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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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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人离岛之后,南宫傲站在不远处的高岭之上,俯瞰山水,咬了咬牙,不由眉头紧锁。

    医学上讲,这叫心浮气躁,星星怒火攻心,星星之火还未燎原,所以攻得不猛,他才岿然不倒。从算卦角度讲,这叫印堂发黑,诸事不顺,大凶之兆。

    他原本听到风声,便排兵布阵,安插人手,打算找好时机保住穆羽峰。毕竟,将穆羽峰扶持到掌门之位,他也费了不少心思,且蓬莱岛势力不小,影响颇深,若行兵打仗,借用其力,也是重要支援。

    可他万万没想到,明明赶在这些江湖人士之前,却未保住穆羽峰的命!竟有人在他之前杀了穆羽峰!他很想朝着山下咆哮一声:“是谁?!”

    可惜玉花梓不在,否则她一定配合着喊一嗓子:“唯我独脆,旺旺小小酥!”顺便还能管街角那家酥饼店要点儿宣传费。

    ……

    杜卓站在门外许久,听了玉凝馨的一席话,默不作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杜卓收拾行囊与狼女告别,说要出远门进一批茶叶。狼女要一同前往,杜卓却瞧了眼她的肚子,笑道:“你怀着孩子,不宜远行。”

    狼女就此作罢,却阴森森低语道:“你若出去胡混……”

    杜卓连忙凛然正色道:“小人怎敢?”

    “多带些厚实衣服,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多带些吃的,我给你买俩烧鸡带着。路上注意安全,不行我把萧叶醉找来保护你,”狼女想了想,终于还是忿然道:“限你半月之内务必回来,若晚了,日后孩子出生我就跟他说,你是隔壁他二大爷!”

    “……”

    杜卓孤身前往蓬莱岛,一路并未遇到南宫傲的人,在江湖众人离开蓬莱岛时,南宫傲也带着手下一众人等悄然回了晏国。

    而此时,晏国宫里一团乱,他也顾不上别的。

    杜卓来到蓬莱岛时,放眼望去,满眼萧瑟。黑白两色的麻布孝衣,满目苍夷。玄关处,一个看门的小厮拦住他,杜卓温言道:“在下杜卓,掌门故友,前来吊唁。”

    “掌门下葬多时,怎么才来。”那小厮面有悲色,未多做盘问,便去回禀苏落恬。

    他一人独来,众人并未做过多防备,他随小厮到了灵堂,见苏落恬候在那里,形容枯槁,鬓发斑白,三十几岁乍一看去竟好似老了十几个年头。

    “夫人节哀。”杜卓郑重行了一礼。

    苏落恬回眸,没有半点笑意,双眸空洞:“我久居内院,对夫君友人并不相熟,还望见谅。”

    她长年不问江湖之事,对江湖之人并不熟悉,只出来见一面,以示谢意。

    杜卓转身面向苏落恬,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去。

    苏落恬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又连忙站稳了身子,急忙问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您父亲并非病重身亡,而是被我所杀!今日,杜卓特来请罪,要杀要剐,任凭夫人处置!”他依然垂着头,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继续道:“夫人,您父亲生前喝的汤药,被穆羽峰动了手脚,是故,您父亲身体才一日不如一日。您与穆羽峰大婚之后,杜卓受托晏王和穆羽峰,将您父亲暗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了结

    苏落恬脚一软,就瘫倒在地上,冷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愿您活的糊涂,也不愿我自己活的糊涂。夫人若要杀我,我杜卓没有半句怨言。”杜卓如此说时,望向苏落恬,目光澄明,心中却一次次念着狼女的名字。

    他害怕,很怕,怕这一剑当真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让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狼女,没有报答自己老娘的养育之恩。

    苏落恬踉跄起身,向他走了两步,探手拔出他腰间长剑……

    然而这一剑,不偏不倚刺在了杜卓的肩膀上。

    拔剑之时,鲜血四溅。

    苏落恬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拎着剑便朝门外走去。坚定而执着,带着肃杀之气。

    杜卓只是蓦然无声地跟在后头。

    苏落恬头也不回,朝着后山匆匆而去。

    她在前头,一身素衣,手执长剑,血珠儿顺着剑身一滴一滴落上青石路。

    杜卓捂着肩膀,跟在后面,面色惨败,衬得肩上大片血渍更加鲜红刺目。

    晌午的阳光下,鲜血清晰而放肆地散发着浑浊的红光。小厮丫头瞧见这一幕,都忙着退避开来。

    走了好长一段路,又爬了半天的山,杜卓方才瞧见前头一座坟墓,并不奢华,地势风水却极佳。他瞧见苏落恬踉跄着朝坟冢走去,近了才看清那墓碑上的字,正是穆羽峰的坟。

    她站在坟前呆立半晌,“哐当”一声扔了手中的剑,蹲在坟边,十指探入泥土,一下一下,片刻就挖出一个洞来,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挖到双手血渍斑斑,竟咯咯笑了起来。

    从晌午朗日高悬。一直挖到星罗密布。

    杜卓就默默地望着,没有帮忙,也没有离开,肩上依旧在流血。

    他无力支撑。坐在旁边树下,将袖子撕开,缠在肩膀上,用力一拉,仰头望着漫天星子,不知自己如此做是对是错。

    月华如水,打在棺椁之上,苏落恬用力掀开棺盖,又是冷然一笑,此时。她一双手除了泥土便是伤口,暗红色血渍在月华下泛着冷光,一派肃杀之气。

    只见苏落恬弯腰拾起长剑,跳到穆羽峰尸体上,一剑一剑刺下去。她不住地笑,喃喃道:“夫君……夫君……”

    她面白如纸,黏稠的鲜血溅在脸上,一层一层,终于流成一条一条的血渍,顺着她如玉的面颊滑至下颚。

    她终于有些体力不支,杜卓等得就是这一刻。见她闭上双眸就要倒下时,几步上前将她抱起,快步朝山下走去。

    因为,他听到了几声狼嚎。

    饿狼闻到血腥味儿,不过半刻便会组团来把活物都扫荡了,他可不想同苏落恬一起葬身狼腹。

    如今。他对狼这种动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畏惧,这与狼女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

    他将苏落恬安置妥当,见两个丫头早已吓得不敢动弹,就隔着一段距离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们夫人。她情绪激动。醒来时,身边万不能离了人。”

    两个丫头这才点了点头。

    杜卓纵身跃出窗子,身上伤口还在流血,刚刚一路抱着苏落恬疾走而回,伤口崩开,血流不止。

    可这点儿伤不算什么,对一个杀手而言,只要没死,便不算大事,便是死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任务完不成,愧对杀手这俩字。

    而今,他很怕死,心中一旦有了牵挂,生命便显得格外珍贵而不可丢弃。

    在杜卓离开的日子里,每天过的平平静静却有滋有味。

    花梓每每望着凝馨,都觉得好似回到了兰村。

    她这一生,只在兰村的时候最快乐,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婆婆不愿她和凝馨离开兰村,当经历了生离死别,人心险恶,她终于知道,兰村真称得上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一方水土一方人,兰村山青水明,人心淳朴,你躺在漫山兰花之中,便觉得生命是宁静而祥和的。

    只是,让她日日忧心的是,白玉曦去了哪?

    凝馨见她花梓挺着大肚子时不时发呆,心中担忧,有大夫说,孕妇会得产前忧郁症,也不知花梓整日里都想些什么。

    终于,一日夜里,风雨飘摇,花梓坐在窗边,望着油灯将窗纸映的昏黄,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如何才能让白玉曦消消气呢?”

    凝馨早已猜出三分,花梓整日闷闷不乐,八成是因为白玉曦。

    “再遇见他,说点儿好听的。”凝馨笑着将斗篷披在花梓身上,这时节用不上火炉,天儿又越来越冷,最是难捱的时候。

    花梓裹着斗篷,挺着肚子走到案旁,研磨,执笔,鼓捣了半晌。

    凝馨上前一步,她便喊着不许过来。

    吓得凝馨只远远望着,不明就里。

    过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凝馨坐在床边打着瞌睡,窗外狂风大作,雨水却不见多,耳畔风声猎猎,油灯微弱的蓝焰被窗缝透进来的风吹的七扭八歪。

    花梓轻轻咳了两声,凝馨睁眼抬眸,就见花梓红着脸,手中捧着一张纸,上头是鬼画符似的一堆小字,还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凝馨坐直了身子,花梓便磕磕巴巴念了起来:“曦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我很想再为你暖一暖手,再吃你做的菜……”

    “太直接了!”凝馨听懂了花梓念的是什么,遂摇摇头:“姑娘家,再委婉点儿。”

    花梓拧着眉头想了半晌,又回到案旁,又画了半个时辰的符儿,自己看了看,似乎颇为满意,折成四方形小心放到怀里,凝馨笑道:“怎么不念了?”

    “十拿九稳,不用你把关了。”她又拍拍那张纸,裹了裹斗篷,收好笔墨。

    凝馨眯眼一笑:“神秘兮兮的。”

    自此,花梓便患上了失眠多梦症。

    睡不着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该如何深情款款对着白玉曦念出这段话,睡着的时候,就梦到自己对着白玉曦含情脉脉念出这段话。

    然后无论睡着还是醒着,结局都是白玉曦将她死死揽在怀里说:“我也宣(喜欢)你。”

    凝馨睡不着的时候,就望着玉花梓在那兀自发呆,或是梦呓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那么一阵子,她以为花梓撞了邪,私下担心了好一阵子。

    狼女最近也偶有失神,形状与花梓一般无二,凝馨由此及彼,总结得知,都是思夫了,并非撞邪鬼上身。

    红叶山此时已枫叶落尽,漫山火红,几乎瞧不见山石泥土的影子。凝馨和云笙张罗一起去看红叶,狼女和花梓异口同声道:“你们去罢,我不去了。”

    两人相顾无言,均叹了口气,继续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树叶发呆。

    云笙和凝馨去了红叶山,花梓和狼女发呆到晌午,最后还是狼女挨不住了,垂头丧气,目露哀伤:“买俩烧鸡吃罢。”

    花梓拍拍她的肩膀:“不是还未到半个月嘛,再等两日罢。”

    “你也莫要难过,你再过一两个月便要生了,那黑煤球定会出现的。”狼女望着花梓,深深叹了口气。

    花梓点点头:“一句话倒提醒了我,到时,得把师父找来,可别孩子一出生,就被白玉曦给抢走了。”

    二人同病相怜,不由互相安慰一番,伤春悲秋一阵子,这才手挽手,愉快地上街买烧鸡去了。

    此时,年关已近,花梓和狼女上街的时候,天空暗沉沉的,冷风瑟瑟,拂过檐角,富贵人家的檐铃一时响个不停。

    二人穿着厚厚的袄裙,又围着大斗篷,并不觉得冷,见风大了,便将斗篷后的帽子扣在头上,雪白的绒毛贴在脸上让花梓心中一阵酸涩,她眼眶红红的,望着狼女问道:“有时候,你会不会想雪球?”

    她这一问,狼女就哭了,两人谁也不说话,默默朝烧鸡铺子走去。

    两人拎着烧鸡走出铺子时,一时愣在那里。

    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不知何时,风势渐渐小了,雪花静静飘落,偶尔在地上打个旋儿,揉成一团雪白的花儿,若棉絮一般。

    花梓索性将帽子摘了,任凭雪花落在头发上,耳朵上,鼻子上,凉丝丝的,极舒服。她望了望狼女,见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狼女是想起雪域了,想起那漫山遍野银装素裹,想起那终年不化大雪封山,想起母亲一点点将她喂养长大,想起母亲带着她去雪地里打猎。

    蓦地,又想起雪域王苍老的双眸。

    狼女大婚之后,他只住了几日,便起身回雪域去了,临行前,他不住咳嗽,握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她却只说了一句:“您要保重身体。”雪域王便哭了。

    雪域王回去,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杀了她的狼母亲,她又杀了他的鸡娘亲。而他又是她的亲爹。计较起来,太过复杂。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两人手拉手,一人提着只烧鸡朝茶似梦走去。

    赏雪喝茶听曲儿吟诗,没有更风雅自在的地儿了。

    茶似梦的客人这日格外多,花梓和狼女择了个偏僻的地方儿开始就着茶水啃烧鸡,离得稍微近些的客人均有些受不住了,有流口水的,有皱眉的,也有皱着眉头流口水的。

    最后,杜妈妈实在看不下去,眉开眼笑道:“二位少夫人,咱们能去后院吃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方石

    旁边有客人哼了一声:“有伤风雅,有伤风雅!”遂往桌上拍了茶钱,起身就走。花梓连忙起身,蹑手蹑脚跟了上去,还招呼狼女和杜妈妈,那两人不知她搞什么鬼,也跟着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只见花梓伸手指着那客人笑道:“快看,快来快来……”

    杜妈妈和狼女循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刚好瞧见方才那客人四下望望,低头钻进烧鸡铺子了。三人不由大笑道:“有伤风雅,有伤风雅啊!”

    三人正笑着,忽然背后传来杜卓的声音:“玉花梓!”

    狼女是第一个回头的,她瞧见杜卓背着白玉曦,两人满身是血,登时上上下下将杜卓打量了两个来回,转身钻到屋子里去找绷带和伤药。

    花梓听出他的声音,却觉得有些古怪,不知杜卓为何偏偏喊了她的名字,这身边一个杜妈妈,一个狼女,哪个不比她重要啊?

    她便笑着回头:“你……”

    话未说完,就瞧见白玉曦苍白的脸,死尸一般躺在杜卓肩头,而杜卓的肩膀,还在流血,看上去似乎已经化脓。

    杜妈妈和花梓站在门口,争如两尊如来佛,花梓回过神来,连忙让出一条路。

    杜卓也不多话,背着白玉曦进了门,转身又绕过耳门,径直朝后院疾步而去。一路鲜血淋漓,落上一地白雪,触目惊心。

    “杜卓,他还活着吗?”花梓颤抖着声音,追上杜卓的步子。

    杜卓一壁喘着粗气,一壁应道:“放心,活着。”

    花梓又紧着跟上几步,一手抚着胸口,却忽然触到那张宣纸,她想,白玉曦。你定要活着,我还有那么重要的话没有对你说。

    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覆上漫山红叶,红白相间。正如茶似梦的院子里,洁白的雪,鲜红的血,山上吟诗作赋,不胜雅致,而茶似梦的后院儿却哑然无声,冷汗涔涔。

    狼女帮杜卓清理伤口,泪眼朦胧,杜卓忽然笑了:“你也会哭啊?”

    “为何不找个医馆好好包扎?”狼女小心为他清理伤口,杜卓一声不吭。背上冷汗却浸透了衣衫。

    “我怕半个月内回不来。”杜卓望着狼女泪水滚滚而落,觉得此生足矣,能让狼女为他落泪,他这辈子算是值了!

    杜妈妈见杜卓只一处伤口,且并无大碍。便帮着玉花梓查看清理白玉曦的伤口。

    “这是你家内口子?”杜妈妈望着床上的白玉曦,又瞧了瞧花梓的表情,花梓点点头,悄无声息,只绷着脸,仔细查看白玉曦身上的伤痕。

    她想哭,却如何都哭不出。

    白玉曦身上原本就因为与群狼相斗。弄的遍体疤痕,如今横七竖八的伤口上又添了一道道的剑痕。

    杜妈妈望着白玉曦满身伤痕,终于倒吸了口冷气,叹道:“真是个亡命徒!”

    花梓轻车熟路地为白玉曦清理伤口,不住观察白玉曦的表情,希望他能因疼痛而恢复意识。可无论她下手是轻是重,白玉曦依然躺在那里纹丝不动,死尸一般。

    花梓的手开始颤抖,喃喃道:“白玉曦,你不能死。”

    此时。狼女替杜卓包扎好了伤口,杜卓便低声道:“帮忙给你干娘送个信,让她来救命,”他顿了顿又拉住狼女:“让我娘帮你写信。”

    杜妈妈随狼女出了屋子,花梓问道:“谁伤了他?”

    “不知,我回来路上遇到他,他就躺在街头那片梨树林子里,满身是血,我就把他背回来了。”杜卓瞧了瞧白玉曦,本想安慰几句,却终于没有开口。

    “哐当”一声,花梓和杜卓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地面。

    不知什么东西四四方方被一块黑色粗布裹着,从白玉曦的怀里掉了出来,顺着床边就滚落地上。

    杜卓如梦初醒:“难怪呢……”

    花梓以为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目光灼灼望着他,他却苦着脸道:“难怪我背着他的时候,后背硌的生疼。”

    “……”

    花梓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到手心,打开黑布,杜卓立时瞪圆了眼,花梓却不认得,问道:“这是什么?”

    杜卓听到脚步声,一把将那东西包起来,塞到枕头下面。

    花梓见狼女和杜妈妈回来,想开口却见杜卓轻摇了摇头。她这才缄口不言,继续专心致志为白玉曦清理伤口。

    鬼老太又是披星戴月一路赶来,只用了两日的时间。到了茶似梦事,已冻得嘴唇发青,急忙朝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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