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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之一舞倾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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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荇儿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惊出一身冷汗,右手紧紧抓住心口,颈上的银锁竟被她扯下,只见她双目圆睁,流露出无限的惊恐,一动不动。
    金珠吓了一跳,连声呼唤,荇儿却如一尊凝固的木雕,纹丝不动。
    金珠急急的唤来陈子骞,两人忙乱一团,替荇儿擦去额角细细的汗水,又柔声询问,荇儿只是恍若未闻,一双秀眉毛越拧越紧,面色愈加凄楚。
    过了许久,她才微微启唇,嗓子略微嘶哑,声音满是苦涩。
    “他知道我的身世。”
    陈子骞神色一动,深色的眼眸闪出莫名的光辉。
    荇儿双眼看向他,却眼神空洞,未凝目与任何事物,像在问他,却又不在问他。
    “这,便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么?”
    原来如此,那偷梁换柱,苦心欺瞒的局竟然是专门为自己而设,更是在发现自己真实身份之后,百般与药物拷问父亲遗下《行军要诀》所在,问不出下落,导致她记忆受损,便干脆完全将其封存,再予她一个舞姬的身份,牵她入一张阴谋巨网。
    那些日子的拷问折磨犹自历历在目。
    她始终心存不解,不甚清明自己于这阴谋局势中的作用,然而她如今却知道,那面容冷漠狠辣的男子,威武帝十三子康亲王郭怀祯,乃是自己同族堂叔,然而他半分不顾惜血脉同族之情,用尽手段利用自己,不由令人齿冷。
    念及此处,不由双手握的更紧,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只觉右手一物咯的生疼,摊到眼前一看,正是幼时娘亲挂在她脖子上的银锁。
    心念一动,离康水城破已近十年,世人仍在寻找爹爹遗下兵书,奇书终不出世,难道。。。
    她怔怔的盯着手中银锁,许多年了,这银锁看的再熟悉不过,每每思念爹娘之时,便取出来,银锁上的花纹已然了熟于心,双鱼戏水纹理细致,栩栩如生,绳结褪色破旧,银质却磨得更加铮亮。而此时,却心中生出异样之感来。
    陈子骞见荇儿举止怪异,便不由也盯着那银锁沉思,面色愈加沉重,神色暗暗闪动,心绪起伏不止,立于一旁默然不语。
    两人正各自沉思,突然荇儿一个转身,投身与陈子骞怀中,陈子骞一愣,只觉少女的体香拂面,还未回神,荇儿已抽走他腰间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陈子骞大惊,生怕她心入执念,连忙去夺,却见她手掌一翻,用匕首剖开手中银锁。
    “噗。”的一声,匕首应声而入,那银锁居然中空,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卷,荇儿连忙捡起展开,双手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上面只有八个字:
    “鸡鸣时分,金猴指路。”
    荇儿愣了,她记忆才恢复,脑海中有如一团乱麻,此时更是一片混乱袭来,想不出这八个字的意义所在。
    陈子骞见状,明白她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又心疼她连日劳累,此时又思虑过度,不欲她太过耗神,便想要上前替她收起手掌,柔声道:“先好生休息,别想太多。”
    荇儿紧紧握住羊皮纸卷,如同入了梦魇一般喃喃道:“‘鸡鸣时分,金猴指路。’,什么意思?”
    陈子骞也是一愣,想了想:“不似古籍上的句子。。”
    荇儿魂不守舍,目光涣散,陷入了一种狂燥的情绪,口中只是不停重复这八个字,神情越来越激动。
    陈子骞急忙按住她的双肩:“好了,别再想了。”却察觉她已不受控制。
    他正思拊是否要点荇儿穴位,荇儿身子一软,终因为心力交瘁,昏了过去。
        
第九十章真相(二)
    南疆十万里大山绵延,异域风情,风光奇秀,待陈子骞回到中原之时,看着熟悉的城郭街道之景,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切仿佛梦一场,一个本不应属于自己的梦境。
    陈子骞叹了一口气,天下形势风起云涌,卧龙山庄一份份急报催他回去,可是他却弃一切不顾,沉迷于一张清丽无俦的笑颜,忘却时光流逝。
    义父陈金龙一见他就劈头盖脸的责骂了他一顿。
    “山庄上上下下多少人为你打点,而你可好,为了一个女子,数月余不见踪迹,你对的起陈家列祖,对得起为你操持的下属们嘛?骞儿,这不是你。”
    陈子骞苦笑了一下,我是谁,自出生起,便被套上宿命的枷锁,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众星捧月,按照义父为他规划好的一切成长,只为成长为人中之龙,多年来这一切早已融入血脉,亦成了他的一部分。只到遇上她,一个只为本心而活的女子,不知觉被其吸引,才发觉,自己这么多年,从未肆意随心过一次,便只奔着命定的轨迹前往,成仁或者失败,不自主的醉心与一次不顾后果,不知前路的迷乱。
    只是,一切都该醒了,万里相随,山水看遍,生死同赴的那些时光,终将被现实击碎。他的眼睛又恢复沉沉的黑,不动情,无疯狂,心无波澜,变回那个假面示人的陈子骞,那个可是任何人,却独独不是自己的陈子骞。
    夜风吹过,高大樟树的影子投射在院落中,一阵微微的晃动。
    陈子骞突然冷笑道:“阁下已在藏身许久,来了都是客人,不妨请下来说话。”
    一个黑影一闪,现身在院落中,只见那人身形瘦小,面容猥琐,陈子骞知道他是康亲王郭怀祯下属,姓田名川。
    陈子骞冷冷道:“不知阁下在我院中潜伏许多日日,都发现了什么。”
    田川毫不理会陈子骞的讥讽,厚颜一笑:“陈公子不要发难小人,小人不过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而已。”
    “哦。”陈子骞微微挑眉:“坐享荣华富贵的十三王爷,要从陈某一介平民百姓身上图谋些什么。”
    田川嘿嘿一笑:“瞧您说的,我家主子要我向您转达敬意,说以前不知陈公子身份尊贵,多有得罪,如今时局变幻,想请公子前去好好商议一番。”
    陈子骞微微一笑:“承蒙王爷高看,陈某只是一介生意人,不懂得天下之事,不知道王爷都捕风捉影听到了些什么,只是。”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如今世事多变,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去,要王爷自己也小心,好自为之。”
    田川脸上只是挂着奴才笑,连忙道:“小人定然把公子话带到,不过我家主子还说了,陈公子必定不会承认,还让小人转达公子,若有一日公子改了主意,主子始终恭候大驾。”
    陈子骞也是笑容满面,欠身谢道:“王爷的好意,陈某心领了。”
    田川又是一拜:“小人话已带到,就此告别,不敢再相扰陈公子。”
    陈子骞也略微回礼:“不送。”田川的身影已瞬间消失。
    到底还是被郭怀祯查到了,他心道,面上笑容依旧,眉头却不可察觉的微拧了起来。
    诚然,在他得知青阳覆灭,想要前去接荇儿,却发现已被郭怀祯所掳那一刻,他便怀疑,康亲王拉拢不了郑家,早已对卧龙山庄起疑,荇儿被扣押,绝非巧合。
    那夜,身着白衣的少女推门走入他房中,面容清丽,极力表现冷漠,却掩不住其中的难言凄楚。
    “十三皇叔郭怀祯,见到我第一句话便是‘原想挟制与卧龙山庄,不想居然有意外之获。’陈公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真相嘛?”
    呵,真相。
    太清山卧龙山庄陈氏一脉原是前朝皇脉。
    碁朝统领中原百余年,至末代睿哲皇帝,皇室早已没落颓然,沉浸在靡靡之乐中,终日不理朝政,相候独揽大权。如今的郭姓皇室,正是当年皇室册封的诸侯王威武王,威武王励精图治,安定天下,百姓敬仰,众臣仰仗,逐渐功高震主,于三十二年前逼宫,睿哲皇帝禅让,从此江山易主,史官为了讨好新皇,也将睿哲帝的名号改为献帝,讥讽他主动献出江山。之后大焱朝建立,陈氏子弟自然遭到了迫害,昔日忠义之臣救出太子和八皇子,送往皇室百余年前苦心安排的龙潜之地——卧龙山庄。
    古时五百年前梁朝时,被流放边关的庄氏家族,于雪崩命悬之时,无意间寻得西北太清山山中一处常青山谷,便避难于此,经营百年,与世隔绝。至两百年前,碁朝还未即位的明君安穆王,在皇位之争中遭到迫害,流落西北,被山庄隐居之人无意间相救。安穆王在山庄中避难之时,与当时山谷主人庄清之女庄晓蝶两情相悦。庄清见年轻的安穆王器宇轩昂,不是池中之物,便欣然将许配女儿与他。后又相助安穆王重返中原,夺得皇位,庄晓蝶贵为皇后,两人乃史上有名的皇家爱侣。自此庄氏一族也迁出山谷,坐享荣华富贵。然仙月谷自此便归陈氏皇朝所有,两百年来,皇室秘密打理仙月谷卧龙山庄,源源不断输送宝物匿藏,谷中只留送宦官打理,谷内谷外不得私自传信,只有陈氏的皇印才可启动通道。安穆王思虑周详未雨绸缪,历史上改朝换代不可避免,如此一番安排,只为防百年后形势变幻,以保陈氏一脉,两百年后果然应劫。
    陈氏太子在逃往山庄之时,不堪长途跋涉病死,太子膝下无子。八皇子陈昱修,自幼不思进取,怯懦怕担责任,后却育有一子,取名子骞,自小聪慧伶俐,大有陈氏祖上风采。八皇子陈昱修在陈子骞三岁那年病亡,其母也在第二年病亡。至此,陈氏一脉只余一子,前朝忠良,悉心抚养,将复国之望压在了小小孩童肩上。
    当年威武王篡位登基之后治国有方,一洗陈氏当政时的糜烂风气,前朝忠良均觉复国无望,只求保住陈氏血脉,不想十年前殇帝即位,竟是残暴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民怨载道前朝忠良均觉此乃恢复碁朝最好机遇,悉心培养陈子骞,往日暗藏之势力,也渐渐浮出水面。
    卧龙山庄百年基业,留给子孙的宝藏富可敌国,然而身份隐秘,不便出面行事。此时却有沧州郑家,百年大族,碁朝末年却已经只剩一具空壳,山庄之人暗中联系郑氏子弟伯邑,助他取的家主之位,出资重振郑家,则需他假意投诚与新帝国,换取地位稳固,再出面替他们经营山庄财富,以行商的为掩护培植势力。
    郑家富甲天下,势力逐渐扩大,康亲王郭怀祯封地在沧州汶州之间,不免势力有交叠,最终便引起了郭怀祯的注意。郭怀祯隐忍多年,如今朝堂不稳,正窥视时机,暗中筹谋,又怎会对郑家放松警惕,他暗中调查郑家数年,企图牵出身后潜藏的庞大势力,却一直探查不清。
    而如今,连荇儿都被牵扯入局,山庄之内,必有叛徒。
        
第九十一章诀别
    陈子骞苦笑,最没想到郭怀祯手段居然如此凌厉,套问不出兵法,便直接封了侄女的记忆,物尽所用,一点都不肯浪费,丝毫不顾念半点血脉之情。
    原来殇帝新登基不久,恰逢太后四十生辰,镇南王郭炳德又在边塞获得大捷,殇帝下令京中庆典三天,宫中大宴,为太后恭贺生辰,亦犒赏三军。
    那庆典之上殇帝突然言及:‘王爷爱兵如子,天下皆知,素闻王妃舞技惊艳天下,何不在此一舞,以鼓舞我大焱好男儿。’皇室尊贵,在万人之前献艺,乃是十分不合礼制的举止,然而皇帝金口玉言,又有谁敢驳回,那镇南王妃,于九重宫阙之上,万人瞩目之前,一舞倾城,那天人之姿,霓裳飞舞,见者无不倾倒,以为神人下凡。
    镇南王妃三月之后便称脚筋受损,此生再不能舞蹈,天下亦为之唏嘘。而殇帝好舞的说法,也自此传了出来,这件事陈子骞知道,郭怀祯身为皇室,自然所知内幕更详。
    郭怀祯见荇儿面貌相似与昔日王妃,便加以套问,更仿佛如获至宝,千方百计拘了她,只怕昔日殇帝钦慕镇南王妃继而逼得镇南王造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荇儿却是他的血亲,亦是那殇帝血亲,如此布局,无视人伦,道义沦丧,难怪少女心中凄苦,不敢面对自己的命运。
    陈子骞才意识到,通往那至高位上宝座之路,以尸为山,以血为海,群魔乱舞,心机算尽,正是这世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条道路,踏上之人,必然灵魂坠入魔道,无人能够幸免。难怪昔日义父总说他不够心狠,如此看来,他确实不能够为争权势如此冷血。
    只觉得身边暗潮涌动,前路沉沉,望不到出口,可是却是被无数人之手推上了此路,从来都没有回头的选择。
    他突然清醒,或许,不再牵连与她,是件好事,他连自己未来生死都不能保证,又怎样去保护与她。
    却只会,伤她更深。
    还记得那天月光清冷,却半点及不上少女容颜清冷。
    “你初遇我时,疑心我流连于康水旧宅的意图,所以才赠我香囊,不愿放过一丝线索寻得兵书。是也不是?”
    “你后见我舞蹈天赋异禀,又见我取镇南王妃之姓氏,便已经怀疑我的生世,在郑家替我解围,后带我去太清雪山,不过想寻找机缘更好的套问,是也不是?”
    “你与康亲王郭怀祯有势力之争,见他掠我时,便怀疑是因为你牵连,后来相救,一路照拂有加,是因为你心中歉疚,是也不是?”
    少女待他说完所有因果,之后沉默许久,再开口就是三个问句,一句冷似一句,冻结了往昔所有的情谊,他无言可答,只有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不忍心看少女强装出冷漠的凄绝面容,半晌才艰难的开口:“荇儿,我对你虽有欺瞒,但这份心意却无半分虚假,欺瞒在先是我的错,但是以后,我会全心补偿与你。”
    “补偿?”少女冷冷的笑了笑“那陈家大小姐呢?你拿什么补她。”
    陈子骞一愣,陈雪琪,这些时日与荇儿朝夕相处,两情相悦,竟然完全没有想起她来。诚然,他敬重那个刚强冷漠的女子,只是对她的感情,永远止于敬重而已。
    然而陈家二十万兵权在握,义父为他操持多年,始终记挂这门亲事,如荇儿一般聪慧,自然分得出其中利害关系,陈雪琪,无论他是否爱怜,是他婚娶第一人选。
    陈子骞无言以对,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轻率天真,自以为可以保护心爱之人,却始终要在她面前拥另一个女子入怀,而对陈雪琪,又永远补不上一份真情,伤人的,始终是自己。
    能许你金银富贵。
    却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静默,待陈子骞回过神来,清丽的白衣少女已不知何时不见。
    陈子骞知道,两心就此诀别,此生未必能够再会。
    他的眼神愈加深沉,渐渐的生机湮灭,一场好梦,该醒了。
    下雨了,天色暗沉下来,赶路的秀才不由加快了脚步,伴读小厮连忙撑着雨伞跟上。
    天气恶劣,又夜晚将至,只希望能在天完全黑下来前赶到村民口中的那所破庙,今晚也好有个安歇之地。
    两人正急着赶路,远远看见湖边一个白色的人影,不顾这山雨来袭,静静的站着远眺湖水,一动不动。
    “少。。。少爷”小厮怯生生道:“那。。那人半天没动了,是人还是鬼啊。”
    秀才心中也怯,装着胆子望了半天,才道:“仿佛是个女子,却不知为何在湖边淋雨。”他见那女子望着湖水出神,不由心中一惊:“坏了,莫不是要投河。”
    二人赶紧过去探查,只见一个极美的背影,身形窈窕纤瘦,秀发墨染一般,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雾,衣衫尽湿如丝,在雨中看起来格外楚楚。
    秀才动了怜悯之心,不由轻声唤道:“这位姑娘,下雨了。”
    那窈窕美丽的背影如一尊玉雕一般,纹丝不动,仿佛凝结在时空中。
    秀才不忍看佳人淋雨,大着胆子走上前上去,将雨伞撑到女子头上:“这位姑娘,初秋雨寒,莫要淋坏了身。。。。”
    女子这才察觉,缓缓的转过身来。
    秀才只觉身子一震,脑子一片空白,差点拿捏不住雨伞。
    这是怎样一张脸庞。
    秀才顿时觉得往昔所读诗词歌赋中言语,全然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位女子的美貌。
    她若一朵幽兰。清丽淡雅,冰雪为肌肤,星辰为眼眸,如皎月出海,如花瓣染露,让人遗憾的是面上一道浅浅的伤痕,却无妨人仰慕她的美貌。
    可是,一股让人无法抵挡的忧伤气息迎面袭来,如此美丽,却如此的心伤,即使面色清冷,没有表情,那心中慢慢的伤感,还是抑制不住的弥漫了出来。
    “这。。。这位。。。姑娘。”秀才看的又是心疼又是惊叹,好容易想起来说话,一开口便舌头打结。“且要。。保重身体。。。这。。这伞。。。。你。。。你拿着吧。”
    女子缓缓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半分笑意,她轻声道:“谢谢公子”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接过了雨伞。
    秀才不由痴了,呆呆的看着那绝世清丽的容颜。
    女子也静静的回看着他,眼中却完全没有他,女子的目光,穿过了秀才,穿越了山川,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秀才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举动冒失,不由红了脸,匆匆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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