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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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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王妃每日都要来这么一遭,守门的将士已经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站立不安变成了而今的安之若素、不动而山,甚至还非常懂规矩地向黎衾回了一礼。
  黎衾温婉一笑,只留给旁人各有唏嘘。
  穿三殿,走宫道,入中宫,叩门行礼,服侍吃穿,不过是不停地继续重复昨日的一切言行,按着以往的经验来看,至少得放黎衾在眼前使唤到日暮时分,不过今天黎衾忍够了。
  她厌烦了,也觉得现在也无甚好隐瞒的了,所以她就“一不小心”地在用膳时捂着胸口吐了一场。(未完待续)


第179章 不死
  这段日子一直对黎衾态度恶劣的章皇后难得有耐心地坐在那里; 神色复杂地等着她吐完; 然后叫人宣了太医过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容王妃有孕的消息便传满了整个后宫。
  岳怀媛得到消息的时候,知情的人已算不得少了。
  黎衾神态自若地领了一堆的赏回府; 若无意外; 她这一胎顺利产下; 裴时观就不再是庄平帝独一无二的嫡孙了。
  到这时候,黎衾终于难得要感谢一下章皇后这个婆婆了。
  也就是幸好有这么一个婆婆; 所以裴景容才不需要像三皇子那般忍辱负重不去娶; 也无需似四、五两位皇子那般憋着不敢生; 这下只要再除掉裴时观; 时回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了。
  章家那个老婆子,黎衾嘴角微勾; 似笑非笑; 她是不指望有章皇后这么个搅屎棍在这里闹着,裴景容能顺利登基了。
  但她的时回; 还是有好大的胜算的,不是么?
  ——————————————————————————————————————————
  辽东,连水关,杏花胡同。
  廖又玫清晨起来后先在院子里舞起了鞭子; 婢女鹤其捧着巾子站在旁边待命。
  廖又玫被人盯得无趣; 很快便不耐地扔了鞭子,招呼鹤其走上前来。
  “二殿下现在大概到哪儿了?”
  廖又玫一把扯过汗巾,边擦着手边烦躁地问道。
  二皇子裴景知加大将军衔远镇辽东并在当地娶妻廖氏后; 夫妇二人便在连水关的杏花胡同买了一栋宅子,于此定居。
  连水关比起辽东都护府所在的沈阳地理上偏南,远离契丹人,自然和人文景观亦都更为丰饶。
  二皇子裴景知常年辽东的几个卫所里巡视练兵,二皇妃廖又玫则安心待在连水关内宅,绣绣花赏赏茶。
  当然,这都是外人根据二皇子夫妇的对外表现臆想出来的日常情景。
  鹤其躬身俯首,恭恭敬敬地回道。
  “启禀皇妃,昨夜有信鸽来信,殿下已到了三万卫。”
  三万卫……廖又玫皱了皱眉,那可已经是贴近辽东最北边的防线了。
  “契丹人果真有不规矩的意思?”廖又玫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东宫那位傅大人不是故意作假,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八皇子踢出来而已?”
  鹤其垂着头,这话二皇妃敢说,她却是不好乱接的。
  廖又玫无趣地撇撇嘴。
  “裴景知叫你来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要求说出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好叫我知道。”
  “大家都坦诚点,说清楚了你我都轻松。”
  鹤其面无异色地重复第八遍。
  “殿下着奴婢过来保护皇妃,并无监视之意,只是保卫皇妃安危而已。”
  廖又玫冷笑一声。
  “没有监视?也不禁足?”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就单烦人的要死地跟在我身后干看着?”
  鹤其淡淡回道。
  “殿下吩咐过,关键时期,为皇妃安危计,还是呆在府中为好。”
  廖又玫自嘲一笑,无所谓耸耸肩,回屋换衣服。
  跟裴景知的人好好打商量的自己才是蠢透了。
  廖又玫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红衣骑装,神采飞扬地挥着鞭子就往府外冲。
  鹤其错步一滑,稳稳抓住廖又玫的鞭子,脸色有些难看地开口道。
  “皇妃,不要让奴婢难做。”
  廖又玫冷冷呵斥道。
  “滚开!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人来插手!”
  鹤其的脸色也变了,神色猛地狰狞了一瞬,好悬才压制住胸口的怒火,平静了语气妥协道。
  “皇妃有什么想做的、想见的人,可吩咐给奴婢,奴婢会着人把东西弄到府里来供皇妃取乐、或是下帖子请人至府中亦可。”
  两边僵持不下,连杏花胡同的大管家都只能站在一侧看着干着急。
  都是极为固执的人,他哪个都劝不下,面对眼前的场景也只能束手无策。
  半晌,廖又玫冷笑一声,收起鞭子,嘲讽道。
  “我要见平远侯曾孙王重久,你现在倒是给我去下个帖子请过来啊。”
  鹤其一愣,面无表情地一板一眼回道。
  “王小将军日前去了山海关,不在辽东境内,皇妃还是换个人见吧。”
  廖又玫又是一冷笑,毫不客气地驳了鹤其的话。
  “我当然知道王重久那厮是去找容王殿下了。”
  “如今韩少功手握重兵、韩浩于军中崭露头角。”
  “就连燕平王府那个素来被他们含酸带妒、明里暗里不停挤兑的世子爷都能独领一军、要在西北建功立业了。”
  “王重久野心勃勃,哪里能忍得住寂寞,自然是要给自己找条出路去。”
  廖又玫说着说着,又是一声冷笑。
  皇权富贵、名利财势,在这些东西面前,亲缘血脉、旧识故交,又能算得了什么?
  裴景知那个傻叉还心心念念着东宫太子、平远王家……可笑现在连平远侯最看重的嫡孙都要投靠容王了,顺而推之,东宫那位又能对他们府上有多少善意、多少信任呢?
  反正廖又玫是不信那牢子狗屁血浓于水的兄弟情谊的。
  不然东宫那位傅大人能想着法子把容王踢到东北来么?
  谁把谁当傻子呢。
  “我说我要去见王重久,你拦着不让我去,要你请过来,你又道请不过来。”
  “你要么把人给我请过来,要是请不过来,就放我去、寻、他!”
  最后三个字,廖又玫悍然出击,鹤其反应不及,仓促回防,落了下着。
  双方缠斗一番,廖又玫的鞭子挥舞得毫不客气,次次往致命处招呼着,鹤其虽然单论武功或许高其一筹,但毕竟有所顾忌,最后还是遗憾败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廖又玫就那么骑了一匹马跑出府去。
  杏花胡同余下的人都不敢去拦廖又玫。
  鹤其冷着脸看她跑远,兀自站着一动不动。
  大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一边赶紧招呼人去请个大夫来给鹤其姑娘看伤,一边小心翼翼地劝道。
  “鹤其姑娘莫急,王小将军在冀北,我们这里可是辽东,皇妃就是想见他,也不可能就这么一路冲到山海关去。”
  “多是这些日子关的皇妃她老人家烦了,想出去透透气,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您也莫急……”
  大管家的话被鹤其突然暴起的动作惊断了。
  那大夫才刚刚紧赶慢赶气喘吁吁地跑到地儿,鹤其却一个呼哨喊来了一匹白马。
  然后不顾身后人的叫喊挽留,匆匆扯过大夫手里的一卷细布,草草地给自己的伤口止了血包起来,驾着马就走。
  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吩咐。
  “速将此事报给殿下,皇妃恐是要强行闯去山海关!”
  冀北,山海关,城墙之上。
  裴景容开玩笑般的一句“抢不过来”后,王重久非常上道地笑了。
  “有我等马前卒甘抛身家性命为殿下的大业筹谋,连这天下都将是殿下的,哪里还有殿下抢不到的东西呢?”
  面对王重久称得上是十分突兀的投诚,裴景容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异之色。
  或者说,这一日,他早都算计好了。
  早在,王重久为他出谋划策避开辽东卫取得山海关为据点时。
  还是早在他们一道被任命出征东北时。
  或者说,更早……在章皇后毫不避讳地告诉年幼的裴景容某些真相时,这位不容小觑的八殿下就
  算计到了会有平远侯府投诚的那么一日?
  王重久眯了眯眼,静静地等待给自己的判决。
  “给我个信任你的理由。”
  裴景容敛去面上笑意,神情冷淡地抱臂回道。
  王重久低低一笑。
  “我的理由那可是太多太多了,殿下心里都门清,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裴景容看都没看他一眼。
  王重久貌若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从哪里说起呢……”
  “唔,我们平远侯府对东宫忠心耿耿,东宫却对我们弃如敝履,宁愿重用我曾祖身边的一下将都不愿重新启用平远侯府……”
  “致使我府威望如今全被韩家那等后起之辈压着打……这个理由,足够么?”
  裴景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连驳斥都懒得说。
  杨席倒是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听王重久在那里半真半假地胡说八道,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糊弄谁呢?”
  “满西北的边军都晓得你和韩小将军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
  “你现在跟我们家殿下讲说你恨韩家恨得要死?!”
  王恕闵继任平远侯后,虽然遵从嫡兄遗志,命整座侯府收敛锋芒、远避湘楚之地韬光养晦。
  平远侯府放出手上兵权后,也确实在洛都豪门里蛰伏了下来。
  但这并不代表王家就真的什么都不做、擎等着坐吃山空被人削啦。
  即使庄平帝不喜平远侯府,也数十年如一日地对平远侯门下的子弟视而不见,但平远侯府所谓的“为了东宫三十年不握刀兵”亦也只是夸大之辞。
  王家只是着意避开庄平帝的主意,不大节小节的往宫里凑,也不希冀着靠国舅爷的脸面让庄平帝给家里的子弟赏个军衔罢了。
  (未完待续)


第180章 不休
  王家该做的事情还真是也是没少做的; 该教育的孩子还是用心教育了的。
  比方说最直白的一点; 王重龄和王重久兄弟俩与韩浩年岁相当; 也是和韩浩一起,打十二岁就被扔到了韩老将军的军营中泥地里打着滚长大的。
  真要算起来; 王重久和韩浩; 还勉勉强强称得上是竹马竹马呢。
  王重久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 表示这个不算,容他摸着下巴再想想。
  裴景容转身就想走了。
  王重久赶紧哎呀哎呀地叫着拉住人; 嘴皮子一秃噜又是一个理由上来。
  “西北军出征后; 韩少功如今在军中声势如日中天; 韩家眼看着就要腾云而起。”
  “燕平王为敬太妃守孝辞官归隐; 世子爷仓促继任,如今带兵西征; 也是被东宫的傅大人举荐的; 立场也是模糊。”
  “有这些人珠玉在前,想必东宫也瞧不上我们王家这仨瓜俩枣的小玩意; 当然只好来投靠殿下了。”
  裴景容神色漠然地看了看王重久扯着自己袖子的手,王重久讪讪放开,嘴里低低地嘟囔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
  裴景容也懒得去仔细听,只是端正了自己的脸色; 深吸一口气; 郑重其事地告诫王重久道。
  “韩家是东宫的人,不是第一天是了,也不是第二天是了。”
  “景晖绝不会背叛我; 就不劳王公子苦口婆心地来劝本王认清现实了。”
  “事不过三,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若是再油嘴滑舌地顾左右而言他,就恕本王这儿容不得您这尊大佛!”
  冷风自城墙上呼啸而过,直往人骨头缝里刺。
  王重久的头发被冷风吹得乱舞,纠结成团,遮蔽了他脸上的神色。
  一时间,没人能看出他那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能听见他阴沉如水的冰凉音调。
  “如果我说,家里派我来投靠殿下,是为了报仇的呢。”
  “报一桩,九年前的命案。”
  “我们平远侯府与东宫,不死不休。”
  辽东,三万卫,兵营。
  一行急行军借着漆黑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进驻了这座位于契丹与大庄接壤之地的边镇卫所中。
  三万卫居于辽东北端,隶属辽东都护,见来人身携都护府文书,卫所提辖刘冠心赶忙深夜起身,急急将来人迎了进来。
  裴景知甫一露面,刘冠心惊得麻溜地给了个五体投地的见礼。
  裴景知无奈地将人扶起,夜色已深,什么事都不好多谈,只仓促解释了一下自己来此是有要任在身,严令刘冠心对此事守口如瓶后,就安排人歇下了。
  契丹人那些文书是虚晃一招,或者说,是有心人故意寻章摘句造出来的“异心”,裴景知起初也是这么想的。
  不止裴景知,廖远、王重久……乃至韩少功、裴景晖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裴景知现在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了。
  他现在还摸不清楚这些不对劲是“自内而外”还是“自外而内”造成的,但是无论如何,现在都得小心为上。
  裴景知盯着头上的顶帐,有些辗转难眠。
  廖家、王家、容王、契丹人……辽东这滩水,怕是要被彻底搅浑了。
  一夜难眠,翌日清晨,裴景知草草洗漱后,就叫了亲卫进来,进一步深入安排在辽东对东北人的防线。
  刘冠心也不敢去打扰他们,只好战战兢兢地领着三万所的兵将们老实操练。
  黄沙漫天,尘土飞扬,校场之上,一个个打着赤膊的汉子们靠着一股蛮劲发狠地训练着。
  日头渐渐高起,日光照耀下,他们身上的汗珠闪耀得仿佛给身体擦了层油般,亮得人眼疼。
  裴景知和心腹们窝在屋子里密谋了一个上午,始一出来转转,碰上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裴景知身边的一个亲卫吹了个口哨,赞叹道。
  “这批兵崽子不错嘛。”
  刘冠心擦着汗兢兢业业地跑过来,点头哈腰道。
  “承蒙殿……大人看得起,都是新兵蛋子,正训练着呢。”
  裴景知倒没有特意看上哪一个特别好的,他只是觉得三万所这座卫所不错,选的这一茬的质量看上去要比旁边的好上不少,算是裴景知这一路上途经的卫所里排得上前三的了。
  裴景知忍不住多看了刘冠心几眼。
  这个刘冠心,算下来既不是廖远那个派系的、也不是自己这边的、更称不上是原来辽东“老一派”残留的好种子。
  像他这样无根无萍的底层兵将出身,能走到提辖这一步,已是顶天了。
  只是如今看,倒是可惜了这棵会练兵的好苗子。
  这次的事情说不得能用得上他……裴景知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不过面上仍是不露半分颜色。
  沈阳卫粮仓空缺大半,贪污受贿官员一层一层地摸排下去,其中竟然牵涉出契丹人的影子。
  再加上如今西北的紧张局势,十二盟拖住了大庄六成以上军事力量,一旦契丹人想接着这个机会趁火打劫……
  沈阳卫贪腐一事非同小可,而且也并非独此一家,若仅仅只是贪腐也就罢了,裴景知怕的是,他们中间,可能出了内鬼!
  裴景知与廖远的关系本就并不如外人看起来的那般亲密,事实上这对翁婿化线分南北而治,当初裴景知与廖又玫定居连水关,也不是为了什么风花雪月的理由,不过是政治妥协罢了。
  而一旦一山有二主,其间自然混熟摸鱼、两面讨好又两面都不服之辈。
  裴景知自信自己辖下卫所情况尚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但沈阳卫隶属廖远心腹,就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余下边远的基层卫所……
  裴景知简直不敢想象,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越往下查越是令人心惊。
  往日事不关己绝不插手倒也罢了,如今一查下去,辽东大半基层卫所,被腐蚀的竟有近四成!
  裴景知一路查一路杀一路藏,过的好不辛苦。
  好在越靠近北边的边防重镇查到最后也就越干净,目前看起来三万卫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也能让裴景知多少有些心理安慰,至少是契丹人幕后谋划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但事情依然也并不如何容人乐观,裴景知在这时候,就不得不思考起一个艰难的问题。
  那些社稷的蛀虫,会不会为了争权夺势,甚至走到通敌卖国那一步?
  裴景知不知道,但他也不敢赌。
  廖家、王家、容王……庄平帝一条谕令,辽东这块难得的清净地,也要变得浑浊无比了。
  亲爱的八弟,你会不会走到,彻底让父皇完全无法忍受的那一步呢?
  裴景知可真是有些好奇了。
  一只飞鸽带来的讯息成功打断了裴景知的思绪。
  裴景知阴沉着脸回了卫所安排的住处,他的亲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搞不清楚主子这是怎么了,只有夹着尾巴跟着回去的份。
  到了屋内,裴景知反倒没那么恼火了。
  他揉了揉额角,将飞鸽带来的讯息传给身边的亲卫看。
  是杏花胡同那边禀告的关于廖又玫私自出府的消息。
  大家看罢,又是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说话。
  裴景知烦躁地叹了口气,懒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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