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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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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则欢喜的下了罗汉床,一把拉住秦槐远的手,“蒙哥儿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槐远给老太君行礼,随即打量了一番,见老太君面色红润,气色如常,这才道:“母亲一向可好?”
“好,好,就是担心你,瞧瞧,你出门这些日清减了不少,回头咱们好生补一补。”
又对曹雨晴一笑:“才刚我和雨晴还在说你最爱吃什么,雨晴还说天暖了,要张罗着给你预备夏天衣裳了。”
因手工费时,府里的衣裳都是隔季就开始预备的。
秦槐远淡淡看了曹雨晴一眼,道:“不劳你费心了,此事大夫人自会张罗起来。”
这是在提醒曹雨晴,你只是个妾,切勿越俎代庖。
曹雨晴闻笑容转淡,粉面转白,却依旧维持着微笑,“并不麻烦的。做这些原本也是婢妾分内之事。”
“分内事?”秦槐远扶着老太君在铺设崭新浅蓝坐褥的红木罗汉床坐下,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的分内事在宫中,不在府中呢。”
曹雨晴面色已是由白转红,美眸含怒的望着秦槐远,仿佛不懂秦槐远为何突然给她排场吃。但不过呼吸之间,她就垂谦恭的行了礼:“老爷息怒。”
老太君见儿子居然敢对曹氏如此,急的脸都白了!
这可是曹氏啊!曹皇后的姐姐,曹国丈的长女啊!
她连连给秦槐远使眼色,偏偏秦槐远仿佛看不见,还能悠哉的坐下吃茶。
老太君一阵气闷,只得亲自去搀扶曹雨晴,扶着她在一旁的绣墩坐下:“好孩子,别理他,他这是犯浑了,我说说他。”
话音方落,秦槐远却先开口:“你们先出去,我有话与老太君说。”
噤若寒蝉的秦慧宁和六小姐如蒙大赦,忙行礼退下了。
曹雨晴则犹豫的看了秦槐远一眼,起身离开。
屋内很快再无旁人,老太君看曹氏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焦急的道:“蒙哥儿,你这是做什么?才回来就给雨晴脸色瞧!”
“脸色?她是儿子的妾室,做出诓骗主母入宫这种事来,儿子尚未正面教训,只侧面说了一句都说不得?”
“你别忘了,她可姓曹!”
“她如今已姓秦了。”
老太君点指着秦槐远道:“你这个混账孩子,你别忘了她妹妹和她爹都是什么人!你若是不将这俩人弄好了,将来可怎么办呦!”
“母亲担忧儿子,疼惜儿子,儿子知道。”秦槐远扶着老太君再度落座,为老太君续了茶。
“只是也请母亲理解,儿子也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人。”秦槐远点到即止。
老太君面色变了几变,横眉怒目的咒骂起来:“我就知道必然是孙氏那个贱人和秦宜宁那个小崽子背后挑唆!他们又编排我什么了?”
越想越委屈,老太君哽咽起来:“孙氏胆敢挑衅皇权,你那个宝贝闺女竟然还要去救人!那种刁蛮蠢妇,死了倒干净,还不至于带累了你!我是你的母亲,是这个家的老主母,难道我能任由孙氏一条臭鱼搅了一锅汤不成!”
“母亲息怒。”
秦槐远垂首道:“母亲爱护儿子的心,与儿子爱护宜姐儿是一样的。母亲大概忘了,当年祖母对您百般刁难,父亲宠妾灭妻,将那江氏高高抬起时,您是如何以泪洗面,儿子又是如何做的。”
老太君闻言,愤怒之余,却也被勾起了年轻时的心酸,回想起年少时的秦槐远是如何护着她的。
“母亲当年最痛恨的便是祖母的不慈不仁急功近利,可如今,您看看自己,又与当年的祖母有何区别?”
“你个不孝子!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儿子,那便请母亲好生顾全儿子的名声吧。儿子担不起忘恩负义、宠妾灭妻的名头。儿子已位极人臣,如今又有了爵位,以大燕的国运,儿子已是走到巅峰再无盼头了。儿子一生行的正坐得端,只求不被人诟病辱骂,求母亲不要再擅作主张。”
“好!好!你是嫌我多余了!”
“母亲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秦槐远直视着老太君,道:“宜姐儿和孙氏暂且在外小住,儿子不管,母亲看着办吧。至于曹氏,儿子与她之间的事母亲不知内情,还请不要再插手。”
秦槐远说罢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老太君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这个不孝子,不孝子!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廊下的秦嬷嬷、吉祥和如意给秦槐远行了礼,又命人去给秦槐远撑伞送他离开。
秦嬷嬷吸了一口潮湿冰凉的空气,拍拍脸颊整理了表情,才进屋去安慰老太君。
秦槐远与老太君说话虽是屏退了旁人,可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二房和三房都得知了消息,老太君的趋炎附势二夫人和三太太早就看不惯,听闻消息不免都有些幸灾乐祸。
且不论府中人暗地里如何议论。
此时鸿胪寺旗下所办迎宾阁之中,鸿胪寺卿正引着大周使臣往正厅里去。
廉盛捷穿了一身便服,背脊挺直。
鸿胪寺卿诚惶诚恐的道:“贵国忠顺亲王先使君一步到了,此时已在花厅等候您一同晚宴。下官预备了精致的宴会和我国特色的歌舞,还请使君不要嫌弃。”
一听逄枭也在,廉盛捷面上不自禁露出一丝惧意,可再想圣上给他的旨意,心思又坚定了起来。
鸿胪寺卿说的“特色歌舞”,更是让廉盛捷心生荡漾。
歌有人唱,舞有人跳,这些人定不会是糙汉子吧?他也不愁长夜寂寞了。
正想着,一行人便进了花厅。
逄枭端坐位,闻声斜睨过来:“原来是廉大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耳光响亮
“不是本官会是谁?”廉盛捷答的虽底气十足,可细听之下便可知他声音有多干涩。
逄枭斜睨他色厉内荏的嘴脸,嗤笑一声不再理会。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端了精致的描金白瓷酒盅,立即有笑颜如花的美貌女婢手执铜壶为他斟酒。
琥珀色的琼浆落入酒盅,色泽晶莹、醇香浓厚。
女婢红唇微翘,目光小心翼翼流连在逄枭英俊的脸庞上,立即双颊生晕,羞赧的垂眸。
这一幕看的廉盛捷心生艳羡,不自禁吞了口口水,向前快走了几步。
逄枭却浑不在意,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下颌硬朗的弧度为他平添几分随性和霸气。
女婢脸颊越红了,还预备斟酒,逄枭却用修长的手指掐着酒盅倒扣过来,摆手示意人退下,斜睨廉盛捷,慵懒的道:
“廉大人必定是得了圣上的旨意,否则也不会胆气见涨了,见了本王竟不行礼。”
廉盛捷这才从美女身上移开目光,对上逄枭嘲弄中隐含锐利的眼神,身上一抖,差点给跪了。
“咳,本官,本官自是奉旨而来的。不似有些人,私自前来。”廉盛捷说的忐忑至极。
他着实被打怕了,见了逄枭就浑身紧绷,背后挨的那几处更开始隐隐作痛。
逄枭挑眉一笑,随手指了指空位:“坐吧,何必站着回话,本王又没罚你的站。”
廉盛捷的脸上腾的红了,怒意上头,胆怯消减几分,梗着脖子在逄枭的对面落座了。
见大周的二人似乎不和,鸿胪寺卿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在他眼皮底下若出了这种事,皇上必定要动怒的。
见廉盛捷入座后不再开口,鸿胪寺卿才松了口气,吩咐随行的几名官员一同落座,又吩咐开宴、上歌舞。
典雅的管弦丝竹之音悠扬悦耳,妙龄舞姬身着薄纱舞衣,舞姿曼妙优美,在富丽堂皇的花厅之中,更有几分飘渺仙姿,加之铺了红锦牡丹花开桌巾的八仙桌上玉盘珍馐,美酒醇馥。
盛捷吃着美食美酒,又有美人伺候,目光不错的盯着翩翩起舞的少女,只觉得身心舒畅,紧绷的心情一瞬就放松了。
逄枭斜睨廉盛捷那副利欲熏心的蠢样,接过女婢手中的酒壶来自斟自饮,欣赏歌舞的眼神极为冷淡,仿佛丝毫没将如此人间美景看进眼里。
鸿胪寺卿等大燕官员,见逄枭与廉盛捷这截然相反的态度,心里各自有所猜想,不敢参与二人之间的争斗,就只默默地陪同。
酒过三巡,廉盛捷彻底放松了,情绪也因喝了酒而高涨起来。
“忠顺亲王,你此番私自前来大燕,该当何罪啊?”原本气势凛然的一句,被他酒后口吃不轻说的毫无底气。
逄枭懒懒的道:“两国和谈成功,成为友好邻邦,本王不过四处走走,何罪之有?”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身为虎贲军主将,难道不知自身位置重要?圣上并未允你出行,你却私自决定,你可知你已触怒圣上?”廉盛捷酒意上头,拍案怒斥。
歌舞骤停,众人被廉盛捷忽然而来的愤怒唬的噤若寒蝉。
鸿胪寺卿不敢参与大周的事,连忙起身,摆手带着人都退了下去。
方才还歌舞升平的场面,如今安静的诡异。
逄枭吃了一口酒,懒得开口。
廉盛捷见逄枭不言语,冷笑道:“你不说话,便是怕了!我告诉你逄之曦,我瞧着你猖狂不是一两日了。你对我们这些北冀旧臣素来不敬,我等已忠心效忠于圣上,你却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动辄打骂,还好皇上圣明,也看穿了你跋扈的本性。”
逄枭挖了挖耳朵,“说完了?”
“皇上让本官来问你,为何不回京城反倒来了大燕!你还不作答?!”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逄枭放下酒壶,黄铜壶底与桌面轻碰,出“笃”的一声。
“何况,本王自有本王的理由。”
廉盛捷见逄枭并未如从前那般暴起大骂,心下不免冷笑。
拥有虎贲军的虎符又怎样?
十万虎贲军骁勇善战以一敌十又怎样?
就算逄枭是王爵,他照旧要对圣上俯称臣,也惧怕北冀旧部官员和定北候季泽宇的龙骧军!
不说龙骧军兵力充足。
单说当年大周踏平北冀山河之时,逄枭率领虎贲军为先锋所做的那些冲锋屠杀等事;明明已经表示投降的官员,还被逄枭揪出来一刀刀活剐了喂狗,这份狠毒,就已让北冀旧臣忌惮。
这些人如今归顺了大周,他们心里,逄枭就是那导致北冀灭亡的罪魁祸。
他们对逄枭,如何能不恨?
且逄枭的兵力,圣上都忌惮,季泽宇的龙骧军日益壮大,便是制衡虎贲军的利器。偏偏逄枭还不知收敛,依旧张狂自傲,动辄就撒泼耍浑。
廉盛捷作为北冀投降了大周的臣子,早已看逄枭不顺眼多日了。
如今看逄枭在他质问之下,也只是沉着脸说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真真是得意的快要飘起来。
“你也得意的太久了。”廉盛捷大笑道:“老哥哥我劝你一句,收敛一些,如今你好生与我解释,我在给圣上的书函之中也可以给你美言几句,如若不然,你恐怕怎么死的自己都不清楚。再说,你为何来大燕又不是我自个儿要问,而是圣上要问。”
廉盛捷说着,便双臂撑着八仙桌站了起来,俯身做倾听状,面上却满是嘲弄,“来来来,你先说与我听听。”
逄枭一直含笑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描金酒盅。
他身畔的虎子早已被廉盛捷那得意的嘴脸气的满脸紫涨,恨不能冲上来将他脖子拗断。
廉盛捷见逄枭依旧不言语,身子更往前探了几分,得意的笑道:“你怎么不说了?你说你‘自有道理’,你倒是将你的道理说一说啊!”
“啪!”的一声脆响,廉盛捷不可置信的捂着一瞬就红肿起来的脸,呆呆的看着逄枭。
“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听本王说话?”逄枭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廉盛捷一阵青一阵白的脸。
廉盛捷的酒被打醒了,回忆方才自己嘲弄之言,捂着脸连连倒退了几步,仿佛这样就能逃开逄枭的攻击范围。
逄枭见懒得理他,回身带着虎子离开了花厅。
廉盛捷捂着脸瞪着逄枭的背影,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你不要猖狂,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而屋内的这一幕,早已被趴门缝上偷窥的鸿胪寺卿等人看的清楚,悄然去回报给皇帝。
皇帝正搂着皇后,坐在御书房临窗放置铺了明黄坐褥的罗汉床上调笑。
听了鸿胪寺卿的话,皇后先娇媚一笑:“看来那个什么忠顺亲王,也不过如此。”
皇帝也受够了逄枭的跋扈,拍了拍皇后的臀部,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皇后便不依的又撒娇了一阵,见皇帝果真要让她离开,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人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笑吟吟看着皇后走远,这才端凝了神色,站起身来道:“这么说来,周帝是忌惮了逄之曦了。”
“微臣也觉得如此。否则以逄之曦素来的跋扈性子,是断然不会容忍使君连番质问的。”
“切!朕便知道,这等得势就猖狂的人,即便富贵也必定不会长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周帝怕早就看不惯他所作所为意图压制了。否则那个什么姓廉的,如何敢在逄之曦面前如此大胆?”
“皇上圣明。”鸿胪寺卿连连点头。
皇帝挥手打了鸿胪寺卿下去。
待到左右无人,皇帝才面色阴沉的坐在了黑漆桐木的龙书案之后。
回想白日里自己对逄之曦时的客套竟叫那么多百姓和臣子都瞧在了眼里,皇帝就觉得后悔。
谁知逄之曦如今在大周的地位早已动摇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硬气一些!量逄之曦如今也无法左右周帝的想法!
他居然会听信了逄之曦开战的威胁?
真是失策,失策!
皇帝一怒之下,就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扫到了地上。
殿外的侍卫和内侍听闻声音,慌乱的闯进来护驾。见是皇帝了龙性,这才略微放心,但各个噤若寒蝉,都不敢靠近劝说。
皇帝的脾气,近日来越的暴躁了。往往一怒就不能控制。上一次秉笔大太监不过劝了一句,就被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若不是秉笔太监积威甚深,又事先打点了关系,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待到皇帝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才舒爽的出了一口气。
“给朕拿刘仙姑进献的仙丹来。”
“是。”大太监立即去取了个金制的精巧盒子,双手捧着将一枚乌黑的药丸呈上。
皇帝就着冷酒吞服,立即觉得浑身舒爽非常,心情愉悦了起来。
他大笑着道:“皇后推荐的刘仙姑甚好,吩咐皇后,让她酌情赏赐,要用什么就从朕的内帑里去取。”
“是。奴婢这就去。”大太监赔笑行礼,低声吩咐小内侍悄无声息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起来。
皇帝想了想又道:“还有,你明儿一早去传旨,朕给秦家的恩典可不是作假的,孙氏如今既成为一品诰命,该有的赏赐也不能少,秦家的匾额朕明儿写了你送去让人做,还有,在秦家门前给孙氏立个牌坊,你明儿一早送了赏赐后,也走一趟秦家一并交代下去吧。”
“奴婢遵旨。”
第一百三十章 好样的
皇帝亲手书写“安平侯府”四个大字,连同为一品安平夫人立牌楼的恩赐和金银珠宝等物,次日午后就有大太监率人亲自送到了秦家。
老太君得了消息时正在吃一盅杏仁牛乳,听闻消息,欢喜的白瓷盅子都端不住,将牛乳泼出一半来。
“快快,设香案,叫上全家女眷都紧忙去前头接旨!”回头又吩咐秦嬷嬷伺候她大妆起来。
秦府欢腾雀跃的气氛从后宅一直蔓延到前院。
大太监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客气的传旨颁赏,见孙氏与秦宜宁并未在家,就多心询问了一句。
“秦老封君,今日怎未见安平夫人和贵府上四小姐?”
老太君一愣,堆笑道:“劳公公垂问,安平夫人身子不适,需得静养,正巧我那四孙女在外头有产业,说是那一处清静怡人最合适养神,便伺候着她母亲去了。公公前来颁赏,因匆忙,老身尚未来得及接他们回来。”
大太监虽聪慧,看出老太君的尴尬,却也不敢开罪秦槐远,也就不敢多问老太君。
“既如此,还请秦老封君命人给咱家带个路,这牌楼可吩咐人做起来,但一些皇上和皇后的赏赐,是吩咐咱家当面交给安平夫人和四小姐的。”
老太君连忙应是,询问的去看秦槐远。
秦槐远就笑着吩咐了大爷秦宇和二爷秦寒去为大太监带路,二人自是欣然应下。
待二人临出门前,老太君还不忘吩咐了秦嬷嬷:“你快去追上宇哥儿和寒哥儿去,就说我的话,让他们带了路也别急着回来,将他们大伯母和堂妹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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