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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烟也只能站起来，缓缓地往正殿走去。
　　“皇祖母，你怎来了？”苏清烟来到正殿之上，看着太皇太后恭敬地行礼道。
　　太皇太后仔细地看着苏清烟，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哀家听他们来汇报，说离儿失踪。还听说，他是从你这里出去之后。心情不好，才不知道去哪里了的，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了？”
　　“今日陛下来找孙媳，孙媳跟他说了要选秀女入宫的事，后来陛下便生气离开了。兴许是出宫了，或许孙媳知道陛下去哪里了，皇祖母不要担心，孙媳这就出宫找一找陛下。”苏清烟其实并不知道商离去了哪里了，却又不得不出言安慰太皇太后。
　　“你快去吧。好好和他说，解释清楚就没有事了。若是说不通，便让他回来见哀家，哀家跟他说。反正选秀女入宫也是哀家的主意，让他来找哀家总没错。”太后倒是十分相信苏清烟可以找到商离，急急催促道。
　　苏清烟点点头，有些感动：“孙媳马上便出宫，还希望皇祖母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去，不要让它造成不良的影响。”
　　“这个哀家晓得，你快去吧。快去快回。”
　　苏清烟不再多说，转身返回前殿之中，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便离开了坤宁宫。竹归本想跟着苏清烟出宫，却被苏清烟阻止了。最终苏清烟还是孤身一人出了宫门。
　　苏清烟在宫门口见到谢，他正牵着一匹马。
　　“可有守卫见他出宫么？”苏清烟也不多说其他，直接开口问道。
　　“确实有，”谢点点头，“据说，他一个人出了皇宫，当时侍卫想跟着，被他斥退了。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啦？”
　　苏清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惹他生气了。你觉得他会去哪？”
　　“原本的辰王府？抑或者是长公主的府上？”谢其实也不知道商离去了哪里，只是瞎猜。
　　“那你去这两个地方看一看吧，我去观鹤酒楼和苏府看一看。”苏清烟道。
　　“嗯，”谢将手中握着的马缰丢给苏清烟，“我的比较近，不用骑马了，你拿去吧。”
　　两人商定之后，便分头行事，苏清烟先是去了观鹤酒楼，问了掌柜，并没有见到商离，随后便回了苏府。
　　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翻墙来到暖烟苑的楼阁之上。这里是她和商离相识之后，待了许久的地方，她以为商离会在这里，没想到却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楼阁，往昔的记忆席卷而来，险些将苏清烟淹没。她记得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真容，她第一次和他一起用膳，她第一次和他下棋。她还记得，当初她为救苏意重被毒药反噬，一夜白头，是他耗尽功力，救了她。那一次，他过度使用功力，还导致了他的蛊毒发作。后来她在山顶见到他的时候，他苍白虚弱得让她难受。
　　商离，你到底在哪？
　　苏清烟缓缓坐在木地板上，发起呆来。
　　忽然，她想起山顶这个词，便跳了起来。是了，山顶那个山洞，她应该去看一看的。
　　凭借记忆，苏清烟匆匆骑马出城，找到了当初言青萝带她去过的那一座山。
　　她记得，当初因为商离在山上疗伤，所以在山下设了阵法，她当时只能在言青萝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通过，如今倒是没有了。她轻而易举便来到了山顶上，找到了那一个如宫殿般的山洞。
　　苏清烟走进山洞，果然看到商离在坐在山洞之中，正在捧着一坛酒，一个人喝闷酒。
　　站在山洞门口，苏清烟只觉得进退两难。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进去见到商离，应该怎么说。她也不知道商离是不是会听她说话，她害怕商离见到她之后会离开，或者会赶她离开。
　　然而，看到商离大口大口地喝酒的情形，苏清烟再也忍不住了，匆匆走近他，伸手抓住他的酒坛，用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商离，我求你，别喝了，不要这样子。”
　　商离看到苏清烟，很显然有些吃惊，喃喃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清烟将他手中的酒坛子夺过来，才道：“我回了一趟暖烟苑，想起了这里，便猜想你可能在这里。”
　　手中的酒被抢了，商离也并不恼，只是看着苏清烟，带着几分醉意，道：“苏清烟，你为什么要让我娶其他女人？你讨厌我了，对不对？我的坚持不娶其他的女人，在你眼里，就像是一个笑话，对么？”
　　“不是的，商离，我爱你，怎么会讨厌你呢？即便是哪一天你讨厌我了，不要我了，我也不会讨厌你的。我是不想让你难做，我希望帮你达成你大哥的愿望。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苏清烟十分激动地搂着商离，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商离看到苏清烟哭了，仿佛有些难受，又仿佛因为方才喝了酒头疼，于是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他喝了不少酒，有了几分醉意，但总体来说还是清醒的。伸手将苏清烟的手掰开，商离并没有多说，而是想走出山洞。
　　苏清烟见状，连忙扑上去，再次紧紧将商离抱住，道：“商离，你别走，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真的。”
　　商离微微一怔，他好像记得，上次苏清烟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没有理会她，离开了。后来她就消失了一个多月，去了滁国，让他没法见到她。
　　商离记得，那一个月，他拼命地做事，想让自己不要去记得苏清烟。但是后来，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他还是抛下了十万大军，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商离转身静静看着苏清烟，并伸手帮她拭去眼泪。
　　苏清烟怔怔地看着商离，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出声会让商离再次离开。
　　“苏清烟，你知道么？我现在过的生活，每天上早朝、批阅奏折、听大臣启奏、和大臣议事，都是大哥想要的生活，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若说我的人生中，还有半分我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便是你，还有安儿和宁儿。我不愿意娶妃，是因为不想你多心，不想你吃味，更因为我想守护我唯一想要的那半分生活。可是，苏清烟，你却将它破坏了。可是我还是那么的爱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商离看着苏清烟，有些压抑地道。
　　苏清烟怔住了，她知道在商离的心中，他的哥哥是很重要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商离一直都是在为他哥哥而活。每每商离说起他哥哥的愿望，都会说那也是他所希望的。她一直以为，君临天下会是商离心愿。她从来没想过，他们竭尽所能，过上的只是他哥哥希望的生活。

　　☆、310。第310章　选妃诏书

　　商离见苏清烟不语，便开口继续道。
　　“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很多时候都在边境，在绵阳，守护着大哥深爱的这一片国土。遇到你之后，我常常会想，若是大哥还活着，那该多好呀。他可以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去一统天下，去给百姓安乐和谐的生活。而我可以和你，两个人，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做我们想做的事情。或许一辈子不够我们走完天下的每一个地方，但是我们可以在很多的地方留下足迹。等到将来我们老了，我们便回到昆明山上，住在当初你住过的地方，慢慢老去、死去。然后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和你一起轮回。下一辈子也会找到你。”
　　商离顿了许久，继续道：“只是，我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了。我必须帮他完成他的愿望。所以我想，身居高位唯一能为自己而活的，便是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后宫，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可是你……”
　　苏清烟紧紧抿着嘴，她知道自己这一次错的有多么离谱了。她一直到以为商离拒绝娶任何的嫔妃，只是他给她的爱。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也是他的愿望，他想要的生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你娶其他女人，最不好受的是我。但是若是可以帮到你，我难受也没有事。我没有想到……商离，对不起。”
　　苏清烟紧紧抱着商离，泪水再次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泪水商离的锦衣白袍上。
　　商离感受到苏清烟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渗透了自己的皮肤，有些不忍心，伸手拥住她，道：“好啦好啦，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没辙了。这件事，我不怪你了，好不好？”
　　苏清烟闻言，鼻子一酸，哭得更加凶了。商离有些手脚无措，不知道苏清烟为何越劝哭得越凶。
　　“苏清烟，你看你，哭得跟个花猫似得，真丑。我都说不怪你了，你还哭什么？”商离将苏清烟扶起来，一边伸手去替她擦泪水，一边无奈地道。
　　苏清烟则是不管不顾地再次抱紧商离，抽泣着道：“商离，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对我这样好，让我好难受。”
　　商离微微一怔，他并不觉得自己对苏清烟很好。
　　“傻瓜，我对你好，那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会难过？你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对你好么？苏清烟，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不是。我难过是因为事情已经是这样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苏清烟低声道。她已经和苏茫立下了这样的交易了，若是出尔反尔，也不好。但是她是真的不想继续这一个交易了。
　　“既然你都答应苏茫了，那有什么办法？只能兑现了。”商离伸手抚着苏清烟的脸颊：“好啦。别多想你，已经这样了。你便选秀女进宫吧，反正无论你选谁，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无论后宫有多少人，我只有你一个。”
　　苏清烟心中感动，然而想起商离说起他希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是你……”
　　“自然由你来补偿我了。”商离捏了捏苏清烟的脸颊，笑道。
　　“怎么补偿？”苏清烟眨着眼睛，一脸好宝宝的模样问道。
　　商离侧头，佯装思考了片刻，促狭地笑道：“虽然你有钱，但是我不需要钱。权方面，你又没有我大。所以……只能用身体来补偿了。住进乾清宫，在我允许你离开之前，不能离开。”
　　“……”
　　这样也可以？苏清烟在听到身体补偿这几个字，身子抖了抖。她万万没想到商离口中会说出这么一个词来。
　　“怎么样？不同意？”商离有些好笑地挑挑眉。
　　“同意，谁说不同意，商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苏清烟连忙抱住商离的臂膀，讨好地道。
　　“那如果我说，现在就补偿呢？”商离眉眼微微弯起，坏笑着道。
　　“额……”苏清烟眼睛在山洞之中转了一圈，“商公子，这里……你不觉得，阴森森的么？”
　　商离哈哈一笑，伸手半搂着苏清烟，随后一拉一托，便将她抱了起来。俊美的脸庞靠近她的脸颊，呼吸拂过她的耳畔，略带魅惑地低笑着道：“这不是阴森森，而是安静，没人打扰的安静。”
　　苏清烟脸色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
　　山洞之中本就有床榻和被褥，商离和苏清烟在山洞之中待了一晚。次日天亮才匆匆返回了京城，回到了宫中。
　　虽然商离失踪的时间并不短，但是并没有在京城和皇宫之中引起不该有的混乱和猜忌。看来太皇太后真的将这件事压下去了。苏清烟意识到这个之后，也安心了不少。
　　回宫之后，苏清烟便去找了太皇太后。一方面是将商离没有事的消息告知她，另一方面是想和她一起发出诏书，昭告天下，陛下后宫空虚，需要选秀女进宫，众大臣之女若有愿意的，请准备好，一个月之后，便开始统一选妃。
　　这一道诏书已发出，众人哗然。有喜悦的，有不解的，也有担忧的。
　　竹归知道这一道诏书之后，匆匆来找到苏清烟，也顾不得行礼，急躁地道。
　　“姑娘，陛下要选秀女入宫，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都不知道么？你不阻止么？难道真的要让陛下将来为了新人冷落你，你才知道紧张么？”
　　苏清烟听了竹归的话，不以为忤，笑着道：“竹归，你不用杞人忧天，我和他都好好的呢。不会有问题的。即便真有人想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也有办法对付的。竹归你便放心了吧。”
　　竹归闻言，微微抿嘴，果然不再多说。
　　宫外的人听到这样一道诏书，也是表情各异。
　　慕许阳是有些奇怪，他知道商离对苏清烟的爱，他认为商离是不可能发出这样的诏书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选秀女入宫了。
　　顾策白则是一脸嫌弃，自语道：“那蠢女人脑袋里装的都是稻草么？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反对，真是蠢死了。”
　　谢则是一脸笑意，满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天空道：“哎，那个人终于开窍了，还知道选秀女入宫了，真不错。”
　　管霓裳收到这样的诏书，直接笑得倒在床榻之上。她觉得她的机会来，她当即便决定一定要不择手段地进宫，去成为宠妃，找苏清烟报仇雪恨。
　　顾衣裁在收到这道诏书之后，坐在床边一待便是整整的一天。她在犹豫，在思考。
　　……
　　次日，顾衣裁便将慕许阳请到了顾家来。慕许阳坐着马车来到顾府，下了马车之后，抬头看着顾府的牌匾，他总觉得有些心慌，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今天顾衣裁找他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在侍女的指引下，慕许阳缓缓来到了顾衣裁的院子中。此时，顾衣裁正坐在院子的石桌旁修剪插花。
　　慕许阳看到顾衣裁手中的花束渐渐变得别致好看，笑道：“你的双手是越来越灵巧了。”
　　顾衣裁一笑，并不说话，将手中的事做完，才缓缓站起来，朝着慕许阳微微行礼。
　　“你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慕许阳问道。
　　顾衣裁抿抿嘴，没有开口，而是从袖口之中摸出了一块玉佩，将玉佩放在石桌之上，微微推到慕许阳面前。
　　慕许阳看到顾衣裁推过来玉佩，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他向顾家提亲的时候，给顾衣裁的信物。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许阳眼睛微微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衣裁，声音也微微地颤抖。退还信物，这是只有退婚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
　　“许阳，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能嫁给你了。”顾衣裁声音压低，柔柔地道，“我父亲说，他会将聘礼退给你的。而我和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嫁娶自便。”
　　“退婚？你要退婚？衣裁，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对不起，许阳。”
　　慕许阳看着眼前的顾衣裁，登时觉得她好陌生。他是真心希望和她一起一辈子的，他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是真心的。他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决绝，说退婚便退婚。
　　“是因为昨天宫中发出来的那一道诏书么？”除了这一个原因，慕许阳再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顾衣裁闻言，点点头：“许阳，当初父亲之所以会同意我和你定亲，也是因为陛下……不愿意娶任何其他的女人。而现在，父亲让我进宫为妃。”
　　果然是这个原因。慕许阳拿起桌上的玉佩，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将玉佩放回怀中，慕许阳看着顾衣裁，脑海之中关于两人的回忆汹涌而来。相遇、相知，他一直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后来决定要向顾家提亲，他便尽量说服自己去喜欢她，爱上她，等他终于做到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了。而他，没法做任何的挽留。
　　“若是顾家需要一个妃子，你还有姐妹。我只想问你一句，进宫为妃，是你想，还是你父皇逼迫你？”慕许阳眼中带着如死灰的冷静，这是他唯一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311。第311章　为何毁婚

　　“是……我……顾家需要我……进宫为妃，需要我成为他的女人。而我，也是愿意的。”顾衣裁低头想了很久，才开口道。
　　慕许阳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好不容易捂热的一颗心，瞬间跌入了冰窖之中，寒意彻骨。
　　他当以为他应该为了她爱上她，当他终于努力爱上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从来都只是她可有可无的人。
　　“我知道了，信物稍后让人送来还给你吧。”慕许阳心中一阵悲凉，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决绝地离开了。
　　顾衣裁看着慕许阳离开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歉意，但是很快便被喜悦所掩盖了。她终于退婚了，可以嫁进宫中了。
　　……
　　慕许阳出了顾衣裁的院子，脚步顿了顿，紧紧闭上眼，仰着头，表情变得有些痛苦，鼻子也酸了酸，泪水几乎要涌出来。然而，最终还是被他强忍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才缓缓往顾府的门外走去。
　　慕许阳没想到，他这个表情竟然落入顾策白的眼中。
　　顾策白正坐在不远处的房顶上，他的身边放着两小坛酒和一根绳索。而这个地方，恰好可以看到顾衣裁的院子。他是专门在这里等慕许阳的。
　　顾策白自然知道慕许阳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顾衣裁请求顾家家主让她退婚进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