
　　其实冷落往往是最磨练人的。
　　要让一个孩子知道，他的得到是要付出的，而不是无缘无故白给的，他才会学会感恩和回馈。
　　要这样他们才不会教出一个熊孩子来。
　　这是他在保成身上得到的经验，也是在前世的九龙身上得到的经验。
　　良妃听了这话，继续问他：“你的意思是说保成他很熊？”
　　保成的确很骄傲，脾气也大了一些，但并没有这么过分。相反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良妃也有一些欣赏的态度。对于他，她更加感觉到的是可惜。现在只有让八阿哥尽量与他和睦，将来相争之时才会少些牺牲。即便这江山最终是属于胤禩的，她也不希望太子受到太多伤害。
　　她能这么想，康熙非常的感动。而且，他觉得良妃比他想得更进了一步。也符合他心底的渴望，说到这儿，他又想起了老九。
　　本来想早点生老九的。可惜却错过了预想的日子。也和前世不同了。前世的老九可是康熙二十二年便出生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也许，他的命运也会和八阿哥一样变得和前世不同呢。
　　如今八阿哥都要开蒙了。还能不能……
　　良妃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行。
　　他要让众人的心目中对康熙和八阿哥的关系有了定位之后，才能去进行这事儿。
　　如果人们一直以为的都只是巴结，那么康熙在八阿哥面前就会失去尊严，如果她们胡思乱想其他的，也会影响到八阿哥，使他的认知发生混乱。
　　必须把他们的名份定下来。
　　这个名份也必须是特殊的，后宫中从来没有过的。
　　康熙沉默了。他知道那是什么。
　　良妃曾经提过，他也深深的记得。
　　到时候，他和八阿哥的关系，将会是师徒关系。而众人也只会以为他并不会教导什么高深的管用的，而只是一些寻常的书与字罢了。
　　但是实际上，他的学识是那样精深，他的见闻是那样广博。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却会中了障眼法，也不会有什么警惕的。
　　等到他与八阿哥的关系定下来，再来拥有老九就顺理成章了。
　　良妃把这一步步的安排好了。可见她也并不糊涂。也不会为了感情左右。
　　康熙是既欣慰又难过。
　　她越来越理智了。
　　他抱着她亲了一下，用绵长的吻告诉他，他的感动，以及为他们将来努力的决心。良妃拍了拍他：“别闹着玩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今晚睡在这里吧。他有好久没待在这儿了。
　　康熙充满期许的看着她，良妃点了点头。
　　某日，毓庆宫。
　　保成看着八阿哥乐呵呵拿来的盒子，愣了一愣：“是啥。”
　　这个盒子细而长，还带有手柄状的刻纹，是什么好东西。
　　八阿哥把盒子放在他面前，轻轻的用手掰开。可他哪里就掰得动。哈达要动手帮忙，他还不乐意。
　　保成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好笨，又有点心疼他，就这么自己伸出了手去挑开盒盖。
　　——是一柄玉如意。
　　保成看了看，跟他曾经摔坏的那柄很像，可以说是一样的。八阿哥这是送礼？可他哪儿来的？
　　细想了下，他就知道。呵呵。除了常宁还有哪个？
　　他的这些叔伯只有常宁是最热情的，可也不是只对他一个人热情的。看到这儿，保成有些不高兴了。
　　可八阿哥却是实心实意来送礼的，并不知道他会这么想。他热心把这柄玉如意小心的取出来，要亲手交给他。
　　保成虽然不太乐意，可是太子的架子在那儿呢。他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八阿哥这样的动作也让他心里有些温暖，于是就这么接着了。随后听哈达等人说才反应过来，这是八阿哥当年洗三时常宁送的礼。可谓是意义重大。
　　八阿哥这样想着他，可见是兄友弟恭了。
　　保成心里纠结了一阵，终于说道：“谢谢你了。”
　　他心里知道八阿哥也是很得皇帝宠爱的，但是这个小子不卑不亢的，他从来也没有办法拿住他的错，况且那样一来显得他太小气了，还是没有必要的。
　　其实保成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单纯的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太子哥哥。”八阿哥的声音清脆而温和，不管旁人是什么表现，他总是这么有条有理的。他坚持的递到他手上，并且卷起他的手指把玉如意包住，才算完成这个动作。
　　保成动了一下嘴唇，显然不以为意。之后他把东西交给了下人，随口问八阿哥：“胤禩，这个给你？”
　　他从腰上解下来一块玉，这是当年太皇太后在他周岁的时候赐下的，意义也很重大。
　　旁边的奶嬷嬷孙氏不停的跟保成挤眼睛，但他就是当没有看到。把这块玉按进了八阿哥的手里。
　　这块用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