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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宫里头有没有人关起门来发脾气，没人关心。

　　　　这种大喜事府学里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放过聚会畅饮的机会，顾昀也不回家吃晚饭了，天天都是踩着暮鼓声到家，等到洗手净面更衣给长辈请过晚安回来看书，都快二更了，等看完书上床睡觉已然是三更前后了。

　　　　幸好现在是夏季，睡眠比冬季短一个时辰也无大碍。

　　　　四月的最后一个休沭，顾昀因为琴娘若语姑娘而结识的一帮喜爱音律的朋友写信邀他去听新曲，若语新练了一支曲子，正好切合现在东宫又添一嫡子的喜事。

　　　　白蔻也正好去工地上看看，制皂工场要进入尾声了，希望五六月份的时候能试生产，所以白蔻必须去现场看一看。

　　　　顾昀估摸着自己在外面肯定要喝酒，就没骑马，而是乘车，带上白蔻一块走，先去他赴约的岚园，然后约好下午申时来接他，白蔻再乘车去喜乐坊。

　　　　依旧还是小玫院，只要是来参加若语姑娘的新曲鉴赏会，基本上都在这，都快成惯例了，自然从大门过来的路也走得熟了。

　　　　大厅里点着两个巨大的熏香炉，香气淡雅，先来的人里面有几个与顾昀是同一阶层的公子哥儿，风花雪月是他们的最爱，顾昀与他们打了招呼，挑了个座位坐下，一边喝茶一边与人闲聊，讲起半个月前那场坑人的寻宝游戏，逗得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等人都来齐了，琴案也摆好了，若语走出来向大家行礼，讲解一遍新曲的风格和意境，接着素手拨弦，将大家带入了美妙的音律世界。

　　　　一曲终了，众人从余韵中回过神来，热烈地讨论起各自的感受感想，若语安静地听着大家的发言，时而配合着弹奏几个小节，认认真真地听取大家的意见，接着以晚上有演出的理由，说了几句客套话，照例在午饭前就走了。

　　　　若语一走，小玫院里侍候的下人就开始流水样地摆上丰盛的酒菜，侍酒的美人们也来了，一人身边坐一个，劝酒布菜，顾昀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出去解了两趟手，第三次坐下后说什么也不喝了，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喝得差不多了，有的人走路都开始走曲线，于是撤了酒席，把场地打扫干净，服侍的下人们又搬上来新玩意儿。

　　　　一个半人高的雕花大铜壶，顶上插出几根皮制软管，每根软管一头又接一个铜嘴，顾昀没见过看着稀罕，但其他人却是立刻搬椅子围着铜壶坐成一圈，一人扯一根软管，咬着铜嘴开始吞云吐雾，顾昀闻到了烟草的气味，也就明了这是什么了。

　　　　美人们走动起来，在每两个人中间放个小茶几，茶几上搁着茶水和果盘，服侍顾昀的美人很是殷勤地扯着皮管，将烟嘴送到他的嘴边，趁他喝多酒无力反抗，温柔地将烟嘴塞进他嘴里，扶着他的脸，嘴巴凑在他耳边，教他怎样吸气和吐气。

　　　　顾昀没用过烟草，他又醉又晕，下意识地就照耳边人说的做了，猛吸一大口，呛得他弯着腰使劲咳嗽，旁人大笑起来，叫他多吸两口就好了，身边的美人也赶紧服侍他，又是喂水又是喂水果，等他缓过来，又继续让他体验这大水烟的趣味。

　　　　除了顾昀是个新手，适应这浓烈的烟草需要些时间以外，其他人看上去都像个老烟枪，悠然自得地相互聊天，好像在烟草的作用下，他们都醒酒了似的，其实说的都是醉话。

　　　　身边的美人根本不让顾昀停下来，不停地哄着他一口又一口地抽烟，口干的话还有源源不断的茶水和水果，晕晕乎乎的顾昀总是被烟草呛得咳嗽，而且越发的头晕，不知道是醉酒还是醉烟，反正身边的美人在他眼里都像有了分身术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顾昀的咳嗽终于渐渐少了，但依旧体会不了烟草中所含有的特殊香味，美人哄着他，只说是他喝了酒的缘故，下次清醒着来抽烟，一定能得到更多美妙体会，而且这是公子哥儿们现下最时兴的玩意儿。

　　　　顾昀都耳鸣了，知道耳边有人说话，却没听见几个字，耳朵里持续不断的嗡嗡嗡声让他心烦意乱，手脚却又不听他的使唤，连烟嘴都被美人拿着，他只是下意识地吸气吐气，吞云吐雾。

　　　　旁人只顾着笑话顾昀这新手模样看着太凄惨，没人解他的围，完全任由他身边的美人半强迫地服侍他抽烟。

　　　　顾昀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内心深处只有一点微小的声音在祈祷，希望白蔻能早点来接他回家。

　第610章　大杀四方

　　　　白蔻准时在申正时分乘着马车带着侍卫们来到岚园门外，门房问清她要去小玫院就派小厮领她和两个侍卫过去，并不问她是来接谁，为了保护客人的安全，岚园的下人们都遵守一条规矩，不相干的人不必知道不相干的信息。

　　　　在小厮的带领下，白蔻和两个侍卫很快来到小玫院，然后小厮站在院外小径上等着送客，并不往里面走。

　　　　院里自有迎宾的下人，见是家下人来接自家少爷回家，就领了他们三人入内。

　　　　白蔻一踏入门槛，吸了口气，就给呛得一步退了出去，身后的两个侍卫也连忙停住了脚。

　　　　“里面在干嘛？点火烧房子？这么大的烟味也不知道通风换气？！”

　　　　“姑娘息怒，公子们在抽大水烟，味道是浓烈了一点。”小玫院的下人恭敬地解释道。

　　　　“大水烟？你们用的是浓烈型的烟草？”

　　　　“姑娘识货。”

　　　　“这烟味太重了，几十年的老烟枪也没几个这么重口味的，闻着这味道我都要生痰了。”

　　　　白蔻咳嗽几声，又吩咐侍卫们屏住呼吸，进去拽了人就走，不要拖延，实在太呛了，不抽烟的人根本受不了。

　　　　三人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起迈过门槛，在满室的弥漫烟雾中，迅速地找到了顾昀，还看到了一个衣衫露骨的美人几乎都快和自家少爷粘在一块了。

　　　　白蔻二话不说，上前直接用手臂勒住美人的脖子，将她推到一边，那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夹起顾昀就往外走，这里面的气味他俩都受不了。

　　　　“干什么？你们什么人？抢人了！快来人啊！拦住他们！”那个美人迅速站稳身子，尖声大叫起来，还奋力地从背后抱住白蔻不让她走。

　　　　白蔻前世健身和练防身术，现世这两年又勤奋习武，身体素质真不是白练的，背后是她的防御区，被突然这么一扑，她完全本能反应，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惨呼，那个美人被白蔻一个过肩摔就扔了出去，而且很不幸的是正好砸在顾昀先前坐过的硬木椅子上再滚到地上，搞不好已经伤着了脊椎骨，反正是再没爬起来。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这些男男女女们在愣了一会儿后纷纷乱作了一团，扔下烟嘴在这宽敞的大厅里四处找躲藏的地方，都是文弱的公子哥儿，身边又没侍从，遇到危险也没个自保的手段。

　　　　两个侍卫带着顾昀本已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住脚步，不得不退了回来，一群十来个人的私家护院排着阵形走了进来，一见这场面马上都抽刀在手。

　　　　“什么人在此撒野！？”领头的一个大喝。

　　　　“怎么？岚园是要强行留客？家下人都不能来接自家主子回家了？”

　　　　白蔻边说边走上前来，挡在顾昀的身前，因为只带了两个侍卫进来接人，更多的人其实都留在了岚园外的大街上，眼下她必须谨慎小心。

　　　　“你们既然来接人，又何必打伤我园丫头？”

　　　　“你们丫头调教无方，还有脸怨起客人撒野？少******废话，今天没时间和你们扯嘴皮子，不想趟浑水的话就给老娘让开，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打伤我园丫头还想说走就走？”

　　　　“怎么着？不服气？”

　　　　“不服气怎的？你家少爷天王老子啊？我们岚园自从开业以来招待的达官贵人不止你家少爷一个！”

　　　　“不服气憋着！”白蔻眼睛一瞪，“老娘就算烧了你们岚园，你们园主也只敢夹着尾巴逃出京城，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信不信？”

　　　　“你敢侮辱我们园主！好大的胆子！”这些私人护院愤怒地叫喊起来。

　　　　“你们的园主不过是靠着拍达官贵人的马屁做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罢了，身为手下人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想想今日之后你们自己的生计吧。”

　　　　“把门窗关上，困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四个人走，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她最狡诈！”

　　　　身后大厅里无人理会的男男女女们，突然有一个男人站出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年纪轻轻的居然气虚，一句话而已说得气喘吁吁。

　　　　岚院的私人护院立刻分出几人去关门窗，并守在那里，不让人有机会逃出去，剩下的人依旧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白蔻四人的一举一动。

　　　　那两个侍卫也立刻进入战斗准备，一人将顾昀迅速背在背上，另一人长剑出鞘，剑身上的寒光比对方刀身上的更加的冷冽充满杀意，白蔻护着他们退回到大厅中间，形成僵持之势。

　　　　“果不其然，紧闭门窗，拖延时间，浓烈型烟草的强烈气味最能有效掩盖孔雀的气味，今日的新曲鉴赏会原来只是个让我家少爷沾染药瘾的由头。”

　　　　白蔻冷笑，她先前被呛了一口就闻出来烟味有问题了，不然她又怎会那么粗鲁地推开美人，就是想赶紧走，谁知那美人坏事。

　　　　“孔雀的药瘾极能戒断，你们这些护院想必每日也是药不能停吧？不知道今日之后，你们失去生计，还有没有钱给你们自己继续供药？”

　　　　“呵呵呵呵，白蔻，不愧是厨娘，果然好嗅觉，居然闻出来了烟草底下的味道，那么你想必也知道第一次沾上孔雀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吧？”那位发言的公子哥儿还在洋洋得意，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我当然知道，鸭池坊就有人专门做这生意，孔雀的臭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在药物让我失去意识之前，已经足够杀死你们了。”

　　　　白蔻为什么要退回大厅中央，就是为了好杀人，处在这满室都是孔雀气味的房间里，时间一长，孔雀的药力会让人慢慢无力，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

　　　　随着话音一落，白蔻掏出腰带上的御赐匕首，反身就刺向了一直得意洋洋说话的那人。

　　　　“你敢！”

　　　　“御赐匕首，你说老娘敢不敢！”白蔻大喝一声，纵身扑了上去。

　　　　白蔻身为厨子，又习武，精通人体结构，知道人身上哪些部位是不致命的弱点，她的匕首就专往那几个地方刺，就几下眨眼的时间，就把那人扎成了一个漏水葫芦，一身血往外冒。

　　　　“啊！”

　　　　躲在四处的男男女女们又尖叫起来，而护院们却没有插手，他们已经反应过来这个凶悍到杀人不眨眼的小丫头是谁了，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

　　　　拥有御赐匕首的小丫头，京城里不能惹的人之一，动她一根汗毛，岚园就要完蛋，而此时此刻，怕是岚园已经处在了风雨悬崖之上。

　第611章　杀到别人胆寒就够了

　　　　“住手！纵使你有御赐匕首，也不能想杀就杀！不就抽几口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京城正时兴的玩法，顾昀什么都不懂，堂堂公侯世子居然像个乡巴佬一样，很有脸吗？！”

　　　　在一片尖叫声中，有人勇敢地跳出来仗义执言。

　　　　白蔻抬眼一看，也是个与顾昀一样的权贵子弟，马上举着匕首就奔了过去，吓得那人抱头鼠窜，直往桌子底下躲，被白蔻一匕首扎在屁股上，鲜血决堤一样地流。

　　　　“身为权贵子弟，明知孔雀会让人沾上一辈子都戒不掉的药瘾，自甘堕落却振振有词，很有脸吗？！有脸吗？！”白蔻不解气地还在那人伤口上猛踩几下，那可怜的公子哥儿翻着白眼，在伤痛和惊吓之中，一声不吭直接昏死过去。

　　　　“你杀人了！杀人了！圣人！圣人一定不会再留你了！白家人就该去死！去死！”

　　　　又一个疯子跳出来，竭尽全力往门口跑，可他们毕竟午饭后就开始抽这掺了药的大水烟，四肢早就不受大脑控制，跑得歪歪斜斜，被白蔻走路追上，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个狗吃屎，接着她再骑坐在他背上，匕首在他的两边肩胛骨上各扎了一个血窟窿。

　　　　“既然你这么恨白家，想必是白家让你祖上吃过苦头，不如你这子孙再好好记住一下现在的痛苦，别忘了告诉你的子孙后代们哦。”

　　　　看着这满地的血流成河，三个倒在血泊中不再吭声的年轻公子哥儿，再无人敢出声。

　　　　“打开门窗，通风换气，放他们四个人走！走！”

　　　　岚院的护院中那个领头的大声下令，眼睛瞪得像牛眼似的，死死地盯着白蔻。

　　　　手下人不敢耽搁，打开所有的门窗，室外的微风吹进来，带来了清新的花草香气，让人精神都跟着为之一振。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想想你们明天的生计吧，好自为之。”

　　　　不用白蔻吩咐，那两个侍卫一人背着顾昀，一人拉着白蔻立刻出了门。

　　　　“对了，麻烦你们赶紧派车送那三个伤者去太医院，他们都是权贵家的公子，有资格去太医院治疗。”

　　　　护院们的脸色都铁青了，一言不发地看着白蔻四人走远，再赶紧着手安排人送伤者去太医院。

　　　　不去太医院能去哪呢，只有去那边才算是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将岚园的责任尽可能地摘干净，看看能不能避免关门大吉的命运。

　　　　在街上等人的晔国公府的侍卫们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就见四人情况不妙地出来，马上围上去，先将世子和白蔻送上马车，接着白蔻又唤那两个侍卫一块上车，他俩虽然没动手打架，可到底吸了几口气，为了安全，还是不能让他们骑马。

　　　　“赶紧，去太医院，派个人回府报信，叫丫头和他们俩的家人带干净衣服到太医院会合，我们要住院几日，转告大老爷，世子中了别人的暗算，吸了高浓度的孔雀，请他来太医院记录口供，我杀伤了三个权贵公子哥儿……”白蔻的声音越说越小，四人中她年纪最小，又活动了那么久，受到的伤害不比顾昀少。

　　　　侍卫们听得一头雾水又各种震惊，回府报信的人立刻打马飞奔，其他人护送马车往太医院赶。

　　　　岚园把那三个受伤的公子哥儿搬上马车送太医院的时候，白蔻他们这支队伍先到，马车里四人皆都姿势各异的昏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搬下来，用担架抬去急救。

　　　　轮值的太医闻讯赶来，询问病情，侍卫们只说了孔雀二字，太医们就心中有数了，照着解毒的标准路数先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中毒深浅，再按病情轻重配制不同的解毒药，并将闲杂人等赶去院中等着。

　　　　就在他们四人开始抢救的时候，岚园也把伤者送到了，负责外科的疡医们又忙活开来，而本来就在院中等候的侍卫们见到这三个血肉模糊的，马上跟过去，在他们的治疗室外寸步不离地守着，弄得进出的太医和宫婢们以为他们是这三位公子哥儿的随从，也就没赶走他们。

　　　　回府报信的侍卫在大门外下马，抓着门房就问大老爷在不在家。

　　　　门房见是世子的侍卫，吓得连忙点头，“大老爷今日没出门，应该在内宅。”

　　　　侍卫于是跑步穿过前院，直奔己诚堂，在院门外只喊了一句“世子出事了”，丫头们就忙不迭地把他领进了正房，向老爷夫人直接禀报情况。

　　　　白蔻那时已经意识开始模糊，她说的话颠三倒四，侍卫努力地想尽量还原，但他只说到孔雀和太医院，大老爷就已经拍案而起，大夫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孔雀是指什么，可主仆四个人一起进了太医院抢救，马上就紧张不安起来。

　　　　“白管事说，请大老爷务必去一趟太医院记录口供，她杀伤了三个权贵公子哥儿，这是她最后说的话。”

　　　　“立刻备车，这就走。”大老爷果断下令，“庞妈妈，你跑一趟隔壁，叫丫头收拾几件衣服，坐小车后面赶上，今晚她们就留在太医院服侍，我们夫妻二人先走一步。”

　　　　“老奴这就去。”庞妈妈一边应声，一边抬腿就走。

　　　　那侍卫行礼告退，去马厩给大老爷备车，顺便通知他的队长，请别的弟兄跑一趟后街，太医院躺着的那两个弟兄也正需要自己的家属去照顾。

　　　　钟鸣院的丫头们得知消息乱作一团，还是庞妈妈冷静吩咐，除了晴兰她们三个一等丫头以外，又叫了小叶子去服侍白蔻，四人各自收拾了包袱，拣了好几套干净的内衣外衫，匆匆忙忙去马厩乘车。

　　　　大老爷和大夫人此时已经先出发了，庞妈妈留守家中负责安抚老太君，顾昀是她宝贝金孙，可不能让老人家着急上火。

　　　　长房难得发生异常情况，府里上下马上好奇起来，但知情的庞妈妈等人绝口不提，还是后街将这事传了出来，惊惶失措的家属们自然就顾不上管住嘴巴了。

　第612章　家长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