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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氏是软弱的，她只是一介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同那些人相斗呢，她又何尝不知道一向温婉的沈碧清有多么憎恶她。
　　“大夫人是你嫡母，你要表现的乖巧懂事，千万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吴氏的声音温和有力，柳瑟乖顺的点头应道，弯笑的眼眸里转瞬划过一丝恨意来。
　　沈碧清，这个恶毒的女人，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报应。

☆、第十三章　母女

　　“阿瑟，你…养父母还好吗？”许是没想到母亲会这样问，柳瑟瘦小的身子怔了怔，方才明亮的眼眸蓦地一沉，神色变得黯然。
　　曾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爹娘，他们是那么忠厚善良，最终却被沈碧清派去的人残忍杀害。
　　前世的她沉湎在悲痛中，却对真相一直不得而知，直到临死才听到姜馥仪亲口说出当年的往事……
　　她恨，沈碧清为了帮自己的女儿除掉她这颗眼中钉，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今世，她定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不会天真的相信上天的报应，她要亲手摧毁那些表里不一，企图害她，害她身边的人，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柳瑟握紧了身侧的手，明澈的眼眸里突然放出如利刃般的光芒，抿着唇，作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吴氏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以为她受了什么打击，赶忙拉起她攒成拳的小手关切的问：“阿瑟，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吴氏轻抚着这张惨白的小脸，眉头紧蹙，神情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与无奈。
　　“没有。”柳瑟强挤出一份笑容：“他们待我很好。”
　　“他们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为报……”吴氏低垂眼帘，唇角有略微的颤抖。她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柳瑟听。
　　当年她将柳瑟托付给这一对没有子女的夫妇，他们虽然贫苦，但心底是极好的，遇到这样的好人她也放心，如今柳瑟回归相府，只怕最为伤心的是他们……
　　似是想到了什么，吴氏转身去放在床边的柜子，从袖口取出一把钥匙开了锁，从第二个柜子里取出一对色泽饱满的碧玉递交到柳瑟手里。
　　这对碧玉是当年姜淮济送给她的，玉是上好的美玉。表面光泽，透肌入骨。在微弱烛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深沉而柔和的光泽。
　　“阿瑟，有时间你差人去看看他们，顺便将这对碧玉交给他们，算是娘的一点小小心意吧。”吴氏的面容亲和有力，眉眼浅浅的笑温柔美好。
　　她没有提及自己被困在春园阁的事情，但柳瑟心里明白，她并没有着急问其中的缘由，而是从她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对被注入了真切感激之情的美玉，顺着她的意思道：“娘，你放心，阿瑟明白。”
　　吴氏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眼底的笑越发浓烈了“阿瑟真乖。”
　　“娘，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平时要多注意休息……”柳瑟说着，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娘性子软弱，她前世也是和她一般，受了委屈也不会吭声，只顾自己闷在心里，从不敢有所怨言。
　　正因为这样，沈碧清千方百计的害她她也忍气吞声，尤其在自己的女儿回府后，她更表现的唯唯诺诺，唯恐沈碧清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这个无辜的女儿身上。
　　“你这丫头，倒端起了大人的架子……”吴氏笑着点了点她圆圆的鼻头。“对了，这是娘给你做的几件新衣，你快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吴氏的语气欢快，一扫方才沉沉的阴霾，满心欢喜的拿起手头边缝制的衣裳，笑意盈盈的照着柳瑟的身段比量了下。
　　身子是短了一些，无妨，她再改改就好了。
　　“没想到我们阿瑟都长这么大了。”吴氏的眼里满是母亲的怜爱，她只顾着为女儿试量新衣，自然瞧不出柳瑟眼底的异样。
　　母亲是她前世最牵挂的人，她的一颦一笑都牵扯出她前世的记忆。正是如此，她才觉得此刻的时光是多么珍贵。
　　柳瑟的目光不经意转向了门口，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柳瑟思量着，抬眸看着笑容满面的吴氏道：“娘，我得赶紧回去了，您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柳瑟的眸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她一定要母亲光明正大的出入相府……
　　吴氏美目里尽是留恋，在她看来，觉着时间才过去了半刻，她还有好多话没对女儿说呢。
　　但转念一想，这春园阁平日里是不许任何人出入的，如今阿瑟前来看她，定是瞒着府里的人，真是可怜她了。
　　吴氏探着身子向四周张望，望着门外的方向迟疑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人的情况下，才敢将门打开。
　　“阿瑟，记住娘给你说的话。”吴氏再三嘱咐道，眉眼里的温柔深深刻在柳瑟的头脑里。
　　望着那消失在暗沉夜里的小小身影，吴氏的神色一暗，用随身的帕子摸了摸眼角的泪。
　　柳瑟直接往沁语阁的方向走去。
　　沁语阁是姜馥仪的住所，想必此时罗衣领着那几个丫鬟也快到了，想到这儿，她的步子不由快了起来。
　　月明星稀，地面上走动的人影被拉的冗长，罗衣急促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后面跟着她的丫鬟们也随之减慢了速度。
　　“翡翠姐姐，怎么了？”身穿浅蓝色棉袄的丫鬟甜甜的唤道。
　　“我突然想起我有件东西落了，你们先在这里等我。”罗衣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两眼，倒不是很理解，反观一旁钱妈妈的神色，狐疑的目光在罗衣的身上扫了又扫，像是探究，或是在思考什么。
　　“根本不是大小姐叫我们前来，你到底是谁。”钱妈妈的语气骤然变冷，阴厉的目光盯得罗衣直不舒服，小小的身子也不由一颤。
　　“你乱讲，我本就是大小姐跟前的翡翠。”罗衣渐渐平复下来，手指着前方露出一脸鄙夷之色的钱妈妈，她倒像那个说谎的人了。
　　两个丫鬟足不出户，资历较浅，自然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是瞪大着眼睛瞅着两个争论的不相上下的人。
　　“哼，你一个小小的妈妈也敢来质疑我，我这就禀告给小姐去。”罗衣叉腰跺脚，甩出强硬的姿态来。
　　看的几人一愣，方才还理直气壮的钱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想着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柳瑟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她们，躲在暗处的她观察着眼下的情况，目光流转，迅速的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准其中一个小丫鬟砸了过去。
　　“呀，什么东西扔我……”被砸中的丫鬟吃痛一声，其他两人也不由向这边看了过来。
　　罗衣机灵的很，趁她们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时候，撒腿便跑开了。正巧与侧面跑过来的柳瑟相撞，“小姐……”

☆、第十四章　羸弱

　　柳瑟忙作出“嘘”的动作，示意罗衣压低声音。
　　罗衣很快明白过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小姐见到五姨娘了吗？”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沉寂的夜里未牵出一丝波澜。
　　柳瑟淡淡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凝重，没有半点的轻松。
　　罗衣没有再问下去，五姨娘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见到自己娘亲过得并不舒坦，自己又怎能开心起来，这个道理她自是明白。
　　她深深的望了眼黯然神伤的柳瑟，轻声道：“小姐，夜里风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柳瑟抬眸，望着罗衣满含关切的眼眸，一时间五味俱全。
　　回去的时候，绿绾和墨玉忙问她去了哪里，她不好明说，含糊的说自己出去转了转，绿绾还想追问下去，却被罗衣一个不满的眼神吓退，不敢再过问了。
　　昨夜回来的迟了，睡的也晚了些，但睡眠却是极好的。一夜无梦，睡的格外香甜。早上起来，精神比前两日好了太多。
　　几个前来服侍她洗漱的丫鬟们看着她红润的面色，也欢喜的很。
　　柳瑟有意朝门外的王妈多看了两眼，她昨夜回来，就觉着王妈有些不对劲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堆满了赘肉的脸上没有半点情感流露。但有那么几次，她明显察觉到那双不经意向她看过来的寒眸。
　　像是探究，又似打探，让人实在难以捉摸。
　　难道她们已经有所怀疑？
　　这个念头浮出脑海，柳瑟心中顿时一跳。沈碧清是何等聪明的人，如果让她发现端倪，那么她的复仇之路又会遥远无期。
　　不，绝对不能让她发现蹊跷。柳瑟有些恼恨，怪自己沉不住气，她要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恨意，她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罢了。
　　感觉到有一阵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王妈敏锐的抬眼望去，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屋子里的柳瑟。
　　然而柳瑟早已收回目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浅笑盈盈。
　　她的心思被清脆的鸟叫声所搅动，她来相府不过两日，便恍惚过了一世纪。她对这个尊贵的地方，早已没有了眷念，现在唯一的念头只是盼着身边的人。
　　那些曾经真心待她，全心全意护她的人，前世是她害了他们。
　　那么今生，就换她来保护他们。
　　柳瑟看着镜子里这张青涩的面容，这么瘦小的她，又要如何保护那些爱她的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瑟暗暗摸了摸自己袖口里的东西。
　　昨晚那个黑衣人的出现，像是一场梦，似幻似真。
　　杀手，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吗？
　　“小姐，今儿的天气也是不错的，要不奴婢陪您到园子里走走，就当散心了。”柳瑟想的出神，耳边轻柔的女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什么……”方才墨玉的话她果然没有听到，这才睁大眼睛，微皱着眉头，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小姐方才在想什么，墨玉说要陪小姐去外面走走呢。”绿绾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见自家小姐仰着小脸，长长的睫毛微闪了闪，模样十足的可爱。
　　她忍不住嗤笑了声，顿遭到墨玉和罗衣同时投过来的幽怨目光。
　　柳瑟瞧着绿绾眸子里的喜色，唇角也不自觉上弯。
　　她的这几个丫鬟，性子还和前世一样，迥异的性格，却都衷心对她。
　　略略收回心神，柳瑟抬眸向窗外望去。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散去了冬日的些许寒冷，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这样的天，确实是很适合外出的。
　　她这两天太过压抑，每日的神经紧绷，即便没病也快被她自己闷出病来。
　　打定心思，柳瑟决定去外面走走。
　　芙莘苑位置偏僻一些，但周围的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庭院内几朵寒梅迎风绽放，尽显骄傲的姿态。
　　柳瑟搬进来以前，芙莘苑一直都是空着的，她来了之后，这里才做了一些简单的打扫。所以屋外难免有堆雪。但也是这样，才让人能感受到冬日严寒的气息。
　　柳瑟蹲下身子，捧起地上堆积的雪，任它们在空中洋洋洒洒。
　　她望着飘扬的雪花，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的命运，也如这雪花一般，就此飘零了吗……
　　“小姐……”绿绾在耳边轻唤着。
　　柳瑟扬起小脸看她，看她眸眼带笑，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可人。
　　“小姐，这雪冷，当心了身子。”绿绾的声音依旧轻柔悦耳，包含着关切的意味，让她内心涌上一股暖流。
　　这一世，好在她们还在。
　　“放心，我的身子还没那么差。”柳瑟失笑道。
　　这温柔明媚的笑如和煦的春风，如冬日的暖阳，那么温和有力，那么美丽动人。
　　“小姐笑起来真好看。”绿绾不禁道。
　　被她这么一说，柳瑟反倒收起了噙在嘴角的笑，故作生气的样子，羞恼的瞪着她。
　　一阵冷风吹过，柳瑟不住轻咳起来。“小姐，要不奴婢还是扶您回房吧，天气虽好，但也还有风，您的身子哪里受的住。”
　　墨玉深深望了眼立在寒风中的柳瑟，她的身子娇小，瘦弱的紧，看起来还不及与她同岁的二小姐身长。
　　柳瑟唇角含着浅浅的笑，在她们眼中，她竟成了羸弱的小女孩了，看来，她要好好活动筋骨了。
　　“无妨，我们到花园走走。”清冷的女音在她们耳边飘过，再抬头望去，那道清瘦的身影已然走在了她们前方。
　　三人互相看了两眼，快步上前跟着柳瑟不缓不慢的步子。
　　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了，即便风景再迷人，她也不会乱了眼，更不会乱了心。
　　芙莘苑并不是精心修饰过的地方，这里比起君兰院的奢靡，沁语阁的华丽，确实略显单调了些。
　　但这样的清新淡雅才是柳瑟最为喜欢的，她本就是低调不起眼的一个人物，却偏偏被人仇视，她越想远离世俗纷扰，就越有人搅得她不得安宁……
　　柳瑟想的入神，不成想与迎面走过来的一个玲珑秀美的丫鬟相撞，亏得罗衣反应灵敏，不然她非得被撞倒在地不可。
　　那丫鬟有些惶恐，急忙赔礼道歉：“对不起，三小姐，玲珑不是有意的。”柳瑟听着这带着几分慌张与惊恐的柔弱女音，昂头望去，对着那自称玲珑的丫鬟莞尔笑了笑：“没事。”
　　玲珑由不得抬头看了柳瑟一眼，这个三小姐倒是很好说话，脾气温和，乖顺有礼，不像她们的大小姐……
　　略微神游了会儿，她的心思才收回来，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便微笑着上前屈膝行礼道：“三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第十五章　瞧病

　　柳瑟淡淡嗯了一声，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
　　玲珑是沈碧清那边的人，她一早请她过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一清早便要去应付那个恶心的女人，柳瑟想着略略有些头疼。
　　“好，那就麻烦姐姐带路了。”柳瑟藏在眼底的寒意一点点收敛了去，脸上的笑意亲和有力。
　　玲珑的身子怔了怔，这么温柔的三小姐，大夫人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
　　“三小姐这么说可折煞奴婢了，唤我玲珑便好。”柳瑟若有所思的望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儿。
　　一袭花白素衣罗裙，浅色花纹马甲穿在她身上是极为合适的。挡些风寒，也衬出她的秀美来。
　　她的头发又长又密，梳成一个大辫子，发间别着的一根碧玉簪子却是上品，想来是沈碧清赏给她的。
　　玲珑，名如其人，生的精致玲珑，她的面容清秀，不需要过多胭脂水粉的修饰，也能感受到她水灵的气质。
　　沈碧清的两个贴身丫鬟，玲珑和珍珠。
　　性子迥异，但却有极为相似的一点，为人善良忠厚。
　　在她前世遭到沈碧清的暗中陷害，这两个丫鬟却是帮助了她不少，她打心眼里感激，想着日后当面道谢，却无意中得知她们的悲惨下场。
　　柳瑟想的出神，这会儿已经到了君兰院。玲珑进去禀告，留她等人在外面等待。
　　她的心思飘忽不定，却留意到王妈不时在她身上探究的古怪眼神。
　　不一会儿玲珑便出来了，含笑望着她：“三小姐，夫人在正厅候着您呢。”
　　前世的她唯唯诺诺，软弱无能，这一世，她学会了看人眼色。所谓相由心生，那人若是动了心思，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然而就在刚才，她在玲珑清亮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担忧。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出脑海，记忆被拉回到从前，前世的她刚来府上，沈碧清对她各种好，甚至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姜馥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当时只是傻傻的以为这个面容和善的大夫人是诚心待她，甚至请大夫给她瞧病……
　　大夫？柳瑟顿时眼前一亮，如果应了前世之事的话，那么今天沈碧清叫她过去，想必就是请了大夫给她看病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那就骄傲的挺起胸膛来。
　　柳瑟跟着在前带路的玲珑进了正厅，端坐在软塌上的沈碧清，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她是最注重打扮的，精心装点过的妆容越发俏美动人了。
　　柳瑟进来的时候，她正和旁边的一个身着浅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淡然的神色里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夹杂，柳瑟观察着这样的沈碧清，仪态端庄大方，相府的大夫人，怎能不展现出温婉贤淑的一面呢。
　　柳瑟在心底冷笑了声，她从来都是这般宠辱不惊，擅长将所有的情感流露都深深掩埋在她平和的面容里。
　　“阿瑟来了，来，到娘这边来。”沈碧清热情的向定定的站在不远处的柳瑟招手，眸子里溢满了笑，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然而柳瑟却觉得这声娘如此刺耳，她配当娘么，好一个虚情假意的伪善面孔。
　　柳瑟收起了这些心思，浅笑盈盈的向沈碧清走来。
　　“阿瑟见过母亲。”柳瑟乖巧懂事的行礼道。
　　沈碧清满意的笑笑，很自然的拉过柳瑟放在身前的小手。“阿瑟，这是娘为你请的大夫。陆大夫是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有他给你瞧病，娘也放心不少。”
　　沈碧清提到站在柳瑟旁边的中年男子，特意朝他看了一眼，颔首微笑。
　　柳瑟没有说话，倒是眼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