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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阙-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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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自己的儿子,贾氏侃侃而谈,明显要比之前语气热络,“有两个不成器的,春闱名落孙山,只等秋闱再说了。”
  郁兮只能宽慰道:“朝堂科举并非易事,慢慢来吧。前几日我跟万岁爷经过江宁贡院,里面的号舍何其多,朝廷选拔人才总归是舍多取少,万岁爷求贤惜才,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这样的安抚使贾氏做母亲的心中又额外多看到了一份希望,谈话的过程进行的还算融洽顺利。郁兮迟迟不忘烟琢幽渺的眼神,那位姑娘总喜欢望着窗外。
  她能察觉到她的落寞,却不知症结所在,贾氏这个嫡母话中对她多有偏袒,反倒是姐妹们眼中经过她的视线错综复杂,并不全部都是善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皇帝昼出夜归,按照计划依次巡查淮安的漕运,盐业,淮安税关,清江造船厂,黄河水利和漕粮中转粮仓常盈仓。
  皇帝以路程奔波劳累,河坝上的风浪太大的理由拒绝了郁兮的陪同,留她在山阳河道总督的花园里过了一段安闲自在的日子。
  渐渐的半个月过去了,郁兮也熟悉了苏府的环境,苏府西面的花园内有一处风景,名为“不系舟”,外形如船,有窗棂门阁和卷棚瓦片屋檐,是一座建造于水中的石舫,青石条的船身,船舱为木制,分为前后两舱。
  郁兮时常会来这里坐坐,接近四月末的一日再次来到这里时,已经有人在了。画舫中倚栏坐着一人,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直到郁兮走近船中,方才引起她的注意,等她起身行过礼,郁兮请她坐,看向窗外她凝望的地方,一片碧水中,凫着一只鲜血淋漓的白鸽。
  郁兮皱眉询问着看向她,烟琢摇了摇头,轻轻拂了把泪,“是她们用弹弓射杀的。”
  郁兮握住她的手道,“没关系,再养一只。”她依然摇头,“这已经是第三只了,不会再养了。”
  “烟琢,”郁兮问:“她们为什么欺负你?你是家中最小的妹妹不是么?”
  “回皇后娘娘,”烟琢轻轻吁了口气,“可能是因为阿玛最疼我,但是他政务繁忙,每年都要准备黄淮防汛抗洪的事宜,我不能总依赖阿玛的。他已经够累了。”说着看她的目光有所躲闪,“这次是因为娘娘那天垂询我的那两句话,她们说我在娘娘跟前显能。”
  郁兮怔了下,心中大愧,她从未料到自己的关心会为烟琢招来嫉妒和憎恨,她带着歉意笑道:“那这只鸽子算我欠你的,我随后还你一只。”
  对于她的热情,烟琢好像有些排斥,“谢谢皇后娘娘,不必了,再来也是同样的下场。”
  “不会的,”郁兮紧紧牵着她的手,“我跟万岁爷马上就要前往苏州了,苏州有一位我在宫里的熟人,他也喜欢养鸽子,我让他代我赔给你,烟琢,你陪我一起去苏州玩吧。”
  烟琢忙抽回手,颔起胸小声道:“阿玛额娘不会让我去的。”
  “为何不能,”郁兮笑问,“只要你愿意,我去跟你家里人协商,出门走一趟,返程的时候还送你回家,又耽搁不了什么。你在府上不整日也是闲着的么?最重要的是你能暂时离开讨厌的那些人不是么?”
  烟琢抬头怔愣半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郁兮摘下手绢抹去她眼窝里涌出的泪,笑道:“你还小呢,眼前的困境对你来说是天大的事,你可能想不明白,等你长大一些就会懂得,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
  皇后一番悉心开导,随后就起身要走,“你一人在这边散散心,去苏州的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烟琢望着皇后扬着手绢离开的背影,抹了把眼泪,抿唇默默的笑了起来。
  皇后钦点苏烟琢陪同前往苏州引来了多方的关注,河道总督夫妇虽觉诧异,但是并不敢有任何异议,况且能陪圣驾南巡,是脸上增光,抬高身价的事情。
  最困惑的莫属于皇帝,“桓桓,”他问:“是不是这阵子,朕东奔西走的冷落你,你感到寂寞了?”
  郁兮笑道:“苏开元是治河功臣,政绩突出,我提携烟琢也是代万岁爷为他们苏家做出表彰。而且我对这姑娘一见如故,多个玩伴有何不可?”
  皇帝不懂她们姑娘家的情谊,但是他是有原则和底线的,“白天你找谁玩都可以,晚上你得陪着朕。”
  郁兮无语,甚至想要发笑,离开山阳身处前往苏州的商船上,她陪他一起坐在船头,望着满天的星光摇晃,闻听夜河独唱。
  “万岁爷,”她靠在他的肩头,“我陪着你呢。”
  皇帝脸上却浓雾重重,郁兮听到他紧张的心跳,不禁抬起头吻他的下颌,“万岁爷,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心事,马上就要到苏州了,是不是跟你之前谈到的那件案子有关?”
  皇帝黯然垂下眼默认。夜风夹杂着浪潮扑面而来,郁兮眯起眼睛,轻声问,“万岁爷同我说说吧,多个人同你一起分担。”
  皇帝胳膊架在膝头,垂下的十指在甲板上胡乱拨划着:“是四爷。”
  一辆船艘飞快的与他们所在的船只擦肩而过,船上的灯火转瞬即逝,猛的一下郁兮暗惊,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坐直身子,难以置信的问:“万岁爷,四爷他怎么了?”


第70章 苏州
  皇帝把十指交握起来; 沉重叹了口气; “绥安二十九年; 朕同四哥,承延南下削三藩; 云南平西王府倒台后; 是由四哥负责清算平西王府的兵权以及家赀财产的; 当时兵荒马乱; 四哥清算出的底细我们也顾不上核实; 出于对他的信任,谁也没想过要去核实; 半年后,根据苏州织造处发来的密报上说,四哥他有勾结逆党; 侵吞云南平西王府资产的嫌疑。抄家时他暗结平西王府银库的一名库兵,从银库中私自掖藏五十万两作为价码; 放了那名库兵一条生路。”
  “万岁爷,”郁兮听得毛骨悚然,心里砰砰乱跳; “这封密报消息属实么?”
  “不清楚,苏州监察云南的密报可能存在差错。”皇帝道; “所以派承延南下苏州重查的正是这件案子,等到达苏州跟他接应,朕会再亲自核实一遍。”
  “万岁爷,”郁兮腔调发着抖问:“如果情况属实; 这件案子最后该如何处置?”
  皇帝默然望着远处,江河涛涛也被他的眼底吞噬,短暂的停顿后,冷声回答,“按照大邧律法,私通逆党,凭他是个亲王,也是人头落地。”
  郁兮骇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在她的印象中,四爷礼亲王一直都是一个随和的人,平日在宫中聚首,言谈举止也都十分平易近人。
  “我……我很难想象四爷为了银两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怀疑的道。
  皇帝将她搂进怀中,“朕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朕借这次南巡的名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解决这件案子。是真是假,总要有个说法。”
  亲情之间的厮杀最为残忍,郁兮不敢再往下延伸推测,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那封密报单纯只是一个误会。
  可能是因为这件心事的影响,随后两日郁兮精神恹恹,总感觉提不起劲头,还有些咳嗽,随行太医诊了脉断定是是轻微的感冒着凉。皇帝不准她出舱吹风,她就老老实实呆在舫中喝汤药。
  船舱外,总能看到烟琢一人坐在船侧,她望着江水,她看着她,就这样晃晃悠悠一路到了苏州。
  苏州古称吴,吴都,吴中,东吴,吴门,别称姑苏,平江,位于江苏太湖之滨,风光秀丽无限好。圣驾一行人舍船登岸,从苏州城西,春秋时期吴国建造都城时所辟的古门胥门中乘骑入城。
  扈从圣驾的苏州知府对皇帝的突然到来甚感惊诧,骑在马背上两股战战,心中栗然不已,“圣上南巡已将近满月,臣等却消息闭塞,未能及时前往谒见,怠慢之处还请万岁宽宥。”
  苏州知府关炎培与总督,巡抚一级的官员相比,颜华黛发,是个极其年轻的男人,很有江南文人墨客的风貌。言谈干脆,并无多少圆滑。
  皇帝看待他的眼神很欣赏,“朕这趟南巡,内务府和朝中各衙门紧张筹办,已经耗资甚巨,绝不能再使地方官僚,富豪缙绅纵欲奢侈。他们这些人,劝是劝不住的,所以朕只能选择混淆于市,微服私访了。爱卿在苏州为官多久了?先帝南巡的盛况你可有所见闻?”
  “回皇上,”关炎培道:“先帝南巡之时,臣只是江南贡院的一名学生,但是臣知道,为了筹备先帝南巡的相关事宜,南方各省的封疆大吏忙的不可开交。为使水路通畅,减少船只壅塞,漕船,盐船自头年冬天就先期开行。为了避免因大批人马云集江南而使江浙各省米价腾贵,两江总督要提前向朝廷申请截留部分运京的铜斤与漕粮,以备铸钱和平粜。臣还记得当时的江南街道中随处可见马驼车队,全部是从山东调拨的黑豆杂粮,囤集存留南巡行径之地,以做储备。”
  可以见得皇帝很看重这位苏州知府,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爱卿所言甚是,你的这番话这也是我之前在江宁,对两江总督,浙江巡抚两位大臣所说的,而且先帝南巡那次,需要赏赉扈从人员和地方官吏,仅赏银一项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盐商,皇商纷纷捐款,邀功报效。那次因为有太皇太后娘娘随同先帝南巡,为了给老主子祝寿,他们在扬州茱萸湾修建宝塔和高旻寺行宫,行宫中满满都是各处搜罗来的古董书画,虽然先帝南巡前就告诫臣下,切勿蹈事增华,绝不能蹈隋炀帝,宋徽宗骄奢淫逸的覆辙,可是他们有谁遵命了?均是上赶着趋附巴结,献媚讨好。”
  说着皇帝勒紧辔策轻叹一声,“这不是铺张浪费是什么?所以朕这次悄么声的来,悄么声的走,臣下无需为朕大动干戈,朕一毛不拔,也无需花销,岂不两全其美?”
  少年天子,又正是一国鼎盛的时期,皇帝能有杜绝奢侈,拒绝受官员们无底线那般趋承拥趸的自觉,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关炎培于马鞍上深深俯下身,“皇上圣明,臣敬佩万分,今后臣愿为万岁负弩前驱!”
  皇帝随意摆摆手免他的礼,“朕记住爱卿今天这句话了,但是你要记得你不是为了朕,朕与臣下,我们都是为了大邧江山,为了天下子民负弩前驱!”
  关炎培闻听此言,心情更加澎湃,宏声应是。年轻的君臣之间,思想更能产生共鸣,两人相谈甚欢,往南进入苏州城中。
  苏州城规模宏大,河流贯穿,城中水陆并行,河街相邻。与江宁的艳丽相比,多了份小家碧玉的含蓄。
  从过往的人群中穿行,皇帝笑道:“先帝南巡之时,所到之地的百姓均翘首以待圣驾,希望能够一瞻天颜。朕今日来到苏州,竟是无人问津。看来朕之前到往的江宁,山阳等地,那些官员大臣们的口风还是很严密的,没有轻易泄露朕的行踪。朕很欣慰。”
  说到皇帝的行踪,苏州知府关炎培想到了一个人,微微皱眉问道:“回万岁,自上年年末怡亲王南下苏州后,已经有半年的时长了,七爷到达苏州后,也曾参访过苏州知府,不知七爷到往苏州所为何事?臣当初向他询问,七爷只说涉及政务,不便言谈,于是臣便没有再做追问。”
  提到怡亲王,皇帝神情严肃下来,“朕确实派他到苏州调查一件案子,他到苏州后可能与苏州织造处接洽得多一些,你们知府衙门不必照管他的政务。”
  关炎培闻言心生警惕,怡亲王身为内务府总管大臣,苏州织造处作为南省的情报机关,受内务府直接统辖,那么这件案子可能涉及到南方的任何一省,不仅仅是局限于苏州当地,皇帝南巡苏州可能与此案也有关联,所以才会事先让怡亲王南下望风。
  如此推算的话,确实涉及朝中隐秘,并非是他苏州知府应该过问的范围了。心下明了,他作揖应是,“七爷到往苏州后,暂居于苏州行宫,皇上是否也要在苏州行宫下榻?”
  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却了诸多弯绕,区区几句言谈,苏州知府就领悟到了皇帝南巡苏州的目的,和与怡亲王接头的倾向。
  皇帝瞥他一眼,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一座古城重地知府之位的大臣,绝不是个简单之人,心思严谨细腻,明白舍取,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看来两江之地称得上官风廉洁,一路巡查的几个州县,官员重臣都不是庸碌无为之辈。
  这样一想,皇帝龙颜大悦,淡淡一笑,“我朝先皇祖辈南巡到往苏州,无一例外的都是挑选苏州行宫驻跸姑苏。那些新建的行宫没有人气底蕴,朕也便追随先辈足迹,留宿苏州行宫吧。”
  听这话关炎培知道自己的推测得到了印证,便进一步的顺水推舟道:“那臣现在就护送皇上前往行宫。”
  皇帝说不急,“朕这一路巡查下来,对两江的民风官风还是很看好的,途中与各府各州县的大臣们交谈,也心生不少感悟,与江宁,山阳那面聊的是漕运,盐业,造船,税赋。苏州作为最后一驿,爱卿又是江南贡院的出身,朕想跟你聊聊江南贡院,天下莘莘学子,金榜题名的人少之甚少,落榜的学生当中也不乏栋梁之才,失之可惜。朕有增录江南生员的打算,不知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能直接跟皇帝聊政务上的重大决策,关炎培受宠若惊,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双手颤抖着作揖,“臣……臣……事关江南学政,此事体大,皇上……皇上与臣要严加思索,方可做出决定。”
  并不是溜须拍马之人,一味的附和圣意,皇帝愈发的赞赏,“那么朕便陪爱卿一叙,爱卿陪朕在这姑苏城中走一走吧。”
  玉鞍之上的皇帝求贤若渴,郁兮望着他的侧影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不禁暗暗笑了起来,皇帝又回脸向她看过来,周围是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她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娇俏玲珑,每次都会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皇帝策马靠近她,摘下汗巾擦她的额头,细声呵护道:“怎的出这么多汗?看来前几日着的风凉还是没好,罢了,朕先陪你回行宫安置。”
  郁兮摘下他的手,摇头道:“政务要紧,万岁爷也是第一次来苏州,让关大人陪你到城里逛逛吧,等我风寒好了,万岁爷答应我的话要算数,陪我听评弹去。眼下我先回行宫。”
  关炎培见皇后面色发白,鬓角被汗水浸湿,忙开口道:“臣先护送皇上,皇后娘娘回行宫吧,皇后娘娘凤体要紧。”
  郁兮再次拒绝道:“不打紧,小病小灾罢了,你们都不用担心我。”她又推皇帝走,盈盈一笑,悄声道:“都看着呢,一头是江山,一头是我,万岁爷想落个爱女人重于江山的笑柄么?你愿意,我还不愿意承担红颜祸水的罪名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万岁爷器重,能聊得来的大臣,快去吧。”
  皇帝左右为难,还是不放心,一个男人不能总为情所困,他需要在野心和感情之间做出一定权衡,这才是一个合格君王的魅力,郁兮格外喜欢当下他斟酌犹豫的样子,她丢开他的手推远了他,成全了他身为帝王,偶尔的“冷漠无情”。
  “桓桓,”皇帝无所捉握,只能握紧辔头,“那你先走,朕让周驿他们跟着你。行宫那面还有承延接应,你等朕回来。”
  郁兮觉得视线里的他面容有些模糊,她忙定神,强压下一瞬间的心悸,笑着点头,“我等万岁爷回来。”


第71章 坠马
  策马飞舆; 同皇帝分别后; 皇后一行人继续向南通过带城桥下塘抵达苏州行宫; 附近渠水哗哗,花木环绕; 祥云缭绕的宫门前有一人静候; 使原本庄严肃穆的城桓砖瓦都变得温和起来。
  郁兮驱马上前; 怡亲王肩头载着鸽子迎上前; 脸上有笑意浮现; “听说皇兄抛下你却是跟苏州知府逍遥而去,我便特地在此恭迎皇后娘娘; 接娘娘的驾。”
  皇后望着马下的他,酒窝浅浅,“有劳七爷。这半年在苏州的日子过得可还好?”
  周驿正要上前扶她下马; 怡亲王已经跨步上前抬起一臂停驻于皇后身侧供她掺扶,“挺好的;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特没劲。终于等到你跟皇兄前来了。”
  周驿看这阵势,只能无奈的甩甩袖子暗暗趋后。
  从烟琢的视角看出去; 马上的姑娘与马下温然如玉的那个人相视而笑,红墙为底; 白鸽抖羽,他望向她的眼神宠溺亲昵。
  烟琢在苏府一直谨小慎微的活着,她有一双洞鉴人情的眼睛,皇后翩翩的燕尾柔情似水; 这样的姑娘其实跟任何一个出色的男人在一起都会是良配,她不知道远在京城中发生的故事,但是她从面前这位王爷眼中看到了一定的隐忍和退让。
  皇后的手搭在了他的肘弯上,他肩头的白鸽一跃而起直奔烟琢的面门而来,她吓了一跳,慌乱眨着眼睛回过神,鸽子收敛翅膀盘旋后停在了她的马头上,她迟疑的伸出手,他的鸽子在她的手中歪着脖子用喙梳理羽毛,发出咕咕的低语声。
  抬起头,烟琢承接上了他的视线,怡亲王不在皇帝微服私访的队列,他一身肆意张扬的亲王袍服着身,神情隽逸,她甚至能听到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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