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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锁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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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他昨晚睡着了,没被这边房间里的细小动静吵醒,朝雾看着他,“半夜的时候……下山了……”
  楼骁目光一顿,转头看向朝雾,“夜里下山了?”
  朝雾看着他点点头。
  楼骁手里拎着铜吊子,把最后一点热水浇完,刚好在水缸里化开碗大的窟窿,见着冰面下纹路细细的清水。然后他脑子里冷不丁地响起柳瑟那句“你别后悔”,放下铜吊子就出了灶房。
  他动作急,大着步子几步回到三间茅屋,几乎是甩着打起的门帘,进了柳瑟房间就是一阵乱翻。果见得她箱底一样东西也剩,房里但凡值银子又好带的东西全没了。
  这是卷了所有值钱东西连夜跑了!
  楼骁压一口气,又转身大步出草屋,打起门帘就问朝雾:“你一个人在家能不能行?”
  朝雾看出他脸色不好看,自然问他:“你要下山?”
  楼骁站在门口不进屋,说话倒没什么怒气,很寻常道:“我下山找她去,别的可以不要,是我的也是她的,但银票是你的,我得要回来还给你。”
  要是只要银票就算了,朝雾出声,“别了。”
  楼骁以为她性子软不想惹麻烦事,被坑也只当自己倒霉,闷不吭声要吃这哑巴亏,只道:“我答应过要还给你,这事儿绝不食言。救你的是我不是她,这钱不该她拿走。”
  说完不等朝雾再说话,他放下门帘,转身就要往山下去。
  朝雾看他说着话就走了,连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忙从灶房里追出来。哪知楼骁步子大,已经走出了些距离,她只好往上追,叫他的名字,“楼骁。”
  楼骁听到声音停了步子,回头看向朝雾,“不必劝我。”
  朝雾微急着步子往他面前去,在快要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脚下猛一打滑,身子直接就往后倒下来。还好楼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使力一拽,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朝雾扑在楼骁怀里没摔倒,却是攒了一肚子惊气。有点反应过来后,她连忙退两步和楼骁之间拉开距离,红着耳根稳稳气息说:“银票我留下来了。”
  楼骁听了这话目露疑惑,想不清其中周折。
  朝雾抬起头来看他,犹豫了一会又小声道:“我看她收拾东西要走,就装睡悄悄把银票拿下来了,她没发现……”
  楼骁明白其中的周折了,默一会突然笑一下,看着朝雾问:“真的?”
  朝雾点点头,一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的样子不坦然的样子,仍然小声:“嗯。”
  屋外风冷,片刻后回屋。
  楼骁拿着烧火棍,带着朝雾把柳瑟床底那卷银票够了出来。打开外面包着的粗布,再扯开线绳数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
  楼骁拿着银票笑,用趣意微浓的目光看向朝雾,“倒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听着楼骁打趣她这话,朝雾落下目光。
  她要往下活,就不能做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既然银票没被柳瑟带走,楼骁也就松了神经。他把一千两全部还给朝雾,让她自己个儿收好了。这是一笔巨额财款,只要她能找地方安稳下来,就够活一辈子。
  朝雾接下银票的时候,又对楼骁说了句:“你是个好人。”
  楼骁洒脱爽气,“别夸了,要飘了。”
  说完起身,拿着他的火烧棍往屋外去,“走,教你做吃的去。”
  朝雾难得地嘴角有了点笑意,低眉抿住浅若游丝的笑意,应他,“哦。”
  说完先把银票收一收,便随他去了。
  楼骁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糙米糙面,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不甚可口。朝雾听他指示帮他打下手,坐在灶台后烧火,烧了一脑门子的灰。
  饭做好了端去桌子上放下,楼骁没当即就坐下来,而是拿巾子湿了热水,叫朝雾,“过来。”
  朝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往他面前去,懵着表情问:“不吃饭么?”
  楼骁看她有点笨拙娇憨的样子,仍然只想笑。等朝雾走到他面前,他抬手一把捏住她的胳膊,然后直接用湿巾子擦去她的额头上,一面擦一面说:“一只刚从灶底钻出来小白猫一样。”
  朝雾不知道自己抹了一脸灰,被楼骁这样擦脸,下意识便要往后退。但胳膊被楼骁捏着,根本退不开距离。她抬手要接下湿巾子自己擦,却被楼骁躲开了。
  楼骁在她脸上擦得细致,仿佛怕弄疼她一样。他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娇香金贵的人儿,仿佛捏一捏就会坏掉,娇气得不行,是以手下的力气很轻很轻。
  脸上的灰擦完了,也把朝雾的耳根脸蛋全擦红了,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屋里暖气烘的,还是羞的。不小心被她这个模样吸引住了,捏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也忘了松开。
  楼骁看着朝雾,目光大胆而放肆,而后出口的话也同样直白大胆,低着声音说:“抛弃你,把你扔在荒野里的人,是有多狠的心?怎么舍得?”
  朝雾再站不住了,抬手去扒开楼骁捏住自己胳膊的手,连忙转身到桌子边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往嘴里刨了一口饭。然后低头细细嚼饭,不再抬头。
  楼骁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了两眼。转身把湿巾子挂起来,他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却没立即吃饭,默了片刻突然又说:“我不是好人。”
  朝雾听了这话愣住,吃饭的动作变缓,好半天抬起头来看向楼骁。
  楼骁也看她,有点故意唬她的意思,“怕不怕?”
  朝雾没有避开目光,想起夜里柳瑟和楼骁的对话,心里知道楼骁和柳瑟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硬稳着气息语气回了句:“不怕。”
  楼骁仍然看着她,片刻后笑了,“吃饭。”
  朝雾低下头,“嗯。”


第7章 
  相处了两天,朝雾确实怕不起来楼骁。
  虽然他毫不讲规矩礼数,风流不羁一身散漫慵懒气,但他并没有越了规矩对她真做什么。
  除了言语偶尔轻浮轻佻,于朝雾而言,行动上全是好的。救她的事是真,为了帮她留下她并还她银票,得罪了柳瑟并与她撕破脸皮分了道,也是真。
  柳瑟那夜下山后就没再回来,银票原就不是她的,约莫到山下落好脚后发现没了,也厚不起脸皮回来质问是不是他们拿了。
  楼骁也与朝雾说了。
  柳瑟与他一样打小混江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饿不死活得住。
  经了不少地界,她认识的人多,能去的地方也多。
  下山必有落脚处,倒不需别人担心。
  朝雾并不担心柳瑟,她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多余的心思担心别个?柳瑟还是要卖她吞她傍身之财的人,她躲着还来不及。
  山里避世,外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朝雾虽握住了自己的银票,却并不敢告别楼骁独自下山。平常她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头的世界了解甚少,这会儿也不敢贸然独行。
  再说她肚子里怀着孩子,眼下这世道,没个男人,她独身一人到哪生孩子去?怕是孩子没生下来,先叫别人嚼舌根子扔臭鸡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了。
  山间的日头起落再几日,落雪化了些许,露出下面的枯草叶,便见了满山的斑驳。
  早上屋里吃了饭,楼骁告诉朝雾,“家里一根粮食不剩,得下山买一些去。”
  又问她,“要不要随我一道下山走走?”
  朝雾从小长在深宅大院,除了走亲戚随家里长辈游园踏春,平时没有外出走走的习惯。如今住在这山上也不觉得闷,倒不想折腾下山。
  下山路长,山路又崎岖难走。
  她怀着没到两个月的身子,正是需要静静修养的时候,因对楼骁说:“你要是带着我,怕是走不出这山去,更到不了镇子上,我留家里歇着吧。”
  楼骁笑笑,“这倒不打紧,你要是愿意出去散心解闷儿,我背着你也不费什么力气。”
  让他背着成什么话?
  朝雾摇头,“我还是留在山上吧。”
  楼骁看她真不愿下山,想她确实怕累,也便没再多说什么。他自己腰包里还有些碎银子,也没让朝雾出钱两,自个披了斗篷下山去了。
  楼骁赶早走后,朝雾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身子本就娇气,为了养好些,便在床上半卧着休息。
  盖着被子能暖和许多,也能安养着胎儿。
  朝雾平常没事爱看些书,但楼骁这草屋连半片书页也不见,她便只能找别的事来打发时间。于是床边放着柳瑟留下来的针线笸箩,里面堆着各色花线和碎布料。
  朝雾会做点针线活,缝个衣服的破口绣个荷包没什么,但要正儿八经做件衣裳纳个鞋底儿这些,她是做不成的。
  于是挑了些碎布仍绣荷包。
  绣到日头起高,觉出肚子有点饿,便放下绣一半的布料起身去灶房,打算随意热些东西吃。
  她还是不大会做饭,但烧火热东西没问题。
  到灶房拿了瓜瓢往锅里舀水,刚舀了两勺,忽听到外头有动静。朝雾以为是楼骁回来了,还想着他脚力真好,来回这么远仅用了小半日时间。
  哪知出去一看,却看到了两个全不认识的男人。
  两个男人都一脸凶相,皮黑眉粗,正打算进草屋里去。
  看到朝雾,两人也顿了动作。
  目光碰上的瞬间,朝雾下意识就觉得不好。
  她压着心里骤起的紧张往后退退步子,转身就跑。
  软毛兔子样的柔弱女子,能跑哪里去?
  两个男人给彼此互递了个眼色,几步追上去,追到朝雾身后,二话不说直接往上头上套个布袋子,扛起来就走。
  手里的瓜瓢砸落在地上,头闷在布袋子里出不来多少声音,朝雾挣扎着手脚呼救,却压根起不到半分作用。挣扎到最后,踢下一只鞋落在枯灰的草叶间。
  ***
  楼骁的脚力确实好,到温水镇买了粮食,又给朝雾买了两本书。手上银两有限,其他的也便没再多买。心里想着,等过阵子有了钱,再给朝雾买些好东西。
  买好东西回到山上的时候,不过午时刚过不久。
  到了家,先拎着装粮食的袋子往灶房去,却还没走到门前,便见家里的舀水瓜瓢躺在地上。疑惑了一下,他弯腰捡起来,扬声叫了句:“心儿,我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他,楼骁想着朝雾约莫在歇晌,便拿着粮食瓜瓢先进了灶房。粮食倒进缸里放好,再出灶房往那三间草屋里去。
  进去打了隔间门上软帘往房里看,却发现床上并没睡着朝雾。
  不知道人去哪了,楼骁缓着动作放下软帘,不自觉想到刚才落在地上的瓜瓢。心里隐隐冒出不好的感觉,他连忙出去找了一遭。
  人没找到,在茅草屋不远处的草地上看到了朝雾的鞋。
  捡起草叶间的那只鞋,楼骁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心想自己是不是大意了什么。拿着鞋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眉心蹙出个极大的疙瘩,急忙又往山下去。
  没别的人知道这山里有个茅草屋,他一直是官府的通缉要犯,跑江湖用的名号是“鬼箫”,不用真名也从不露脸,住处更是极其隐蔽。
  知道这个茅草屋的人,只有柳瑟。
  ***
  另一处山头,起落一处山寨。
  朝雾缩在一间房的角落里,头上的发髻早已散落,手脚被绑了麻绳,嘴里也塞着麻布,模样十分狼狈。
  这会儿天色已经擦黑,屋里光线昏暗。
  朝雾现在知道,绑了她的是两个山匪,绑她回来,是孝敬他们当家的的。
  他们口中的当家的还没回来,说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所以便以现在这种方式把她绑着扔在屋里。给当家的绑的压寨夫人,别人自然不敢动。
  房间里又安静了半个时辰,朝雾也就这么又呆了半个时辰。心掉在冰窟窿里,不知道暗暗念了多少遍楼骁的名字。她怕得要命,却强忍着不哭不闹,保存体力。
  两扇门板从外面被推开,屋里光线亮了点,朝雾本能地继续往角落里缩。
  进屋的是个婆子,端了一碗饭进来,到朝雾面前蹲下,与她说话:“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自己。当家的快回来了,你也别想别的了,跑不掉的。”
  说完话把朝雾嘴里的麻布摘了,婆子以为朝雾会哭会叫,哪知她却没有。她想这丫头倒是识相,往她嘴边送过饭去,“吃吧吃吧,吃饱了把我们当家的伺候好了,亏待不了你。”
  朝雾没有胃口,却还是张嘴吃了一口。嚼碎了咽下去,她看着给她喂饭的婆子问:“我从未出过门,你们怎么会找到山里,抓我过来?”
  婆子可不知道这些,只管喂饭。
  朝雾没问出什么,识相地不作不闹,吃饱了充盈体力。
  吃完饭不多久天就黑透了,这些山匪口中的当家的自然也回了山上。朝雾缩在房间里听着外面闹闹嚷嚷的声音,听出来他们大约是在喝酒吃肉。
  闹了小半个时辰,又有人推门进来。
  此时进来的便是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了,手里还拎着一盏灯。
  此人穿皮披裘,浑身匪气极重,又带着浓重的酒气,脸边有一道骇人的刀疤,应是那些人口里的当家的没错了。
  他到朝雾面前蹲下,提灯照她的脸,抬手粗鲁地捏上她的脸,左右看看,凶悍带疤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口道:“确实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朝雾嘴里被塞了布说不出话,眼底全是害怕。
  再看着这男人起身放下手里的油灯开始脱衣服,已经慌得眼神忽闪要哭出来了。
  偏她还努力忍着眼泪,目光留意到男人脱下来的衣服里有把短腰刀。
  男人脱了外面几件厚衣后又蹲下来,抄手抱起朝雾就往床上去。他刚进来见着朝雾的模样就等不及了,想赶紧把滋味尝了。
  朝雾含着麻布呜声。
  男人想着这布也碍事,堵着嘴听不得叫必然不够尽兴。于是把朝雾放到床上,一把扯了她嘴里的布,与她说:“听话一点,我让你快活些。”
  朝雾忍着慌乱,出声道:“放开我吧。”
  男人匪气满满地笑一声,脸上刀疤狰狞,“放开你也跑不掉。”
  朝雾披头散发,模样楚楚可怜,眼底的惊和怕都是真的,嘴上却卖乖般地说:“我不跑的,你放开我,我伺候你,更得趣些。”
  在外头就听来喂饭的婆子说了,这姑娘是个识相的人。
  现在瞧着,果然不错。
  男人当然不觉得朝雾这柔弱得一捏就碎的样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他被朝雾这副模样挑得兴致极高,心想得这样的人伺候,不枉此生了。
  这便伸手去解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结果绳子刚解开,忽听得外头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
  朝雾抬头看他,转移他的注意力:“打架了么?”
  听着声音好像是,但这大晚上的也不能是外人来,想着肯定是自家兄弟胡闹,男人也便没出去管。他心思眼下都在朝雾身上,只想先把这事办了。
  “不管,我们快活我们的。”
  话一说完,推着朝雾就往床上倒去。
  朝雾不太配合,与他周旋,“听着动静怪大的,真不去看看?”
  男人不耐烦,“不必看。”
  朝雾又与他周旋片刻,支不走他,便往后躺了下来。
  男人随之俯下身来。
  她这样一躺下,伸出手差不多就在那把短腰刀的旁边。朝雾屏着呼吸小着动作伸手摸了摸,然后她刚把短腰刀摸到手里,男人也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来的是男人下头的兄弟,慌里慌张道:“当家的,剿匪的来了!”
  此人话刚说完,尾音都没落干净,被人从外面一刀劈了脑袋,鲜血瞬间流了满脸,两眼翻白直接倒了下去。
  朝雾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被吓懵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柄剑猛一下刺穿了她身上男人的脖子。
  剑尖刚好抵到她脖子,在雪白的皮肤上划开一点裂口,染出鲜艳的红。
  朝雾几乎被吓得魂魄离体,呼吸都停了。
  在身上的山匪被人一把拽起挪开后,她眼里映入一张戾气森然的脸。


第8章 
  眉眼间戾气甚重的男人只看了朝雾一眼,目光未有片刻逗留,提剑转身就走。
  朝雾陷在万丈惊恐中,求生本能却被巨大的惊惧无限放大,仿佛摸在了濒死线上。
  她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求救道:“救救我。”
  男人被她抱得停住步子,回头看向她。
  只一眼,朝雾再一次被男人眉眼间的凶狠和戾气吓到了。
  似乎是很嫌恶她的碰触一般,提剑落下就能要她的人头。
  朝雾被男人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松开他的腿。
  男人转头继续走掉,没再回头多看她一眼。
  屋里还站着另几个男人,有两个跟着刚才那男人出去了,只留一个还没走。
  他把手里沾满鲜血的大刀插在地上,到朝雾面前,“你不是这山寨里的人?”
  朝雾看他一眼,还在压心里的惊惧。
  她没见过血流成河的场面,也没见过脸上戾气重到像杀神般的男人。
  鼻间是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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