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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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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怕也顾不得许多了。

    更有机灵的撒腿就往里头跑,去给孙氏报讯。

    秦宜宁扔在地上的披风已燃了起来,烧焦的味道充斥鼻端,门子忙端了一盆水来给浇熄了,只可惜了那上好的料子。

    看着地上狼藉,秦宜宁平静的道:“看来,老夫人是手滑了。”

    姚氏未必是想烧死她,但她的确是想用手炉砸她。秦宜宁憋着气,也不想轻易原谅姚氏,但在大门前与婆婆因为这等事吵嘴,到底不好看。

    以世人的眼光,晚辈与长辈吵嘴,只要年长者哭一哭装一装可怜,大多数人都会说晚辈不孝,世人同情弱者,先皇以孝治国,所以没有人去考虑有些年长的坏人,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秦家的女儿,如何也不能落了话柄让人指指点点,说秦家教导无方,尤其是现在父亲即将要带领着一家人远走他乡的节骨眼上,也终究不好再生枝节了。

    见秦宜宁竟没发作,而是给她找好了合理的借口,姚氏当即笑了起来,叉腰凑近秦宜宁,得意的问:“怎么,你怕了?”

    她被逄枭送去那么个乡下庄子里,虽不缺少她吃喝享用,却是半步都走不出,那地方又偏僻的很,甚至连个能逛的集都没有,这些年来,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从前她的儿子可不会这么对她,逄枭是个孝顺又大气的好儿子,可自打这个狐狸精进了门,家里就没消停过!

    “告诉你,今儿没烧了你这张狐狸脸,算是你命大。”姚氏冷笑,“如今,我儿肯接我回来,你也该知道在他的心目中谁更重要了吧?你秦家的女儿中馈女红不精,对待婆母刻薄,甚至公然犯下善妒之罪,我儿何等样英雄人物,竟会被你这狐媚子迷的忘了根本!

    “今日我儿接了我回来,到了你家门前,正好!我正要与你家长辈讨个说法!你爹是没了,你娘可没死,咱们就好生说道说道,她这个做娘的是怎么教女儿的!让你娘出来!”

    “老夫人,这是在大门前,吵嚷开来对王爷的名誉不好,况且老夫人真的是手滑掉了暖手炉吗?这事传扬开来,遇上那会听不会说的,弄个不好要乱传谣言说您想烧死我呢。”

    “放你娘的屁!你还想威胁老娘?说到哪,也是你自己站在风口上,炭火溅上去的,又不是我用柴火给你点着了火的,你这样狐媚子,还犯不上老娘脏了自己的手!”

    吵嚷之时,府门前已有不少人驻足。

    秦宜宁看这样不像话,便沉声吩咐道:“进府,关门。”说着转回身进了角门。

    门外的仆妇也觉得不对,立即一左一右扶着姚氏强行带进了门。

    门子立即将门前散落的炭火、手炉和那件浇湿的披风拿进了府里,关好了门。

    正当这时,内宅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吼。

    “谁敢动我女儿!你让她试试!”

    紧接着就见孙氏带了金妈妈,身后还跟着个曹雨晴,一路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

    见了门口穿的一身鲜亮姚氏,孙氏当即快步上前来,将秦宜宁当在自己身后,怒声道:“亲家夫人什么意思?堵在我秦府门前找我女儿的不痛快?宜姐儿有说的不好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当婆母做长辈的,要教导要训斥都使得,怎么还胡乱打起人来?你看看,裙子都给你烧成了这样,万一一个不当烧伤了人,你该怎么说!”

    “谁打她了!那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姚氏怎么会认,冷笑道,“你家里没规没距难道是家传的?看到了亲家夫人这样,对你女儿的所作所为我倒是不稀奇了。”

    “你!”孙氏气的差点想挠人。

    “大夫人,您息怒!”曹雨晴怕姻亲闹僵了秦宜宁不好做,忙扶住了孙氏。

    姚氏见孙氏不说话,想起近些日自己受的苦,不等思考完整,心里的话已经不由得说出了口。

    “你秦家是什么家风!怪道养出那样的泼妇,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放肆!”孙氏大怒,指着姚氏的指尖都已发抖。

    曹雨晴怕孙氏吃亏,冷声斥道:“亲家夫人不满儿媳,怎么教导都不为过,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见识即便有限,也没见过堵在婆家门前撒泼,还连带对方老子娘都一并骂上的婆婆!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意图烫伤我家四小姐,甚至想纵火伤害我家四小姐性命,难道你的上梁就正了?

    姚氏被抢白的毫无还口之力,尖声大叫:“你,你又是什么东西!这里轮到你说话!”

    曹雨晴道:“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理儿!”

    “就是,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即便你生了个儿子,别人家的女儿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是爹生妈养的,你这般刻薄,难道不怕报应!”孙氏气的声音发抖。

    姚氏叉腰:“秦氏善妒,公然说出不许我儿纳妾的话,就是犯了七出!这样败家破业的妒妇,没当场休了她都是我仁慈!”

    “再说她又被鞑子绑了去,谁知道在外到底都发生什么事儿了?想让我儿做活王八?我呸!做梦!我儿是个老实人,你们可别欺我家没有心明眼亮之人了!”

    “你!你才不贞不洁!污蔑我女儿,我跟你拼了”孙氏气的双眼赤红,张牙舞爪就想去抓花姚氏的脸。

    秦宜宁哪里能让娘家母亲与婆母真动了手?若真打起来,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母亲息怒。”

    “息怒什么息怒?”孙氏被女儿拦住,挣不脱秦宜宁的手,气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你这个死丫头,平日霸王似的人,到了婆家竟被那老虔婆如此欺负!不行,咱不跟逄之曦过了!你回来,为娘养活你一辈子!咱不去他家受气了!”

    “母亲……”

    秦宜宁话没说完,姚氏又大叫:“想大归?和离书别想,你等着休书吧!”

    姚氏如此泼妇做派,着实是秦府这样门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孙氏气的浑身发抖,想打人又被拉着动不了手,回头就吩咐曹雨晴:“雨晴,你去吩咐人请亲家老太爷太夫人都过府一趟,我与这泼妇理论不得,总该有个管事的人!再去军营,请王爷回来!不论王爷是要和离还是要休妻,我亲家没的让自家女儿吃亏的道理,无论如何都要讨个说法出来!”

    “是,夫人。”曹雨晴回头吩咐人去办事。

    姚氏见状,气的眼睛都红了,“你们一家狐媚子,不安好心!你叫我儿来正好,让他好好看看你们秦家是如何欺负我人单势孤的!哎呦!这日子怎么过,这日子没发过了!”

    姚氏骂着骂着,干脆坐地上哭了起来。

    姚氏这般撒泼打滚的模样,将一众秦家人都惊呆了,孙氏到底是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样没事找事还无理搅三分的,当真气的眼前发黑,直喘粗气。

    秦宜宁赶紧扶着孙氏坐下,又吩咐寄云:“还不去扶老夫人起来,坐地上像什么话。”

    寄云听命去扶人,姚氏却在地上打起了滚,将自己头发都抓乱了,根本不肯起身。

    秦宜宁简直头疼欲裂。

    原本一家子准备迁徙,正是需要低调处事,和睦彼此的时候。

    可姚氏偏赶上这会子闹事。她又不能怪孙氏疼惜自己去和姚氏吵架。以她对母亲的了解,今日孙氏没有真的命人将姚氏按地上拳打脚踢,就已经是巨大的长进了。

    如今朝堂情况如此紧张,秦家与逄家必须团结一致,才能让两家人都活下去。

    一旦彼此生出龃龉,即便去了夕月,也不能保证彼此的安全。

    今天别说姚氏不是故意想烧死她,就算是真的,她也只能将事情压下,决不能让两家人这时候撕破脸。

    可是秦宜宁到底也是委屈的,她真不明白姚氏脑子里有的什么,肠子吗?

    为何一心认定昭哥儿和晗哥儿不是逄之曦的儿子?为何不顾脸面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跌份儿的事?难道她一点不在乎逄之曦的名声?

 第八百八十六章 整治(二)
 
    这时纤云和冰糖听了消息,带着秦宜宁的披风从雪梨院赶了过来。

    孙氏接过披风给秦宜宁披好,护崽儿的母鸡似的张开手将人挡住,冷眼看着姚氏坐在地上撒泼。

    秦宜宁叹息了一声,安慰孙氏:“母亲,您别生气,女儿也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自个儿看看你的裙子,再看看寄云丫头的手!若不是她忠心护主,万一将你烧伤了,你可怎么办?从前我是瞎了眼,还以为你结了什么好亲!”

    孙氏哭着道,“你是我养出来的,就算秦家再落魄,没道理要去别人家受罪!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你跟着为娘一起离了他们,到时候大家干净!我也不用整天惦念着你的安全!”

    秦宜宁知道母亲这是被气急了,低声安慰着孙氏说了好一番话。

    理智上考虑,现在当真不是内讧的时候。

    好容易将孙氏说的平静了一些,秦宜宁转身又去扶着姚氏起来。

    “老夫人,有什么话您好好说,地上凉。”

    姚氏哪里肯听?甩开秦宜宁的手,拍着大腿哭:“唉吆我的老天爷啊!我儿命不好,娶了这么个败家破业的丧门星,将我家搅的不得安宁,让我儿对亲娘都离了心!我儿若是不休了这败家的媳妇,我就一头碰死在这!”

    秦宜宁简直无语凝噎,若不是现在局势紧张,她真想撒手不管了。

    正在两难之时,秦槐远闻讯赶了过来。

    姚氏一直在乡下田庄,根本不知秦槐远还活着,眼下一看到人,哭号戛然而止,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呆愣愣的张大了嘴,指着秦槐远,呼哧呼哧的喘粗气,瞳孔因惊惧而缩小。

    “你,你,你……”

    秦槐远走到跟前,看看地上翻倒的手炉,熄灭的炭火,秦宜宁烧破的披风和裙摆,隐约有了猜测。

    小厮凑到秦槐远的耳边低声言语几句。

    孙氏也委屈的看着秦槐远,眼泪扑簌簌的落。

    秦槐远面色平静,一双眼漆黑如深潭,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回头又问孙氏,“来者是客,亲家太太来了,怎能让人坐在地上?”

    孙氏委屈的什么似的,刚要张口反驳,秦宜宁和曹雨晴却一左一右同时轻轻地捏了捏她。

    孙氏左右看看,终于迟疑的没有说话。

    秦槐远忽而一笑,垂眸看着姚氏。

    “亲家太太息怒,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动气?怕不是宜姐儿说话做事惹了您生气?我这个做父亲的回头必定会好生教导。”

    姚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你是人是鬼!”

    “您说笑了,我自然是人了。”

    姚氏捂着心口,眼球都快要瞪出眼眶。

    姓秦的竟然没死?他不是死了吗,当初丧礼不是都办了吗?

    秦家简直邪门儿!

    姚氏低头又去看地上的影子。午后时分,即便冬日的阳光像是蒙了一层白雾,秦槐远的影子也很分明。

    这不是鬼。

    姚氏有了这个认知,终于放松下来,蹦起来叉腰瞪着秦槐远道:“都说亲家公是个顶有智慧的人物,你秦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怎么不知道好好教导女儿?就是寻常人家女儿也知道要孝敬婆母呢!更何况她还犯了七出,我不过说她几句,她便诬赖我要放火烧死她,这样的媳妇,我逄家可不能要!”

    秦槐远目光暗了暗,微微一笑。

    “亲家谬赞,我算不得什么有智慧的人物,自是及不上亲家太太知书达理,我也常与宜姐儿她母亲说,难得的是亲家太太这般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我们秦府门第低,我才做了几年宰相?拙荆又只是定国公府出身的一个寻常小姐,论教导女儿的手段,自然不及亲家太太了。

    “您看她规矩不好,怎么教导都是使得的,不过您若说她犯了七出,我这做父亲的却是惶恐,她与王爷过了这么些年,出生入死、风雨同舟,对待长辈可谓是勤谨恭敬,又为王爷诞下两子,从没听她回家说过一句半句婆家的不是,还请亲家太太指教,她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条?”

    论出身,姚氏不过是寻常庄户人家的女子,孙氏却是国公府的千金,到底谁不会教导孩子?

    论家世,秦家官宦世家,逄家早就灭了,姚家是个市井开饭馆的,不过是母凭子贵,裤腿上的泥刚洗干净就敢出来装贵妇了?

    若论七出之罪,姚氏这般苛待,秦宜宁都没犯过口舌是非,已经足够谦卑忍耐,还要让人如何?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此时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姚氏。

    孙氏更是一阵神清气爽,她这才发现,平日里她与秦槐远吵嘴,秦槐远可能都没真心跟她吵过,否则讲道理她必定是辩不过他的。

    秦槐远语速不疾不徐,宛若渐珠,将姚氏堵得一句话都跟不上,眨巴了半天眼睛,姚氏才勃然怒道:“你女儿*乱族,善妒乱家,自她进门,我家就没消停过,你还能腆着脸说她是个好的?这么好,你领回去爱许给谁许给谁,我家可不敢要!”

    话音刚落,后头却传来一声怒斥:“玉屏,你说的是什么话!”

    姚成谷与马氏就快步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两个仆妇,拎着几个大包裹,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行囊,这些都是预备带着上路的。

    马氏大步走来,怒不可遏扬手就是一耳光,“孽畜!胆敢胡言乱语,还不跪下!”

    姚氏哪成想亲娘来了不分青红皂白抬起手就打,当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求助的看向姚成谷。

    姚成谷却不似以往那般向着她,拧着眉头并不说话。

    马氏连忙道:“亲家公千万别听她胡言乱语。是我教女无方,将她教成个不知礼数的东西。宜丫头是极好的,性子好,人品也好,与我们家大福感情也深,您可千万别听她的说法。”

    秦槐远笑着给马氏行礼道:“老夫人这么夸奖,在下着实惭愧。必是我夫妇有教导不当之处,才引起了这样的误会。”

    “哪里的话!”马氏肃然道,“亲家公是乃是大燕宰相,两朝名臣,亲家母又是出身名门,定国公府满门忠烈,亲家母也同样是热心爽直为人仗义,宜姐儿是个好孩子,您可别妄自菲薄。是我家大福有福气,才能得娶宜姐儿这样的贤内助。”

    秦槐远满面羞惭的摆摆手,叹息道:“到底是我无能,早些年为官因立场不同得罪了不少人,才叫宜姐儿流落在外,好容易找回来,没享几年的福就出阁了。宜姐儿教导上,的确是我夫妇的疏忽。不过若是说宜姐儿犯了七出之中的淫罪与妒罪,我却是不信的。亲家太太方才的意思,似乎是怀疑昭哥儿和晗哥儿的血脉?”

    马氏一听这话,想起当初姚氏和姚成谷还曾经在秦宜宁孕期给她下过红花,再想想如今两个可爱机灵的孩子,当即怒火燃炽。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姚成谷。

    “你个不懂人事的死丫头!”马氏狠狠又打了姚氏肩膀两巴掌,直将姚氏拍的捂着肩膀直往姚成谷身后躲。

    秦宜宁见马氏气的这样,因为她与姚氏不和,马氏在中间不知操了多少心,生怕将这么好的一位老人家给气坏了,忙上前来扶着马氏去一边。

    “外婆您息怒,婆母不过是气头上,话赶话才口不择言说了那些,您千万别当真,今日之事……”

    “我呸!谁跟你是误会,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姚氏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你,你!”马氏气的就要往前冲。

    可姚成谷这一次却先他一步怒而呵斥道:“你住口!到了此时,你难道还要胡言乱语!”

    姚成谷对女儿十分溺爱,甚少有动怒的时候,他这一开口,外人倒是不觉得,马氏和姚氏却都愣住了。

    姚氏不可置信的瞪着父亲,委屈的道:“爹,这不是你说的……”

    “我让你住口!”姚成谷瞪眼。

    姚氏到底碍于父亲威慑,不敢再开口了。

    姚成谷转回身,郑重的与秦槐远施礼道:“亲家不要动气,是老朽教女无方,坏了规矩。今日之事不论是什么起因,闹出这样场面来,都是宜姐儿她婆母的不是。”

    姚氏见亲爹都不肯帮自己,委屈的抽噎起来。

    马氏却是狐疑的看着姚成谷,今天姚成谷的行事与往常出入实在太大,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无论如何,姚成谷与马氏的态度,让孙氏和秦槐远的心里都舒服了一些。

    姚成谷与马氏比秦槐远要大上一辈,秦槐远自然不可能让对方给自己行礼,忙避开身,还礼道:“姚老太爷休要如此客气。”

    姚成谷见秦槐远竟只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心里就忐忑起来。

    秦家明显是没消气啊!

    现在不如从前了,以前他们有底气跟秦家斗法,可现在他们即将启程跟随秦家去夕月,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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