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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他面向月色，一支手衬着头侧躺着，一支手抚摸着月色沉睡的容颜。借着月光，他可以清楚看见她脸上那刺眼的两个字。
　　很多时候他都是不能理解月的，明明就是个天份不高的平庸者，为什么她能狂妄得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她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也不理会他人的眼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开心或难过，都不会找人分享，她的世界似乎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以前他看不懂她，也不相信她。可现在他慢慢的懂她了，知道她其实是个想法很单纯的人。比如她原本打算暗杀擎雷，现在却决定正面跟他交战，只是因为她不想给擎雷伤害他的机会。为此，她可以不考虑天下是否会动荡不安，也不在乎会多死多少人，她只要能保护到他就好了。
　　她不算好人，或者说她就是个冷血自私的女人。即使她双手沾满血腥，可认识她的人，也不会认为她就是个坏人。不喜欢她这样的人，可却无法不去怜惜她，因为她从来就不曾善待过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竟然会爱他爱得连自己的心情都舍弃，他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最近他常常在想，她以前总是在梦里哭泣，会不会他也是让她只能在梦里哭泣的原因之一。
　　爱上他，应该是她这一生中最不幸的事。只能不停的付出，却可能得不到一丝回报，甚至总是被牺牲掉，她可曾怨过他？
　　“月儿，我向你保证，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放弃你！”
　　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熟睡的她拥入怀中，希望从今以后她都能在他的怀里做着好梦。
　　在两人都睡着时，窗外的月亮看见了她脸上安详的笑容，她似乎在做着一个有关幸福的梦！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美得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俊颜，她相信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从他傻了以后，她觉得每天都过得不真实，她害怕有天突然醒来，会发现这不过是美梦一场。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样的擎轩，让人担心又失望，可对她而言，现在的他是完全属于她的，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这一生，她从来不曾努力去做过什么，总是顺其自然的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不是她认命，而是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去努力，就算她得到了全世界，她似乎也不会更快乐一点。
　　权利、金钱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真挚的感情，可感情却是世上最无法强求的东西！往往在你以为自己付出很多时，也许对别人而言只是一种负担，一厢情愿的感情不但苦了自己，也累了别人，这又何必呢？所以她明明很喜欢星光和残阳，可是却从不和她们亲近，因为她不想有一天她的感情会成为束缚她们的枷锁。还有擎轩，她总是以一种利益的方式去接近他，宁愿他怀疑自己的别有用心，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爱他。
　　似乎从六岁时，知道了娘要杀她，她就不相信有人会真正的爱她。渴望感情的同时也害怕着感情，她从来不期待别人的爱，只想去爱她想爱的人。没有得到过就不会存在失去，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失去时她会痛得无法承受，也永远都没有理由去恨他们。很懦弱，却是最真实的她。
　　可现在，她却想赌一次，用自己生命和拥有的一切，去帮助擎轩，得到他的爱！也许最后会输得一无所有，可那又如何？反正她连活着都觉得是件痛苦的事，还有什么是她输不起的？
　　“擎轩！我对你发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世上唯一的王者！你过去所遭受的耻辱，我要让整个擎天国来偿还！”她印上一个吻，证明自己的决心。
　　可她还没来得及抬头，擎轩就突然睁大眼睛，眼睛里先是不解，然后像是了悟了什么，天真的问道：“月儿，你是在偷亲我吗？”
　　月色有片刻的僵住，可很快就镇定下来，微笑着问：“你不喜欢我偷亲你吗？”
　　“当然不是！月儿总是亲笑儿，都不会亲我，我还以为月儿比较喜欢笑儿。”
　　“我爱擎轩，也爱笑儿，难道你不喜欢笑儿吗？”
　　“笑儿又漂亮又可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笑儿。可我不喜欢月儿喜欢笑儿多过我！”
　　“没有人可以超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即使是笑儿也不可以！笑儿很快就会随婆婆回蝴蝶谷，我只是想她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多陪陪她，让她开心，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她急切的解释，她不想擎轩因为她不喜欢笑儿。笑儿已经两岁多，可爹娘对她而言，却仿佛是不存在的，她甚至不知道小孩都该有爹娘疼的。
　　擎轩沉默了，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月色好像很担心他会不喜欢笑儿？据他对她的了解，她似乎不是个很喜欢小孩的人，怎么会对笑儿如此特别？
　　看擎轩不说话，月色更着急了，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急促的敲门声阻止了她。
　　还没得到她的应允，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丫环满脸泪水的说道：“月姑娘，笑儿失踪了！”
　　月色有一刹那的昏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笑儿怎么啦？”
　　“奴婢该死！奴婢昨晚哄笑儿小姐睡了以后，就在一旁睡着了，等我醒来时，笑儿已经不见了，我找遍了王府，都没有找到，其他人也都没有看到笑儿。”婢女已经泣不成声了。
　　月色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让突然干哑的嗓子发出声音：“去把无情叫过来。”
　　“奴婢这就去。”婢女擦擦眼泪，跑着出去。
　　不会有事的！笑儿不会有事的！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可眼睛却越来越模糊。昨天婆婆出去采她需要的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笑儿，可不过一个晚上，她就把笑儿弄丢了。如果笑儿出了什么事，婆婆不会原谅她的，而她自己也会恨死自己的！
　　“月儿，你怎么哭了？”
　　擎轩不舍的替她擦眼泪，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那个笑儿究竟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哭了嘛！”月色摸摸脸，果真摸到了泪水，笑道：“原来我还有眼泪，我还以为它在六岁时已经流干了。为什么我还会哭呢？笑儿不会有事的，我哭什么？不能哭！不能哭！”
　　月色用力的抹干眼泪，努力的扬起嘴角，她要笑！哭是没有用的，只有笑，才是对想打倒她的命运最好的抵抗和嘲讽！
　　“月儿，想哭就哭吧！”擎轩抱住月色，她那强撑起的嘴角，刺痛了他的心。
　　“我才不会哭！眼泪代表屈服，我从来不屈服任何人、任何事，包括所谓的天命！”
　　月色紧握紧拳头，全身都散发着杀气。如果上天不肯放过她，硬要从她身边带走笑儿，那么她将打破预言，反其道而行，成为嗜血的杀戮女王！赌上一切，把人间变成地狱，让天下人都怨天尤命，这是她的憎恨和反击！
　　擎轩开始后悔自己装傻子了，他不能安慰她，也无法让她安心，只能看着她担心害怕又故作坚强。他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那样的力道拉回了月色的神智，她看向他，他却把她的脸压上他的胸膛，不想让她看见他脸上的阴霾。
　　“擎轩，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担心笑儿。”月色把擎轩的行为解释成被她狠绝的语气和表情吓到了。
　　“我才不会怕月儿，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都不能让不开心的月儿开心。”是啊，他很没用，除了利用她，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总是放任她独自伤心，直至彻底绝望，不再期待任何人、任何事。
　　“不是这样的，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只是笑儿还那么小，要是被坏人抓走，她会很害怕很害怕的。我欠笑儿那么多，如果又因为我而让她受到伤害，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月色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不想吓到他。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不能理解她的话，她才敢放心的对他说出她心里的恐惧吧！
　　擎轩很想问她她欠了笑儿什么，可还没问出口，敲门声又响起。望向门口，无情、陆无双和凌霄三人正站在门
　　“无情，笑儿失踪了。”月色并不想以这种责备的口气对无情说话，可她控制不了。无情告诉过她王府内到处都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没有人能不经过她允许而进入府内。因为相信她的能力，她才会在这种危险时候，放心把笑儿交给婢女照顾。
　　“我知道，是擎雷派毒王殷启劫走了笑儿，我的人全部都中毒了。我已经让无心去对付毒王，我相信她会救出笑儿。”无情虽意外月色的紧张和责备，可她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听不出她的感受。
　　“笑儿是被毒王抓走了？我没记错的话，毒王很喜欢拿小孩子来试毒！”月色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
　　“无心是使毒高手，不管毒王在笑儿身上种什么毒，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无心都有办法救活她。而我相信擎雷这么大费周章的抓走笑儿，不会是为了让毒王毒死她，你可以不必这么担心。”
　　“不必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笑儿才两岁，她怎么能承受得住毒发时的痛苦？”月色低吼道，脸上的焦急愤怒让人无法忽视。
　　“我很意外，这世上除了擎轩还有你在乎的人，我真想见见那个叫笑儿的小孩！”一直被忽略的无双冷冷的开口。
　　无双的声音拉回了月色的理智，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自己。她要静下心来，不能自乱阵脚，这样才有办法把笑儿救出来。
　　“无双，我很抱歉，可能要你再等几天，我才能和你谈合作的事。”
　　“我无所谓！不过我很难相信一个连亲娘都杀的人，会费心的去救一个小孩。”
　　“无双，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的吗？”无情皱眉，有些受不了无双嘲讽的语气以及冰冷的眼神。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也知道了，这样你都还帮她，你对得起我娘、对得起月国吗？”无双的口气变得凶恶。
　　“女王已经死了，月国也亡了，可月色还活着。我不想追究月国之前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如果连我都不帮她，那就没有人会再帮她了。”无情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无双的话而起一丝挣扎。
　　“那也是她自找的！本来她可以安安稳稳的当她的公主，直至继承女王之位。可她偏偏要丧心病狂的嗜母，搞得月国灭亡，让月国人成为亡国奴，而她自己也沦落为杀手，我直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无双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眼神也染上痛苦之色。
　　“安安稳稳？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形容！每天承受宫女太监的轻视这算安稳吗？每天面对大臣的冷嘲热讽这算安稳吗？每天被迫接受影骑士的魔鬼训练这算安稳吗？每天都要防备母亲的暗杀这也算安稳吗？”
　　“月国给你看到的都是光明的一面，而我所认识的月国却是黑暗龌龊的。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我不仅仅是不受宠的公主，而是月国人想除之而后快的公主！母亲、以及月国所有官员他们都希望我不存在，也为了这个希望而付出了行动。从我六岁确认我的储君之位无法动摇开始，我遭遇过无数次暗杀，而那之中就是母亲派来的人最多！请你告诉我，这样的月国、这样的娘亲值得我去救吗？”
　　月色平静的讲完这些话，仿佛这些事与她无关一样。从第一次从刺客口中得知想杀她的人是她娘以后，她就开始对那些暗杀麻木了。只要夜晚一降临，她就会躲在一个能清楚看到自己房间的位置，在刺客打算刺杀被子里的假人时，她会在那一刹那先夺走刺客的性命。被杀和杀人，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所以在她六岁时，她杀人就已经没有一丝犹豫和心软。
　　

　　☆、第15章　　阴谋

　　“我不相信！娘不会派人杀你的，一定是你弄错了。”无双拒绝接受如此有违伦理的事情。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就当我是丧心病狂弑母的冷血人吧！”月色冷笑。
　　无双不是不相信月，她只是无法接受母亲这样对待月，月也是她的女儿啊！难道就因为月太平凡，就应该抹杀了她的存在吗？十月怀胎，难道就真的对月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这对月何其不公、何其残忍？
　　“如果……我是说如果，母亲真的派人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无双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告诉你有用吗？你能做什么？除了为了我而跟母亲撕破脸，那么小的你又真的有能力保护我吗？而且母亲和我在你心中熟重熟轻，你恐怕也分不清吧！也许我不是个称职的好姐姐，可我也不至于坏到拉你跟我一起面对所有黑暗、残忍的事。”
　　“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和我保持距离的吗？”无双突然懂了。
　　从小月就和她保持距离，不管她如何示好，她都视若无睹。以前她以为她是妒嫉她，因此时间久了，她也不再主动搭理她了。姐妹两天天生活在一起，关系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四岁以前我是真的讨厌你和阳，四岁以后是为了不要波及你们。这个世上有点讨厌我却又会为我出头的只有你们两个人，我不想连你们两个都失去。也许我没有你的聪慧，也没有阳的武学天份，可我比你们心狠，比你们不择手段，也比你们了解人心。指望你们保护我，还不如我保护你们比较实际。”月简洁平淡的回答，并不想告诉她们为了保护她们，她付出了多少心力。
　　“那……”
　　“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再你们解释过去的事，也不想再听到有关过去的事，我现在只想亲自去救笑儿。如果你们还把我当姐姐，那么就替我保护擎轩。”月色制止无双再说话，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苦再痛她都熬过来了，再追究孰是孰非毫无意义。
　　“你不能去，等一会，擎雷会来！”无情拦在月色前面。
　　“他还敢来？他不怕我杀了他吗？”
　　她已经向擎雷宣战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他这个时候来有什么阴谋？
　　“也许他抓走笑儿，就是用来威胁你的。”一直没有开口的凌霄说道。
　　“如果你是擎雷，你会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小女孩而放弃杀他的机会吗？”月色冷笑。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嗜杀无情，压根就没有侧隐之心，而调查过她的擎雷又怎会奢望用一个小女孩来牵制住她。
　　“可事实证明你的确很在乎笑儿！”无情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
　　他们所认识月色或夜影的确不会因一个小女孩受制于人，可刚才她为了笑儿指责了她，这不就代表笑儿在她心中占有很重的份量吗？
　　“擎雷抓走笑儿不是为了威胁我，而是为了威胁鬼医婆婆。”月色直接下结论，不想再跟他们讨论她对笑儿的在乎。
　　“那还不是一样，你得靠鬼医婆婆治病，威胁了婆婆等于牵制住了你的命，你又岂能轻举妄动？”无情冷哼，可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看月色沉默了，无双摇摇头，叹息道：“错了！她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命，又何来牵制之说？”
　　无情一时无法理解无双的话，疑惑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说清楚一点。
　　无双继续说道：“你对月的了解依然停留在六岁以前，而现在的月或者称她为夜影更为合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为了活下去而受制于人。你跟在她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没有亲眼看过她杀人，难道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有那么多武功高过她的人死在她手里，甚至被她一夜灭门吗？”
　　无情双手环胸，不悦的说道：“你就不能直接说重点吗？”
　　是，她是不够了解月，可那是因为月没有给她了解她的机会啊！而这段时间，她整天忙着她交待的事，又要时刻注意她的安全和身体状况，哪来的时间去追究她以前的所作所为？
　　“简而言之，就是她不怕受伤，不怕死！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不在乎是两败俱伤，还是玉石俱焚！”无双不由得看向月色。
　　而月色的心思完全不在她的对话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擎雷掌握了什么人或事，让他有自信亲自来挑衅她，他都能活着离开逍遥王府。
　　擎雷不是傻子，应该清楚的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是她派人去做的，她已经向他宣战了。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时刻，他还敢亲自来逍遥王府，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都专心的想着各自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擎轩的脸色。
　　昨晚听小茹说擎雷今天要来，他还没多想什么。可刚才听到月色那句“他还敢来，他不怕我杀了他吗”，他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段时间，月色做的一切，算是谋反了，擎雷不可能不知道。月色做事一向直接决绝，如果有机会杀了擎雷，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至于天下会不会因此动荡不安，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而这点，擎雷想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