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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及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吃人。要我承认的话，我只承认我教你东西的时候是凶了一点……”

　　　　“是么……”棠小七冷笑着。仙及正了正神色，眼睛里亮闪闪的，问棠小七，“你还惦记高陵俊么？”

　　　　棠小七一怔。

　　　　沉默了一会儿，棠小七低声说道：“我没有看错他，他的确算是……对我坦诚。”高陵俊是为了复仇，从一开始他就这样告诉过棠小七，真的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掀起这番腥风血雨的他却散去了帮众，孑然一身，了事归去。

　　　　“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了。”棠小七说道。

　　　　仙及不依不饶，“你不去找他？”

　　　　棠小七这回彻底吃瘪了，自己命不久矣，若说死前不想再见高陵俊一面，那自然是假的。可是见了又如何呢？二人早已陌路，再见徒增伤悲。

　　　　“我都要死了。”

　　　　“你去找他，他会帮你。”仙及郑重的对棠小七说，虽然，为棠小七找续命丹是仙及曾经许诺的事情，但是棠小七现在也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向来不待见高陵俊的仙及今日怎么这么努力的说和。

　　　　他怎么这么关心高陵俊？棠小七疑惑的看着仙及，不过很快又打消了疑惑的念头，仙及是在关心自己吧。

　　　　“我得告诉你。”仙及紧盯着棠小七，“事情还没完。”

　　　　“宏影不会放过高陵俊的，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安心的坐他的江山。”仙及说道。

　　　　棠小七一惊，“他明明都放高陵俊离开了，就算是鸟尽弓藏……他也……”说着，棠小七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你都说服不了自己吧？”仙及抓住了棠小七闪躲的目光，一针见血的拆穿了她，继续说道：“而且，这不是杀他的唯一理由。”

　　　　棠小七看向仙及，见他说道，“如果是你，你的天下有一个人可以以一介布衣之躯掀起惊涛骇浪，最后终结一个皇朝，你的江山甚至都是他拱手相让，你会如何？”

　　　　棠小七张着嘴，好一会儿说了一句话：“我会不安……”

　　　　“只有杀了高陵俊，宏影才会安心。”仙及道。

　　　　棠小七沉默了好一阵，决定似得说道：“好，我会去找他，彼此……都努力的活下去。如果真的要死……”棠小七深深的叹了口气，“也算是没什么遗憾。”

　　　　“傻子。”仙及揉了揉棠小七的白发。

　　　　忽然，仙及一把抱住了棠小七。

　　　　“你干啥啊！”棠小七惊呼。

　　　　“为师要出趟远门。”仙及低声道。

　　　　棠小七嘿嘿一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仙及又把自己推向了高陵俊，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你终于决定去找她了吗？”棠小七知道，在仙及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　午夜索命

　　　　栀画啊……仙及一直无法释怀的人。棠小七杀了徐笑年，也算是对仙及的心中的结有了一点慰藉，人世算是了无牵挂。

　　　　仙及嗯了一声，把头埋进棠小七的颈窝，又用力的抱紧了一次，才离开。

　　　　仙及潜入桃夭馆，与此同时，马岚也应皇帝之命到桃夭馆内密谈。

　　　　去年的这个时候，马岚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门客，但他极为懂得顺应时局，趋炎附势，看准了天下风云变幻，最后还是要回到四王爷宏影的身上。

　　　　于是精读各国游说之人的著作，熟背律法，努力成为了宏影身边的人才。这一次，宏影对高陵俊等江湖势力的处置犹豫不决，也是马岚的一番说服，才让宏影下定了决心。

　　　　“夭蓝小姐，久闻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马岚佝偻着消瘦的脊背，脸上笑容淡而得体，只是眼角露出比真实年龄要大十多岁的沧桑，看上去像五十岁。

　　　　夭蓝欠身盈盈一笑，“大人谬赞了，大人到访，我桃夭馆顿时蓬荜生辉，知道大人要来，特意泡好了御赐的茶水。”夭蓝说话间，两个美貌的女子便婀娜生姿的走上来，将茶水轻轻放在了马岚面前。

　　　　马岚看着那清透碧绿的茶水，热气氤氲在精美的茶杯中，再抬眼看看夭蓝那一直挂着微笑的美丽脸庞，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此前妖后的手下于声就受了她不少构陷，这女人心思深似海，正要毒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夭蓝见状，不由得意的笑了起来，“大人不会是怕夭蓝在这茶水中下毒吧？哈哈哈哈……”虽说连声笑着，夭蓝的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马岚的神情。

　　　　“虽说我桃夭馆号称是天下第一毒坊，但也绝不可能不小心道连这茶水中也有毒。何况是大人的茶水。”

　　　　马岚赶紧摆摆手，“夭蓝小姐多虑了。”说罢，端起了茶杯。

　　　　见马岚正品着茶，夭蓝也与他一起喝起来，“往杯中下毒，那是用毒粗陋之人才会做的事情。若是把天下毒药分为三种，这样下的毒得算是最次的，我桃夭馆用毒，那可是讲究的。”

　　　　夭蓝像介绍一种文化似得，十分认真的讲解起来。“桃夭馆用毒，讲究的不被察觉，就拿这次那个冒充皇帝的七宿来说罢。”

　　　　“我部下善用猫，给她的猫都加上了铜牙铁齿，可这光靠一口一口的撕咬，把人致死还是需要时间的。我便让她唤来那些猫，在那些猫的铁牙上，让匠人做了机关。”

　　　　夭蓝说着，用手模仿出猫口的样子，“像这样咬下去，毒液就会流出来，说是一只只猫，不如说是一群矫健灵活的毒蛇。七宿只是被咬到了小腿，很快那毒素就蔓延到了全身，就算他不从宫墙上跳下来，也是活不成的。”

　　　　夭蓝说的时候眼神晶亮，却听得马岚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附和道：“是啊，怪不得那人的脸上都是细密的血丝，有中毒的症状，他跳墙而死，多半也是因为受不了那毒的痛苦。这都是夭蓝小姐的大功。”

　　　　夭蓝欣然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马岚的来意，继续说道，“比这再高一级的毒，算是三种毒的第二种，莫过于我杀我师父的毒了。”夭蓝说话间的狠毒微笑，看的马岚心惊肉跳，毒姬弑师的事情他也有所听闻，今日竟然能听到完整的过程，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还为杀了自己的师父而洋洋得意。

　　　　夭蓝笑着说：“把毒药藏在蜡烛之中，随着火焰的灼烧，变成那无声无息的毒气漂浮在空气之中。关上房门，整个屋子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瓶。”

　　　　“我的猎物，一呼一吸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是防备的再好，他的肌肤，他的毛发，都将被我的毒在无形之中团团包围。”

　　　　马岚语无伦次，“尊……尊师最后死于毒气？”

　　　　夭蓝摇头笑着：“她被那毒气熏得神志不清，一心想要逃脱，于是跳入了我早就做过手脚的浴池里。”

　　　　“水中就能逃脱么？我说过，我的猎物，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被我盯上的人，他是无处可逃的。”夭蓝解释道，“那水里有我放好的毒，她跳下去，瞬间就被吞筋蚀骨，活活化成了一滩血沫。”

　　　　马岚听着夭蓝仔仔细细的叙述着细节，只觉得胃里一番一番的难受的紧，“夭蓝姑娘用毒杀人于无形，让人猝不及防无处可逃，马某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次前来桃夭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夭蓝小姐说。”

　　　　夭蓝这才愿意住口，看着马岚难受的样子，露出得逞的笑容。

　　　　“大人且说，夭蓝洗耳恭听。”

　　　　“陛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辅佐上位的司马向文因为其爱女之事对陛下难免心存芥蒂，高陵俊虽然信守诺言，但是走的也未免太蹊跷了一些。”马岚正色道，“一个白手起家的男人，他对朝廷可是有血海深仇，他已经走到了皇位跟前，能真的放弃？”

　　　　“他不是已经解散了江湖组织？”夭蓝道。

　　　　“就算是这样，留着他一天，也是一个隐藏的祸患，谁能保证他不是暂时蛰伏，或者另有企图。”马岚不依不饶的说。

　　　　夭蓝反问：“那大人的意思是？”

　　　　马岚的用手做刀状，摆出切割的手势。

　　　　夭蓝冷笑一声，“陛下要我做什么？”

　　　　“高陵俊虽是一贼首，但颇具江湖威望，不可强取，朝廷的力量可以把他“请”来，但是不能为了杀他而传出了不利于陛下的话柄。就好比我们请高陵俊喝口茶水，这茶，由夭蓝小姐决定。”

　　　　夭蓝冷着脸，不再说话。马岚露出阴狠的眼神，凑上前去，“用最毒的毒药，用无药可解的毒药，你刚才说有三种毒，最毒的是什么？”

　　　　夭蓝冷冷的回答：“最毒的，是人心。”

　　　　送走了马岚，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夭蓝心里暗骂着，明面上还是得笑脸相迎，不由觉得心累。

　　　　深夜，潜伏在桃夭馆的仙及乘着夜色向夭蓝的住处逼去。夜里在桃夭馆值守的也是美貌聪慧的女子，敏感多疑。

　　　　仙及一身夜行衣，在黑夜里潜行，忽而便绕到了女子身后，匕首就取了她的性命。紧接着扶住她倒下的身体，将其拖到无人的墙角放下，然后又看好下一个人的角度和位置。

　　　　就这样，仙及小心翼翼，逐个击破，这样的畏手畏脚不是仙及的作风，但是桃夭馆人数众多，又精于用毒，先不提活着回去，但是要穿过层层阻碍杀了夭蓝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武功这种程度的守卫，对于仙及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

　　　　不到半个时辰，附近巡逻的灯火全都暗了，桃夭馆沉浸在更深的黑暗中。

　　　　这些女人不像三步阁的杀手那般冷血心思直白，她们深夜不睡到到处闲逛，或者院子里看星星失眠多梦的多了去，仙及避开桃夭馆高手们的住处，选择了绕道而行。

　　　　比预想的时间更长，仙及终于到了夭蓝的住处。从窗户进入房间之时，夭蓝正在专心的制作毒药。

　　　　这个女人……仙及看着她的面容，愈发觉得可憎。匕首稳稳的握在手中，仙及整个人像一根离弦的箭，突然就窜到了夭蓝的面前。匕首划破空气直向夭蓝的胸口逼去。

　　　　正在做药的夭蓝怎能想到黑暗中忽然窜出这么个人影，来不及躲闪，所幸把手中的毒粉向仙及倒了过去。

　　　　仙及深知夭蓝用毒之可怕，下意识的一躲，毒粉随着气流尽数向一边飘去，仙及手中的匕首也自然离开了夭蓝。

　　　　夭蓝急忙从桌上拿起瓶瓶罐罐向仙及扔去。

　　　　回过神的仙及也意识到了此时若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恐怕就杀不了夭蓝了。于是也不再多了，匕首快如闪电般刷刷刷的向夭蓝挥去，夭蓝慌忙闪躲，从袖口中抽出毒簪，和仙及的匕首交锋起来，口中大叫着：“众人何在！快来助我！”

　　　　匕首猛地从夭蓝面前划过，距离夭蓝的脖子只有咫尺的距离。夭蓝还来不及庆幸躲过一劫，下一刀又向自己逼来。仙及的内力灌入匕首之中，蓝色的刀光在黑夜中拖曳着幽幽的光，顷刻间斩断了烛火。

　　　　仙及一发力，那匕首电光火石般向夭蓝飞去，势不可挡。“夭蓝！”岚依尖叫着带人冲了进来，夭蓝放满毒粉的瓷罐护在胸前，只要仙及的匕首穿过自己的胸膛，那刀气一定会把瓷罐弄破，毒粉外溅，两人便是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仙及突然一转身，匕首划出弧形的刀光，瞬间从岚伊的脖子劈了过去。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来，岚伊看向夭蓝的，那关切的眼睛此刻因脖子那冰冷的一击睁大到可惧。

　　　　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岚伊便勾销了全部的气力，倒在地上。

　　　　“岚伊……”夭蓝瞠目结舌，目光也涣散了，口中喃喃道：“岚伊？”那声音里，满是不愿相信的绝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深义重

　　　　岚依倒下的时间，桃夭馆众人已经一拥而上护住了夭蓝，夭蓝如释重负般躲在后面，仙及左右顾盼，知道此行已经以失败告终。遂向人群劈了几剑，飞身而去。

　　　　夭蓝拨开簇拥的众人，岚依无声无息的躺在血泊之中，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她整个人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般凄惨万分。

　　　　夭蓝只觉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岚依面前，声泪俱下，众人一时间也被夭蓝惊住。

　　　　岚依是为她而死的，夭蓝的心里只有这一句话。

　　　　夭蓝曾经以为唯一在意自己的人只有岑九歌，而她的生命中重要的人也只有岑九歌和棠小七，可是就在刚刚，岚依被夺取性命的那一刻，夭蓝才发觉，原来自己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姐妹。

　　　　夭蓝见过很多很多的死人，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但眼前的尸体却让她心如刀割。见惯了杀戮和无情，忽然被这样以命相搏的行为一击，夭蓝竟有些措手不及，原来这世上还有真情。

　　　　“她是为我而死……”夭蓝跪在地上哭着，这世上真的还有人在意自己……竟为她而死……

　　　　夭蓝擦了擦眼泪，回想起方才的场景，虽然来者黑衣面罩遮的严严实实，但是那露出的一双眉眼，足以让夭蓝看出，那是仙及。仙及来找她报仇了。

　　　　是啊，仙及怎么会忘记她对他做过的事情，此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一次，是用了岚依的生命作为代价夭蓝才捡回一条命，下一次呢……

　　　　被仙及盯上的滋味，就好比自己的命已经被黑白无常攥在手里，只是还没决定何时带走一样。夭蓝皱着眉头，向屋外望去。

　　　　“主人，从今夜起我们便加强防守。”

　　　　夭蓝闻言摇了摇头，“不必。”屋外夜色静匿，树影漆黑，夭蓝的目光飘忽着，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天边那一弯月牙在流云中若隐若现，北方有孤狼对着月光嚎叫。新皇登基，龙椅还未坐稳，北方的异族人便挥兵南下，大举侵犯。

　　　　宏影每日忙的焦头烂额，内忧外患让他头疼的紧，只是这样的混乱中，高陵俊那样的人最是不能放过的。说出来让人笑话，九五之尊的皇帝，一边说高陵俊是有功之臣，放任其自由潇洒，一边又派大把的人手去将“请回”。

　　　　夭蓝便是宏影手里遮丑的刀。

　　　　仙及走后的第二天，朝廷派人到桃夭馆带来消息，已经将高陵俊软禁在一酒楼里。

　　　　夭蓝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再也没有人关切的凑到自己身侧，问问她接下来要如何去做，又或者是细细碎碎的一堆叮嘱。恍惚间，夭蓝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镜中的脸，一如刚出三步阁时的模样。只是尝遍了世态炎凉，在那眼底，多了些从前没有的东西。夭蓝握着手里的药瓶，低头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叫人进来。

　　　　来者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容貌姣好的女子，接替岚依为夭蓝做事。

　　　　“两件事。”夭蓝对她说道，“第一件，把我和高陵俊会面的事情告诉棠小七。第二件，我一离开桃夭馆，你们立刻转移，桃夭馆就此解散。”

　　　　女子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却没像岚依那样问为什么，也许是自知身份低微，即使有所好奇，也没有说出口。

　　　　正是夜深之时，一枚飞刀串着字条破窗而来，钉在了屋里的橱柜上。棠小七被惊醒，看到那在黑夜中发着微光的飞刀，心中叹息，已经不做杀手了，住个客栈还得小心翼翼。

　　　　棠小七打开窗子张望了一番，那人早已不见，于是去橱柜上拔下了匕首，看起了那张字条。

　　　　字条读罢，棠小七一阵心寒。

　　　　宏影不放过高陵俊的事情仙及倒是早有预见，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看来宏影是打算借夭蓝之手了。

　　　　夭蓝字条上的意思是要棠小七以命换命，她去，高陵俊就能活。

　　　　棠小七淡淡的笑了，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牺牲而得以活命的，自己若是去了，最幸运的，也就是和高陵俊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最让棠小七无法释怀的是……原来夭蓝真的一心想要她的命。

　　　　那时因为岑九歌的事情，两个人形同陌路，却没曾想到，夭蓝在心底对棠小七的恨，已经到了如此。棠小七深深的叹了口气，心头抽痛。

　　　　一夜无眠。

　　　　酒楼——

　　　　高陵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心中知道一会儿将会发生的事情，脸上却波澜不惊。酒楼里人满为患，饮酒作乐，却逃不脱高陵俊的一双眼睛。

　　　　这些人全都是朝廷的人假扮的，他们看似随意的喝酒聊天，其实余光都紧紧盯着高陵俊。

　　　　高陵俊信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既然来了，何不淡然处之？

　　　　夭蓝带着薄薄的蓝色面纱，妖娆万分的从楼下走了上来。

　　　　“好久不见啊……”夭蓝远远的就对高陵俊笑盈盈的说道。

　　　　高陵俊没回话，静默的看了她一眼。

　　　　夭蓝信步走过一个个朝廷探子的视线，笑着坐在了高陵俊的对面。“小二，上屏风。”夭蓝道。说罢，给高陵俊到起酒来。

　　　　“你还在怪我？那时候情况特殊，我要是不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