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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大哥！”
　　芊荷喊了几句，大旺才“哦”得一声睁开了眼，“呀，芊荷串门回来了……天黑了啊，你看我这一觉睡的！”
　　“哥，家里来人了吗？”芊荷从炕坑里拿出火折子，点上了油灯。
　　“没啊！”大旺拉拉棉袄，“咋这么问？”
　　“没来人，那驴车咋变样了，你咋看得家啊，万一驴被人偷了，咋还回去啊！”蔡氏已经检查了院子里，除了这驴车，旁处也没异常。
　　“你说那驴车啊，是我动的啊，我这不盘算着，明儿你的回娘家嘛！反正那车放咱这，不用也是放着，我寻思着，明天咱就赶着车回去！”大旺轻轻看一眼蔡氏，上前把荃儿抱怀里，“你去做饭，我看孩子！”
　　这大年初二回娘家，是里屈县的风俗，一般都是要当兄弟的去接姐姐或妹妹，今儿在孙二嫂，那帮女人就商量着，明天自家兄弟来接时，要跟兄弟做啥好吃的的。
　　蔡氏心里这酸酸的，因为自己嫁大旺这事，跟娘家闹的一直不愉快，自己在穆家又是个不受待见的，蔡氏娘家有两个哥、一个弟弟，别看有这么多兄弟，但每年初二，一个也没有来接她回娘家的，“哎，再说吧！”
　　蔡氏一方面感激丈夫想得周到，另一方面却也怕回去让爹娘伤心。
　　蔡氏低着头出去，米粒跟米穗一听明天要去姥姥家，也都蔫了，舅舅家那几个皮小子。比猫蛋狗蛋还坏，她们才不想去呢。
　　芊荷让小丫头回自己屋，转身问大旺，“哥，明个去大嫂家，你咋想得？”
　　“能咋样，往年咋样就咋样呗！”大旺低头逗荃儿。“米粒姥姥跟大栓子和小石头一庄。我寻思着来年开春把铁匠铺开起来，他们跟了我有一年了，问问愿意来吧！”
　　大旺说着。重重叹口气，“他们走时，说是开春回来，怕他们之间奔了百姓屯。到时候我们搬出来的事迟早传孩子她姥耳朵里，你大嫂会更为难！”
　　大旺要是不说。芊荷还真没考虑到这点，蔡氏娘家在他们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当年大嫂出嫁就拉了个埋怨。
　　“嗯，我看行。问问大栓子跟小石头乐意来不！也省的再招人了！”芊荷想着，军队招的是在册的铁匠铺主人，原来的人都进了军队。新开的生意指定不会差，“大哥。你看那方严初送来的东西咱们也吃不了，明儿给大爷大娘多带点，免得他们拿错！”
　　她一掏袖带，掏出了一两银子，“哥，给！”
　　“你这是做什么？”大旺连连摆手。
　　“银子啊，我退的彩礼不是大嫂给筹办的嘛，那钱我还没攒出来，先给你这点，你明天给米粒姥姥，也省的她不放心！”芊荷其实已经攒出了银子，但她还想着来年做个小生意，便没把银子还蔡氏。
　　“大娘给你没好脸，多半还是担心大嫂跟着你受苦，把这银子给她，多少也证明，咱不会让大嫂饿着不是！”芊荷见过蔡氏的娘，一个挺通情达理的老太太。
　　大旺想想芊荷说得在理，没推辞，便接过了银子，“你对咱娘，咋没这么好过！”话一出口，大旺也被触动了伤心，他“嗯嗯啊啊”得试图掩饰过去。
　　“那她也没真心对我啊！”芊荷表现得倒是挺大方，“哎，等我报答了她的养育之恩，也算是周全了！”
　　“芊荷，你还没跟我说，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银子啊，还有那青菜，我问过你多少次了，你都没告诉我！”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大旺连忙抛出新的话题。
　　“青菜的事哥你就别问了，至于这鱼，是我跟杜泽去后山捞得！上次孙管家，就是来家买鱼的！那个姓殷的也是尝了我的鱼，才到咱家的！”芊荷撸了撸袖子，“我去帮着大嫂做饭！”
　　“芊荷……”大旺还是有点不信啊，这大冷的天，后山怎么可能会有鱼呢，况且，也没听说后山有池塘呢，他想喊住芊荷，芊荷却早已出了屋子。
　　翌日，大年初二，大旺一早就套好了车，载着老婆孩子前往蔡氏的娘家，芊荷把他们送到了主街上，直到看不到人影，这才转身回家。
　　的确跟古大嫂说的那样，县城的年并没有太热闹，尤其是芊荷他们租的院子还在后街，就格外的冷清，还不如百姓屯。
　　芊荷烤了一会儿火，就开始琢磨起来。
　　现在离着百姓屯远了，捞鱼没那么方便，开春做什么买卖呢，卖菜可不行，连大哥都追问着菜的来历，更何况隔壁还住了个古大嫂，到时可说不清楚。
　　先不管了，先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
　　芊荷想着，就进了空间。
　　如她先前猜想的那样，此时空间里的那张地图，已经换了样子，地图的正中心变成了她住的那个院子，院子两侧的情况清清楚楚。
　　隔壁的古大嫂并没有如她昨日说的那样回娘家，而是把门锁的严严实实，正拉着她那贪玩的二小子往屋里走，看样子是要装出一种回娘家的假象。
　　孙娘子正在准备给他兄弟的大餐，刘二嫂也正在给孩子们换新衣服。
　　地图下面还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芊荷只觉得，字认识她她，她不认识字，哎，早知道就跟着你杜泽好好学习识字了，这个白眼狼，也不知道在干嘛，估计没少往黄莺莺家跑吧。
　　芊荷皱着眉头，好容易才含含糊糊地猜出纸上写的大体意思，好像是说有画三角的地方是良田，可以跟空间配合种出独特的米。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芊荷嘟囔着，在地图上摸索，还真发现了画着三角形的地方，是位于院子正西，在护城河边，看那地像是农地，面积不大，倒也有两亩的样子，但看那样子，好像荒废了很久啊。
　　里屈县虽然不像百姓屯那样缺少良田，但这地就这么荒着，也是挺可惜的。
　　地图上说，这里可以跟空间配合种出好东西？
　　芊荷计上心头，管他是真是假，就算啥也种不出来，有这么一块地，等着自己拿出菜来，也算有个依据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块地的主人。
　　芊荷想着，就立刻出了空间，把火灭了，走出房门。
　　刚拉开大门，就看孙二嫂领着孩子从门前走过。
　　“米粒姑姑过年好啊！”孙二嫂的孩子二狗子见芊荷出来，连忙拜年。
　　“狗子这孩子，就是嘴甜！”芊荷摸摸他的小脑袋夸奖。
　　“也就芊荷你夸他！”孙二嫂手巧，过年给自己做了剑毛领的窄袄，又合身又保暖，颜色搭配的好，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你这是要去哪啊？”
　　芊荷正发愁不知道找谁问，听到孙二嫂这么说，连忙道，“二嫂子，我这不在家没事嘛，正为明年开春的事发愁呢，你说我们这刚搬来县城，连个做事的营生也没有！”
　　“你哥不是有手艺嘛！你发什么愁！”孙二嫂对大旺两口子不得已搬出来的事颇为同情，“开春开个铺子，管饱饿不着！”
　　“那也是我哥的营生啊，嫂子，我那天出去看护城河边上，空着一块地，也没人种，不知……”
　　“哎呀，芊荷丫头，你不会要种嘛！”芊荷还没说完，孙二嫂就叫了起来，“可使不得，年年涝，护城河一涨，颗粒无收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空着啊，“嫂子，没事，我就想打听打听，那地是谁家的，也不一定种啊！”
　　孙二嫂用狐疑地眼神看着芊荷，对芊荷的说法不是很认同，但还是回答了芊荷的问题，“那地啊，是闵家的，你要是想租啊，得去找闵大小姐！”
　　闵家？在百姓屯好像听到过。L

☆、095　见闵大小姐

　　大过年的，街上实在人少。
　　芊荷犹犹豫豫，边打听路，边朝闵府走，总算是找到了闵府。
　　闵府地处县城中心，跟县衙后面那条街上，左邻热闹的灯会，右临市集，气氛跟芊荷租住的院子完全不一样。闵府门前一对石狮子，烫金的“闵府”二字正当悬在门上，一对大红灯笼挂在门口，大红色的绸子随风摇摆着。
　　好一个气派了得。
　　芊荷这时也才知道，那孙娘子跟她男人做工的人家就是闵家，据说整个县城的人都以能在闵家做工为荣，为啥呢，表面上看，这闵家只是个富商，实际上呢，朝廷里也有人。
　　除去闵家二爷跟闵家三爷在京城为官外，当今丞相石守信跟闵家也有亲戚，所以，闵家的势力，在里屈县可谓是首屈一指。
　　石守信是谁，芊荷自然是知道的，他跟宋引期同期为官，现如今已经贵为当今丞相，没想到这拐了不知道几道弯的亲戚，在里屈县里倒成了这么大的实力。
　　芊荷心想，闵家有这么大的靠山，那方严初攀附闵家就得了，咋还那么讨好殷居正呢。
　　“喂，喂，喂，哪来的野丫头，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芊荷正在愣神，就听到一阵训斥声传来，她连忙抽神，这才意识到，声音里指的那个“野丫头”竟然是自己。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一个穿着黑缎扎着深灰色玉带的仆人从台阶上跑下来，“快走，快走，大小姐这就回来了，冲撞了你负责的起嘛！”
　　闵大小姐这就要回来了。来得可真巧啊。
　　芊荷表面上顺从的离开，一脱离那仆人的视线，就猫身躲进了巷子，默默等着那闵大小姐的出现，也就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看着一马车缓缓驶来，宽敞的轿厢。金色的轿顶。轿子四周扎着红绸。
　　马车终于停到了闵府前，轿帘挑开，跳下来一个穿着翠色棉半臂。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小丫头站在地上想，显示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周围，然后这才挑开棉帘，“大小姐。到府了，您下来吧！”
　　“百灵。求签的事，切不可跟任何人说起，你可知道！”闵素听到百灵的呈报声，不由地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的声音有点嘶哑，与百灵那脆生的声音相比，显得黯淡无光。
　　芊荷心想。这要是听声音，丫鬟反倒比小姐更有福气的样子。
　　“小姐。您放心吧！我不说！”百灵伸出手臂，扶闵素。
　　闵素深吸一口气，将帕子紧紧握在手里，心里不禁百感交集啊，早知道就听表妹信里所言，过年不去寒山寺进头香了。
　　虽说如愿上了头香，但求的签却毁了她的心情，她求姻缘，却求了个下下签，根据老和尚的解读，她的婚姻要出事啊，方严初回家时，曾跟她说，会趁着过年的喜庆跟他爹提一下，过完年迎娶的事。
　　跟方严初订婚这都快三年了，闵素这心里也有点着急啊。
　　闵素微微抬身，躬身出轿厢，手轻轻搭在百灵的胳膊上，微微一用力，伸腿站在了地上。
　　“咱们回府吧！”闵素拿帕子轻轻擦了擦脸，轻轻对百灵道，却听耳边一有点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闵小姐”，闵素错愕，百灵的声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百灵，你……”
　　看百灵一脸吃惊，“小姐，刚刚的声音，不是我说的！”
　　主仆俩对视一望，而后四处环顾，闵素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脸被冻的红扑扑的，正疾步朝她奔来。
　　还没等闵素反应过来，就见那着急奔来的女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仔细看，竟然是被家里的仆人给绊倒的。
　　“你这女人，不是让你走了嘛，这是干什么！”仆人嚷嚷，抬起头看闵素，“大小姐，小的失职，让她惊扰着你了……啊！”仆人话还没说完，就大声惨叫，随后就见他捂着耳朵大呼小叫起来。
　　“小姐，快走，我保护你！”百灵立刻开启护主模式，张开双臂保护闵素。
　　穆芊荷一看闵素这要进府啊，连忙大喊一声，“闵小姐留步，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租贵府的田地！”
　　租地的？闵素早已经参与家里的事务，大大小小的风浪也算见过，她很快恢复冷静，“府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田地要外租了，你请回吧！”
　　闵家有良田百亩，却一分未租，而是听取了方严初的建议雇人耕种，别的米仓会受运输状况的影响，时而会空仓或出现价格浮动，而闵家自给自足，几年下来，仓库鲜少受影响。
　　“闵小姐，你真是说笑了，我就知道贵府还有一处未曾耕种，我可打听到闵小姐精于数术，看来，也不过如此啊！”闵素这种千金小姐，芊荷上世见过不少，这种人一般对自己的专长有着过分的自信，故而这么说，这为了引起闵素的兴趣。
　　果然，闵素感兴趣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闵大小姐，你记错了，贵府还有一处田可以外租！”芊荷抬起头，对视着闵素的眼睛，却不禁暗自吃了一惊，呀，这大小姐刚刚哭过呢。
　　“在哪？”闵素也察觉到芊荷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睛，却依旧保持大家闺秀的冷静，继续反问。
　　“护城河边的两亩田，我要没打听错的话，是贵府的吧！”芊荷微微一顿，“不瞒大小姐，我今日来，就是想租这两亩的！”
　　听到芊荷的回答，闵素笑了起来，“我当你说的是什么，你既然想种，那拿去就好！只要你能种的出东西！”
　　“真的吗？这么说，闵大小姐，您同意把那两亩田租给我了！”芊荷雀跃起来。
　　闵素一看芊荷这般幸福，忍不住好心提醒，“这位姑娘，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的确刚到县城不久，但老家也离的不远！”芊荷微微定神，如实回答，“我是下面镇子里的！”
　　“那你应该不知道那两亩田……”
　　“大小姐是说，那两亩田常受涝灾吧！”还没等闵素说完，芊荷就打断了她。
　　“你知道还要租？”闵素对芊荷更加好奇了。L

☆、096

　　“是！大小姐，我要租！”芊荷抬头，瞪着明亮的眼眸看着闵素，“大小姐，在旁人眼里，那地是糟粕，但对我穆芊荷而言，却是宝贝，我恳请大小姐将其租赁给我！”
　　闵素见芊荷不像是糊涂人，怎么大过年的来给自己找这麻烦的事呢，她拿出手帕擦擦嘴角，“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租了我们家的地，你可就是我们闵家的租户，租户要尽的责，你可知晓啊？”
　　“大小姐，这个我知道！租调和徭役，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会按时按息上缴！”芊荷微微欠身，从袖带里掏出自己的公验，双手呈过头顶，恭敬说道，“这是我的公验，还请大小姐放心，我绝非流民！”
　　百灵接过芊荷的公验，打开后递到闵素手上，“你从山镇来的？”闵素扫一眼公验，便开口追问。
　　“是，大小姐知道山镇？”芊荷抬头对视着闵素，见她脸上忽而多了几分光亮，连原本昏暗的眸子也灵动起来，本来灰蒙蒙的人，也神采奕奕起来，那银盘圆脸，杏眼皓齿，倒也是个美人儿。
　　“算知道吧！”闵素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方严初就是山镇人，爱屋及乌，闵素多看了几眼芊荷，她对折公验，让百灵递回到芊荷手上，“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租，我闵素也就成人之美，那二亩地租给你便是！”
　　芊荷大喜，“多谢大小姐！不知这租金……”
　　“我们府的地近年是不外租的，但那两亩地情况特殊，这样吧，就取你实际收入的二成，你多收多付。少收少付，旱涝无收不付，你看可好？”闵素看在芊荷来自山镇的面上，提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的条件。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芊荷竟然拒绝了，“不，大小姐。我想。咱们还是按照先说好具体租子，白纸黑字写明吧！”
　　“嘿，你这人。我们大小姐好心开出条件，你还不识好歹了呢！”百灵一听芊荷这么不给面子拒绝，立刻开口训骂。
　　芊荷连忙解释道，“这位姑娘别恼。我正是为了不辜负大小姐的好心，才做出这一决定！”
　　芊荷压根不给百灵插话。继续道，“大家都知道里屈县闵家的闵大小姐，娴名远播，我一乡野村姑。流落到县城，说不定什么时候又飘零远处，大小姐好心把地租给我。倘若无租子牵绊，到时我不声不响地走了。又没约定，反倒会给大小姐名誉上受损，咱们白纸黑字写明，若我能拿出最好，若是拿不出，有这纸上约定，大小姐到时施我恩惠，则是另当别论……”
　　穆芊荷说着微微抬头，跪地恳请，“请大小姐明鉴！”
　　听完芊荷的话，闵素忍不住笑了，“没看出你还这么个考虑周全的，好，就依你说的，两亩田，每亩一年八斗，你看可好？”
　　“八斗？好！”芊荷答应，虽然答应的这么干脆，芊荷心里倒也腹诽不止，良田一亩能出1石（dan；1石=10斗），已经不错了，10斗竟然要八斗，八二分，也算重租了。
　　芊荷答应，闵素抬手示意百灵喊来账房先生，待先生写好契约后，便让芊荷来按手印。
　　百灵拿着红印泥，朝芊荷面前一递，“一亩八斗？反正啥也种不出来，不如改成一石，到时小姐给你免，也显得小姐恩情重……”
　　“百灵，休得胡言！”听着百灵把自己的小心思点破，闵素颇为恼火。
　　芊荷微微叹气，果然没有白吃人的老虎，这闵家能在这里屈县立足，果然是个吃肉不吐骨头，这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