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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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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沈奚的事,傅侗文在今早的态度就很明确,还是那个有少爷脾气的男人,说定的事,从不准人争辩。他既不回头,他谭庆项也只能陪着走下去。
  只能盼沈家的案子能和大清朝一起下了墓,永不见天日。
  沈奚进了屋,壁灯开着,他人睡着了。
  窗帘被吸到玻璃上,这里也开着窗。她想关窗,或是想挪个椅子过来,坐在床边守着他,都怕弄出动静来……最后只是将裙子提起来,人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地毯上有几本书,是他放的,他有把书放到地毯上的习惯。好像是怕摆在床头,会挡到光线。
  沈奚无所事事,盯着身前的柜子。这木头颜色可真美。
  “是柚木。”她头上方,有人说。
  他醒了,头枕着手臂,瞧眼皮子底下的姑娘。壁灯光从头顶落下来。
  他的脸在黑影里,她的脸也在暗处,两人中间隔着光,这让她想起在纽约遇到停电,婉风为情调点了一排蜡烛。一排小小的火焰,摇曳生姿。
  “这船的室内,都比对着凡尔赛宫做的,很不错,是不是?”
  沈奚可不想和他聊家具:“我吵醒你了?”她从地毯上起来,坐去床边。
  傅侗文笑,不答。
  沈奚看他目光是有倦意的,揣测他是懒得动,于是将棉被拉高了,给他盖多一些。棉被刚掩住他的肩,他人倒坐了起来:“三哥问你几句。”
  他忽发谈兴,她也只能顺着点头:“好啊,你问。”
  “那天,在烟馆死的是你父亲的学生?”
  “是他害了我一家,我以为你知道。”虽两人从未就这桩事谈过,但他怎会不知情?或者这只是一个起头,他想问的还在后头?
  傅侗文默了一会,问说:“若他没死,你会如何?会去寻仇?”
  沈奚迟疑着。
  不去寻仇能怎么办?古时候还有上京告御状,京城换了主人,还能告去哪里?想翻案都没机会,也没人会去处置他。这样的事,除了自己去给父母家人讨回公道,再没第二条出路。
  她点点头。
  “不怕杀人了?”他又问。
  沈奚一霎眼前闪过了黑影子,是被她一刀刺中心脏的人——
  虽然最后致命一击是谭庆项所为,可她没法忘记那感觉。
  “我不知道……可如果真是那样,也没别的出路,”她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可能是我爹娘太疼我了,他们在天上帮我把所有都做完了。我在纽约会想到,一定是他们让仇人死在我面前,让清朝灭亡了,都是他们在推波助澜,”她为自己的傻话笑起来,“你明白我说的吗?从里到外全干净了,没有不好的东西。”
  只要去学如何救人,不用再去考虑杀人。
  没等傅侗文说下去,她又笑:“不问了,行吗?”
  “好,”他答应着,“一个闲谈,that's all。”
  除了专业上的讨论,不得不用英文交流,他和她之间从不说外文。猛地冒出这句,让她想起在纽约公寓,留学生们在一起夜夜的闲谈。仓促回来,她并不后悔,却还是遗憾,多给她几年,她也想读到博士,像谭医生和那个钱源。
  随之而来的却是忧心,她没学历证明,该怎么去找工作?
  沈奚这厢发愁着。
  傅侗文却颇有闲心,去摸她头发上的银色的小发夹,看着都旧了。太简朴,倒像他一直苛刻着她的生活费:“送你个新的。”
  又是送。沈奚笑:“你像我二哥,凶了再塞颗糖。这种当我才不上,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傅侗文略略停了会,说:“是吗?以后都不会凶你。”
  她才不会信,亲兄妹还吵架呢。
  傅侗文拉起她的手,下床,去洗手间:“来。”
  沈奚被他带进去,他拧开水龙头给浴缸里灌水。是要洗澡?沈奚不确信地望向他。
  傅侗文脸上有一丝微笑。他将深红的四脚木凳子放到浴缸边上,又去找洗头发的香皂来。沈奚脸腾地红了,摆手:“不行……”
  傅侗文偏就不说话,将她的人按到凳子上坐好,去试一试水温。
  他一个病人,手无缚鸡之力,欺负起她倒不手软。如此推推搡搡地,终于她坐上那凳子。
  那日是隔着磨砂玻璃,眼下是在眼前头。
  他将椅子拉过来,手臂搭着椅背,瞧她:“只当我不在。”
  一个大活人,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如何不在。手里的毛巾浸透了,她也没动。
  傅侗文人欠身,离开椅子,坐到了她的身后。
  “罢了,让三哥伺候你一回。”他笑。
  沈奚没料到他会这样亲近过来,往前挪着,倒是给他让了地方。傅侗文一手环抱着她,一手去在水里捞毛巾,在毛巾拿起来时,另一只手从她脖颈后头,将长发都撩了起来。他手指从她发根滑下去,掠过她的耳廓。
  “腰弯下去。”他说。
  沈奚昏沉沉地弯腰,被他拨了头发到水面上。
  傅侗文倒真是在给她洗头发,毛巾过了几回清水,又去打泡沫。她只有在家时,才有下人给洗头发,那给她洗头的老妈子很会哼曲儿,从没重过样。木盆子,几桶热水,几桶冷水,青石地板上一盆盆泼出去的洗头水还带着热气,从石板上冒上来。
  天冷点,下人还会给她手里先塞个暖手的铜炉……
  尽在眼前的是热水,发丝在里头飘着,她浑身都冒了汗。
  “你头发,是我见过女孩子里,最多的。”
  “见过很多吗?”
  “见过而已,不要发散你的思维。”他笑。
  “方才,谭先生和我说起你们的朋友,杨先生。”她记起这个人。
  “笃生?”傅侗文笑。
  “对,”她偏头笑说,“他真是有本事。”
  傅侗文一板一眼,揉着她的长发,学了个样子,不得要领,装模作样地揉了会儿,将她的脖颈按下去:“来,开始洗了。”
  傅侗文去洗她头发上的泡沫,将毛巾过了水,擦过她的头发。
  “辛亥革命前,他在英国利物浦跳海了。”他忽然说。
  怎么会……
  “那时黄花岗起义失败,他看不到前路,无以报国,就走了绝路,”他说,“再坚持几个月,就会不一样。”
  只差几个月而已,清朝就灭亡了,前路也会有。
  可人死不能复生,杨先生一生都没有看到。
  沈奚料定自己又戳到傅侗文痛处,暗暗埋怨着自己,不再吭声。
  “我看干净了。”傅侗文检查自己的杰作。
  他瞧她脖子后头,还有一块白沫子,用拇指拭干净,埋头下去,亲到她那里。
  沈奚撑在浴缸旁的手臂打滑,被他的手臂从身后绕到前头,搂住了。
  这下,是真抱着了。
  “来。”他低声说,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两个人,挤在洗手间里,满屋子的水汽,地板上都是水,他长裤裤脚都湿了,她半湿的长发披在身后头,到腰上。
  “昨夜你一走,我想,这女孩子真是心肠硬,可真是了不得。”他低声说。
  “抱歉。”她也还是内疚。
  他笑,摇头。
  洗手间的门开着,外边静悄悄的。
  傅侗文探手,摸到开关,啪嗒一声轻响,灯火灭了。遥遥的,只能见到壁灯的光,依稀从卧室的方向过来。他的嘴唇落到她的长发上。沈奚微微呼吸着。
  “以后三哥买幢洋房,就这样伺候你,”他说,“去山东。”
  那地方之前被德国人占了,眼下又落到了日本手里。他这么说,有了无穷无尽的意思。
  有国,有家,有将来。
  *杨毓麟,字笃生,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1911年他在英国听闻黄花岗起义失败,列强妄图分裂中国,悲愤交加,以致旧病复发,深感无以报国,将大部分的个人钱财交给黄兴作为革命资金后,在利物浦跳海自尽。
  


第18章 第十七章 不露相思意(3)
  三天后,那个病人还是离开了。
  船长请了一个船上的神父,在小型葬礼上,神父说:“他被主带了回去,此刻已与主同在,不再经历我们要经历的试探,不再有眼泪、疾病和死亡——”
  他的尸体隔天被运下船,埋在了异乡。
  这是第一场告别。
  一个月后,狙击手下了船。
  再两个月过去,船已经在中国海域,先会到广州,再北上往上海去。
  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
  从昨夜起,就是暴雨。
  直到清晨,未曾有半刻停歇。
  餐厅的磨砂玻璃被敲打的隆隆作响,不像雨,倒像密集的子弹。到这里,头等舱和一等舱的客人都下船了大半,四周餐桌空着,服务生还是尽责地将每一桌上的鲜花替换了。到这一桌,谭庆项伸手,接过了鲜花,看上去是要替人劳作。
  不曾想,他手中的花,下一刻就递给了他那个女朋友:“送你。”
  那女朋友跟他多日,学了简单的中文,脸一红,接过:“谢谢。”
  沈奚侧目。
  谭庆项佯装蹙眉:“我是在和她告别。”
  “她要下船了?今天?她在广州下船?”沈奚脱口三问。
  她见这个女孩始终不下船,还以为他们的爱情战胜了一切,已经进入中国海域,为什么要在广州分别?谭庆项摘下眼镜来,用餐布擦着玻璃镜片,不答。那个女朋友听不懂如此复杂的话,自然也不会回答。
  傅侗文将怀表掏出来,看着:“要下船去吗?”
  这是广州,她的故乡。
  沈奚在犹豫:“广州城内,我不熟,也就是十三行还去过。去了,也无人可见。”
  祖父不做官后,不准家里人做生意,但广州本就是个汇聚天下商家的地界,当时还是大清唯一对外经商口岸,多少人鱼跃大海,从一介草民到富可敌国。对外省人都如此有吸引力,他们家那些本省的少爷们又如何坐得住?
  不过十三行的辉煌,在咸丰六年的一场大火里,就落寞了。
  她后来去的是重建后的地方,也是商铺林立,但父亲说,和当初比差得远。在几十年前潘、伍、卢、叶四大家的财产比朝廷还要多,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送一送好了。”傅侗文为她做了决定。
  “嗯,”沈奚笑说,“我带你去十三行。”
  她看那两个要分别的人,没丝毫异样,还很疑惑,莫非女孩子改主意了。
  等船靠了岸,那个女孩子忽然崩溃哭了,抱住谭庆项。谭庆项是为她举伞挡雨的,沈奚从后头看着,看不到谭庆项的脸,不过辨得出他的动作,他没执伞的那只手臂抬高,该是在捧着她的脸。头偏过去,是在亲吻吧?
  谭庆项算个规矩人,偶尔嘴上不饶人,可从不在人前亲热。
  沈奚看得兴起,将脚步挪了挪。谭医生亲人也绅士,不用舌头的,是在亲嘴唇。
  还真和傅侗文的有不同……
  “很好看?”傅侗文取笑她。
  “没……这有什么好看的。”沈奚脸腾地热了,喃喃着。
  诶?这话不是在掌自己的嘴吗……
  四周都是等着下船的旅客,有拎着皮箱子的,也有只撑着伞、行李交给下人的贵妇小姐。因着大家都是相伴而行,没有谭庆项这种露水姻缘,临时告别的情况,于是这两位成了在广州这一站的风景。
  可等下了船,女孩子又是最先离开的那个。
  谭庆项抹了抹嘴唇,将残留在他身上的口红抹掉,一笑:“我谭庆项又落了下乘啊。”
  可他又不放心,想再去送一送。
  三人约了,在傅侗文广州的公寓见,逗留两夜,再上船。
  十三行数千家商铺,因暴雨,大多不做生意。
  两人又是刚从纽约来,看洋货也没兴趣,商量着挑了个茶楼,想喝口热茶。
  这茶楼靠北,起先人不多,为了避雨,渐吵闹起来,一个小茶楼挤了上百的人。从没空桌到没多余的凳子,到后来大家都站着,孩子的哭声,人的争吵,乱成一锅子。闹得沸反盈天。
  “雨没停的兆头,不如先回去。”他说。
  这里是她提议来的,算个不愉快的行程,她讪讪地点头。傅侗文起身,没来得及拿西装,椅子已经被人占了。
  到了楼下,水竟淹过了台阶,有半米高了。
  幸好还有黄包车在等生意,有人去抢西边的车,还用伞挥了沈奚满身的水,沈奚甩得满脸脏水,在震惊中眼睁睁看恶人走了……傅侗文将白色亚麻手帕掏出,按压着擦去水珠。这男人……真是懂得,她带了妆,不能擦,只能轻按。
  “这里,吃一吃。”他笑。
  吃什么?她忽然又听懂,是说口红蚀掉了,不如吃一吃。
  是不是很难看?早知道会是这样乌龙的故地重游,她就不上这么精致的妆了。可从没听过要自己吃的,她能想到的,都是风流公子哥去吃姑娘嘴上胭脂的字句。
  沈奚不自觉地咬到自己的下唇。
  他手里的帕子倒是抢了先,把她唇上的残余的红抹掉,露出了原本的色泽:“和你说笑的。”
  有黄包车远远看中了傅侗文和沈奚的行头,知道是富贵人,于是招呼了同伴过来,绕开了几个客人,站到傅侗文身前。这车比方才那辆还干净。
  “运气好。”她小声笑。
  “谈不上运气,不过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傅侗文闲闲地说,扶她上车。
  倒是这个道理,三十几岁的男人比她看得透彻太多。
  傅侗文给了地址,那拉黄包车的露出了庆幸的笑来:“先生这个地方好,是高地,我一路上过来,好些个低地方的都淹了一米了,不能去。”
  真是个倒霉的天气。
  要绕开被水淹的街,再加上黄包车司机涉水难行,到天黑了,才到他的公寓。
  公寓是常年交给一对老夫妻看守的。
  傅侗文去叩门,开门的老妇见到傅侗文,很是讶然:“先生来了广州?也不提前打个电报——”那人看沈奚,嘴巴开开合合两回,没猜到如何叫。
  “是沈小姐。”傅侗文交待。
  “沈小姐好啊。”
  老妇人难得见到傅侗文一面,很是热切,将两人带入,嘴里不停说着广州的七日暴雨,和传闻中的大堤决口,是真要来洪水了:“先生这时来,不巧啊。”
  沈奚被她这一说,才觉得不寻常。
  客厅里堆得日用品和食物多将深咖啡色的木制家具遮挡住了,她这么一看,更觉下船是个错误的决定。傅侗文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到晚饭后,不见谭庆项出现,他也有了焦虑。
  老妇人提了黄铜的大壶来,给傅侗文书桌上的玻璃杯添水:“小姐的房间收拾好了,可以过去休息。”她还以为沈奚迟迟不去睡,是因为房间的事。
  沈奚“唔”了声。
  要等他睡了再离开,可他在等谭医生,也不知何时能放下心去睡?
  “这样很麻烦,”傅侗文替她回绝了,“沈小姐是和我一道睡的。”
  ……
  沈奚被他说得大窘,反剪了手,想要去窗边。可脚下踩到的一块地板偏发出吱吱响声,将她逼得不敢再妄动。
  傅侗文倒坦然的要命,像没说什么要紧话,末了还对老妇人笑了笑。
  “是我想得不周到。”老妇人打着哈哈,提起黄铜壶向外走,可那脸上褶子里的笑意全然不去掩饰。兵荒马乱的,一个少爷带个单身的小姐,说不睡在一张床上,才真奇怪呢。
  下人走了,沈奚悄悄瞄着他:“我还是去客房吧。”
  傅侗文拉起她的手,引她从书桌过来,到沙发上坐下来:“听唱片好吗?”
  避左右而言他,他的一贯伎俩。
  也不晓得是只对她,还是早养出来的习性。
  桌上摆着个蜡筒留声机,漆黑的大喇叭比那留声机的盒子大了几倍,在深夜里,在台灯下,朝着他们,有些骇人。傅侗文打开抽屉,挑拣着圆柱型的唱片。
  他想听戏,这里没有:“我去楼下看看,有新的唱片机。”
  没多会,老翁披着褂子,迷糊地抱着个能听唱片的留声机上来。傅侗文在身后,将挑拣的黑胶唱片搁在一旁。老翁小声赔不是说,是他们老两口喜欢听戏,才挪用了三爷的东西。
  傅侗文不大在意:“久不用也会坏,我走了,你们再搬下去。”
  人家走了,他摆弄着。
  大张旗鼓弄个留声机,这是要守一夜的做派?
  她轻拽他的衬衫袖子:“还是我守着吧。”他熬下去不是个法子。
  傅侗文没回头:“再等等。”
  他将唱片摆妥当,身子倚靠过来,胳膊搭到她肩后头:“小子云的《文昭关》。”
  胡琴声骤起。那里头的人行腔曲折,一句句顿挫入耳。
  他的两指轻刮在她的肩上,来来去去,穿着拖鞋的脚在打着点,眼望着唱片机。从她这里瞧,他眼里有浮光。
  “你在北京也是这样的吗?”
  他被她的声引过来:“怎样?”
  “这样。”她指唱片机。她认识的傅侗文是在海上的,新式的,留洋的新派男人。那深宅大院里的他,影影绰绰,早没了具体的轮廓,只记得咳嗽,雨,雕花灯笼。
  他笑:“我听戏是去百顺胡同,自己听会显落寞,家人也会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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