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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若安年-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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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准将手蜷握在唇间,连连咳嗽了一串,这才道,“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下官这身子委实是不济,这些时日,又着了风寒,尚且吃着药,要忌口,便不去叨扰殿下的雅兴了。”

    萧綦目光在叶准身上定了定,倏忽便是笑了起来,“倒是本王疏忽了。既是如此,叶大人便好生歇着吧!还愿你早些康复。”

    “多谢殿下了。陛下有事唤了下官往御书房去,下官便先告辞了。”叶准朝着他躬身行了礼,待得萧綦抬手,便是施施然迈开步子,往御书房而去。

    偶尔,还能听得他的咳嗽之声。

    望着他的背影,萧綦面上的笑容却是缓缓消逸。

    “这个叶准,还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居然这般拂殿下的脸面。”萧綦身边的近卫见状便是怒道。

    萧綦却是全然不同的想法,“是本王疏忽了,这个时候,我们最好还是莫要走得太近得好。被人抓住了把柄,得不偿失。”

    “殿下对这叶准也太过礼遇了些。他不过一个五品官罢了,即便深受陛下器重那又如何?到底是根基浅薄,殿下又何必这般礼待?何况,他早前还曾左右逢源,这样的人,殿下如何敢重用?”

    萧綦府上,门客众多,这想法,也不是这人一人独有。

    萧綦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那时,本王不知啊。。。。。。。”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不知什么,却是没有说出了。

    勾起唇角,他好似将后面那些话,都隐在了意味深长的笑中。


………………………………

第464章  夜客

    那近卫反倒觉得更加疑虑了,皱紧眉正待要问,萧綦却已是抬起手来,阻止了他。

    而后,便是语调淡淡道,“你且记着,叶准此人,有宰辅之才,不可轻视。若非他恰恰好,与本王目标一致,本王又如何能得他相助?何况,今回,也全赖他替本王谋划。如今好了,老二死了,朝中关于立储之事的声浪更高,父皇哪怕是迫于种种,也该有个决断了。”

    “属下便先在此恭贺殿下即将夙愿得偿了。”那近卫连忙道。

    “此话还是莫要再说了。”萧綦淡淡道,只看似淡然的神色中,却还是有一缕藏也藏不住的得意,只是,转念想起了另外一桩事,他神色便是一黯,心绪也变得不是那么美丽起来,“只是可惜了,未能一石二鸟。燕崇。。。。。。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他,滑溜得像是一尾泥鳅,居然能让他逃过本王的连环局。”

    “今日之事,燕世子定然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不过。。。。。。虽然未能一击即中,但老二没了,他没了靠山,又惹恼了父皇,暂且,也是蹦跶不起来了。无妨,如今不能拿他如何,留待日后再说,本王就不信,他次次都能逃得开去。”萧綦嘴角勾着笑痕,眼底,却是一片沉冷。

    靖安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宫门,燕崇被抬着,趴卧在了厚厚的被褥上,即便那褥子已是够厚实了,可这颠簸之间,怕还是会扯疼了伤处,裴锦箬想着这些,不期然,便又是湿了双眸。

    燕崇意识倒是清楚得很,转头见得她一双泪眼,便是忙道,“绾绾,别担心了。你这只小狐狸那般聪明,难道就没有猜到,我是故意的么?”

    “就算是故意的,这也是伤上加伤,你倒是能够豁得出去,也不怕过了头,若是皇后娘娘和我不能及时赶到,若是皇后娘娘不能劝得陛下回心转意,你就不怕伤到了根本?”他做事总是喜欢这般剑走偏锋,虽然出人意表,让人防不胜防,却也异常凶险。裴锦箬真是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掐他两记,只是,转头望着他一片洇湿的后背,却又无处着手。

    “刚夸了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又呆成了这般?你当小江哪儿来的胆子去通风报信?”燕崇笑着勾起唇角。

    裴锦箬眉心一蹙,“不是魏公公让他偷偷去寻皇后娘娘的吗?”因着之前她送礼的事儿,他们算得与魏俨攀上了关系,这么些年来,也一直小心维系着。

    别的不说,一些无甚大干系的地方,魏俨是会给他们行方便的。

    “魏俨?”燕崇嗤笑一声,“这人最是个会趋利避害的,他平日里与你再交好,也不会为了你冒险。偏他这人,跟了皇舅舅已二十多年了,与皇舅舅相处的时间,比皇后娘娘她们都要多,他又擅长揣度人心。若非确定此事对他而言,有利无害,他会做?”

    “你的意思是。。。。。。”裴锦箬双眼亮起,却犹有些不敢置信。

    燕崇却是黯下双眸,轻轻“嗯”了一声。“我虽是打定了主意,兵行险着,将这个坎儿度过去。却没有想到,我刚起了个头,也如愿惹怒了皇舅舅。他罚我什么都可以,却偏偏正中下怀地打了我板子。。。。。。太顺利了。”

    裴锦箬敛下眸子,眉心却是攒起。

    燕崇亦是声音缓缓低落下去,似是沉思了片刻,抬起眼来,见得她苦大仇深的模样,便是抬手,轻弹了她脑门儿一下,“好了,别多想了,左右,我如今被禁足在家,你也得陪着我禁足,外面就是闹翻了天,也与我们没有干系。”

    裴锦箬却是皱眉拉下他的手,“别乱动,不痛么?”

    燕崇默了默,“还真不痛。”

    不是不痛,是痛到麻木,已感觉不到了。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待得回到房中,为他剪开衣裳处理伤口时,裴锦箬还是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后背红肿出血不说,最触目惊心还是她今早才又重新上药包扎,层层包裹起来的那个贯穿的刀伤,伤口又是崩裂开来不说,更是肿得老高,竟比新伤时瞧着,还要严重了许多。

    烧刀子浇上去,燕崇总算又觉得痛了。

    很痛,痛得那般能忍的他亦是浑身绷紧,青筋暴露,控制不住地颤抖。即便咬紧了牙关,也忍不住闷哼了两声。

    裴锦箬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默默递出,被他紧握住的手,掐得生疼,她也没有哼上一声。

    好在,洛霖他们虽不是大夫,但对于处理伤口,都是经验丰富,很快,便将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并包扎了起来。

    等到一切结束,燕崇却也如同虚脱一般,软倒在了卧榻之上,浑身汗津津的,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裴锦箬心疼地为他擦拭着额角,放低嗓音道,“你先好好歇会儿。”

    燕崇脑袋有些昏沉,只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皮便是重得垂落下来。

    裴锦箬探着他的额头,眉心微微颦起,也幸亏他身子自来健壮,否则,哪儿能受得住这般折腾?

    即便如此,没过一会儿,燕崇还是发起热来。

    好在,裴锦箬已经很有经验了,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用温水擦拭他的手脚,等到入夜时,温度总算降了下来,他也睡得安稳了,再不如之前那般,呓语不断。

    裴锦箬松了一口气,抬手让红藕将水盆子端了下去,她却还是坐在床沿边,望着他的睡颜,敛起眸子。

    这回,算得消了后顾之忧,能安心养着,伤,总能好的。

    正在沉吟间,便听得窗外丁洋的一声低喝,“谁?”

    下一瞬,便是隐约有拳脚交加的风声。

    裴锦箬皱了皱眉,探头往燕崇看去,见他还是睡得安稳,这才放了心。

    窗外,安静了下来,片刻后,窗棂上才传来两声轻叩。

    裴锦箬为燕崇掖合了被褥,这才起了身,不疾不徐绕过落地罩,出去外间。

    花厅内,丁洋已是押着一人进来。

    那人一身夜行衣,遮面的黑巾已是被扯去,露出了面容。被丁洋将手反剪在身后,却是一副从容的模样。裴锦箬望过去,却是惊疑地挑起眉来,这人,有些眼熟。

    见到裴锦箬,那人却是双肩用力一抖,也不知是怎的,丁洋竟是一时抓他不住,被他挣脱了开来。


………………………………

第465章  父子

    眼见着那人直朝裴锦箬而去,丁洋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对裴锦箬不利,电光火石间,手已紧握刀柄,利刃,当即就要出鞘。

    那人却是抢步上前后,便是在隔着裴锦箬两步之遥处停了步子,跪下抱拳道,“属下是奉我家少主之命而来。”

    这事态,完全出乎了丁洋的意料之外。他一时愣住,下意识地抬眼往裴锦箬望去。

    裴锦箬却是神色如常,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丁洋将手从刀柄上挪开,迟疑地应了一声“是”,又往那恭敬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望了一眼,这才退了下去。

    裴锦箬挥了挥手,绿枝也是会意地一道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裴锦箬这才望向那人,淡淡的,“你家主子让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我家少主知道二公子伤了,特意让属下送了上好的伤药过来。”说着,已是奉上了一个青花瓷瓶。

    裴锦箬却只是望着,并不伸手去接。

    那人却也并不诧异,只默了片刻,才将之放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除了伤药,少主还让属下带了一样东西。”这回,又另摸出一个物件,一并紧挨着那瓷瓶放了。

    这回,裴锦箬望过去时,神色间却多了一抹惊色。

    “最后,少主让属下给夫人您带句话,天凉了,这凤京城中,风雪将至,怕是很冷,二公子要养伤,便莫要出门了。”

    说罢,便已是顿了顿首,深深一拜。

    裴锦箬正在看着地上的物件发呆时,他怕也是知道裴锦箬不乐意瞧见他,趁着那档口,人便已无声无息窜了出去。

    绿枝她们没有听见她唤人,也不敢进来。

    她眨了眨眼,醒过神来,终究是走将过去,俯身将那药瓶和另一样东西拾了起来,捧在手里细看了片刻,这才转身徐步进了内间。

    转过落地罩,却见着本应该沉睡的燕崇不知在何时醒了过来,若有所思的模样,听得隔扇的“吱呀”声,这才转头往她看了过来。

    裴锦箬没怎么惊讶,却很是无奈,“都听见了?”这人伤成了这样,还这般警觉,可见即便睡着时,这绷紧的心弦也未曾放松。

    燕崇却还是稀松平常地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裴锦箬心领神会,将手里的物件转头递给了他。

    “我瞧过了,确实是真的。”

    燕崇一边翻看着那个荷包,一边点头道,“确实是真的,这世上,能如你这般将鸳鸯绣成鸭子的,委实不多。就算是仿造,也未免有些为难人。”

    回过头,见裴锦箬瞠圆了一双眼瞪着他,他不由低笑出声,“不过,我喜欢。我家绾绾哪怕是绣只猪给我,我也稀罕。”

    裴锦箬哼了一声,算他反应快,给圆回来了。

    “这东西他是何处捡回来的?”这荷包还是她去年闲来无事时做的,因着做的不好,本也没打算用,谁知燕崇瞧见了,便硬是要讨要去,还死乞白赖地非让她在荷包的边角上绣上他的名字。

    只是,这荷包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就太丢脸了,她非让他应下不能戴出府去,她才肯给他。

    可是,这会儿,这荷包却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带着血迹,又是让叶准送回来的,其实并不难猜。

    “不会是荣王被害之处吧?”

    “若是我今日没能过了这个坎儿,那一定是在那里被人发觉的。”不过,现在倒是没用了,毕竟,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府中“养病”呢,若是要用这么一只荷包就来指摘他,未免就太儿戏了。他燕崇不是傻子,永和帝更不是。如今,不过是叶准用来提醒的信物罢了,是以,可以轻易给出。

    燕崇翻看着那个荷包,神色如常。

    裴锦箬却是蹙了蹙眉心,有些后怕,这一环扣一环的,原是打的一箭双雕的好算盘。若是今日没能遮掩过去,那到时再拿出这个荷包……

    “这件事,他到此时才来提醒,看来,他是真恼了你。”刺杀萧允之事,萧綦逃不开干系,而如今,叶准显然已经站在了萧綦那一边,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谋划,只怕他都不可能不知晓。

    燕崇眸底似是有一瞬的沉黯,末了,却是勾起嘴角道,“这世间的情,并不只因亲缘。”

    裴锦箬望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开口。叶准和他之间,又哪里是血缘那般简单?他们都是有自己的坚持与底线,更是清楚地明白,自己脚下的路该往何处走的人。

    可有些事情,却也真的只如血缘那般简单。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早膳后,靖安侯来了。

    昨日,燕崇回府时,他也来过一趟,确认了他的伤不会危及性命,便是离开了。

    今日再来,且神色端凝,自是有事要谈。

    裴锦箬很是识相地离开,并将伺候的人也都一并支开了。

    父子二人关起门来,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竟是直谈了一个多时辰。

    其间,裴锦箬就在东次间里,一边看着晟哥儿在炕上翻身玩耍,一边做着针线,偶尔,竟是能隐约听见靖安侯的怒吼声,想来,父子二人并未相谈甚欢。

    也难怪,等到靖安侯出来时,脸色铁青,连晟哥儿也顾不上看一眼,便是踩着既重且快的步伐而去。

    裴锦箬见了燕崇,便是不由叹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呢?父亲年纪也大了,你少让他上火动怒。”

    “我是与他好好说的呀,只是,我一说出来,他就跟点燃的炮仗一般炸了开来,我能有什么法子?往后,我与我们晟哥儿说话可万万不能这样。”燕崇反倒一脸的委屈,末了,还引申到了自己和晟哥儿身上。

    裴锦箬无奈而笑,“你和父亲说什么了?”怎么能让他气成了这样?

    “也没什么,我就是跟他说,他还年轻,终日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好好教导燕峑,好歹也是燕家的子孙,往后,也能让他独当一面才好。”

    裴锦箬一顿,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他身上。

    燕崇却是一无所觉般,仍然抱怨道,“你说,我说这些话哪儿错了?他就一顿火起,指着我骂了一通……”说着,还摇了摇头。

    说罢,才察觉到了裴锦箬的沉默,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向她道,“怎么了?”

    裴锦箬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屈身上前,挨近了他。


………………………………

第466章  下狱

    因着见靖安侯的关系,燕崇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会儿,裴锦箬屈身跪坐在脚踏上,头一歪,便靠在了他膝头。

    她这般乖巧依赖的样子,反倒让燕崇一愣,又是问道,“怎么了?”

    裴锦箬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着,我这些时日因着晟哥儿和各种各样的杂事儿,对三弟也是少了些关心。都说成家立业,三弟与林家表妹的婚事也定下许久了,我瞧着,也该操办起来了,回头,咱们还是禀过父亲,将婚事提上日程来。你看,如何?”

    燕崇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说这个,先是一愣,望着她的神情,有些奇怪。

    眸光几转后,笑着点了点头,哑声道,“好。”

    裴锦箬亦是抬起头,望着他笑,“也是我想偷懒。等到三弟妹进了门,这府中的中馈便有人能帮衬着了,我正好撂开了手,乐得清闲。”

    燕崇抬手,轻触她的脸颊,还是哑着嗓,一个字,“好。”

    “往后,我便只专心照看你们父子。”

    这回,他没有“好”了,“那不行。”

    这回,换裴锦箬不解了,“为何?”

    “往后,咱们还要给晟哥儿添几个弟妹呢,哪儿能只照顾我们父子两个?往后……绾绾还要多多辛劳呢。”

    这人真是……裴锦箬红了脸,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得啐了他一口,“不正经。”

    “这怎么不正经了?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是天公地道,再正经没有的事儿了。”

    要比脸皮厚,她自来不是他的对手。看他这模样,也是生龙活虎得很,那伤,于他而言,果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裴锦箬懒得再理他,起身便是往外走。

    他受了伤,还是有好处,至少,她要走,他拿她完全没辙。

    她听着他在身后的叫嚷声,充耳不闻,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燕崇与靖安侯谈了一个多时辰,自然不可能只谈燕峑。

    荣王在回京的路上,而且是快要到凤京之前,才遭人刺杀。

    这一件事,足以引起朝野动荡。

    永和帝必然会下令彻查。

    而朝堂之上,关于立储的呼声,则因此事,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地涌了过来。

    荣王身死,如今储君的人选,最可能的,便是萧綦。

    事实上,从三日前,永和帝大怒后,终于是松口,让朝臣举荐人选开始,奏折便如雪片一般,飞向了御案,举荐的人选,起初还有宁王和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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