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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问问翰林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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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他!哦不,别打死。”
  “啊!”
  谭贵带的打手各个高大威猛,都是练过武的,客栈内很快传出了一声又一声惨烈的尖叫。
  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动他看上的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行?
  “公子,他晕过去了!”
  “行了,别管他了,赶紧下去给本公子捞人!”
  见李柽被打的趴在地上,踢他他也不动了,谭贵这才满意。他搓了搓手,带着一群打手们下楼去了。
  客栈旁边是一个面积不大荷花池,顾兰亭落入池中,池水灌入口鼻那一刻,脑袋里电光石火翻涌,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想起在沈家学堂,那些朦胧美好的过往。
  想起白胡子的山长,性格各异的同窗,人小鬼大的萧锦麟……还有,卓尔不群的,李和昶。
  想起她为他流过血受过伤,想起她亲过他,想起她听他吹笛,与他戏水,跟他吟诗作对,同他一起过生辰……
  “沈兰亭,你真好看。”
  “沈兰亭,你不生气了,我便吹笛子给你听。”
  “沈兰亭,我给你呵着热气暖暖手。”
  “沈兰亭,别喊了,我在这里。”
  “沈兰亭,我以后每年都同你一起过生辰。”
  ……
  记忆中的翩翩少年,与那位仪范清冷的少年天子的眉眼重叠起来。
  阿昶……原来,她真的曾经这样温柔亲昵地唤过他,不是他死皮赖脸的一厢情愿。
  “顾兰亭,不知道我写的信你有没有收到……”
  他托萧锦麟带给她的信她收到了,是一首词,还有一阕只有“兰亭”两个字的兰亭集序。
  那词曾让她羞红了脸,也让她哭红了眼。
  同年同日又同窗。不似鸾凰,谁似鸾凰?
  沈园院中事匆忙。惊散鸳鸯,拆散鸳鸯。
  一年不到读书堂。教不思量,怎不思量?
  朝朝暮暮只烧香。有分成双,愿早成双。
  他终于向她表露了他的喜欢,只是她眼前,却只剩离别与难再见。
  萧锦麟说他一年后就会回来。
  他在词里也说,他一年后就会回来。他叫她不要思念他,却又问她,怎么能不思念他?
  可是物是人非得太快,尘埃落定得太早,谁也不曾料到,不到一年,富甲江南的沈家便满门落罪,九族尽诛,盛极一时的沈园也沦为了禁地。
  杏花寥落,满园桃李失散。
  她也忘记了年少时那些朦胧的快乐,从沈兰亭变成了顾兰亭。跟着仇恨与不甘,亦步亦趋。
  还好,在那些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还记得你。庆幸,在那些懵懂无知的年少里,我至少听过,你说的欢喜。
  同年同日又同窗。不似鸾凰,谁似鸾凰?
  朝朝暮暮只烧香。有分成双,愿早成双。
  
  ☆、愿早成双
  顾兰亭醒来时; 已是第三日的正午了。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勉力睁开的眼睛上,叫她一时看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她难耐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渴。
  “水……水……”
  “小姐; 来了!”守在门外的冬暖听到响声,飞快地跑了进来。她看她像快渴死的鱼一般咕咚咕咚的灌着茶水,再看她面色已经正常,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这两天可急死我们了!”
  “这两天?”
  “是啊; 算上今天,你已经快昏迷了两天了。”
  “什么?那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身上的药……解了没有?”顾兰亭感觉除了没有什么力气,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是周缨周大人抱你回来的,她只说你掉进了水里,其他什么也没说。我那天在柳府没有找到柳公子,便去了衙门; 刚找到他,正好又遇到周大人托一个捕快回衙门报信; 这才知道你已被送回府了。”说到这里,冬暖抬首看了看顾兰亭; 她脸上波澜不惊; 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冬暖顿了一下; 又接着说道:“小姐,你的身体谭大夫诊治过了,说是药性已解了; 叫你好生修养,没有什么大问题。”
  冬暖撒了谎。谭大夫说顾兰亭溺了水,肺脏均进了水,当时又没有及时拍出,日后怕是会留下肺病的病根儿。可他也说,病人要是保持心情愉悦,疾病就可能会很快就好。
  所以,她情愿顾兰亭不知道她会得这病。她一直就不爱笑,又被仇恨压得太紧,断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会得这一门世上最熬人的病。
  顾兰亭自是不知道冬暖这番思量,既然连冬暖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那她就只能找个机会去问问周缨了。
  “对了,那翰林院那边……”两天没去,必定是耽误了许多事情。
  “小姐放心,大暑已经去给你请过假了。”虽说那位学士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但小姐着实是病了,他也只能答应。
  “小姐,你饿吗?厨房已准备好吃的了,起来吃一点儿吧?”
  “饿,好饿,马上就起来。”她掀开被子起来,袖子滑下时无意看到腕间有两道红痕。微微惊了惊,但未动声色。
  她的确是饿极了,可真正冬暖端来吃的,还都是她平常顶喜欢的小虾粥、鱼滑等等,她吃了两口却觉食之无味,甚至难以下咽。
  她想放下筷子。
  “今日有邸报送来吗?”这还是高安给顾兰亭找了路子,叫邸吏每日送一份邸报到顾府这儿来。
  “哎呀,我的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邸报?你好好的再多吃一点儿好不好?”冬暖看着顾兰亭皱着眉头咽不下去的样子,只觉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又想到她这几天的遭遇,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冬暖,你怎么了?我吃,我吃!”顾兰亭看冬暖眼睛都红了,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赶紧又拿起碗,飞快地喝了一大口粥。
  冬暖揉了揉眼睛,脸上才有了一点儿笑意,转瞬又化作忧愁。
  “小姐,你那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下了药还掉进了水里?”
  顾兰亭愣了愣,状似无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去了茶楼,没有找到约我的人。然后莫名其妙被一个富家公子找茬儿,下了药,后来我就自己跳进了水里,只是不知道周缨是怎么救的我。”
  “还好你没事啊!那天可急死我了,小姐,你以后不能一个人出去了,让我跟着你吧,我保护你。”
  “你跟我一样身娇体弱的,怎么保护我?”
  “小姐,其实……我有武功。”
  “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兰亭微微笑着,还以为冬暖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冬暖腾地一下跪了下来。
  “小姐,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不是真正的冬暖,冬暖她们全家在沈家灭门后不久就全部都被杀了。”
  “那你是谁?”说话时顾兰亭正小口喝着粥,惊讶之余手顿了一下,倒没有害怕。
  “我是朝廷的一名暗卫。先帝末年,曾奉命去江南寻沈家后人。”也就是面前的顾兰亭。
  “奉谁的命?又寻我做何?”顾兰亭俯身拉了冬暖起来,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与防备。
  “奉……今上之命,寻你,本来是要带你回皇宫的。”
  顾兰亭微微惊了一下,奉当今皇上之命,也就是说,李勖那时候就找到自己了?
  “那为何你没带我回去,反倒还用冬暖的身份留了下来?”
  “我……我寻你到会稽山阴那里时,正值酷寒严冬,我受了重伤晕倒在顾家门前,是你救了我,还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直至康复。我们杀手,是从来没有感受过世间这般的人情味的,你感动了我。彼时我以为主上派我抓你回去,是想囚禁你或是斩草除根,我自己又贪图在那江南小镇安稳和乐的生活,便隐瞒身份留了下来,不曾上报你的行踪。”
  顾兰亭看冬暖说得诚挚,脸上没有一丝虚假,微微笑了笑,却是又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他们早该重逢了,只是阴差阳错,叫他们错过了。
  “小姐,只怪我当年愚笨,不知道你与主上的过去,更不知他对你的情意,要不然你们早该重逢了,早该在一起了。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许多磨难。也好过你现在臣为君下,慎行谨言,不敢放纵感情。”
  听冬暖这样说,顾兰亭笑了一下,她想得太简单了,背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她哪有那么容易,轻易放纵感情呢?
  “其实我没有见过主上,开始只以为谷雨他们口中日日过府来访的李公子只是京城某个富家子弟。直到有一日,我发现他身边跟着我们暗卫组织的高头领,才知道他是皇上,才知道他当年并不想杀你,只是想保护你,那时候不只他一个人在寻你,他怕你受伤害。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高头领会带我们的商队出海,替我们同官府勾流,都不是他自己的想法,是皇上的安排。”原来不是他有意帮她,是皇上有意帮小姐。
  顾兰亭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今春之时,李勖便已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他第一次见面便认出了她,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保护你,好吗?”
  冬暖深怕顾兰亭不接受自己这个暗卫的身份,再次要跪下来,顾兰亭拉住了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你又没有错,是我委屈你了,让你这么久隐了姓名与武功,待在我身边帮我算账。你若愿意,便留下来同我一起吧。能得大内暗卫保护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兰亭在笑,可冬暖总感觉那笑里带着几分愁怨,她隐约知道那是为什么。
  “小姐,你信我,当年沈家灭门之事跟主上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
  “那,你接受主上了吗?”
  顾兰亭摇了摇头。不是没有,是不知道。
  冬暖觉得有些着急,这些天主上如何对的小姐她都看在眼里,她心里固执地以为,只要小姐能接受主上,同他在一起,便能放下仇恨,放下心结,这样才是重生。
  她一急,说话便有些心直口快了。她知道她忘了一些事情,可对待感情的事,总不能这么迟钝吧?
  “小姐,主上这般待你,你就不心动吗?”
  正在倒水的顾兰亭手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上,顿时起了一片红痕。
  ☆、首战告捷
  眼看着顾兰亭的手烫红了; 冬暖赶紧端来冷水,给她用冷水冲了冲。
  她自知是自己僭越了,问了她一个丫鬟不该问的; 才害得顾兰亭手都烫了。
  气氛一时寂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待到冬暖转身准备把水端走时,听得顾兰亭轻轻浅浅问了一句:
  “冬暖,你喜欢高集吗?”高集便是冬暖说的高头领,皇室暗卫之首。
  “小姐……怎么知道?”冬暖捏着水盆的手不由地一紧; 面上已起了些微霞色。怎么着话题便扯到她身上了?
  “那日我看你跟高集说话; 脸上也如今日这般,有烟霞之色。”
  冬暖一下被戳中心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顾兰亭看她那女儿家的娇羞样子,抿唇笑了笑。
  “冬暖,你可以喜欢高集,可以跟他在一起; 甚至可以嫁给他,你们是一样的人。而我不可以爱上你们主上; 我跟他没有以后。我也不会因为他,便忘记这血海深仇。”
  “可你分明已经爱上他了啊!”冬暖觉得顾兰亭口是心非; 嘟了嘟嘴道; “不然每天看邸报做什么?”
  “我那是……关心国家大事。”
  “小姐; 不要骗自己了,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有以后?”冬暖用蛊惑的语气; 眼睛里闪着狡黠。
  “我……我想睡觉了,你出去一下。”顾兰亭只想逃避。
  “又睡?不是刚醒吗?”
  “快出去……”
  顾兰亭关上门,只觉心里慌慌乱乱的。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觉得有些闷,便想把窗户开大一点儿。这才看到窗前的书案上,安安静静地放了一份邸报。
  她心上一喜,忙拿过来看,邸报上的消息让她不禁喜上加喜。李勖首战告捷,一举从富桑蛮子手中夺回了东境军事要塞竹安城,可谓大快军心。
  她把邸报反复翻看,确定他是安全的,心神这才定下来。
  这邸报,于她来说,便是报安书。
  她抬首东望,竹安城的方向,不知他此刻在干什么,不知他是否,心有所想。
  竹安城。首战告捷,敌军暂时退兵到三十里外的临城。李勖出征半月以来,终于有了一天休息的日子。他着了平常的布衣青衫,在竹安城里闲逛。
  刚被富桑奴役过的竹安城分外的凋敝,街上的人很少,酒楼茶肆不仅没有客人,连酒旗都翻倒在地,无人去捡。
  竹安曾经可是东境最美的地方,有“东方锦城”之称,是无情的战火,让它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李勖正叹气,忽闻酒楼前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个富桑小杂种,还敢来偷吃,打死你!”
  “别打我,我不坏!”
  是几个酒楼伙计模样的人正在打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长得高高大大,是个富桑人。
  他疼得嗷嗷直叫,还不忘了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不坏。
  李勖心知国仇之重,不是他三言两语便能说开,可他还是想上去劝他们别打了,毕竟,战火狼烟,都与这孩子无关。
  “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推己及人,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若是流落到富桑,会是这般待遇。”李勖声音不大,但自有一种威严。
  “打都打了,来不及了,哼!这烽火狼烟的,哪儿来你这么多仁慈?就算我们仁慈了,富桑蛮子也不一定仁慈呢!”为首的伙计语气虽然恶劣,但也示意兄弟们不要再打了,看来是个知理的。
  “来人世一趟,总该存一点儿善良,总会有希望。”人性本善,富桑人也是如此,总会有和平,总会有希望。
  为首的伙计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勖,没再说话,带着伙计们进去了。
  李勖看趴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小孩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微微笑了,却没有伸手拉他起来。
  “自己站起来。”
  “……好吧!”
  那小孩儿看着李勖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站都站不稳。
  那小孩在拍身上的灰,李勖细细打量他,才发现有些不对,他眼角眉梢里的老成感,跟他那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分外地不搭。或许,他不是个孩子,是个少年。
  “两国交兵之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勖问道。
  “我父亲是富桑人,可我母亲是这里的人,她死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战火无情,你该好好活着,该惜命。”
  “不,我母亲并不是死于战火。两国交战,富桑奴城,乡亲们逼她杀了我,她不干,自杀了,只求他们能让我活下来。”那少年说得风轻云淡,脸上却都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痛苦。
  “你怪乡亲们吗?”
  “不怪,他们没有错。富桑于大顺,是不能泯灭的国仇家恨。富桑人杀了那么多人,他们想杀我也是人之常情。”
  少年哽咽了一下,又道:“我母亲也没有错,她曾经是竹安城里最美丽的女子,大家都喜欢她、尊重她,她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了我的父亲而已。”
  李勖眸色深了深,能说的出这番话,面前的少年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你父亲呢?”
  “他不要我了,回富桑了。”
  “好好活下去。”李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要走。
  “你别走,我要跟你一起去打仗!”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眼里有耀眼的光。
  “我不会打仗。”李勖摇了摇头。
  “京城援兵进城那一日我见过你,我知道你是皇上。我相信你也看出来我并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四岁了,可以上阵杀敌了。”少年振振有词,即使知道自己面前是天子,也未有一丝害怕。
  “你是富桑人,朕如何信你?”
  他问他,少年笑起来,拍了拍胸脯,脸上都是自信的光芒。
  “我们富桑人崇尚绝对忠诚,我会忠于我母亲,忠于你。我会用最短的时间,用最少的人员伤亡,助你夺回大顺失去的五座城池……小心!”
  少年话还未说完,忽听“飕”地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地朝李勖射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拉了李勖一把,虽堪堪避过了箭,可还是擦破了李勖的衣服。
  一直躲在暗处的暗卫高集迅速朝射箭的方向追了过去,只留下李勖与少年在原地。
  头顶的阳光炙热,少年看了一眼李勖,目光矍铄。
  ☆、李勖失踪
  少年去捡了那落下的箭; 正俯身细细查看。李勖看着他孱弱的背影,心里万千思绪涌动。
  才遇到他便遭了袭,让他很怀疑。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 不过,真的不是我。这箭上有毒,是富桑的毒,但是这箭却是大顺的。我不知这是不是嫁祸,反正城里肯定有奸细; 有大顺的; 也有富桑的。这是解药,给!”
  李勖摇了摇头,并不接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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