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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波跌宕，高陵俊附身吻住棠小七的唇，使她只能跟随他的节奏吱呜着。

　　　　心底的困兽努筋拔力，终于攀上顶峰，极度的兴奋让两人在缺氧中颤抖。

　　　　天空消散了它娇艳的华光，已换上了深邃的蓝黑，柔柔的月光浅印在天边。万物都收敛了声色，花树下的两个人呼吸渐渐安稳下来。

　　　　高陵俊撑着头躺在棠小七身边，欣赏她因为羞涩而躲闪的目光，和脸颊上激情过后还未褪去的潮。红，又搂过棠小七，低头印下深深浅浅的吻痕。

　　　　两人回到医仙馆时，屋内已经摆了一大桌子菜肴，环坐着四人。娇娘和医仙兄妹俩，弥妁，竹之舞。

　　　　玉生烟看到高陵俊，短暂的惊了一下后用眼神表示友好，高陵俊脸上波澜不惊，手已移至剑柄。

　　　　弥妁则最不淡定，看到棠小七的她坐立不安，棠小七猜想，弥妁一定是害怕自己说出她曾是军妓让她颜面扫地，那就装作不认识她好了。

　　　　“你们可回来啦！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朋友！”娇娘笑着站起来，一个一个给棠小七和高陵俊介绍。

　　　　“这位！引花门竹之舞，虽然长得有几分像仙及，但是比他强多了！德艺双馨！修养与相貌齐飞！这位美女，弥妁！是我的好姐妹！”

　　　　娇娘喘了一口大气儿，走到棠小七身边，向大家介绍，“这两位……”

　　　　“久等了。”河玧从门口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藕片。娇娘接过河玧手中的菜招呼他坐下，笑着对大家说：“这位是河玧，开了旭城最大的武馆。而且他厨艺也很厉害，今天这桌上一半的菜都是他做的呦！”

　　　　这个叫河玧的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蓄一小撮胡须，穿淡蓝色布衫，看上去温文尔雅，特别是对众人淡淡一笑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和善温和的光芒，令人想要亲近。

　　　　娇娘正要接着介绍，棠小七便抢先说道：“在下小七，这位是存影，幸会。”

　　　　“幸会。”河玧举杯向他俩示意，仰头一饮而尽。

　　　　娇娘笑嘻嘻地倒了两大碗酒，“你们俩来晚了，该罚！”

　　　　高陵俊没有接酒，手握在剑柄上，盯着竹之舞。竹之舞淡淡一笑，“今日不提江湖事，先干为敬？”说完，竹之舞也喝了一杯酒。

　　　　棠小七接过酒拿在手里，高陵俊都喝完了她还拿在手里，医仙馆，真是没有白来。

　　　　棠小七把酒杯放下，端起大碗，郑重的祝福过娇娘，一饮而尽。

　　　　然后……

　　　　醉的倒地不起。

　　　　“我要吃鱼！嘿嘿嘿……我要吃那个鱼那个鱼那个烤的鱼……”棠小七在地上翻滚，红着脸笑得像傻子，高陵俊实在觉得丢人，把她夹起来带走了

　　　　似乎是梦境，棠小七的视野里一片模糊，隐约看见有一个慈眉善目的美丽少妇趴在地上，泪眼望着她，“薇儿！快跑！”利刃瞬间划过那女人的喉咙，鲜血奔涌，棠小七的眼里充斥着一片血色，那个女人倒在血泊之中没了生息。

　　　　闪着银光的利刃向棠小七逼近，棠小七看不见执剑的人，棠小七很害怕，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努力的逃跑，拼命的逃跑，远远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躺在地上，墨发凌乱。是仙及！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棠小七跑过去，跪下来摇晃仙及，这时，旁边又出现一个人，他手脚被捆着，挂在木架上，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再看脸，是高陵俊！

　　　　棠小七正要过去帮他解开束缚，那利刃已无声的出现在背后。

　　　　一剑挥向棠小七，棠小七只看见那人一身黑衣。

　　　　棠小七从梦中惊醒来，已经是早晨。

　　　　衣服完好，只是旁边还躺了一个人，“我怎么和你睡在一起。”

　　　　高陵俊闭着眼皱起了眉，似乎一夜都没有睡好，“那你想跟谁睡在一起？”

　　　　想起棠小七昨晚耍酒疯的样子，高陵俊真是觉得就算娇娘告诉别人棠小七是杀手，也不会有人相信。

　　　　棠小七有些委屈，本来酒量就不好，一喝就是一大碗，醉不醉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正想着，便有人敲门。她刚要起身，高陵俊已经坐起来，“我去。”

　　　　一开门就是娇娘布满阴云的脸，“喏，这是仙及的便条，说你们主上叫你们速回三步阁。”高陵俊接过信，娇娘骂骂咧咧的走了，“这个不要脸的白眼狼王八蛋不来我生辰就算了还寄信把小七叫走什么人么……”

　　　　“仙及说什么？”棠小七坐起来揉揉太阳穴，高陵俊把信递给她，“只是叫我们回去，还要快。”

　　　　棠小七留下镯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和高陵俊出发了，离开的脚步匆忙，四处依然是静湖映青山的美景，只是一场春雨过后，风朗气清，漫山遍野的花都开尽了，草木翠**滴。

　　　　别恋恋不舍了，这个地方，以后还会回来的。棠小七这样安慰着自己。

　　　　三步阁——

　　　　一进大门，从门口的守卫到路过的人，无一不用奇怪的眼神看棠小七，或探究，或艳羡，或鄙夷，或怜悯。看的棠小七浑身发毛，高陵俊也注意到了他们看棠小七的眼神，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内殿的黑金门前，一袭白衣的仙及独自站在那里，转身看到棠小七露出了贱贱的笑容：“小七……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念你师父啊！”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

　　　　仙及对棠小七说：“主上让你进去。”棠小七点点头，走进大殿。仙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高陵俊。

　　　　棠荣靠在银椅上，手撑着头，虽然看不见他面具后的脸，但是可以想象到他正在沉思。听见棠小七走近的脚步声，棠荣看向她，开口道，“这两年，三步阁的生意多是和太子有关，为他铲除异党。”

　　　　棠荣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万分感慨，三步阁与太子一党关系密切并非好事，如果有朝一日太子一人独大，三步阁必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三步阁一边为太子做事，一边暗杀一些太子的人，甚至是他的心腹岑九歌，本以为能使他势力衰弱，却并没有什么用。如今四王爷势力江河日下，太子乘胜追击，竟然逼三步阁入他麾下。

　　　　“天下大势风云变幻，识时务者应寻良木而栖，我三步阁已经决定归顺太子殿下，而你则是我们之间重要的纽带，这个月挑个好日子，把你嫁去太子府。”棠荣的声音威严沉稳，语气里容不得丝毫忤逆。

　　　　棠小七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静下心想，一来，三步阁摄魂部的女杀手有风尘气，自己是除了摄魂部唯一的女杀手。　二来，江湖上人尽皆知棠荣有个干女儿。

　　　　在三步阁，棠荣的话就是天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棠小七像被宣判了命运，双脚死死仿佛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到了太子府，你不必打探情报，也不必执行任务，太子不会给你机会做这些，这些事，我会派别人去做。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伺候好太子，最好让他爱上你，这样我们三步阁和太子的关系才能永固。”

　　　　棠小七双眼盯着地面，声音在颤抖，做着最后的挣扎：“太子殿下是千尊之躯，不会喜欢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的。”

　　　　“娶你，正是太子本人亲口要求的。好了，小七，这些年你辛苦了，眼下这是你最后的任务。我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像亲女儿一样，这次任务你好好的完成了，你就是三步阁的天极杀手。”

　　　　门外的高陵俊听到这里，转身离开了。

　　　　因为太子，高陵家世代荣耀被毁，家破人亡，连最后一个亲人，璃瑟，也流落乡村惨遭毒手。

　　　　因为太子，高陵俊委曲求全在三步阁隐忍十年，把自己变成了杀人无数冷血无情的杀手。

　　　　因为太子，高陵俊连人生中最后的执念棠小七，也要拱手相让！

　　　　决不能让太子把他仅剩的拥有夺走，决不能！高陵俊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也是他必须要做得决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高陵俊的路，也许本就是一条死路。

　　　　棠小七慢慢平静下来，回望在三步阁曾遭遇过的一切，哪些别人畏惧的事情她一一经历。如果连死亡都不足以成为畏惧，那么，还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她望向棠荣，眼神坚定，不卑不亢的说：“不。”


第四十四章　腥风血雨

　　　　银座上的棠荣明显一怔，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棠小七的眼里波澜不惊，“我说，不。”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棠荣的话中暗藏怒气。

　　　　已经说出不的棠小七，现在无所畏惧。

　　　　棠小七环望这暗色的奢华大殿，笑着说道：“三步阁成立百年，这辉煌宫殿无不是用杀手的命换来的。而你，棠荣，你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保全自己，把三步阁转手让给当权者！”

　　　　棠小七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三步阁的荣耀呢！三步阁的尊严呢！”

　　　　棠荣一拍扶手站起来，甩手给了她一掌，棠小七瞬间抽出冰剑抵住，可他的一掌，力量大到把棠小七生生退后出米。

　　　　“那你就为三步阁做些什么吧！”棠荣另一只手蓄力，这一掌排山倒海般直接把棠小七打飞，冲破大殿的黑门，最后被门外的仙及接住。棠小七瘫倒在仙及怀里，吐了一口血。

　　　　棠荣怒视着棠小七的方向。仙及微笑着与棠荣对视，杀气却已弥漫进内殿。

　　　　棠荣气得一挥袖子，把内殿黑色的大门便狠狠的关上。棠荣拂袖坐下。

　　　　反了！养兵千日，用兵的时候都反了！

　　　　敛去杀气的仙及又像哈巴狗似得，一路小跑，跟在棠小七屁股后面，“小七……你别激动嘛……主上让你嫁给太子说明你长得最好看，那些歪瓜裂枣还没机会呢……”

　　　　棠小七想要逃，但她兜兜转转走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无处可逃的。

　　　　“小七啊……不就嫁个人么多大点事儿，何况还是嫁给太子，哎呦我的天哪，那我以后勾搭妹子就可以说自己是皇亲国戚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棠小七默默地把嘴角的血擦干净，自己一生受制于人，真正的快乐屈指可数。

　　　　因为三步阁的任务，她失去了夭蓝，因为杀手身份，她与高陵俊此生有缘无分。现在，又要从一个牢笼去另一个牢笼……回忆里有过的快乐已让棠小七死而无憾，就此了断也不失为良策。

　　　　“师父……”棠小七忽然很郑重的叫了仙及一声。

　　　　“这儿呢！这儿呢！”仙及从棠小七身后冒出来，凑到她跟前。

　　　　棠小七很想和仙及好好道别，但是看到仙及一脸小鹿似得无辜表情，却又不忍心说。最后只道：“师父，让我一个人考虑考虑。”

　　　　仙及一脸委屈的模样，“那你自己想开点。”然后在棠小七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棠小七独自跑向三步阁的后院，那里空旷无人，墙壁上挂着许多长明灯，晕染出昏黄的颜色。地上种着大片大片的八角金盘，像一朵朵绿色的硕大花朵，棠小七在叶片间穿梭，眼泪随着呼吸不断淌着。

　　　　前面是碎石堆筑的水池，棠小七停下来。

　　　　双手画印，内力流转，碎石被揭下，连带池水汇成旋风，在棠小七周围猛烈的旋转起来，将绿色的植物连根拔起，撕得粉碎，混杂汇成一条巨龙。

　　　　眼前一片纷乱，棠小七脑海中浮现出初来三步阁时的样子……夭蓝甜甜的笑和她动人的小泪痣……

　　　　浮现出高陵俊好看的小脸逐渐长成现在的英俊模样……

　　　　浮现出那日宴席散去，趴在她肩上哭的仙及……

　　　　浮现出棠荣为她疗伤送她暗器……

　　　　浮现世外桃源般的医仙馆里，大大咧咧的娇娘和她可爱的哥哥……

　　　　巨龙在逐渐成型，越来越给人值得震撼的那种恐怖。

　　　　即使用生命来拒绝，也决不向命运妥协。

　　　　棠小七闭上了眼，双手合印。

　　　　顷刻间，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向她袭来。

　　　　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并没有到来，随着惊涛骇浪般的巨响，棠小七只觉得身上一紧，被人紧紧抱住。

　　　　一切过去……

　　　　血腥味道萦绕鼻尖，棠小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袍。

　　　　仙及松开她，无力的倒了下去。

　　　　“师父！”棠小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仙及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头发凌乱，半睁开眼看她，“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棠小七流着泪，这石龙她足足下了十成功力，仙及短时间来不及用内力汇盾抵抗，几乎是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住。

　　　　仙及努力的呼吸，却越来越轻，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棠小七的手抚在仙及的肩膀，想要把仙及扶起来找人救命，“嘶……疼疼疼……别趁机摸我……”

　　　　棠小七闻言赶紧停手，见他整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力气，还不忘用玩笑话掩盖，心酸的泪如泉涌，“你等等……等我去叫人来救你……”

　　　　“别怕……就你……还杀不了我……”仙及笑着，嘴角都是血，仙及想要伸手拂去棠小七的泪，却发现自己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棠小七握着他的手挨在自己脸上，泪顺着他的手流下来：“师父……”

　　　　多好听多高尚的称呼啊……要是每天都能听她这么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就好了。仙及笑着望了棠小七最后一眼，微弱的留下一句：“……你……出师了……”闭上了眼睛。

　　　　石龙袭击发出的那声巨响引来了许多人围观，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仙及众人纷纷惊愕不已。花正凉从人群里走出，看到仙及的惨状皱起了眉头，“谁干的？”

　　　　棠小七抬头望着他，脸上泪痕尚在。

　　　　“我。”棠小七低下头，闭上眼忍住泪：“我本想寻死，师父挡住了……”

　　　　花正凉背起仙及离开，很快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只冷冷的对跟上来的棠小七留下一句。

　　　　“别跟过来。”

　　　　夜不能寐。

　　　　如果仙及死了，三步阁应该会有消息才对，棠小七一遍一遍祈祷，夜未尽，又一个噩耗传来。

　　　　高陵俊夜袭太子府，寡不敌众，被挑断手筋脚筋扔了回来。棠荣大怒，已将他关进死牢。

　　　　房间里没有烛火，一片黑暗，浓稠的悲伤快要让人窒息，棠小七蜷缩在角落里，蓬乱的发在衣裙上纠缠。她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无助和绝望此刻真实的浮上心头。

　　　　好傻的高陵俊啊……只身一人，怎么能和太子抗衡？

　　　　好傻啊……

　　　　那是怎样的一场恶战呢？太子府的绝顶高手们，对付高陵俊一个，像小孩玩弄蛐蛐，揪掉翅膀，拔断腿……他还活着，被活活挑断手筋脚筋，那该多疼啊！

　　　　死掉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棠小七抬起头，含泪笑了，是啊，应该是自己才对……

　　　　就用这条命，来保护你吧。

　　　　她在黑暗中起身，走出去，对这个住了几年的屋子，轻声告别。关上门，房中的一切消失在黑暗里。

　　　　死寂般的内殿——

　　　　“主上。”她刚出声便被棠荣狠狠甩了一耳光。血的味道在口中弥散，顺着嘴角流出来，“父亲，我错了，我嫁。”

　　　　棠荣短暂的愣了一下，紧接就看着棠小七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只求主上饶存影一命。”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夜袭太子府，让太子怎么想我三步阁！还被弄成这个样子回来，三步阁的脸都被他丢完了！不杀了他，怎么向太子表明诚意？”棠荣厉声呵斥她，只见跪在地上的她一步一步挪过来。

　　　　三步阁的脸是被高陵俊丢了么？从棠荣打算趋炎附势用女人来换取联盟关系的时候，就已经再无脸面可言。棠小七的眼神依然倔强，但是忍着愤怒，直挺挺跪在棠荣脚下。

　　　　“若父亲不同意，存影已伤重，待我自裁，三步阁就损失了两个杀手，还无法联盟。若父亲同意，我明日便嫁给太子，此生为三步阁效力至死。”

　　　　“你竟敢威胁我？”棠荣捏着她的下巴，带着阴冷面具的脸突然凑近，在昏暗环境中如同鬼魅。

　　　　“不……敢……”棠小七勾起带血的唇角。

　　　　“存影已经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我三步阁不回收留一个废人。”

　　　　棠小七倒在地上，望着棠荣的背影，强忍心痛，轻声道：“那就交给我就好了。”

　　　　棠荣拂袖而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走时高兴点，你不是什么棋子，你的后盾是三步阁……和我。”

　　　　死牢，在三步阁最幽深最阴暗的地方。

　　　　棠小七经过狭窄的走廊，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像黑暗中一道凌冽的强光。一扇扇牢门被推开，棠小七离高陵俊越来越近，却不敢去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随着铁锁被打开的声音，守卫推开牢门，退到一边。黑暗里，是棠小七这一生都无法忘怀忘的场景。

　　　　地上是他被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