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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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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压下焦虑的情绪,脸色难看的按着阴阳先生所说的,在灵车前跪下,将这些天送纸钱的瓦盆高高举起,狠狠的摔在地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瓦盆被摔的稀碎,将阴阳先生和鲍虎等一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这么大力气。
鲍虎一边挥着手提醒,一边扯开嗓子哭了起来。送灵的队伍再度哭的山呼海啸一般,热闹的启程。
鲍虎对秦宜宁道:“东家上车吧,这就走了。”
秦宜宁用沾了姜汁的帕子擦了擦眼角,串串泪珠立即落了下来。她虚弱的点着头,缓缓走向马车,眼角余光却在四处打量。
穆静湖呢?穆静湖怎么还不来!
再磨蹭,也终究是要上车,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了。
秦宜宁所乘马车在整个车队中间,前后都有运送箱笼的板车。鲍虎的人受了雇佣,自然左右前后将整个队伍包围了起来。
有个机灵小子发现秦府的仆婢没有跟上来的,便去回给鲍虎,“二爷,这家子有点奇怪,那个娇滴滴的夫人身边一个丫鬟婆子都不带,而且府里的婆子们今儿个都不在呢。”
鲍虎牵着马走在队伍的后方,回头看了一眼关上大门的秦府,道:“不用管他们,一群下人身上能有几个钱?你且看看这队伍里有多少马车吧!这个死鬼秦大人以前是做户部尚书的,在大燕时也做过多少年官儿了,这次人死了,一家子回老家去,自然要把家底儿都带着。咱们兄弟们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这趟就不白来。”
“可是那家里说不定还有财宝呢。”
“他娘的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哪个是西瓜哪个是芝麻你分不清啊!再说这是哪?这是京城!咱难道还能硬抢?你还想去吃牢饭吗?”
鲍虎双眼圆瞪,要不是怕被人看出端倪,早一巴掌糊过去了。
“是是是,二爷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
秦宜宁透过车窗缝隙往外看,这下子前后左右可都是山贼了。
若是穆静湖就在自己身边,秦宜宁定然一点都不会紧张,可是穆静湖却忽然就不见了。
秦宜宁此番撤离家人的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建立在穆静湖会跟随保护她,会带着她在危急时刻逃离的基础上。不论是山贼先动手,还是秋家或者李启天的人先动手,只要穆静湖在,她就能够全身而退。
现在怎么办?
秦宜宁左右看看,又往座位下面摸了摸,这马车上连个趁手的家伙事都没有,如果穆静湖不能及时赶来,她想自保,难道真的要靠簪子?
秦宜宁深呼吸了好几次,摸着袖袋里冰糖给她的小纸包才冷静下来。
车外依旧热闹,此时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还没有出城,想来这些山贼也不是疯了,不会在京城地界上动手的。要动手,也要走远一些,到一处荒郊野地里。另一边秋家或者李启天的人要截杀,肯定也会选个离开京城又人迹罕至的地方。
所以眼下她还是安全的。
又深呼吸好几次,秦宜宁彻底冷静了下来。她不知道穆静湖是不是背叛了逄枭,事已至此,已经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自保,周围送灵的人便有百来号,她怎么能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逃走?
秦宜宁闭上眼,脑海中飞快转动。
正因秦宜宁闭上了眼,她才没有看到,马车出城的一路上沿途看热闹的百姓之中,有好几伙熟人。
天机子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道袍,头上戴着圆帽,双手背在胖墩墩的身后,笑眯眯的看着秦家送灵的队伍走远,这才对身边的穆静湖道:“怎么,你不放心?”
“师伯,我是真的不放心,要不你让我护送她回去吧,我将她交给逄之曦就立即回来寻你。”
“嗯。也行。”天机子啧啧道,“到时你多买些纸钱儿给我老人家烧,免得我在下面穷困潦倒。”
穆静湖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天机子负手往住处走,道:“我算出近日我有一死劫,你平日爱哪去就哪去,我什么时候拦过你?罢了罢了,你若是不想留在我这儿护着我,我自然也不拦你,你就去吧,回头记得给我烧纸就行。”
第八百二十一章 行进
天机子这样说,穆静湖又能怎么办?
当初师祖收下他,将一身武艺都传授给他,为的就是让他去保护天机子的安全。若是天机子不那么特立独行,穆静湖是要称呼她师父的。
可即便现在天机子只是他的师伯,他一直在等待他那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出现的师父,天机子的安全依旧是他无法推脱的责任,除非他背叛师门。
“师伯,您算出自己这一劫是在什么时辰了吗?”
天机子斜了穆静湖一眼,“我是能掐会算,可我又不是神仙,你还真想让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要真的能算出我几时出事,我还要你保护?”
穆静湖被天机子堵的张口结舌了半晌,根本想不出能说什么来应对。
可是秦宜宁那边的情况又如此危急,她那般相信他,将所有能保护她安全的人都分开遣走了,就是怕途中遇上危险让这些无辜之人折在里头。她还与他私下里说,到时若真有危险,让他先带着她逃走要紧,所有的家当都可以不要,也不要为了抢回一些身外之物而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逄枭相信他,秦宜宁也信任他,可是他关键时刻却被师伯叫走了!
如果秦宜宁有个万一,他如何对朋友交代?
何况秋飞珊家中那般情况,如今是打定主意选定了逄枭来合作的,如果他这里开罪了逄枭,岂不是帮不上忙还给秋飞珊扯后腿?
穆静湖痛苦的抓着头发:“师伯……”
“罢了罢了,你也不必为难,其实你可以立即就走,不必管我生死的。”天机子笑眯眯的道,“反正我这危机早就有了,只不过是最近几日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素来也不怕死,要是被人杀了还能早登极乐呢。你不用太在意,想去护着秦氏你即刻去便是了。”
天机子的话都是反话,穆静湖如何听不出?
穆静湖当初进了师门的初衷他没有忘记。
罢罢罢!
如果这次秦宜宁真的出了事,他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以死谢罪了。
穆静湖闭了闭眼,随即木着脸道:“师伯这一劫大约几时结束。”
“哎,这我哪知道,就算要让我夜观星象,也要到天黑吧?”天机子指了指渐渐升起的太阳,负手哼着小曲走在前头。
穆静湖只能抿着唇跟上。
距离天机子和穆静湖所在位置仅一条街之处,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
尉迟燕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斑白的头发高高挽起,打扮的就像个落魄的读书人。他痴痴地看着秦家送灵的队伍离开,许久长叹了一声。
顾世雄皱着眉,经过数月的颠簸,本就年迈的三朝元老如今更加消瘦了,精神也不太好。看尉迟燕深锁眉头的模样,顾世雄的心里就有郁气不得发泄。
“王爷,你难道还对秦家有感情?”
“秦大人到底曾是我的老师。”尉迟燕皱眉叹息,“况且秦家落魄成如今这般模样,说到底也是因为秦大人曾经是大燕人,始终不得信任罢了。”
顾世雄眉头拧紧,“王爷真这么想?”
尉迟燕皱眉看着顾世雄:“顾老大人有什么想法?”
顾世雄一直都知道,尉迟燕并不是个朝务上掰的清楚的人,许多事他都拿不定注意,也看不通透,都需要等着他的决断。
若是在从前,顾世雄面对尉迟燕的依赖还会沾沾自喜。
可是被依赖的久了,尤其是这一次在南燕,尉迟燕杀掉尉迟旭杰后,当着逄枭的面就将过错都推给他。
顾世雄不是第一次知道尉迟燕没有政治头脑。可是一个人没有政治头脑也就罢了,还没有担当,这让顾世雄心中对尉迟燕的不满已经上升到了极致。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满时,那人便是做什么,就都不顺眼了。
顾世雄垂眸,掩藏了心中的情绪,耐心的教导道:“秦家之所以沦落至此,并不是因为秦蒙曾经是大燕人,否则先前他也不会官拜礼部尚书了。他之所以会被对付,是因为上面对忠顺亲王的忌惮日益增多了。”
尉迟燕脚步顿住,“这么说,秦氏如今是有危险的?”
这人脑子忽然变的灵光了,可顾世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秦氏的安危如今和王爷已经没有干系了。就算逄之曦死了,秦氏的终身也落不到王爷的身上。此番王爷从南燕一路回了京城,圣上会不会重用还是未知数,可南方的大好江山却是一定丢了,咱们之前好容易打下的民间基础,这会子只要咱们不挨骂都已经谢天谢地……”
顾世雄再度深呼吸,心口一阵阵的发闷,强压下了滔滔不绝的牢骚。
他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想对尉迟燕发脾气。
尉迟燕也看出顾世雄的不满,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心里感激顾世雄,可顾世雄对他越来越颐指气使,也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
“走吧,去见圣驾。”既已经到了京城,便已进入探子们的视线,尉迟燕放下对秦宜宁的心思,先往宫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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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队伍一路离开京城,出了城门,嘈杂之声就渐渐安静下来。
这群山贼们做的是让人风光的买卖,围观的人都不见了,自然也懒得去哭。
秦宜宁端坐马车之中,闭上眼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见周围安静下来,秦宜宁便开始计算如今马车行事的速度和离开京城的距离。
幸好她不是个只一味守在家里的妇道人家,京城还是出过不少次的。否则恐怕连时间都估算不出来。
向后靠,头枕着车厢壁,透过车窗缝隙往外看,也只能看到倒退着的树木,出了城没有了参考的建筑,她就只能从阳光和树冠来判断他们行进的大致方向了。
如今队伍还算平稳,想来刚离开京城,这群人也不会现在立即动手。
秦宜宁思考着,再度闭上眼。
队伍向前行进着,鲍虎骑在一匹黄骠马上,策马走在秦宜宁所乘马车的左侧,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盯着紧关着的车窗。
“东家,要不你开开窗,这大六月天的,难道你不觉得闷热?过会儿日头足了车厢里怕是将人闷出个好歹来。”
一听鲍虎这么说话,四周的一群小子们都笑起来:“哎呀,二爷还是很懂得体贴人儿的嘛!”
第八百二十二章 野外
鲍虎眼睛一瞪,粗声粗气的训斥起哄的手下,“都闭上嘴!一群大老粗,丁点儿眼力见儿没有,我与东家说句话,你们插什么嘴?东家是文雅人,你们别惊扰了人家。”
所有人都在忍笑,见多了鲍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杀人不眨眼的模样,这会儿他竟对个小娘子如此体贴起来,看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次又想要美人又想要银子了。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不敢再出声调侃,但对鲍虎却是非常理解的。
他们玩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可就没见过马车里那位那样漂亮的,掉一滴眼泪都能疼的人骨头酥软,她要是肯跟自个儿春宵一度,那还不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也怪不得鲍虎温柔的像是换了个人。
这些人虽然安静下来了,可马车里的秦宜宁却依旧感受得到这些人的注意征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她本就是个对他人的恶意非常敏感的人,否则早些年在山里也不可能生存下来。如今这些人是怎么看她,什么样的打算,秦宜宁心知肚明,虽然又急又怕,却也知道事已至此,着急害怕都是无济于事的,只有让自己冷静,才能准确的判断时机,不会害了自己。
秦宜宁不开口。马车外的鲍虎也不在意,依旧殷勤:“东家可是觉得无趣?毕竟身边也没有个长陪伴的人。饿不饿?早饭吃的饱吗?渴了吗?我这儿还带了水呢……”
秦宜宁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谢你,我现在还不用。”
一听美人给了自己回应,鲍虎心花怒放,得意摸了几下脑袋。他生的孔武有力,宅子里十几个伺候他的娘们见了他都被迷的迈不动步。想来这位王妃丈夫常年在外,也独守空闺的久了,寂寞的很。
鲍虎如此一想,浑身热血都涌去了下半身。
看了看天色,又看看现在行进的位置,鲍虎不得不强压下念想。
不急,不急。反正今晚上就能成了,到时离着京城也远了,一个小娘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待会寨子里,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鲍虎得意洋洋,因存了志在必得的心,反而不急了,一路上对秦宜宁嘘寒问暖,就连队伍停下来用午饭,他也将馒头和切好的牛肉亲手端给了秦宜宁。
秦宜宁只得开了车门,垂眸接过他送来的吃食,水眸一转,将队伍四周的景物都看在眼里,与鲍虎道了一句“多谢”,就又害羞似的,将门关了。
守在马车周围鲍虎的手下早就看呆了去,咬着馒头和熏肉呆呆的瞅着马车的方向,都忘了嚼。
鲍虎热血沸腾,蒲扇般的厚实大手撸了一把头发。
“看看看,看什么看,都吃饭!吃了饭好继续上路!”
有小子在底下小声嘀咕:“快些上路好抱美人儿!”
鲍虎耳朵灵,听见了也不恼,笑着踹了那小子腿一脚,“就你话多!”
周围同行之人一时间都哈哈的笑起来。
秦宜宁坐在马车里,鲍虎端来的食物和水她是一点都不敢动的,万一里头下了迷药,那岂不是要让人随心所欲?
秦宜宁抿了抿干涩的唇,将馒头掰掉一些,肉也拿走几片,包在帕子里藏在座位下的角落。
这一路鲍虎一直在与她说话拉关系,定然是对她存了别样的心思。送吃喝这种事,有送就有取,不取还可以嘘寒问暖,她既然想放松这些人的警惕,便要做的像一些。
果真不出秦宜宁所料,没过多久,鲍虎又站在马车前道:“东家,您吃好了吗?”
秦宜宁轻声道:“吃好了。”
鲍虎问也不问,直接拉开车门,见馒头动了半个,肉也吃了几片,莫名的开怀,又不由得关心道:“怎么吃的这样少?”怪不得那小腰细的他两只手就能掐一圈儿,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说不定她还爱吃露水呢!
鲍虎嘿嘿笑着,不等秦宜宁回答就又道:“东家若是觉得饱了,这些吃食就赏给我吧。”
其实这是极为逾矩的提议,什么人才能亲密到吃同一个馒头?这也是鲍虎是鲍虎的试探。
秦宜宁想放松他们的警惕,再寻机会逃走,自然不会激的这些人对她防备,羞涩的垂眸,不声不响的点了一下头,似觉得不妥,又道:“那些我没动过的,不能浪费了才是。”
“对对对,不能浪费。”鲍虎当着秦宜宁的面儿,抓起了一片牛肉,然后仰头张大嘴咬住,眼角余光还在看秦宜宁的反应。
秦宜宁恶心的不行,但一点也不表发现出来,只是害羞的垂眸。
鲍虎美滋滋的端着馒头和肉走开,秦宜宁便将车门关了。
门一关上,她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
这些山贼,作恶多端,看来平日奸淫掳掠的事也是家常便饭。
秦宜宁这会子真希望李启天也好,秋家也好,赶紧安排一群人来劫道,把这些山贼都一网打尽了才好。
就算让那些人杀了,也好过最后落进这群山贼的手里让他们得逞。
午饭后,队伍再度启程。
秦宜宁依旧乖乖的呆在马车里,默默地从窗缝观察外面,精神高度的紧绷着,随时注意周围的变化。
到了傍晚时分,鲍虎又催马靠近了马车,笑着道:“东家,刚才叫人去前头探路,再走约莫两柱香时便有一处背靠树林面朝河水之处,哪里最合适安营扎寨。咱们今晚上便歇在此处吧。”
秦宜宁的声音隔着马车墙壁:“一切全听你的安排吧。”
“嗳!”鲍虎激动的点头,兴冲冲的回头去吩咐人,“赶路赶路,快着些,到会儿到了河边的平地了就停下来扎营,生火预备饭!”
“知道啦!”下头的人高声回着话。
秦宜宁将藏在袖中的小纸包攥的紧了一些。
这是冰糖给她防身用的迷药,无色无味,见水即溶,不会如蒙汗药那般会被有经验的人发现。
若是当做药粉洒在空中自然也是有效果的。但秦宜宁怕自己也中招,另外她身边这些山贼足有白多号人,撒出去的药粉只迷倒身边这几个能有什么用?
秦宜宁抿着唇,脑海中飞快的勾画出许多中可行的办法,与此同时她观察着车外的环境,想着可行的逃跑路线。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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