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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后再与那人相逢，所有的事情或许不会再遗憾。

　　　　“以笙，在吗？”营帐外的声音，似乎是丁长老的，她立刻收拾了一下，跑出营帐。

　　　　“丁长老，您找我有事吗？”

　　　　丁成山看着四周的人，小声说道，“我有些事想要与你商量。”

　　　　温以笙愣了愣，以往丁长老都是和师父商讨，今日怎么上门找她来了？

　　　　“不知，丁长老找我有什么事情商量的？”

　　　　他轻叹一声道，“你也知道，辰安荣那儿得知辰序已死的消息后，显然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可我们寡不敌众，倘若没有援助，这场仗注定要输。”

　　　　温以笙蹙着眉凝重点头，“丁长老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我听闻，在灵山的时候，白胡长老曾给你一本古书，上头记录着什么？”

　　　　温以笙摇头道，“并非是能够提升内功的丹药，大补丸我倒是制了不少，只不过，这个丹药极其伤身，且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丁长老，我们和辰长老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丁成山摇头，叹出一口气道，“以笙，如今的情况，实话说，很不乐观。世卿出了这等乱子，到头来会便利谁？”

　　　　“皇帝？”

　　　　丁成山点头，“辰安荣不会想不到这点，或许一开始，他便和皇帝是一派的。鼓动着你师父起义，实则是为了皇帝师出有名。从一早，我们就被他骗了。”

　　　　温以笙的双眸呆滞地陷入过往之中，万灵大会那次，辰安荣就曾鼓舞过师父起义，商姐姐那时分明可以赢的比赛，却莫名其妙地输了……这些，在此时此刻想起，倒是真如丁成山所言。

　　　　原来他们一早，就有了叛逆之心。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西北内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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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没了我们的支持，仅凭他们，也根本不足以打败朝廷。”

　　　　世卿门本就弟子不多，江湖人士虽也集结了不少，但与朝廷一比，先不说在人数之上的悬殊，就说在物资之上，也是万万比不过的，辰安荣不可能那么傻，非要弄到鱼死网破的境界，他也不讨好。

　　　　温以笙还在回想以前的事，“除非——他们早于外敌私通，想要让皇帝里外受敌？”

　　　　丁成山脸色一沉，“你是说，他不止想要一统江湖，还想要，这个天下？”

　　　　以辰安荣的野心，不是没有可能，否则，辰安荣绝不会在此时与他们对抗上。即便是因为辰序的死，他如此心思缜密的人，也断不会看不清眼前的大义，只有这种可能。

　　　　与外敌私通之罪，毕竟已经赌上了一切。若是不平了辰安荣，怕是这天下百姓都无安宁之日。

　　　　“要是找到他们与外敌相通的证据，皇帝必然也不会再帮助他们。”温以笙眼眸灵光一闪，“对了！阿宋姐，可以让阿宋姐帮忙，她的商队必然在其他各国都有眼线。只不过——”

　　　　“不过什么？”

　　　　温以笙叹道，“眼下，辰安荣来势汹汹，我只怕还没等阿宋姐来救我们，我们就先被辰安荣给杀了。”

　　　　丁成山点首，“如今一路向西，只会与辰安荣的对抗更为激烈。要不和掌门说，现在附近的村落安顿几日？”

　　　　“不行，辰安荣生性猜忌，若我们停下来，只怕会给阿宋姐带来危险。眼下，也只能继续往前行，我准备了不少大补丸，若是真抵抗不住，也可撑一段时间。”温以笙低眸思虑着，眼下情形对他们太不利。

　　　　若是皇帝也帮着辰安荣，那他们便是第一个被宰的羔羊。

　　　　“以笙，这些日子，你也长大不少。”

　　　　温以笙嘴角一弯，“丁长老说的什么话，都如此时候了，以笙要还是当初那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再者说，为师父分忧，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若是能够为世卿做些什么，以笙在所不辞。”

　　　　“去研究一种药丹。”

　　　　温以笙眉头一簇，“药丹？”

　　　　“是。”丁成山显然知道些什么，“眼下，我们的胜率微乎其微，与其死在辰安荣的手下，倒不如拼上性命一搏。”

　　　　“长老是说——那种能够提升内力的药丹？”

　　　　丁成山缓缓点头，“相信你也听说过，这种药丹对人的伤害极其大，几乎都是用尽全身力气之后身亡。但如今辰安荣，我们是真的抵不过了，只有这药丹，能作为最后的法宝。”

　　　　温以笙轻叹一声，“是，我也曾想要制出这样的药丹来，只不过——之前白胡前辈不肯相告。”

　　　　“他给过你一本古书，是吗？”

　　　　温以笙点头，疑惑问，“这本古书中，只是记载了一种名为失魂药的药丹，功效也古怪的很，说是能够在千年之后重生。铁定是白胡前辈，为了让我死心才给我的。”

　　　　“失魂药——”丁成山的神色开始有了变化，“我记得，失魂药就是这种能够提升内力的药丹。”

　　　　“怎可能？那古书中的每个字，我都仔细看清了……”温以笙忽而想起有什么不对，“长老，怎么知道失魂药就是？”

　　　　丁成山低声说道，“当日，我与白胡前辈也算有些交情，失魂药的事多少也听到过。只不过，白胡前辈性格怪异，这些年，我都无法找到失魂药的秘法。可为何在这本古书之中——”

　　　　原来如此，当日白胡前辈就极力阻止她学习这秘术，在离开之际送的古书实则也是让她死心。才只将失魂药的这个功效写在了上头，不过古书上也没说半句谎话，少量服用此药或许真的只会有如此功效。

　　　　但倘若过量服用呢？温以笙忽而想起，这便是白胡前辈设下的迷。

　　　　倘若解开迷，她便能得到这提升功力的失魂药，倘若解不开，那也是天命。

　　　　果然，白胡前辈不是普通人。

　　　　……

　　　　接下的几日内，除了与阿宋姐还有联系，她几乎埋在营帐之内研究失魂药。

　　　　若是能够制出失魂药，手中就多了一件法宝，也就多了能够打败辰安荣的胜算。

　　　　“在想什么呢？”少年缓缓从她的身边走过，折扇悄悄为她吹去暑气。

　　　　“以前总想着要离开世卿去外头闯荡，而如今，只想要回到当时的时光。门派中虽也有小打小闹，但也只是平淡生活的一些涟漪。师父，师兄，我，在庭院喝茶聊事，师兄会说起外面的世界，我们都听得有滋有味的。”

　　　　少年低下眼眸，仿佛那样的场景很快就能想象到。

　　　　“以笙，你回灵山吧。”

　　　　温以笙的眼眸忽而失去了光亮，淡然笑道，“师父，又想要抛下我了……从小到大，您都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个蠢材，什么都帮不上门里，对吗……”

　　　　“自然不是，我的用心，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师父，以笙心中所想，您又是否知道呢？”那双眼闪烁着真诚，谁也不能去打扰。

　　　　“从小到大，以笙只希望为师父分忧。我看不惯您忙碌的样子，看不惯您装成一副成熟的样子，看不惯您为了门派对那些人卑躬屈膝……”她嘴角露着苦涩的一笑，“高高在上，被世人所羡慕，我知道，那不是师父真正想要的。”

　　　　“我，真正想要的……”或许连少年自己都不明白。

　　　　“您吃到糖葫芦的笑容，您看到火树银花的眼神，那些，那些才是快乐。因为以笙一直等着，等着所有都终结的一天，我身边的那人，不再是世卿门的掌门，他的名字，是李元时，有血，有肉的人。”

　　　　在温以笙的眼中，那些才是她的师父，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习武的工具。不是各派讨好，推来推去的东西。

　　　　因为他也有名字，他叫李元时，是一个活生生，和她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少年点头，或许他再也等不到那日了，或许可以一搏，为他和以笙的将来。

　　　　李元时，想要做回李元时。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西北内斗（四）

　　　　李元时再也不阻拦她了，他凡事为她考虑，却忘了是她的人生就应该让她自己决定。

　　　　“掌门，阿宋姑娘那儿有消息了。”

　　　　丁成山呈上书信道，“原来这些年，辰安荣一直暗中集结武林人士。当日掌门救他回去之时，我便觉得此人心术不正。农夫与蛇的道理，应该早些看清啊——”

　　　　或许，李元时早就看出他有所动静，这些年的视而不见，谁知会成了今日的结局。

　　　　“阿宋姑娘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丁成山点头，“阿宋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抓到了几个别国的朝廷要官，能够作证就是辰安荣勾结外敌。”

　　　　李元时总算弄够轻松一口气，“眼下，只要撑到皇帝知道此事的时候就好。”

　　　　“可是，即便那皇帝知道此事不关我们的事，怕只怕——也会无端给我们冠上这个罪名。”

　　　　狡猾的狐狸，怎可能因兔子的一口施舍而停止追杀，农夫与蛇，李元时不想再试了。

　　　　“丁长老，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他背着身子，“一，去西北灭了辰安荣；二，回皇城，向皇帝表明实情。”

　　　　不得不说，这两个法子都是死路，去西北眼下他们没有胜算，去皇城干脆直接伏法。

　　　　“自然是要去西北！”温以笙端着茶水走进，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以笙？”李元时看着她的眼眸，泛着亮光，与几日前丧气的那人不同，像是以往的温以笙，活力满满。

　　　　“我知道师父和长老的顾虑，的确，天没给我们出路，不如再说一个坏消息。”温以笙指着地图上的西北边境，“辰安荣的人已经控制了整个西北，自然也包括这个边境。边境相通邻国，若皇帝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便可以从这里逃跑。”

　　　　李元时蹙着眉，“忘了辰安荣也是只老狐狸，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出路。你的意思，去西北边境？”

　　　　温以笙点头，“自然，那是和老天爷赌一场，阿宋姐如果够快，我们只需支持到援军到来。”

　　　　“那倘若她赶不及呢？”丁成山轻叹一声，“我们被辰安荣击败，他们定也会觉得此事不寻常，得知事情败露出逃。到头来，还是会得不偿失。”

　　　　“长老可还记得失魂药？”

　　　　丁成山眼眸忽而一亮，“你是说——你已经配制出失魂药来了？”

　　　　李元时看着二人，“什么是失魂药？”

　　　　温以笙笑道，“师父不必担心，就是能够提升人的功力的丹药，能够帮助我们在最后一战奋力一搏。”

　　　　“只不过——”丁成山这才刚想说失魂药的副作用，就被温以笙给夺了话语。

　　　　“其实这失魂药作为法宝用，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先奋力搏一搏，若是不信，辰安荣也定想不到我们会有这一招，能够出其不意，必定也能将他们击败。到那时，朝廷的人也该到了。”

　　　　到那时，她也就可以和师父彻底离开世卿，从这西北边境逃之夭夭。

　　　　“如此，自然好，以笙，这几日多配一些失魂药，尽可能撑到大战来时。”

　　　　“是！”

　　　　……

　　　　少年不知道，那失魂药作为最后的一道法宝，自然是用命相搏。丁成山自然也听出，方才李元时在场时，她是故意撇开这件事的。

　　　　“以笙，为何不告诉掌门，这失魂药的副作用极大？”

　　　　温以笙维持的笑意缓缓拭去，“倘若师父知道，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我服用此药。”

　　　　“你要服用此药？”丁成山惊疑问道，“以笙，你真的准备上战场？”

　　　　“长老觉得我会拖累师父？”

　　　　“自然不是。”丁成山摇头道，“你和你师父都是我从小看大的，早已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愿你去犯险。若是非要拼死一搏，我也希望以笙你能全身而退。”

　　　　“这也便是为何我不肯告诉师父的原因。”温以笙眼眸忽而深沉下去，“连长老都不愿我犯险，自然师父更是不愿。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带离这里，但我不想，不想再做缩头乌龟。”

　　　　“可是……吃了这丹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我觉得不会将这药丹给师父。也请长老帮助我……”

　　　　丁成山自然会帮她，可她所说的紧要关头又会是什么时候，毕竟，少年等不了那么久。

　　　　最后一战在所难免，她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以前来。或许人总是在伤心的时候念旧起来，变得悲春伤秋，丝毫没有骨气。

　　　　若是真有轮回，温以笙在千年之后便还能与师父重逢，与师父团聚。

　　　　他实现不了的承诺，在千年后，也定会和她一起完成。离开世卿门，离开江湖，甚至离开纷扰的人世，她和师父能够成为世人所羡慕的神仙眷侣，那该有——多好。

　　　　“师姐，阿宋姑娘那儿有信送来。”同门小师弟匆匆赶来，像是很急的样子。

　　　　“阿宋姐说了什么？”

　　　　小师弟低着眼说道，“阿宋姑娘在押送人证去皇城的路上遭遇伏击，身受重伤。”

　　　　“什么？”她眉头紧蹙，能够袭击阿宋的人，必定是江湖中的显赫人物，辰安荣的胆子不可能那般大，即便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不敢将手伸到阿宋的身上。

　　　　“刺客呢？是否调查过？”

　　　　小师弟说道，“不是灵山军，而是——而是阿宋姑娘的养父所为。”

　　　　那虚假的一家子，上回玄七将他们逐出江南时，必定怀恨在心，想不到阿宋这才离开江南，便着了自己父亲的道。

　　　　“师姐，这件事，要去禀报掌门吗？”

　　　　“不用！”温以笙立即说道，见语气太急才稍稍缓和道，“大战在即，不能让此事动摇军心。你且派人告诉阿宋姑娘，无论如何，我们会撑到辰安荣事情败露的那天，也请她不要放弃。”

　　　　“是！”

　　　　事情果真没有温以笙预料的那般简单，阿宋姐竟被这一家子害了，心中该有多伤心。几次三番地放过他们，原谅他们，原来都成了纵容。就如同师父纵容了辰安荣一般，到最后都吃了恶果。

　　　　农夫与蛇，向来都是这个道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千年之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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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最炙热的日光之下，这已经是辰安荣第三次想要突围出去，前两次死伤无数。从灵山带来的伤药也不够多了，只能够就近找一些草药。

　　　　温以笙的心情愈发不太平，像是这些天就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难以平定。

　　　　“师姐！师姐！”小师弟匆匆跑来，满身血污，好在不是他的。但前方的战事必定告急，又是死伤无数。

　　　　“发生什么事了？是辰安荣他们——”

　　　　“掌门带领门中众人抵抗辰安荣的偷袭，岂料他们之中有能使暗器之人，将掌门击伤。”

　　　　“师父？”温以笙手中草药一放，立刻想要走。

　　　　小师弟拦在前头道，“掌门昏迷前说了，让我带你离开，师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都现在这时候了，你当真觉得我会走？”眼眸中的星辰万千，却都暗淡下来。

　　　　小师弟嘟囔着，“师姐不肯走，可是掌门那里我也没法交代，眼看着辰安荣就要攻过来了，我们撑不过今天。”

　　　　撑不过今天……原来，已经撑不过今天了吗？

　　　　温以笙的脑袋终于开始嗡嗡作响，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她和师父，此生还是不得善终。

　　　　她苦笑一声对小师弟说道，“我知道了，你告诉丁长老，就说，最后关头已到，只能最后，奋力一搏。”

　　　　小师弟似懂非懂地点头，“可师姐，你现在要去何方？”

　　　　温以笙紧握着剑，“自然是为师父报仇……这药，一定要交给丁长老的手中，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只要吃了这药，即便是死了，千年之后，她与师父也能相聚。

　　　　岁岁年年，愿他日归来相守。那个承诺，李元时，我们就等来世实现。

　　　　她看着手中的丹药莞尔，朝后头走去，岂料一箭飞来，刺穿了她的心脉。药丹就这样从她的手中流走，眼前一黑，再也不知那药丹的去处。

　　　　小师弟在一旁愣住了眼，鲜血就从她的胸口缓缓流淌而出……

　　　　“师姐！”

　　　　温以笙这才明白，原来死亡从不会有所安排，师兄应该早就明白了吧……

　　　　“药，交给师父，那是最后的希望……”

　　　　小师弟身边的火箭飞出数根，他也只能抛下以笙，往营帐的深处跑去。

　　　　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邪不胜正，温以笙从小就明白的道理，这回才明白，原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缓缓在四周摸索着，那无论怎么找，却不见了那颗药丸的踪迹。

　　　　“哟，以笙？”她迷糊的双眸中看到了那人的身影，更重要的是，那一身红衣无论如何都是最显眼的。

　　　　“若是知道这一箭刺伤的是你，我定不会这么做。”商女从马上一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