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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德妃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就落到了慕离的身上，“这位就是白离？”
　　　　“民女见过德妃娘娘。”既然被德妃单独提出来询问，慕离自然再一次的行礼问安了。
　　　　“眉清目秀的，倒不是听闻中的狐媚之相。”德妃说道，话中的意思其实是在指慕离那勾丶引太子的传闻了。看来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皇宫大宅，她这事儿都是传遍了的。
　　　　玉笙寒真是个麻烦精，非给她弄成这样的局面来。
　　　　“那些个说三道四的，本来就是谬传。”慕离不好开口，芙蓉便好心说了一句。
　　　　“谬传？”德妃反问了一句，多看了芙蓉两眼，“芙蓉，你和这白离姑娘的关系很是亲近啊？”
　　　　“不、不算。”芙蓉有了第一次的结巴，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只是觉得白离不是这样的人，说话做事，她都是爽直利落的。上回如意遇刺那次，白离姑娘也受伤了，却跟普通的那些小姐反应不一样。”
　　　　“哦，如何个不一样的法子？”德妃挑眉问了一句。
　　　　“回禀娘娘，上回的伤势不算严重，本来民女在外头也都学习了一些功夫，那点伤不算什么。”慕离接过了话头，“当时还多谢皇子妃的关心。”
　　　　“我是那里的主人，你是客人，我自然要照顾好你的。”芙蓉也是说道，偷眼看了看德妃，心惊肉跳。
　　　　她们是来试探德妃虚实的，这才一照面的功夫，德妃倒是问了一大堆，连番的询问几乎都让芙蓉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慕离对芙蓉报以一个羞涩的笑容，再次看向了德妃：“娘娘，民女的字不好看，娘娘可会怪罪？”
　　　　“抄写经文，在于心境。”德妃的回答是十分高明的，“只要认真写了，便是好看的。”
　　　　“早就听闻德妃娘娘一心向佛，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慕离已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话题，说道，“能够为德妃娘娘抄写经文，便是民女的福分了。”
　　　　不管是谁，不管好人坏人，都是爱听好听的话的，至少把刚刚有些尖锐的气氛缓和下来。
　　　　芙蓉松口气，这算是她和慕离第一次真的直面敌人，并肩作战吧。虽然将德妃列为敌人似乎不太对，但方才那一番看似轻描淡写的对话，就给了她一种战场上的感觉。
　　　　德妃发出的威压，那一个个看似不重要，但却有些逼得她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都让她紧张得很。
　　　　从前是不觉得，因为不知道那些事情，但后来怀疑德妃了，还知道了她和青衣楼的密切联系，知道她怂恿了玉如意夺取皇位，刚刚更是有红烛的那些话，让她如何能做到与之前一样的泰然处之。
　　　　不过，慕离还真的能做到，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将气氛给圆了过来，让德妃也不再那么咄咄逼问了。
　　　　“……也算是对佛法十分向往的。”芙蓉在思考的当口，慕离又和德妃已将说了好几句话了，都是围绕着佛法的，“在抄写经书中，民女如果有不解之惑，可否请教德妃娘娘？”
　　　　德妃深深的看着慕离，眼底透着几分审视和复杂的目光，最后才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德妃娘娘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平易近人。”慕离昧着良心说道，分明这德妃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距离感，非常不容易接近的那一类人。
　　　　“呵，是吗？”德妃冷笑了一声，连和慕离演戏似乎都不屑，只是说道，“你们可以开始了。”
　　　　抄写经文芙蓉是驾轻就熟的，很快就帮着慕离铺开了摊子，两人各在桌子一头，分别抄写经文。
　　　　没有人说话，气氛是不大舒服的，慕离在抄写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德妃的目光几次三番的落在她身上，嗯，还有芙蓉的身上的。
　　　　德妃会心生警惕，可以理解。
　　　　所以好像芙蓉所安排的一切顺理成章，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但不管怎么说，她白离既然和玉笙寒关系匪浅，那么芙蓉作为玉如意的妃子，就不可能和白离交好的。
　　　　整个临安只怕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五皇子和太子殿下的不合，如果这两个人身边的女子倒是呈现出关系亲密，还互相帮助的局面的话，这能正常吗？
　　　　如果说芙蓉选了白离入宫是考虑到慕离过几日就写入族谱这样的大事，提前做个预热之类的，那么也还好说。可芙蓉选的另外一个偏巧就生病了，她自己来了。
　　　　这巧合，未免也有些太巧合了，自然会让德妃心生疑惑了，只是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契机会让芙蓉和白离联系在一起，而白离是个什么样的人，倒很难看出来。
　　　　不过德妃是觉得，白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刚三言两语果然利落。
　　　　此时的慕离可没有想这么说，除了留意到德妃的目光之外，她是真的非常专心的一边看那些经文，一边理解，一边抄写。
　　　　德妃的警惕很高，直接套话多半会出现刚刚芙蓉那种情况，反倒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那么便从佛法出发，看看能够找到什么突破点去询问德妃。
　　　　而用佛法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青衣楼用的也是佛法，如果快速连番询问，德妃会不会将青衣楼教义和佛法的正确释义给弄混，从而让慕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现实的情况就是，这些经文让慕离一个头两个大，她是真的而很少接触这些东西的人。
　　　　。。。





　　　　正文　第718章　论佛
　　　　…　更新时间：2015…8…28　23：49：00　本章字数：2518

　　　　抄写经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十分考验人的耐心，好在芙蓉和慕离都是不缺耐心的人，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抄写着，也没有去做任何眼神交流。
　　　　此时，在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德妃面前，两个人有任何的眼神交流都会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刚刚她的问话中已经有对两个人的怀疑态度了，如果再让她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更加紧密的关系，可就十分难办了。
　　　　本来，德妃就不是不问世事，她就是怂恿着玉如意去争夺皇位的人。那么她对于玉如意当初想要利用慕离对付玉笙寒的事情肯定也是知道的。
　　　　如果知道的话，慕离在她眼中的分量轻重可就不那么一样了。
　　　　慕离可以让德妃觉得不适，让她对她警惕，但绝不能够和芙蓉太过亲密，否则怕是会给芙蓉带去麻烦。
　　　　芙蓉一直不支持夺取皇位，德妃肯定也是知晓一二的，玉如意基于对芙蓉的爱，可以忍受，但德妃肯定不行。她能忍受你不支持，但是你不能联合外人反抗的。
　　　　不过看芙蓉也在专心抄写经文的样子，还蹙眉思索，慕离有些担心芙蓉和自己想的一样，想从佛法入手，但她不是该问之人，切不可操之过急的。
　　　　不过，很快，慕离便找到了一个突破点了，她对佛法了解不深，但对基本耳熟能详的一些佛法理论是知道的，而且对青衣楼的一些基本理念还是有认识的。
　　　　“德妃娘娘。”慕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停下了笔，也没有去看德妃，而是蹙眉看着自己正在抄写的经文，“民女有些疑惑了，不知可否问出来？”
　　　　“你说。”德妃何尝不想从慕离口中套话出来呢，她身份特殊，又牵连着白素素，她也是好奇的，也希望有突破口能够从慕离这里找到什么破绽。
　　　　两个人又不可能动刀动枪，这动嘴皮子，似乎成了唯一的机会了，所以德妃和慕离都不排斥和对方多聊聊的想法的。
　　　　“民女曾在《涅经》中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慕离说道，这才抬眼看向了德妃，“说的便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但现在我在抄写的这一本经书，却并不是这么说的。”
　　　　德妃微微一笑：“你所知道的，那因果轮回循环，是小乘佛法，而你现在所抄写的经文，是大乘佛法，般若空观，放下一切妄念、真念，要忘无所忘，提无所提，妄念真念，一切皆不可得。方为究竟。”
　　　　这话是说得高深莫测，芙蓉停下了笔，直看着两人，也并没有插话的打算。
　　　　所以德妃说得十分深邃，慕离也不尽然能理解她所说，但至少是知道了一件事情。
　　　　德妃所信奉的，是大乘佛法的中观派，而青衣楼披着的，也正是这大乘佛法的衣裳的。说的便是般若空观，否定有实在的因果联系，对于这实在的因果关系，和这大乘佛法中的因果到底该如何理解，慕离是没有研究。
　　　　不过，青衣楼是如何歪曲这因果关系的，慕离是有所理解的。
　　　　青衣楼说没有因果，从这理论上，让教徒们在杀人放火的时候少了对因果报应的畏惧，做了坏事，并不一定会有因果轮回去惩罚他们，所以做坏事不怕。
　　　　但做了这些事情，总要有一定的承担，这种本来是该对因果轮回的忌惮，就转化成了对教主的畏惧，认为教主便是那个掌握他们命运的人。
　　　　所以，对教主是言听计从。
　　　　而从佛法中的一些观念出发，青衣楼又将自罚作为了反省自己好恶的手段，所以才有教徒会残酷的对待自己，肉体上折磨自己，来达到赎罪的目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慕离的一些初步了解和理解，并不十分详尽，也不全对，但大致上，青衣楼的运作模式是这样的。
　　　　那么从刚刚德妃所说的大乘佛法中，便至少可知一点，她本来也是否定因果轮回的，将一个“空”字。
　　　　“不明白。”慕离摇头。
　　　　“你不理解很正常，这是需要对佛法有一定境界的人才会明白的。”德妃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佛法，要注重自身的修行，人的思想浩瀚无边。你所感知到，你所认为的，才是真的。”
　　　　看着慕离迷茫的眼神，德妃又说道：“好比这朵花，我感知到它，它于我而言，便是存在的。若有什么意外情况，我并没有感知到它，即便它在这里，于我而言，也是不在。”
　　　　就是非常主观的从个人出发吗？慕离想着，说道：“我所认为的，便是，我觉得不是，那即便是，也是不是吗？”
　　　　德妃略作沉吟，然后才说道：“你也可以这么去理解，现在你是没有办法真正的体会的。”
　　　　嗯……果然好深奥，青衣楼都是这么忽悠人的吗？
　　　　“没有因果轮回吗？”慕离才不跟德妃扯那些虚的，便是要将话题往实在上，往普通人都听得懂的方向上领，想看看德妃是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的。
　　　　“何谓因果？便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德妃反了一句，“如果是这样说的话，那未免也太狭义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恶人，做了很多坏事，并不会遭到报应。”
　　　　“如果没有报应，那么杀人放火，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只要不被官府抓到的话？”慕离说道。
　　　　“杀人放火，那显然是不对的。”德妃说了一句，“没有因果，却该有对错的。”
　　　　“那可未必。”慕离说道，语气实在，“方才德妃娘娘你说了，许多东西是从自身的认识出发的，也许客观上，这件事是错的，但我认为是对的。”
　　　　德妃一皱眉头，是被慕离噎住，虽然她熟读经文，但与人理论佛法可没有过，别说理论佛法，就是争辩争执也是很少的，她一般都是世外高人的模样，谁会与她争执呢？
　　　　再者，慕离这个问题是问得十分刁钻的，是用她方才说过的话，来堵她的，但是许多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清楚，本来佛法里面的东西都深不可测。
　　　　。。。





　　　　正文　第719章　罪该万死
　　　　…　更新时间：2015…8…29　23：27：23　本章字数：2447

　　　　“不是如此。”德妃只是说道，皱着眉头，用了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解释，“伤害了他人，便要自行自罚，然后赎罪。”
　　　　这脱口而出的观念，让慕离的眼一下子亮了，德妃还真的就是青衣楼的人，不仅仅是关系密切而已。自罚，不就是青衣楼一个十分重要的标志吗？
　　　　给一切都套上了合理的外衣，让信徒们跟神经病似地信奉他，残害他人自身，用邪门的方法进行武功修炼。
　　　　“自罚？”慕离眼睛虽亮了，不过嘴里的疑问还是没断的，“可这个听起来，倒像是某些邪教的作风了？”
　　　　“谁说的？”对于青衣楼的维护，德妃几乎是一个本能的反应，“苦行僧也也是如此吗？”
　　　　“未必吧。”慕离摇了头，“苦行僧并非是因为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而进行苦修，也不一定就是对自己进行自罚。这和德妃娘娘你所说，是两种概念。”
　　　　德妃一下子哑口无言，瞪着慕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慕离也没有给她时间去反应自己是否存在说漏嘴的问题，又说了别的：“还有，如果按照方才娘娘说的那些‘空’观和自我的理论，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不存在的，可以是虚幻的了。”
　　　　德妃眉头锁得更紧了，不过还是说了一句：“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自我感知。”
　　　　“嗯。”慕离点了点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德妃，问出了她今日最大胆的问题，“那么我倒是有一个天大的疑问了，既然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最后尘归尘，土归土，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去争夺皇位呢？那东西，本来就可以是不存在的。”
　　　　德妃瞪大眼，也看着慕离，两个人对视着，德妃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看着慕离那单纯无知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恼火得很，想将她直接赶出去。
　　　　但不行，知道她白离今日来宁德宫的人不少，她对外可是一个和善的修佛之人，她不能够坏了这印象。
　　　　“金钱，权势都如粪土。”慕离又继续说道，“可有的人，一边宣扬着佛法，一边又去敛财夺权，这样的人，是不是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若换做旁人，可以很轻松的说出，那些人并不是真的信奉佛法，只是为了权力和财富而已。
　　　　可德妃不能这么说，她是青衣楼的人啊，她若真的信奉青衣楼，那就得维护青衣楼的名誉，说明青衣楼不是为了权力和财富才去进行这些宣传的。
　　　　果然，德妃的反应不是普通人的反应，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阴沉了，说道：“权力和财富，是为了更好的宣扬教义，宣扬佛法，告诉世间真理。”
　　　　“这世界没有对错，也就无须真理的吧？”慕离的语速可比德妃快上了许多，“你方才说，放下妄念真念，那么想要去宣扬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就是妄念？教义，是不是就是真念？如果有这样的行为，是否是自身也没有参透真念妄念呢？”
　　　　德妃脸色发绿，盯着慕离，如同盯着什么怪物一样，锁着眉头透着几分甚至可以说是仇视的目光了。
　　　　不过慕离倒是不在乎这个，继续说下去：“如果自身都没有参透，又如何去宣扬呢？不是误人子弟吗？还是说，这宣扬的人，根本就是冲着权力财富去的呢？”
　　　　用别人的话堵别人，是慕离的拿手好戏，今日除了一开始慕离提出的涅经中的因果，后面的话都是用的德妃所说的话，慕离觉得德妃肯定被堵得想吐血了。
　　　　不过，这吐血背后，她真希望她能够好好想想，她说的那些理论，她认为的真理，是不是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
　　　　好好想想那所谓的青衣楼，不管德妃是怎么进去的，信奉有多深，她是不是都应该静下心来想想，她到底所要的是什么，在做的又是什么？
　　　　“白离，你研究过佛法？”德妃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一些，能够开口说话了。
　　　　“没有。”慕离微微一笑，“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却也说了这么多。”德妃的气度还是在的，纵然刚刚被慕离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都像是要窒息了一向的感觉，现在也恢复了。
　　　　“只是我所见所识的一些常理罢了。”慕离笑着说道，“原本许多道理，就是隐藏在许多小事之中的，并不是佛法的东西才是对的，只是看你选择相信哪一样而已。”
　　　　德妃点点头，又说道：“佛法也分许多种，每一种的理解也不相同，观念也不同。”
　　　　“对啊。”慕离也是符合点头，“就如同娘娘方才说的，我所感知的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每个人的感知不同，世界在每个人的眼中也不同，那么所形成的观念也就不同了。”
　　　　提起“方才娘娘所说”的时候，慕离看到德妃的脸又是一绿，大约是真的怕了慕离拿她所说，又来堵她。
　　　　不管刚刚多么的争锋相对，此时也算是缓和过来了，慕离和德妃相谈融洽，刚刚的那些矛盾似乎消弭一空，现在两人的认识似乎都是统一的了。
　　　　芙蓉是在旁边看到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慕离会和德妃来这一番唇枪舌战的话，看起来，好像没有输赢，不过过程中，德妃又好几次都被问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而已。
　　　　“好了，你们好好抄写经文。”德妃这时候站起来了，“本宫乏了，去歇一会儿，本宫叫素手来伺候你们。”
　　　　听到素手这个名字，慕离的精神是为之一振的，素手便是芙蓉买通的那小安子所看到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