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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花痴的看向了他。

　　　　“要是在后花园都种上这种树，等树长起来了，在树冠上挂上许多灯笼，一定会特别好看。”司马雎看着树苗的眼睛充满了憧憬的光芒，高陵俊则不以为然，“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司马雎微微一怔，撅起了嘴，女儿态尽显，低着头一言不发。高陵俊瞥了一眼她，也是无奈，道：“挂，几个灯笼而已，狼云帮里估计也有和你一样有这无聊趣味的人。”

　　　　司马雎惊喜的笑了，话说的虽然最硬了些，到底是还是在意她的不悦的嘛，司马雎莞尔一笑，“反正我家和狼云帮还有四王爷现在已经是铁三角了，我在哪里住着，有什么不一样呐？我爹爹既然放我出来玩啦，那就得由着我，要我说，以后，狼云帮就是我第二个家啦。”

　　　　“不行，你得尽快回去。”高陵俊道。

　　　　司马雎拉着高陵俊的袖子撒娇道，“要我回去可以呀，你得说这是我第二个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高陵俊一头黑线，看着架势，这个小姑娘是迷上自己了么？迷上自己可以理解，可是这狼云帮可是个杀人饮血毫不含糊的杀手组织，迷上杀手组织的人自己也是第一回见，什么心态啊！

　　　　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己愿意常来，自己对司马向文那边的掌控也就更放心一些。高陵俊遂说道：“嗯，狼云帮是你第二个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叫玄雅让鹤王去接你。”

　　　　与此同时，花园的木门被棠小七推开，这些话被棠小七听了个正着。

　　　　棠小七循声看去，目光尽头出站着的高陵俊，正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姑娘。

　　　　那姑娘生的秀美，娇弱。正一脸娇羞的扯着高陵俊的袖子撒娇似的左右摇晃，满眼的爱意。他们面前立着一棵小树苗，刚刚扶正的样子，这二人，还真有生活情趣。

　　　　望着眼前这派温馨图景，棠小七不知被什么箍住了双脚，竟忽而不得动弹，呼吸也被阻塞了似得。

　　　　高陵俊察觉到闯进了花园的人，看过去，竟是棠小七。而她那一双湛蓝的眼睛，正盯着司马雎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高陵俊下意识的把袖子从司马雎手里抽出来，“什么事。”

　　　　一个小动作，已经伤到了司马雎的自尊心，司马雎向棠小七望去，心中疑惑，那个白头发的美人是谁啊，看他们之间复杂的眼神，直觉告诉司马雎，高陵俊和那个白发女人的关系不一般。

　　　　如果不是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棠小七是恨不得转身就走的，但是此时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于是棠小七上前几步，强壮镇定，看了一眼司马雎。

　　　　高陵俊对司马雎说：“你先下去。”

　　　　是公事么？司马雎心里嘀咕着，只得默默的下去，司马雎走向了棠小七，她白发蓝眸的模样被司马雎完完整整的打量了一遍，真是个奇异的美人相。司马雎心底感叹着，经过棠小七身边时，感觉到棠小七像个会散发冷气的大冰块，司马雎浑身发冷，似有阴风阵阵袭来，司马雎不由吓得加快了脚步。

　　　　听着司马雎走远了，棠小七开口的毫无感情波动地说：“此前我与仙及同去营救四王爷，遭遇田心的人的围堵，混战中仙及让我带着王爷先走，可是到了现在，仙及和他一起的帮众还是杳无音信。”

　　　　高陵俊沉思道：“我派人去找。”

　　　　棠小七说道：“让我带人去吧，我和他以笛声为暗号，比他人跟容易找到。”

　　　　看到棠小七积极且担心的不行的样子，高陵俊眸光一沉，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多说。棠小七得了高陵俊的应允，转身离开前，低声道，“打扰了。”

　　　　很明显她说的是刚才的事情，高陵俊这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司马雎不过是个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怎么撞着这一下她就能想象出那么多东西来。高陵俊冲棠小七的背影说道，“秦冽都知道了。”

　　　　棠小七应了声，“嗯，仙及给我说了。”

　　　　“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高陵俊冷言道。“他找到了你，你怎么做？”

　　　　棠小七叹气道：“此事早晚要有个了解，我不会杀秦冽，既然他要我死，那我便死。”反正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以死谢罪也好。

　　　　“但是不是现在。”棠小七继续说道，“我还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没有看着田心被拉下王座，没有看到这场纷争结束，我还不能死。”

　　　　“我所有的非人境遇，我父母家庭的殒命，都拜这场党争所赐，现在，我一定会亲手结束它。”

　　　　高陵俊道：“可秦冽不会听你说这些话，等你做完了事他才报仇。”

　　　　棠小七苦笑道，“你担心我杀了他么？不会的，打不了，我跑还不行么？”

　　　　高陵俊一步一步逼上来，“你觉得我只是在意秦冽么？”

　　　　“需要找你结算这笔账的可不止秦冽一个人。”

　　　　高陵俊的目色沉下来，冷到极致，“秦启与我同生共死，从未有过荣华安定弃我而去的念头，从未有过为了平安苟活和我分庭抗争的念头，现在的我，有怎么能弃他的血海深仇与不顾？”

　　　　棠小七惊住了，那“有过荣华安定弃我而去的念头”那“为了平安苟活和我分庭抗争”，不是在映射自己么？

　　　　棠小七气的牙齿发颤，却一言不发，只是拳头握的越来越紧，在高陵俊看来，她这是恼羞成怒。

　　　　高陵俊继续说道，“你所谓的一定要把妖后拉下王座，莫不是因为失了恩宠，对她的妒忌？”

　　　　“啪！”

　　　　棠小七一巴掌打在了高陵俊的脸上。

　　　　有泪水在眼眶里灼烧，却被生生憋了回去，棠小七一字一句的愤愤说道，“既然在你心里我棠小七如此不堪，你又何必大动干戈从田心手中救出我这条烂命。”

　　　　高陵俊一边脸上爬上了潮红，司马雎不知从何处突然跑出来，扑向了高陵俊，护在他身前，愤怒的对棠小七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为什么打人！”

　　　　还没等高陵俊说道司马雎几句，棠小七一把把司马雎提起来，发力朝一边扔掉，像抛掷一个小物件似得。

　　　　司马雎扑通一声落在不远处，被摔得七荤八素。


第一百零一章　心怀鬼胎

　　　　棠小七微微抬起了湿润的眼睛，对高陵俊说道，“你用不着盼望着和我做个了断，从我被棠荣送进太子府的那天起，田心就在药里给我下了慢性毒药，本来早该发作致死，是仙及为我寻来了续命丹。”

　　　　“我棠小七的性命不过一年，杀了田心，改朝换代，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高陵俊得偿所愿。”棠小七有意将“得偿所愿”几个字重重说着，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高陵俊站的纹丝不动，她说什么？下毒？

　　　　从棠小七一到太子府就开始了？那田心的心机该有多深啊！从一开始，棠小七就是被田心当做了棋子。如果是这样，那棠小七做的那些事情，原来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胁迫？

　　　　高陵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好一会儿才想起路边被棠小七摔伤的司马雎，走上前去将她抱起。司马雎因为疼痛紧紧皱着眉头，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高陵俊，高陵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她走出了花园。

　　　　一路上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天牢——

　　　　“他什么时候死的。”田心看着悬在房梁上的于声的尸体，声音微微颤抖，那是愤怒。

　　　　狱卒跪了一地，都说一大早就发现他自缢了，应该是晚上的事情。

　　　　畏罪自杀……

　　　　于声真的背叛了她。田心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有些不敢相信，于声真的敢背叛她。她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她给他那么光明广阔的前途和他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他会带头背叛她。

　　　　田心的眼神变得空洞，嘴里念念有词，不带一丝感情，断断续续，“于声的尸体，拿去喂狗……抄家……女眷变卖，男丁充军……”说罢，身边的人立刻上去把于声的尸体放了下来，拖走了。

　　　　田心久久立在牢里。先前一言不发的夭蓝缓缓走上前，轻声道，“娘娘，不要太难过了，于声他也算是罪有应得，娘娘那么看重他……”

　　　　“我不难过。”田心轻声说道，白色的哈气慢慢在黑暗里扩散开，“于声是本宫的人，由本宫亲手栽培，一手提拔，他的命是本宫的，他怎么可以不经过本宫的同意，自行处置他的命。”此言一出，夭蓝便被惊住了，只见田心继续说。

　　　　“本宫还没有准他死，他怎么能死！”说着，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滚动。

　　　　夭蓝轻拍着田心的背，田心道：“你的桃夭馆现在愈发成型了，于声那边的人，暂时你先接管过去，情报组织本就该一条心，分成两派多有不宜。”

　　　　这是夭蓝求之不得的，夭蓝压下激动地心情，道：“夭蓝定不负娘娘厚望，让桃夭馆成为最能为娘娘分忧的地方。”

　　　　“那些蠢蠢欲动的老鼠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不能再处于被动了。”田心缓过了神，似要开始安排行动。

　　　　夭蓝故作平常心，不急于邀功的样子，“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夭蓝先扶您回去。”

　　　　田心私下扫了一眼，这地方冰冷严峻，到处都是耳朵，遂也点点头。夭蓝果真就像田心的侍女一般，扶着田心慢步走回寝宫。

　　　　一路上，夭蓝想找些女子只见常说的话头来给田心解解闷，但田心的心情还是围绕着于声的死很是低落，低落的很专心，夭蓝也只好默不作声，只是陪着她往回走。

　　　　反倒是田心先找了个话题说起话来，“听说，在三步阁时，你和棠小七是好姐妹。”

　　　　田心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但是后来，你跟着弥妁，却是与她对立了。”

　　　　夭蓝心中一沉，田心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与棠小七，早就决裂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田心满不在乎的说，完全不顾及夭蓝的心思，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反目的。”

　　　　夭蓝陷入了沉默，田心惊讶的抬眼看了夭蓝一眼，“怎么　，还不能说？”

　　　　这话明显带着威胁的语气，其实就算田心不威胁，夭蓝又岂敢不说，“我还在三步阁的时候，曾爱慕一个叫岑九歌的男子。”

　　　　田心八卦的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岑九歌，她知道啊，那时候是太子身边的红人，长得俊俏，武功也很不错。

　　　　夭蓝痛苦的回忆道：“他出现在了三步阁的死亡名单上，任务由仙及经手，交给了……棠小七。”

　　　　“那日，我回到自己的住处，亲眼看到……我……”夭蓝的嘴唇微微的发抖，“棠小七手刃岑九歌。”

　　　　“那天晚上，岑九歌死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是恨她的，但我……但我自己也是杀手，我知道，她只是一把刀，我叫她的名字，我希望在那种时候，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希望她能怀着歉意留在我身边。”夭蓝的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可她转身就跑了……我怎么叫她，她都离我而去。”

　　　　田心被满足好奇心，显得轻松了许多，事不关己，不痛不痒的继续问道：“她对此事知道多少？”

　　　　夭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那一次的任务非比寻常，寻常任务杀手是没法知道雇主的，但是那一次的任务，是棠荣让仙及下达给棠小七的，就多了很多线索。”

　　　　“可当我问棠小七的时候，她却因为惧怕三步阁的制度，不告诉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开始真正的恨她。”

　　　　田心感叹道：“的确是可恨，你这般待她，她竟然不帮你一起抓背后的雇主。”田心安慰夭蓝，“不过你也不必太心痛了，棠小七虽然逃了，但她身上中了我下的毒，命不久矣，也算是为你的岑九歌报仇了。”

　　　　田心是万万想不到那续命丹就是夭蓝配的，还洋洋得意的继续说：“要说这个棠小七真是有些奇怪呢，我给她下毒的时候，她分明是有察觉的，还偷偷倒过几次药。”

　　　　“可是她又似乎是个很矛盾的人，好像逼迫她自己不肯相信我是要毒她，就是这样，她自己骗自己，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夭蓝听着田心说这话，记忆瞬间倒转回在三步阁，与棠小七久别重逢那一次，自己手里拿着毒簪，含泪走向她去拥抱她，而她明明知道试炼中人人皆是凶手，却不防她。

　　　　宁愿自己欺骗自己。

　　　　夭蓝的嘴角忽然扯出惨白的笑意，棠小七……一直都是这样的傻瓜。

　　　　“你怎么又哭了，夭蓝，你也太爱哭了。”

　　　　恍惚间，面前好像还是棠小七，一边取笑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眨眼，眼中的泪水流了出去，视线忽然变得清晰了，面前赫然立着的是凤冠华服的田心。

　　　　夭蓝猛然后退一步，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跟田心说了句抱歉。

　　　　田心对自己一路上听来的八卦很是满意，转眼间已经到了寝宫，田心退下了所有侍从，开始给夭蓝制定了接下来的任务。

　　　　司马向文兵力雄厚，此时硬拼已经是对朝廷不利，只能设法巧取。夭蓝却将田心的办法一个个否定了，田心也许不明白，她就算给司马向文金山银山，也比上不上司马雎对他父亲说上一句：皇后待我不好。

　　　　巧取司马向文的计划，算是在成型之前，就因为田心的个人原因被完全否决了。

　　　　田心又说出了一步险棋，“司马向文镇守的地方正是异族人霍乱之地，虽然近些年平稳，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再卷土重来，只要我们给予一些诱饵，他们自然会替我们狠狠的从背后给司马向文一刀。”

　　　　这一步棋对江山社稷的危害不在夭蓝的考虑范围内，但是这对于夭蓝发展桃夭馆确是不利的，夭蓝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属，现在田心给了她这样的地位和权力，正是她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这时候天下可以大乱，大乱利于她浑水摸鱼，但是天下不能倾覆，倾覆了她的桃夭馆也要完蛋。

　　　　夭蓝是不愿意承担这份风险的，于是巧言劝阻，连连指出不妥指出，显出一片赤诚之心，把田心忽悠的晕晕乎乎起来，田心不由的笑着问，“要是说一个男人跪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倒是可以相信，他们要更高的权利，要美女金钱，甚至可能会觊觎本宫。”

　　　　“可你……一介女流，为何会对天下尽心到如此？你到底想要什么？”田心的脸上还挂着方才的笑，但是话语间已经有了锋芒。

　　　　夭蓝轻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娘娘也是女流之辈！”

　　　　田心正要发作，夭蓝继续说道：“夭蓝从小受够了三步阁那些冠冕堂皇的欺压，在夭蓝心底，一直有一个渴望。为何这天下就要由男人来统治，为何女人就要成为附属品？”

　　　　“直到夭蓝遇见了您，一个不同于天下所有女人的非凡女子，在您的身上，夭蓝看到了一直向往的光，实不相瞒……”

　　　　田心的呼吸变得急促，期待着夭蓝接下来的话。

　　　　“夭蓝一直等着，叫您陛下的那一天。”


第一百零二章　冬夜屠村

　　　　又到了一年中的隆冬，马蹄踏着白雪款款而来。一匹精壮的黑马上，棠小七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行人回到王爷府邸附近找寻仙及。

　　　　阵阵冷风吹动起雪白的头发，一行人寻找了很久之后，身后迷茫的杀手开口问棠小七接下来要去往何处。棠小七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了竹笛，顾自吹奏了起来。

　　　　笛声在破败的王府周围久久回荡着，凄伤悲怆，像是独自飞翔的南雁，苦寻伴侣时发出的哀嚎。笛音向四方散去，良久，回应棠小七的只有一片寂静。

　　　　“继续走。”棠小七放下笛子，对众人说道。于是一行人驾马，继续寻觅。

　　　　迎面蹒跚走来两个老人，佝偻着腰背，在风雪中互相搀扶，远远看见了棠小七他们的人马，赶紧朝一边避开。

　　　　一路上棠小七已经看到了很多的灾民，而且越往前走，数量便越来越多。棠小七下了马，走上前去，“老人家，前面发什么了什么事，为何有如此多的灾民逃难？”

　　　　老妇人惊恐的看着棠小七的头发和眼睛，身边的老头搀扶着她赶紧躲开。

　　　　“老人家，我没有恶意。”说着，棠小七还拿出了几两银子递了出去，“告诉我吧。”

　　　　两位老人更加害怕，仿佛棠小七手中的银子有毒一样，避之不及，连忙摆着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边搪塞着一边就逃走了。身后有杀手厉声喊道：“站住！问你们话呢！”

　　　　老人吓得浑身一抖，钉在那里，棠小七回头摇摇头，道：“算了，放他们过去吧。”

　　　　杀手们这才撤到一边，两个老人如释重负般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里。

　　　　棠小七看看他们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如果是发生了瘟疫，灾民即使不愿多说，也会告知后来人不要往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