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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知-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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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等她说出什么,苏柽便回来了,我忙站起身来,对上她的眼眸,只见她微摇了摇头,应是被那人逃脱了。
  地上散落着两包袱的珠宝首饰,还没来得及去收。
  “是他。”苏柽冷声道。
  “他?”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你说他就是江员外家失窃案那人?”
  “嗯。”苏柽点头,“无论是手法还是身形,都无疑是他,只不过第一次见识他的轻功,难测的上乘,又极擅长反追踪,所以还是给他逃了……”
  我正寻思着如何安慰她,她忽然想起受伤的铃兰来,忙收起情心绪,弯下身来察看铃兰,“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没事没事,”铃兰忙回道,顿了顿又忍不住惭愧,“我没能帮上什么忙,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什么话!”苏柽打断她,伸手去轻按了按铃兰伤处,看有无伤及脏腑,“方才那种情形,你还不要命的去拖他,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苏柽这么说也提醒了我,我在一旁附和道,“对啊,你又没练过武功,哪里拖得住他,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不能再做了……”
  铃兰望着我俩,轻轻点了点头。
  我和苏柽将无影盗贼留下的珠宝首饰收好,送铃兰回了程记酒铺,苏柽亲自为她检查了伤处,又揉了些药酒,确定无大碍之后,才舒一口气。
  铃兰忍不住问,“那人是什么来头?是贼吗?他说我是他刀下第一个留命的人,那他从前是杀人无数吗?……”
  “他就是我们一直追查的一个盗贼,背景身手目前还没有查清楚……”我回答道。
  苏柽一直沉思不语,听了铃兰的发问忽然转过身来,口中反复念着,“第一个留命的人……那刀……是……阎罗刀!”
  我不知她在说什么,她却像忽然恍悟一般想起什么来,拿起佩剑就往门外去。
  我也忙紧跟在后,只见她一路奔回衙门,冲进宗卷室便开始翻找,从架子最高处翻出一箱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旧卷,在箱子最底层,抽出一叠案卷打开来。
  我凑过去看,那案卷记录极为简单,上面只有寥寥数字,“阎罗大盗‘胡不归’,杀人如麻,轻功极佳。到他手的东西从未被追回过,他刀下的人,也从未能活,故乃‘不归’”,再往后翻,剩下的页数就都是空白。
  “这宗卷写得这么简单……”
  我不禁奇怪,即使是十几年前的案卷,也不至于潦草马虎到连案件过程都毫无记录,只有这区区数语。
  苏柽放下案卷,在桌旁坐了下来,沉声道,“那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到他手的东西再没被追回来,案卷无法记录在册,况且,他亦有十几年未在人前出现过了……”
  “确定是他吗?”
  “铃兰姑娘的话提醒了我,如案卷所记载,他之所以叫‘胡不归’,就是在他刀下的人从来都无一幸免,而称号前面的那四个字,阎,罗,大,盗……”她顿了顿,眼神望向远处没了焦点,“八年前,我在一本《北承王墓》中读到过,阎罗刀乃北关承王之刀,承王死后与其一同下葬埋于古墓,东梁十二年,被盗墓者挖出,流入世间后下落不明,我在书中见过那把刀的图谱,正刻阎罗反雕钟馗,刀柄有无常画符,那人手持正是此刀,想必胡不归‘阎罗大盗’的称号也正因此而来,还有他的一身上乘轻功,八九不离十就是此人了……”
  今日此梁一结,案子怕是更加棘手了……

  第83章

  无影盗贼案有了头绪,正当苏柽牟足了精力全力准备追查到底时; 江夏传来消息; 云家家变。
  那日我与苏柽,叶韶正在书房研究案子对策,延泽突然闯门而入; 着急大喊; “大人; 头儿; 大哥!五妹出事了!”
  叶韶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镇尺,“啪嗒”一声从手心滑落,我忙走过去拉住延泽,急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云家有人托人带来消息,说云家大少爷云祁囚禁云覃和五妹,势逼云老爷子交出家产,还要掘云桐之墓; 以此逼死五妹!”
  我脊背一凉; 顿时心慌起来。
  “何人传来消息?”苏柽也上前一步问。
  “来人说,云祁封锁了云府上下; 不许消息传出,是管家拼死相护,被云祁乱棍打死,扔出云府之外,憋着最后一口气向人求救; 才将消息带来……”
  “龙伯……”闻言我只觉腿软,下意识退后了几步,不敢相信。
  我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下一刻身侧忽闪过一阵风,叶韶推开椅子,夺门而出,我和苏柽快步跟上去。
  他直奔后院,翻身上马拉起缰绳便往外去,我和苏柽,还有紧随而来的溪秋、千帆与延泽,二话未说也一人一匹马冲出衙门。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云祁怎么说也是她舅舅,不会这样对她,不会的。
  我在心里不停祈祷默念,拉着缰绳的手止不住的抖。
  那消息来得太吓人了,我心中一万个悔恨为何没有派人盯住云府动向,为何就那么放心的将她交还给云家,为何送她回去时不查一查云祁……
  策马疾驰赶往江夏,我的脑子还是懵的,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不真实得像梦,这是在梦里,快醒过来。
  直到快马加鞭赶了半日路程,到了云府门前,一行人匆忙下马往里冲,云府本就人丁稀少,上下张罗的只有管家龙伯和几个丫鬟家丁,此刻进门,前院一片狼藉,盆景石椅倒得遍地,不见龙伯,碎了的石桌前还倒着一个家丁,溪秋快步走过去察看,探鼻息的手猛地一缩,回头朝我们看过来,皱起眉摇了摇头。
  此刻,一路上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梦一瞬间被戳醒。
  叶韶有些慌乱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想去扶什么,却抓了个空,脚步错乱地想要寻什么,却一个脚滑不稳磕倒在台阶上,苏柽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我和弟兄们上前,看到他膝盖处的白衫前摆被磕破,粘上泥污又丝丝从内渗出血来。
  “画言……”叶韶堪堪抓住苏柽袖口,颤着声唤。
  从前无论是面对各种尸身还是危急时刻,叶韶从来都是施施然化解,但此刻我看得出他很怕,怕到慌张地先乱了阵脚。
  苏柽一手环在他腰侧扶住,一手回握住他手,在他耳侧低语,“师兄,你不能慌,先寻五妹要紧……”
  “沐萱,对,沐萱在哪里,沐萱在哪里!……”
  叶韶强作镇定地稳了稳心神,踉跄跨过台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庄沐萱,我与弟兄们也分头去寻。
  全府寻遍也未见五妹踪影,末了,延泽看见大堂柱子后有人,喊我们过去,我忙跑过去,看到千帆扶起倒在地上的人正是云覃。
  云覃头破血流,双目怒睁,唤着却毫无反应,我颤抖着手去探他鼻息,才发觉他早已气绝。
  我几乎是难以置信,心里瞬间凉了个透顶。
  这番情景下,传去衙门的消息多半是真的,五妹怕是也凶多吉少……
  我伸手拂上去轻合云覃双眼,不忍看他死都难以瞑目,千帆跑过来大喊说大人找到了五妹,歇斯底里的嗓音都喊得暗哑起来。
  待我与千帆、延泽赶到云家祖坟地时,在云桐墓前,我看到往日我们那活泼好动的五妹,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大人怀里,面色惨白,口唇血流不止。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都来了……”庄沐萱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来,望着我们一个个喊道,张口说话间血往外溢得更凶。
  “五妹!”“五妹……”
  千帆急得眼泪控制不住的只往下掉,嘴里反复念着,“五妹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子陵哥哥……”
  叶韶慌忙抱紧她,生怕一个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脸贴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地回应,“我在,子陵哥哥在……”
  “姐姐。”
  “姐姐在,”苏柽在叶韶身侧拉住她的手,眼眶血红,一次次地懊悔,“姐姐来晚了……”
  “不要说话了。”叶韶欲抱她起身,“子陵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庄沐萱虚弱地摇头,“没用的,我饮下的鸩毒,无药可解……”
  鸩毒……
  我绝望地瘫坐在地,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是谁逼她饮下这无药可医的剧毒,是谁要害我们所有人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心尖上宠的妹妹!
  “外公与舅舅断绝了关系,舅舅气极联和江夏知府,要夺云家家产,囚禁了外公和我,下药封了我的内力,他说我娘亲没有资格葬在祖坟里,说他如今一事无成便是沾了我娘的晦气,要掘坟移墓,要气死外公。外公盛怒与他撕缠扭打,被他一把推到柱子上撞得不省人事,……”庄沐萱闭上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打湿了叶韶袖口,“我没能拦住,他又真的带人拿了铁锹工具去云家祖坟地,我拼了全力才挡在我娘墓前,他说,只要我喝下这杯鸩毒酒,事情就算了断……”
  “傻丫头,你为何信他?!为何要喝……”溪秋哽咽道。
  庄沐萱拧起了她一向好看的柳叶眉,苦笑道,“或许我死了,就不会再连累谁了……”
  “不是的,没有连累!”叶韶拼命摇头,“衙门庄五妹有错的权利,即使做错了,也有大人担着!”
  “喝下毒酒之前,我运功锁住了血脉延缓毒发,我知道我等得到你们来的……”庄沐萱努力地抬手勾住叶韶的脖颈,在叶韶耳畔轻吐气息,“子陵哥哥,你可否说句喜欢……”
  “我喜欢你!”叶韶还未等她说完,便抢先说出了口,“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一句一句,一遍一遍地强调着。
  庄沐萱听着这句她从前最想听到的话时,展颜一笑,笑容灿烂如暖阳,“我是衙门庄五妹,必定人人喜爱……”
  一语成缄。
  叶韶这句笑言,曾无数次听五妹傲娇提起,如今听来,却如刀割肺腑,字字锥心。
  “大人的喜欢,都是对妹妹的喜欢……”庄沐萱抬头望着叶韶,轻声道,“可尽管是这样,我也很欢喜。”
  “不是的!不是这样!……”叶韶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五妹的脸上,涕泪交加也顾不上去擦,狼狈痛哭着连连否认五妹的话。
  “这香包,我很喜欢……”庄沐萱将一直紧握在手心的蓝色香包举给叶韶看,一动又吐出几大口鲜血,意识越发涣散起来。
  叶韶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握住她拿香包的手,“香包有保命吉祥的寓意,你不是最听大人的话吗,大人送这香包于你,就是要你平安,大人不许你死!”
  “都怪我不好,我总思前虑后,总觉得来日方长,到这一刻才肯表明心意,我这么自私,你是衙门最厉害的庄五妹,你能忍吗?快跳起来打我骂我……你说过的以身相许,以报招安之恩,你忘了吗?你要食言吗?……”
  叶韶泣不成声语不成句地一通控诉,说得人心里越发难过。
  连苏柽也不管不顾地附和,“姐姐作证,你说回云家的那晚,师兄还在书房与我商量如何向你表明心意,娶你回家,你信他!他不是到了此刻才迫不得已说出喜欢,而是放在心头的喜欢……”
  庄沐萱愣了愣,望着两人时蓦然笑得满心苦涩,“子陵哥哥,嫁给你太难了,世不太平不成家,平定天下之事,我终究是帮不上忙了……”
  香包掉落在地,她的手也随之落下。
  夜色如墓,疾风如骤。
  她等待了太久,已经累得用不上任何力气,安安静静地躺在叶韶怀里,像只绒绒的猫咪,疲倦了动荡不安的生活,就这么任性地顺势睡在了初春冷寒的暮色里,任凭身边人如何呼唤,都不愿意再瞧上一眼,傲娇的不可理喻。                        
作者有话要说:  “沐春日轻风微暖,
  萱柳长莺飞草青”
如沐萱一生之朗。
我们衙门里人人喜爱的可爱的活泼的古灵精怪的天下第一乖五妹,再也不能听她卖乖了……

  第84章

  那年初春乍暖还寒,冷风如刀刺骨; 裹起墓地冬末残卷留下的枯枝碎叶; 吹得人心底寒凉。
  我靠在墓碑前抱紧怀里的五妹,用大大的袖口替她挡住了迎面寒风卷过来的枯叶,暮色降临; 吞噬着整片墓地; 清冷静寂; 偶尔有一两只鸟儿在上空盘旋低飞; 发出格外刺耳的叫声。
  我低下头伸手替五妹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忍不住轻捏了捏她的脸,想象着若是往日她定然会跳起来吼着“林清宵!”,然后张牙舞爪的扑过来闹我,可此刻,她就如得了嗜睡症一般,睡得极沉,沉到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起伏。
  衙门庄五妹啊; 有求于人时才会撒娇卖萌喊大哥; 生气时会跳脚大吼林清宵。
  衙门庄五妹笑着喊大哥,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准备坑大哥,二是有求于大哥。
  我略闭了闭涩然干痛的眼,脑子里尽然是她最后唤的那句“大哥”,思索着,到底她是有求于我; 还是准备坑我……
  若是有求于我,那自然要宠着哄着捧着护着,有求必应。
  若是准备坑我,那必然就认怂认命认栽认坑,习以为常。
  我苦笑一声,“五妹啊――你别坑大哥了,你赖在这里不起来,大哥可不会背你回去……”
  诺大的墓地,几乎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回声。
  我的五妹,她不应我。
  我下意识将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努力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几分,尽管我浑身血液冰凉如冬,尽管我从叶韶手中接过她时,她已面色苍白手脚僵冷。
  叶韶与苏柽,悲极盛怒下去讨公道,溪秋跟上去了,千帆和延泽也跟去了,只剩下我陪着五妹。
  衙门庄五妹,那么爱热闹,我得陪着她。
  陪她坐在这里,陪她沉默或陪她说话,怎样都好。
  夜风刮得愈发急,毫不留情地灌进衣衫里,我感觉到有雨丝落下来,抬头望天,天空漆黑一片,一无所有。
  我弯着身躯为我的妹妹挡雨,等待着她的其他哥哥姐姐回来。
  待叶韶从我怀里再次接回她的沐萱时,大概是快过亥时了。
  我是事后才知,苏柽揪出一个在云府后门鬼鬼祟祟盯梢的云祁手下,带着他找到了正在风月楼中喝酒庆祝的江夏知府纪秉信和云祁本人,苏柽带着弟兄们踹门而入,二话未说一剑劈了满布美酒佳肴的圆桌,吓得作陪的姑娘们抱头尖叫着出门,云祁的贴身护卫听到动静跑进来,苏柽以一抵十毫不留情地杀红了眼,吓得随后而来的纪秉信手下拿着佩刀不敢轻易上前,溪秋千帆按照叶韶吩咐,绑了两人回了江夏县衙,一把扔进了柴房。
  纪秉信不识叶韶,一面怕得要死一面还不忘虚张声势,“你们谋杀朝廷官员,就不怕上面追查下来吗?!”
  “那你作为江夏知府,伙同云祁谋图云家家产,逼死云家家主与其亲外孙女,以权谋私,袒护云祁,就没有怕过吗?!”叶韶一脚踹倒纪秉信,踩着他的肩头反问道。
  “关你们何事!我是云家大少爷,云家的财产本就是我的,我爹年纪大了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死了,祖训有云,不许出嫁女子死后入娘家祖坟,这是规矩!至于那个野种,是她自愿喝的毒酒……”云祁跋扈叫嚣。
  苏柽一巴掌扇过去,将他掀翻在地,一脚踩上他的胸口,不许他动弹分毫。
  “对!”纪秉信挣扎着要起身,“云家老爷是自己摔死的,还有那个庄沐萱,她企图独吞云家家产,被云家大少爷识破后,悔恨自尽,录了口供画了押,证据在此,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溪秋揪起他的衣领,在他身上搜出一份口供来,叶韶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撕碎揉成一团扔到纪秉信脸上。
  “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抓我们?!”
  “良辰县县令叶韶!”叶韶冷声道。
  “良辰县捕头苏柽,庄沐萱姐姐。”
  “良辰县捕快钟溪秋,庄沐萱二哥!”
  “良辰县捕快白千帆,庄沐萱三哥!”
  “良辰县捕快宋延泽,庄沐萱四哥!”
  五人齐齐站在两人面前,一一报出名号来。
  纪秉信有些意外地望着眼前众人,特别是苏柽的名号喊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却还是不敢确信,“庄沐萱是你衙门中人,你自然偏袒!谁给你们的资格对朝廷官员动用私刑?!”
  苏柽冷笑一声,剑柄拍了拍他下颌,咬牙切齿道,“若我想动用私刑,你哪里还有命在这儿说话!”
  “就算案情有异,不过区区七品县令,也没有资格审我抓我!”纪秉信嘴硬道。
  “好!”叶韶努力抑制住心头的悲怒之气,转过身冲云祁和纪秉信道,“我无权审,总有人有!”
  接着叶韶便命苏柽带着溪秋、千帆和延泽,连夜去“请”江夏地界在纪秉信之上的十几名官员,通通到了江夏县衙。
  一群大小官员有的衣衫不整,有的一脸茫然失措,皆搞不清楚状况时,叶韶掏出一块金牌,那金牌是皇上上次下巡所赐,许他三次可不报越权。
  官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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